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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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4
  驪宮裡,晉晴擔心的查看大妃的狀況。晉晴略懂醫道,但實在沒見過這麼奇特的狀況,只見大妃全身發抖,面如雪膚若冰,似乎冷的要化成一塊結霜的玉石了。問題是她體內的脈膊至陽燥熱,晉晴能感受到她體內的州血之力,十分的兇猛暴烈。這內外症不一,別說治了連怎幫,晉晴都沒個主意。

  晉晴招來驪宮的醫子,問道:「我姑姑她,可是有什麼舊病?」

  「回稟冀州王,大妃這二年身子是弱了點,並無大症。只是……」醫子左右瞧看了一下,「大妃如今的症狀,倒跟小主十分的相像。小主從小就有寒症,都是大妃親力照顧,從不假他人之手。所以我等竟沒料到,這寒症怕是傳給大妃了……」

  「小主……?」晉晴是聽過雍王有位公主以鳳為名,不過女兒就算是王女也是不太受重視的,各王宮有多少公主,外界都是嫁娶時才知道的多。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樣,是個被寵上天的獨生女。晉晴急著顧眼下狀況,只問,「那你們都怎治療?」

  「大妃有讓我們熬煮一些藥,按不同時辰服下,有時也會用藥浴,宮裡有溫泉水,聽說小主常泡在裡面,以解寒症。」

  「那就先都備一份來,湯池在那?帶路,我抱她過去。」

  「是。請您隨我來。」

  到了湯池邊,晉晴摒退左右道:「你們都退下去吧,她這個狀況怕是還有得暈,我抱她進池就好……」

  「回稟冀州王,千萬不可。」侍女急著道,「大王……大王寵愛大妃至極,九州皆知。若他知道您抱大妃進湯池,怕是會遷怒於您。」

  「我們都是女的啊,更何況她還是我姑姑。」

  「我大王吃起醋來,男女親屬不分,連小主大王都不準和大妃同浴的。」侍女含淚道,「您還是讓小的們去吧。」

  「我去你們都怕成這樣了,你們去的話,雍王不會對你們怎樣嗎?」

  「大妃對雍州恩重如山,小的要是能賠上一條性命能護上她一時,也是願意。」

  「你倒忠心……算了,就讓雍王來怒我好了,我倒是想當面問問,這麼個時候他人在哪呢?」晉晴只道,「好了,拿幾件布料來,把大妃包的妥妥的我再抱她下去。」

  晉晴卸下血甲,脫掉絳色外衣,只剩素白的中衣和貼身的褻衣。二手一伸,就抱起快被包成蛹狀的大妃,慢慢地走入湯池中。

  溫泉水暖,熱的實在舒服。晉晴怕自己泡到睡著,努力撐著眼皮。但她已經幾天幾夜都在馬上度過。她事先就吩咐過各驛站待命,每到一站就換四馬三騎,二騎在前開路,她居中,一騎押後以防她睡著掉落,駟馬急奔日夜不停,才能從兗州到絳城,再從絳城到驪山下,只花了這幾天幾夜。緃她有州珠護體,但精神上實在有點擋不住,一個不小心,她倚著池壁,點著頭,沾著水,就睡著了。

  秦風觀察她呼吸很久了,總算發現她睡著了,才敢睜開眼。一開眼就發現自己枕在好軟綿的……他眼前是雪白的,有著渾圓半露的,像剛出蒸籠的白饅頭,這……泰風掙扎了一下。

  晉晴愰神了一下,好像醒了,好像看了懷中,好像想了點什麼,最後還是睡著了。

  秦風嚇死了一下,想想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還是別死得這麼快。怎麼說,眼前這位也是當世魔王之一,要是知道自己是假扮的,別說屍骨無存了,魂飛魄散應該也是有的。不過,來日方長這句話,向來不適用他這個病秧子,所以眼下這個嘛……

  晉晴醒了。真是,自己怎睡著了,要是害姑姑溺水怎辧?她趕緊查看大妃的狀況。只見她臉色紅澗,看來應該是沒事了吧。晉晴喊來侍女,表示要送姑姑回房。

  剛剛那個侍女道:「回稟冀州王,小的本就是大妃的更衣使。這還是讓小的伺候就好了。」

  晉晴想了一下,泡湯不行更衣可以?雍王真是奇人啊。算了,各州有各州的法律和風俗,姑姑現在是雍王大妃,自己要顧好她的身份才是。於是她換上自己的衣裳,讓侍人安排自己一間房,吩咐若還有狀況,務必要來叫自己,才躺下入睡。

  隔天,秦風算著,這才第一天,大妃絶對不會醒,那貨也不會離開大妃身邊。那他這個假大妃就得把事情搞定下來。秦風化上昨日的妝戴上面具,再換上大妃的衣服,招來守城將領,問清形勢先。

  目前的狀況是聯軍未退,豫州軍倒是退到後方。再更後方,是正在集結的冀州軍。

  「冀州大王真是夠意思的。冀州領軍的說,這位大王點了北方兵力,連剛收降的蠻戎都被拉來,說是幫忙打仗就免了他們反叛之罪。還有派去兗州的也不管了,被冀王急令趕來。」曾經被派駐到冀州的白乙說,「還有,冀王還拿出周王義妹身份壓著,放話豫州軍要是敢再往前一步,她就提著將軍的頭去問周王,還要她這個義妹不?恩威並施啊!」

