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愛她

「Tonks小姐。」

「……你的學生？」Lupin的聲音猶豫的傳進耳裡。Snape對著他草草的點了個頭，便繼續著邁開步伐往前走。

「等等！」兩人卻被Tonks給叫住，Snape緩緩的回過頭，給了那顫抖著舉著魔杖，顯然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巫一個詢問的眼神。「你們……解釋你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以及……」她斷斷續續的問道，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拿著魔杖質問別人似的。「以及這魔咒是不是你們弄的──」
「當然不是！」Remus搶先開口了，他對著Tonks擺出了個笑容。「抱歉……我們迷路了──」

Snape瞥了完全在睜眼說瞎話的Remus一眼，絲毫沒有掩飾其中的鄙視。
而Remus只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對著Tonks說道。「你是……你也是Auror吧？我的朋友Sirius──Sirius Black也是個Auror，你應該聽過──」
「Black先生？」Tonks一雙眼瞬間瞪的老大。

Snape冷哼了一聲。
甚麼時候Black那傢伙在別人口中也配得上被尊敬的稱呼為先生？

Remus保持著微笑，緩緩的點了點頭。「我還沒跟你介紹，我是Remus Lupin，我和Sirius──」
「你們都是鳳凰社！」Tonks突然間打斷了他，突然激動起來，完全隱藏不致語氣中透露出的興奮。「你們……我聽過你們！在最後那場戰鬥──」然後她輕咳了一聲，稍微收斂了些神色。「不過Lupin先生，您現在該是霍格華茲的教授吧？不應該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兒的……恕我冒犯，Snape教授您也一樣。」說著，本來不自覺放下的魔杖又筆直的舉了起來。

Remus尷尬的咳了一聲。「這個嘛……」


「Dumbledore要我們過來取些文件。」Snape即時的開口，聲音平平淡淡的，但卻讓整整聽了七年Snape嚴厲措辭的Tonks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並且幾乎在瞬間便被說服，這位嚴肅的教授總是有能夠讓他們一瞬間服從的氣勢。「而我們迷路了。」沒有理會一旁Lupin投射在自己身上同樣無語的目光，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口問了句。「還有甚麼問題？」
「呃……」Tonks眨眨眼，眼神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移動了幾次，終於放下魔杖。「抱歉……只是這門──」她乾巴巴的說道。「突然間就打不開了。」
「要我幫忙看看嗎？」Remus溫和的問道，同時走上前。「畢竟照你說的，我現在是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那太好了，如果你願意的話──」

Remus轉過頭，朝著Snape使了個眼色，要他先行離開，自己才轉過身掏出魔杖，和Tonks一塊兒研究起那門了。
「我剛剛看見你頭髮變色了……天生就會的嗎？」
「是啊，母親說我小時候頭髮總是一直變色！我的偽裝可是完全不用準備就高分過關了……」

Snape默默的轉過身，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不去理會已經和Tonks閒話家常起來了的男人，逕自離開。

當他和外頭的人會合，在魔法部外頭的一條小巷中的等到Lupin也跟著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Remus在跟Tahlia抱怨了幾句那詭異的咒語之後才加入他們之中，圍著門鑰匙站著，這時候Snape才猛地想起方才Lupin對自己說的話。

唯一知道要怎麼解決他們關係癥結點的人──

他看了看一臉平靜，彷彿剛才沒有與他有過任何對話的Lupin，然後，又看了已經伸手放在門鑰匙上的Tahlia一眼，才趕在Lupin也打算跟著觸碰門鑰匙之前拉住他的手臂，靜靜地開口。「我們得回學校。」

Remus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往後退了幾步，對著一臉困惑的Sirius隨意的揮揮手。「你們去吧，我們還得參加晚宴──」
Sirius正想開口詢問，但Lupin只對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多問，下一秒，Luiucs聳了聳肩，啟動了門鑰匙，之後小巷裡只剩下兩個人。

