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

事實上，Tahlia沒有看見。

Sirius很快就發現到，儘管Tahlia的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地飄到Snape身上，但都只停留一瞬間便馬上別開眼，這讓他覺得似乎又有甚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儘管好奇，但他一點也沒打算去問些甚麼。
他早發誓過，不會總想著強迫Tahlia去解釋任何事，何況他知道她會遵守約定的，無論如何都不會再以身犯險。

於是，他馬上放下了心中的困惑，清了清喉嚨之後，打破了剛才有些尷尬的沉默。
「所以，你們特意過來──」故意地對著Snape瞥了一眼。「有甚麼事？」

「其實是想和你確認一件事。」Tahlia馬上開口。
「甚麼？」

「是問你──」Tahlia停頓一會兒，清了清喉嚨。「咳，關於Auror們平時會派幾個人看著阿茲卡班──」
Sirius愣了幾秒。「你問這個做甚麼？」
「我說我好奇，你會信嗎？」Tahlia乾巴巴的擠出一個微笑。
「不信。」Sirius覺得無語。「別告訴我你們在打那地方的主意──等等。」他瞪大眼，因為看見了Tahlia和Snape臉上那種尷尬的神情。「梅林！你們真打算──」他一臉不可置信。「你們去那兒做甚麼？總不會是單純想找催狂魔喝茶聊天吧？破壞？劫獄？」
「咳。」Tahlia故作鎮定的輕咳了一聲。「你想多了，Sirius。」

「我想多？」Sirius不自覺地拔高了音量，刻意忽略一旁Snape的一聲冷哼，反正Tahlia正因此而瞪著那傢伙。「看著我，Tahlia。「他說道。「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再和我說一遍，說我想多了。」
Tahlia眨了眨眼，然後直直地看著Sirius。「……抱歉，我做不到。」在看見Sirius儘管有些氣憤卻還是隱忍著沒朝她發脾氣的表情之後，她嘆了口氣。「你知道我沒想告訴你是因為甚麼，Sirius……你是Auror，我知道你會為難──」

「但我會明白我是在做對的事。」Sirius僵硬地回了一句。
「不，這是錯的。」Tahlia深吸了一口氣，這是錯的，她當然可以冠冕堂皇地假裝她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重獲Voldemort的信任，讓計劃能夠完美地繼續，但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她做這事的目的，又何嘗不是為了讓自己在Voldemort面前能夠少受些傷害嗎？「那些人會被送進阿茲卡班都是有充足的理由的，他們就該被關在那兒，也永遠該被困在那兒……無論我是為了甚麼，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對，你別──別總是替我找藉口。」

Sirius沉默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靜靜地開口。「看來是劫獄，對嗎？」他別過目光。「你們想讓誰出來？」在等了好一陣子都沒得到回答之後，他又接著說道。「別誤會，我並不是想阻攔，我只是想先有個心理準備，不會到時候被報紙頭條給嚇昏──」說著，擠出了個試圖緩和氣氛的笑容。
「我們不會讓他上報的。」Tahlia淡淡地說。
「怎麼可能不上報？」Sirius皺起眉頭。「那兒一直都是催狂魔守著的，沒有任何巫師曾經從那兒逃出過，當然，也從沒巫師成功從那兒將誰給弄出來過──即使是你……我的意思是，要是你首開先例的成功了，鐵定是個轟動的大新聞，怎麼可能會沒被報導出來？」
「你知道他們有的是辦法徹底壓下一件事吧？」Snape突然悠悠的一句話。

Tahlia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你說的對，Siriurs……就因為這件事太令人感到意外，太令人難以相信，所以才有可能不被報導出來──」她稍稍停頓了一會兒，拿起桌上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了的茶喝了一口。「有人憑著自己的力量從那兒逃出來，大辣辣的在眾人面前逛大街，所有人都會恐慌的……魔法部或許無法壓下這件事──但如果……如果是魔法部自己的失誤，讓幾個人鑽了漏洞跑出去，假設那幾個逃出去的人馬上移動到了國外，沒被任何巫師發現，你覺得魔法部會想怎麼做？」
「……暫時封鎖消息，暗地裡全力抓人，看能不能趕在有人發現之前將這錯誤彌補回來。」Sirius悶悶不樂地說道。
「沒有錯。」Tahlia又點了頭。「這會大損他們的形象，而在這看似和平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希望存在任何一點陰謀的影子。」

「而你提到了逃出去的人有幾個……而不是單個……」Sirius哀號了一聲，向後靠在沙發椅背上，一手遮住了眼睛。「梅林……饒了我吧──」
「別這樣，Sirius……」Tahlia放低音量，勉強擠出了個笑容。「我知道你很不屑這種心態，不過我只能利用這點了。」

一陣沉默。

「……你的意思是要我──要我在明知道你們會去阿茲卡班搗亂的情況下，還假裝不知道這事嗎？」良久，Sirius疲憊的問出口。
「無論你阻止不阻止，我都會去做。」Tahlia輕聲說道。

Sirius突然猛的坐直了身子，直直地看著Tahlia，似乎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緩緩地開口。「你知道我不會阻止你。」
「我很抱歉。」
「不用。」Sirius擺擺手。「即使是我也知道，這世上有許多比當個稱職的Auror還要重要的事，幫助你便是其中一件。」說完，勉強擠出了個微笑。「你已經計畫好了的吧？或許我沒辦法替你做內應，不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會假裝──假裝我完全不知道這事。」
「謝謝你。」Tahlia由衷地說道。

從頭至尾，Snape一直坐在一旁，卻幾乎沒有辦法插上一句話。
Black的確是和Tahlia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兩人甚至不太需要多說甚麼，也能夠輕而易舉地了解對方心裡的想法，他們總是如此默契。

