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雜

Nigel很有可能是……是他的孩子？

而他先前究竟是喝了哪種魔藥失敗品，才會不斷地忽略這現在看來異常明顯的結論？

Snape當然沒可能直接去詢問Tahlia，應該說，即使他問了，也不會得到任何答案──至少他清楚明白這點。
他得自行尋找答案。

……或許他還得順道找機會單獨詢問Black？

沒錯，他是該這樣做，但都不會是現在。
他現在最該做的，便是好好去睡上一覺──說甚麼他也不可能再讓自己累得還得讓Tahlia擔心……
Snape忽然間愣住。

Tahlia擔心嗎？
而現在他只覺得自己不夠資格擁有她的關心──

Snape有些魂不守舍的走進臥室，又推開了浴室的門，緩緩的立在鏡子前，雙手撐著盥洗台。
他突然不知道他究竟應不應該繼續著糾纏Tahlia──

鏡子裡的面孔回望著他。

那面容看來很憔悴，或許是他接連幾日沒睡好的緣故，雙眼布滿血絲，且毫無生氣──
他從沒想過有任何人會對自己產生哪怕一絲的好感，一路走來，他向來不在乎旁人的觀感，也不在乎他的行為是否會得罪甚麼人，甚至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向來沒有人喜歡自己。
但Tahlia卻……

Snape直直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從沒思考過這問題，嗯？Tahlia很能幹，也非常優秀，甚至，在許多方面她知道的比自己要多上許多──
她怎會愛上他？何況他打從一開始便沒對她擺出甚麼好臉色──

而自己又是因為甚麼……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想永遠陪伴在Tahlia身邊？

Snape狠狠的瞪著鏡子，即使鏡子裡的那人也同樣瞪著自己。
「你究竟想怎麼做？」他問道。


這幾天，Tahlia隱隱覺得有些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裡詭異……
不，不會是因為Quirrell已經在醫療翼昏了將近一個禮拜，而這期間都是她去替那些孩子們上課。
當然也不會是因為這周末Draco跩著Harry來他的辦公室，嘮嘮叨叨的將他們這一個星期發生的所有事一股腦兒地都告訴她，連Harry的話閘子也被打開，要知道，Harry一直以來就很少和她說心事的──
唯一他好好地坐在她面前的一次深談，就是她將關於Voldemort以及預言的事告訴他的那次。

Tahlia知道Harry一定也感覺得出來他和Nigel是不一樣的，他總是在害怕自己會將他拋下，獨自帶著Nigel離開──
而他擔心得一點也沒有錯，要是事情結束後她離開，鐵定只會帶著Nigel。

她自認為她已經盡到了當初答應Lily的義務。
她保護Harry長大，也將一切都告訴他，現在他已經入學，他會有他的朋友，能夠讓他在乎的朋友，Sirius也會對他很好，他們將會好好的活著──

──在她殺了Voldemort之後，他們會快快樂樂地活著。
而在那之後，她有沒有繼續待在他身邊，或者是繼續留在魔法界，就一點也不重要了。

所以，其實Tahlia覺得挺欣慰的，看見Harry和Draco的感情絲毫沒有因為學院的不同就有任何改變，甚至，周末時候跟著Harry一同前來的兩個Gryffindor孩子也十分純真可愛。
她早認識Ron了，她知道他是個單純的孩子，心靈純淨的孩子，看他儘管不怎麼喜歡Draco還是忍下了不悅，嘟著嘴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她知道他多少聽進了自己先前對他說過的話，至少他已經不會因為一開始的偏見而放棄了解他的機會。

而另外一人，是個女孩子。
Tahlia知道在開學宴時，這個褐髮的小女巫一直好奇地頻頻偷瞄著自己。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為甚麼Nigel會對這個女孩子印象深刻了，她在看見Hermione的瞬間就明白了。
不知道為甚麼，Tahlia總覺得Hermione眼中閃爍著急於探索這個魔法世界的光芒的模樣簡直像極了當初的自己。
對魔法世界的一切感到好奇，渴望學到更多、接觸到更多，就像個永遠裝不滿的水瓶。

但她錯了。

Tahlia輕嘆了一口氣，一邊劃掉了筆下學生交上來的論文中一行錯誤的句子，然後在一旁寫下了正確答案。
要是她當初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不要去管閒事，也不要總想著要獲得別人的認可，或許她現在的生活會簡單且單純的多。

當別人不存在，不在任何人身上放感情，當然也就不會有人能夠傷害到她……是吧？

那麼，她應該也不是因為Snape的詭異行為而覺得古怪不是嗎──不，也不算是詭異……只不過是他最近時常在看見自己出現之後瞬間陷入沉默。
這很不對勁，在她印象中，Snape在碰見她後鐵定會有甚麼反應的，無論是嫌惡或是甚麼的，或者是說出一些話，諷刺也好、和顏悅色也好……總之，不是像現在這般只靜靜的看著她，甚麼話也不說。
Tahlia很快地就發現，她逐漸沒有辦法很篤定的告訴自己Snape依舊想著要報復她，因為任憑她怎樣的去觀察，她都沒有辦法找出任何一絲Snape試圖傷害她的舉動。這很不好，非常不好……