「所以……？」Remus眨了眨眼，有些驚訝的看著竟然真將自己的話給聽進了的黑袍同事。「你想我說甚麼？」
「全部。」Snape抬眼，緩緩地開口。「把所有Tahlia告訴你的，都告訴我。」

Remus定定的看著Snape，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確定Snape究竟是不是認真的，最終，他不得已相信面前男人絕對沒在開玩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想我們或許會需要個儲思盆──」


「她和我說了很多。」
一會兒，Remus和Snape對坐在他辦公室裡的兩張沙發上，之間的桌子上擺著的是一個銀製的石盆。「很多個晚上，她就在我這兒發洩般地說……邊哭邊說──」
「哭？」Snape身子僵了一會兒，隨即不自覺地向前傾了些。
「那時的她很徬徨──」Remus解釋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不過她對於怎麼處理你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很徬徨。」

Snape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揪緊，他緊抿著唇，陷入沉默。

「我想你該自己看看……」一會兒，Remus指著面前的冥想盆，示意Snape往前。
而Snape也真的站起身，但在俯下身靠近冥想盆前卻又停下動作。

他抬眼，盯著Remus，淡淡地開口。「Tahlia允許你這麼做？」
Remus微笑著。「沒有。」他頓了頓。「要是你想知道的話，我們其實有立下牢不可破咒……」
Snape挑眉。
「Severus，如果她禁止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敢將這些記憶擺在你面前的。」

Snape唇角抖動了一下。「……你鑽了空子。」
「從學生時代開始我就非常清楚所有的校規，Severus。」Remus笑出聲，向後愜意的靠坐在沙發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隨意地說了句。

Snape再次挑起一邊的眉毛。
非常清楚所有的校規，於是也善於利用規定之間的各種漏洞……
「看來Gryffindor並不完全適合你，Lupin。」
「不，我絕對是屬於Gryffindor。」Remus臉上的笑依舊溫和無害，但此刻Snape心中卻暗自決定，絕對不要因為面前男人溫和的笑容而放下警惕。「你只不過是不想承認Gryffindor裡也有聰明人罷了……」

Snape冷哼一聲，似乎決定不再繼續說話，再次將臉湊近了冥想盆，然後，整個人陷了進去。

幾乎在他再次落地的那瞬間，便看見了面前縮在沙發中啜泣著的黑髮女人，而Lupin坐在與剛才相同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這段記憶中的他一臉嚴肅，不發一語，就只是皺著眉頭的坐在那兒，似在傾聽女人斷斷續續伴隨著抽氣的話，又似在思考──

「我真的很想原諒……」女人喃喃的說著。「很想…很想──真的很想──」
Snape無聲的移動了過去，在她面前的矮桌上坐了下來。
她想原諒自己……

「你覺得我該怎麼知道他真的改變了，不會想再殺了我──」Tahlia突然抬起頭，一雙深沉的黑瞳直直地望進Snape眼裡。他感到自己呼吸一滯，然後她卻笑出聲。「不過問你也不會知道的吧，Remus……你和他一直都沒什麼接觸──」
「……我們的確接觸不多。」一會兒，身後響起了男人的聲音。「你不是不知道我們一直都相處得不太好吧？」
Tahlia又笑了幾聲。「是啊……我怎麼會不知道──」
「但即使是我，也察覺得出他的改變是真實的，Tahlia。」Tahlia的笑僵在臉上。「而和他相處了那麼長時間的你，又怎麼可能判斷不出來？」
Tahlia沉默的瞪著前方。
「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相信而已……」

Snape下意識地伸出手，看似觸在Tahlia的臉上。

「……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沒發生過。」Tahlia低聲開口。「我總是會不受控制的這麼想──要是我能夠做到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或許就能夠重新開始……」
這次，Lupin沒有再給出回應，或許也同時陷入了思考中。