而自己自始至終都是自我中心，從沒細探過Tahlia的心思，甚至他還輕蔑的、自以為是地告訴她，永遠別妄想意圖揣測他的想法──

Snape突然間感到有點悶，似乎室內有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著他
，看來他很有必要去外頭透一口氣，便站起身。

「你要去哪？」Tahlia狐疑的轉過頭來，問道。
「無論我是不是待在這兒，都沒有任何差別。」Snape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快步踏出。
Tahlia一時愣了，完全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甚麼事……

是她的錯覺還是甚麼，她竟覺得Snape的行為像在……鬧脾氣？
Tahlia大張著嘴，愣愣地轉回頭去看著Sirius，發現他也完全沒在狀況內。
「他是怎麼──」

「別理他了，反正大概也是因為我。」Sirius脫口而出。「他脾氣總是很差，你還不了解他嗎？」
Tahlia嘆了口氣。「或許我還是不了解。」就像她完全不了解Snape這些日子突然轉變的態度是為了甚麼一樣。「我一直在想，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存在著一個完全了解他的人，Sirius……每次在我以為自己終於決定好該怎麼應對他的時候，他就又變得讓我完全不認識──」
「我覺得他的確變了。」
Tahlia僵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Tahlia……」Sirius似乎沒發現Tahlia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現在在他身上已經感覺不出幾年前的那種不安了……但也有可能是他隱藏的功力變得更深──我不確定，Tahlia。」他停了一會兒。「不過只有一點沒有變，我還是很討厭他。」
「那都無所謂的吧？」Tahlia淡淡地回了句。「反正我不在乎。」
「喔，你當然在乎。」Sirius翻了個白眼。「要我說的話，除非你之後打算躲得遠遠的，永遠藏起來，否則你依舊會受他的一舉一動影響──」

Tahlia狠狠的瞪著Sirius。

「別那樣看我，Tahlia。」Sirius鎮定的說著。「我們不是瞎子，我們都看得出來你還是在乎那混蛋的。」
Tahlia挑眉。「你們？」

「對，我們。」後頭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我和哥哥，還有Cici──」
「──再加上她那欠揍的丈夫。」

Tahlia黑了臉，不過還是對著身後緩緩走來的另一個黑髮男子擠出了個微笑。「這還真不錯……我還不知道我肚子裡有那麼多條蛔蟲，Regulus。」
「你自己也知道的，Tahlia。」Regulus聳了聳肩。「你只是在假裝你不知道而已。」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露出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但你可不要誤會，這並不代表我們就會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甚麼？」Tahlia一時愣住。
「Severus絕對不是個很好的對象，Tahlia。」Regulus眨了眨眼。「瞧，雖然我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們可都是希望你趕緊踢開他，去尋找另一個更好的人……」
Tahlia沒忍住的笑出聲。「我上哪去找個更好的人？你以為我沒想過嗎？這世上的好男人可多了──我只是現在沒那心思。」
「唔……是嗎？」Regulus故作思索狀，然後抬起頭，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而Sirius在看見他親愛的弟弟的表情的瞬間，便覺得不好了。

果然……
「那你說，哥哥怎麼樣？」

Sirius馬上吼出聲，一把衝上前去摀住Regulus的嘴。「Regulus Black！」他低吼。「甚麼時候了你還開這種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們只是──」
「──你們只是好朋友，我當然知道。」Regulus一手移開了Sirius的手掌，對著一臉尷尬的Tahlia調皮地笑著。「不過誰規定好朋友不能更進一步在一起了？」

「Regulus！」

Sirius又吼了一聲，頓時覺得整顆頭都在發燙，他甚至沒敢回過頭去看Tahlia的反應。

Regulus不是第一個拿他和Tahlia的關係開玩笑的人了，而他也知道這不會是最後一個，儘管他早決定要放下，但每次聽見這類話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覺得心揪，或許他是最明白Tahlia心情的人了。
他發現他完全能夠理解為甚麼即使已經過了那麼多年，即使Snape是那麼的混帳，Tahlia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有時候感情到了後來根本就已經演變成習慣。

習慣性的想念一個人、習慣性的關心一個人、習慣性的……愛著那個人。

Sirius嘆了口氣，對著一旁已經發現玩笑開過頭了並且一臉愧疚地的自家弟弟表示不在意的揮揮手，才開口。「你知道，我並不是真的很在意。」說完，露出了個苦笑，回過頭說了句他想去外頭晃一會兒，便轉身離開。

「Regulus，這次你的確說錯話了。」
Regulus也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我還能怎麼做？」他轉回頭，直直地盯著Tahlia。「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Tahlia……不只是因為他是我哥哥，也因為我很喜歡你。而我一直都很了解Sirius──」他挫敗的走至沙發前坐下。「他總是把你掛在嘴邊，我還沒去學校的時候，甚至連你的面都沒見過就已經從他口中知道了好多你的事，就好像我早就認識你了一樣，而當我終於入學之後，看著你一直和哥哥玩在一起，之後一路互相幫助、互相理解，直到現在……我實在不懂你怎麼就是沒有一點喜歡他。」

他的語氣聽來是說不出的難過，Tahlia不禁也跟著難受起來。

她當然也想接受Sirius的，她知道只要她點頭，即使Sirius清楚知道她沒有真的愛他，也會高興地歡天喜地……但那都是謊言，她是在欺騙他，那是比任何事都嚴重的傷害。
要是她真那麼做了，她怎麼樣也不會原諒自己。
「Regulus。」Tahlia靜靜地開口。「相信我，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去做的事，就是那樣的去欺騙傷害Sir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