她覺得她真的待在安逸環境中太久了。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覺得Voldemort的心思變得難猜測，不是他想法變複雜了，而是她自己變得遲鈍了。
這真的很不好。

於是，Tahlia最近這幾天一直是心不在焉的模樣，直到她就要和Snape一塊兒去Black老宅的前一刻，她還是皺著眉頭，似乎在煩惱著甚麼。

「發生了甚麼？」
Tahlia淡淡地瞥了Snape一眼，甚麼也沒回答。

還能發生甚麼？
Tahlia突然有些惱怒，轉過身去直接抓了一把飛路粉用力的扔進壁爐中，這粗魯的舉動導致了一大堆的粉末被弄得瀰漫在空氣中，令她不可控制的咳了幾聲。儘管如此，她還是成功的喊出了她的目的地──雖然嗓子有些沙啞。「Black老宅。」然後刻意用力地踩進瞬間竄出的火焰中，留下一臉茫然的Snape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導致她在踏出Black家壁爐的那瞬間有些重心不穩。

「嘿，小心點──」
一雙手穩穩的扶住她的身子，熟悉的嗓音也傳進耳裡。

「早上好。」Tahlia露出一個微笑，說道。

Sirius沒好氣地瞪了Tahlia一眼。「現在可都將近中午了，Tahlia……更何況，有甚麼事讓你一定得當面和我談？」雖然他絕計不會拒絕Tahlia的請求，但在看見Tahlia的來信的那刻，他還是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Tahlia又想去做甚麼危險的事了。

「還有，你傷好了嗎？」他繼續問道，一邊作勢要拉起Tahlia的袖子，他記得不久前Tahlia過來的時候是傷了手臂的──
「要是她傷還沒好，被你這般無心的一弄，我恐怕給她再多時間也無法使傷口癒合，Black。」

Sirius像是被燙到一般的縮回了手，但馬上回過神來，怒目瞪視著已經從他家壁爐中踏出的黑袍男人，一句話從他緊緊咬著的牙縫中擠出。「你沒說過這傢伙也會過來，Tahlia。」
「就因為知道你會是這反應，我才沒先說的。」Tahlia看來一點也沒有將他們兩人看似隨時會打起來了的氣氛給放在心上，只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也不是閒來無事偏要讓他過來的，Sirius。」

Sirius依舊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直直地站著，好像下一秒就會衝上前去將Snape撲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頓，但其實Tahlia不怎麼擔心會發生這事……
Sirius一直都不是那種沒腦子的蠢蛋，儘管大多時候他都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但在遇到某些他重視的事的時候，也是很能夠壓下情緒的──
所以她早愜意的坐在一旁了，有趣的看著兩人的劍拔弩張，嘴角卻好像在看好戲似的不自覺勾起了個弧度。

果然，幾分鐘之後，Sirius放鬆了從剛才起就一直緊繃著的身子，緩緩地走至他的位置上坐下，一臉不耐的也朝著Snape揮了揮手，讓他也隨意找個位置坐，然後轉過頭去看著Tahlia，開口。「有時候我真想直接揍昏他──你知道他一直是個混蛋吧？」絲毫沒有壓低音量，也完全沒去理會這話究竟有沒有進到Snape耳裡。
反正Snape聽見了又能如何？他就是故意要那傢伙聽見。這可是他家，諒他也不敢做些甚麼，頂多冒出幾句諷刺，例如問候他的智商、要不然就是不屑的貶低他的舉止──有些話他都能輕鬆的背誦出來了。
「或許吧……」Tahlia喃喃的說了一句，但Sirius並沒有真的注意到她究竟說了甚麼，他現在只集中精神打算去應付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但甚麼也沒發生。

Sirius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去，隨即被Snape眼中流露出的先前從不曾出現過的情緒給嚇住。
那是後悔？哀傷？還是……

梅林。

Sirius不是不會看人臉色，只不過他從來不屑去那樣做，也不想去猜測Slytherin們到底心裡在打甚麼主意，但那不代表他就真的完全分不清狀況，不會察言觀色了，在他認知中，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沒有必要去迎合父親母親強迫放在他身上的期望，也沒有必要假惺惺地刻意去做個父母喜愛的乖兒子。
……其實他總是明白的，他一直都知道他父母對他究竟抱著怎樣的矛盾感情，而他這輩子一直努力著的事，就是向他們證明，他不照著他們替他安排好的理想的道路也能過得很好，甚至更好。

他不會看錯Snape的表情。
Snape似乎認同了方才自己說的話。

Sirius皺起了眉頭。
這很詭異，Snape不會那樣輕易的認同他說的話，尤其這還只是他的玩笑話──Snape應該要反駁的。

但他沒有。

Sirius沉默地看向Tahlia。
她看見了嗎？

她看見Snape眼中的情緒了嗎？即使現在的Snape已經恢復成往日板著臉的模樣，連Sirius都有一絲的懷疑，懷疑他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但她看見了嗎？關於Snape竟會對她露出這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