「……我不確定，Tahlia。」過了許久，男人才重新開口。「你們之間發生過太多事──有悲傷的，但同時也有快樂的，不是嗎？」他頓了頓，然後Snape發現自己胸膛突然穿過了一條手帕，被Tahlia虛弱的笑著接過。「我想你不是真的打算將過去完全撇開的。」
「可能吧……」Tahlia喃喃的說。

下一秒，周圍場景模糊了起來，一會兒，Lupin的辦公室重新出現，而Tahlia，依舊維持著蜷縮在沙發上的姿勢，不過至少這次她臉上沒有濕漉漉的。
「……那個時候他還給我送了魔藥──」她輕輕地說著。「你說他甚麼意思？」

Snape幾乎在瞬間就明白Tahlia想說的是甚麼，不過顯然Lupin不會有那麼快的反應……
「……甚麼？」

Tahlia愣了幾秒，然後笑出聲。「啊，這我似乎沒和你說過……那是上學期的事──某天Severus突然拿了好幾瓶魔藥給我，還有先前……」她的面色突然間柔和了起來。「他每天替我熬製讓我恢復健康的魔藥，從來沒有間斷過──」
「你想說的是甚麼？」

「我想說的是，等等……我的意思是──」Tahlia甩甩頭。「為甚麼他要這麼做？表現得好像真的在乎我──」
「他的確變得在乎你──我以為我們上次已經討論出這個結論了，Tahlia。」Lupin的聲音透出濃濃的無奈。「你其實不用繼續糾結在這點。」
「但為甚麼呢？」Tahlia直直地盯著前方，而因為Snape此時坐著的位置，在他眼中，她就像是正盯著自己。「他愛的一直是Lily，不是嗎？」

Lily……
在聽見這名字的瞬間，Snape才驚覺到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別人提起當初的那個紅髮女人，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這名字。

但不，他對Lily早已經不是抱著那種感情──現在想來，他對Lily抱持著的感情一直都跟對Tahlia的不同，從前他以為對Lily的那種重視與憧憬是愛情，但其實差遠了，即使很相似，但本質上的出發點卻完全不同。

「……其實我覺得Severus應該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愛Lily──」好一會兒，Lupin的聲音才傳了過來，Snape驚訝的回過頭，他從不知道男人竟是這麼認為的，畢竟當初Black那傢伙還當著自己的面詢問他究竟喜歡的是不是Lily──「你硬是要說他曾經如此也罷，Tahlia，不過現在絕對不是，這點我可以肯定。」
「你怎麼──」
「直覺。」Lupin打斷了才剛開口了的Tahlia。「要我說的話，我認為他現在對你的感情還比較稱得上是愛情──」

Tahlia張大了嘴，眼睛連眨了好幾下。

「你……Remus──你是說──Severus他喜歡……我？」她顯然震驚萬分，一臉不可置信。

Snape不曉得自己現在究竟有多想對著Tahlia喊出肯定的話，他似乎總是藉由別人的記憶來了解Tahlia，而在他認知到某些事實的時候，卻礙於那些都是過去的事而甚麼也無法彌補。
他無法回到過去安慰幾近崩潰的她，也無法在現在這個時候對她說出他的感受，他得承認，這感覺糟透了……

「但……但不可能的──」Tahlia還愣著。「即使你說的是真的，即使他不愛Lily，也輪不上喜歡我啊──」
「你說他曾被魔藥給影響。」
Tahlia身子僵住，然後頭動了一下，Snape花了幾秒才發現到她是在點頭。

「希望與幻滅帶來的結果只有兩種，達成渴望，或者是死亡。」Lupin的聲音平靜如水，異常理智的分析著。「而他還活著，所以我認為他的渴望是達成了的──」
「他的渴望？」Tahlia猛的瞪大眼，重複了一次。「你認為他渴望的竟然是那種事──」
「不，那不是我的意思。」Lupin輕咳了一聲，在Tahlia不明意義的注視下，再次開口。

「我想說的是，會不會當時他心中真正渴望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