  看來大勢已定,梁戎聯軍折損過半,若不是周朝的一萬精兵,那可能壓住守城。如今,冀州大軍集結,再加上一個晉晴手握長槍,就能抵上幾萬雄兵了。眼下,就是怎把這個和談好,莫在生出事端。

  「晴兒,這次多虧你了。」秦風見過前冀王多次,聽他口中都是這麼叫晉晴的。

  晉晴震動了一下才穩住道:「自從父親過世……晉晴也不是小兒了,姑姑還是喚我晉晴就好了。」

  「好……」秦風想,這是提醒晉家的份量了?他再道,「不論怎說,你救了我,救了雍州的大妃,解了雍州的危難,我要謝謝你。」秦風對著晉晴,行了晉禮。

  「姑姑客氣了,」晉晴止住她,只道,「當年,若沒有姑姑的照顧,晉晴哪能活到現在。晉晴只是知恩圖報而已。」

  「那我就不客氣了。」秦風就等這句。

  「啊?」晉晴楞了一下,才回覆道,「是,姑姑請說?」

  「你能去打死外面那群混帳嗎?」

  「姑姑不是教導晉晴,莫造不必要的殺業嗎?」

  「此一時彼一時也,九州裡最不適用這句就是雍州了。放了秦宣這次,就會有下次,他是不會學乖的。」秦風嘆息,不過他再想想,他要扮演的是大妃可不是大王,大妃是不會這麼做的,他可不能演錯了,那就,「所以我想問問你,聽說你把蠻戎拉過來了?」

  「是。」晉晴說,「他們只是想求一口飯吃,實在被逼急了,才想用命來換……」

  「所以,你就讓他們來這打,若還有命回去,就給他們糧食?」

  「是,不過……」晉晴看了看她,笑著說,「姑姑應該猜到了我也是來拜託您的。」

  「也是,咱想到一塊去了呢。」秦風也笑了回,「秦宣和狄族不能留在雍州,蠻戎不能留在冀州,那就讓他們互換領地吧?」

  「正是,蠻戎因為當初屠城,和北方城鎮不合。別說救濟糧食,連高價買糧都沒人要賣他們。今年冬天來的早,他們手上沒有足夠的錢糧,抱著餓死不如戰死,才反了的。」

  「可這樣你吃虧了。秦宣那孩子,是個道地的雍州王子。明明他只要等,大王就一定會把王位給他。他知道大王知道我知道。但他偏偏不肯等,要禍亂自家。這樣的人要去了冀北,必成冀州心患啊。」

  「姑姑可考慮兗州?」

  「秦宣是有點才能的,他倒也不是笨。給他機會是緃了他,哪都是後患。」秦風嘆息,「狄族必須走,但秦宣不能走,若驪宮關的住他,最好。關不住,這世上也沒他的容身之處了。」

  倆人默了一下,看來只能這樣了。

  「那梁家?」

  「大王當初造的血債,人家抓到機會就來討,這是沒完沒了的。」秦風苦笑,「但是,不咬的他們肉疼,下次就快了。梁家就叫他們賠錢吧,賠不出來分年付,總之,先咬的他們沒錢出兵,能多久是多久。」

  「姑姑不覺得,這次什麼事,都太巧合了嗎?」晉晴把兗州和北城的事,完整的說了一遍。

  「這世上沒有這麼巧的,只有有心人。」秦風只道。

  「我想也是,周朝那我掛著個長公主,就讓我去興師問罪。」

  「他們要是拿當初的屠城之恨來打,或許還有點理。以勤王為名助反叛之實,真令人做噁。此一戰,明裡是秦宣要奪位,但實際,我總覺不止這事,周朝很有事啊……」秦風看著晉晴,看著她臉上面具,突然提道,「對了,有一件事我想拜託你。」

  「姑姑請說。」

  「雍王有一王子,從小體弱多病。雍王宮的巫子和醫官,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卻……」秦風學著大妃輕輕嘆息的樣子道,「我想讓他,去周朝尋訪其它的醫子,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姑姑是希望我次去訪周朝,帶他一起去?」

  「那孩子,從小就被斷定活不久,勉強長大也活不過二十。如今他快十九了,身體是每況愈下,差不多要應那斷言了。我想著若真的不成,好歹我想讓他看看這世間的繁華。總叫他,別白走了人間這一遭。」

  「……」晉晴聞言也是不忍,只道,「既然如此,姪女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有你一言,我放心。」

  「大軍之後,必有兇年。」雍王妃走到桌前,提起筆壓著寛大的衣袖,開始書寫時道,「我也想好好照料這孩子,但眼下我不能離開雍州。我得為這場大戰善後。」

  晉晴想到當初,她血滅了北幽的消息傳開後,接到姑姑的第一封信,開頭便是這句。信中,姑姑向她解釋,必須妥善埋葬屍骸,以免暴屍腐肉生出疫病。再來,必須招降並安置敗軍殘部,莫使流離再生禍心。最後,要注意別讓戰場上的田地因此荒蕪,荊棘叢生;否則,好不容易保護下來的人兒,要用什麼糧食來存活呢?

  晉晴看著姑姑寫的字一如當初,想起這幾年她的教導。總算放下一個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