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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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12

Sirius的回信很快就送到了。
在早餐時間,一隻羽毛有些凌亂的褐色貓頭鷹飛到Tahlia面前扔下那封信,Tahlia拆開後草草的看了幾眼,隨手撕了塊麵包屑餵給那隻明顯想討吃的貓頭鷹,便將那封信收進長袍裡了。

而Snape也在隨後五年級的魔藥課上收到了Tahlia寫給他的便籤。
照上頭寫著的內容判斷,Tahlia並沒有告訴Black屆時即將去他家拜訪的人不只她一人。
考量到Black或許會有的反應,Snape覺得Tahlia決定保留一部分事實是對的,尤其他在仔細想過之後,開始後悔自己前幾天信誓旦旦地對Tahlia保證的話。
他怎會如此天真的以為,那個Black能夠和他有一場和平的……談話?

即使Tahlia會在場。

從他們還在學校念書的時候開始,Tahlia就一直是居中調解他們衝突的人,但即使如此,現在的他也沒有辦法肯定他會是甚麼反應──自他只要一想到Black,腦中便會不受控制的同時浮現出Tahlia拉著Nigel和他站在一塊兒,幸福洋溢的模樣之後──

不。

Snape皺起眉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回到課堂上,否則誰知道這些反應遲鈍的學生會將這兒弄成甚麼樣子。
「Weasley先生,看好你身旁那蠢貨的魔藥!」他隨口低吼了一聲,一個俐落地轉身,迅速走回教室前方,再轉回身子,面對著全班的學生。
「時間還有十分鐘。」他柔聲說道。「我必須給你們一個好意的提醒──」停頓了一會兒,在台下學生們顫顫地抬起頭之後,擺出了一個假笑。「要是你們發現……你們的魔藥此刻不是呈現淡紫色……我得說我感到萬分遺憾,這代表你們應該直接收拾了東西離開,因為──」他隨手揮動一下魔杖。「那些充其量只是一無是處的液體,連魔藥都稱不上。」

幾個學生幾乎在同時發出一聲慘叫,為他們面前突然被Snape給弄消失的魔藥而哀嚎。
Snape因為他們的反應覺得心情愉悅。
「沒聽見我說的?」他繼續緩緩地開口。「或許一份關於緩和劑藥性與副作用的論文能夠讓你們更加理解如何正確的製作出勘稱完美的緩和劑──」

砰!

突然一個響亮的爆炸聲。
Snape抬手反射性的就要找尋爆炸的源頭,以便能夠在事態嚴重前施展防護咒語──但令他錯愕,同時也令全班學生錯愕的是,這爆炸聲並不是來自於教室內的任何一個坩鍋。

而是從外頭傳進來的。

「在這兒待著。」他命令道,本來已經開始收拾東西的幾個被他消了魔藥的學生立刻停下手邊的動作,乖乖地待在原地。

Snape舉著魔杖,快步走至教室門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Tahlia?」他詫異地喊了一聲。

外頭站著的的確是Tahlia,但她看來神色自若,也只因為Snape突然的出現而愣了短短一瞬,要不是因為他眼尖的發現Tahlia一手緊緊握著魔杖,整個人也呈現警戒的模樣,他幾乎要以為剛才的爆炸聲響完全是他的幻覺。
「發生甚麼了?」他問,回頭瞥了一眼,給那些試圖窺探情況的學生們幾個瞪視之後踏出教室將門給關上。「有人攻擊你?」雖然他自己聽來也覺得不太可能,誰膽敢在學校裡攻擊人?即使是Quirrell受了黑魔王的命也沒那個膽──
「沒人攻擊我。」Tahlia輕咳了一聲。

Snape挑眉。

「……好吧。」Tahlia又咳了一聲。「是我攻擊了人,你知道……剛剛我碰上了Quirrell──」
「讓我猜猜。」Snape維持著相同的表情。「想必我們偉大的Quirrell教授對你這幾天的森林冒險境遇以及身體情況表達了友好的關切……」
Tahlia聳聳肩。「這不能怪我,Snape……我之前就警告過他別妄想干涉我──」
「我並不是責怪你,Tahlia。」Snape靜靜地說道,見Tahlia沉默了下來,而他四處張望發現這整條走廊壓根就沒有Quirrell的蹤影之後,才又低聲開口。「你把他弄去哪了?」

Tahlia默默地看了Snape一眼,然後,嘆了口氣,輕輕地揮動魔杖,前方不遠處的牆邊,逐漸地顯現出了靠坐在那兒不省人事的Quirrell。「我只來得及稍微藏起他,你就出現了。」Tahlia以明顯抱怨的語氣說道。「本來我想著要是沒人發現到的話……我可以順勢修改他的──」
「修改他的記憶?」Snape狐疑的接話。「你真想這麼做?他……你知道他會發現的──」
「我就是想讓那人知道。」Tahlia瞪了Snape一眼。「你難道不覺得有些事已經脫離我們的掌控了嗎?」

Snape沒有馬上回答。
不是因為他知道Tahlia說得很正確,而是因為她的用詞……她說『我們』──她將他們兩人視為一個群體。
僅只聽見Tahlia這樣稱呼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就打從內心感到異常的滿足,這感覺實在太難以形容,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
「Snape?」

Snape輕咳一聲。「你說的沒錯。」他緩緩地說道。「但我仍然希望你在這樣做之前再仔細思考──」
Tahlia嘆了口氣。「你大可直接說清楚你究竟希望我怎麼做。」她看著突然抬頭,直直地看著Snape。「你說呢?說我衝動也好,但我確實做了,可沒辦法當它沒發生過──」

「或許你該迅速離開這兒,將這事交給我處理。」Snape柔聲說道。

「交給你?」Tahlia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抱歉,我差點忘了,你曾經施展過一個毫無破綻的遺忘咒。」
Snape愣了幾秒,想起幾天前他的確曾經在Tahlia眼前對著那已經瘋了的Anderson先生施展過一忘皆空。

「不。」他低聲說。「我只是沒想讓你用這咒語。」論這咒語的效果,他相信Tahlia的絕對比他的要來的成功,畢竟他自己就親身體驗過,直到此刻他依舊對那天晚上沒有任何記憶。「你不須勉強自己──」

「我沒有。」Tahlia僵硬地說道。「我沒有勉強自己施展過任何一個咒語──」

沒錯,那都是她自願用出來的,壓根就沒有人用魔杖在後頭逼迫她怎麼做,任何咒語──任何傷害他人的咒語,都是她自己決定用出來的。
就像她曾經和Nigel說過的,任何一個從她魔杖發出的魔咒,都是她必須負責的,即使是當初那道直直地朝著Snape發去的一忘皆空也包括在內──
「你不了解我。」Tahlia輕聲說道。

Snape也閉上嘴,唇緊抿著。

「那麼,」一會兒,他緩緩地開口。「給我機會。」

Tahlia猛地抬起頭,一臉錯愕。「甚麼?」
「讓我了解你。」Snape繼續著說。「你不能指望別人了解你──在你總將人推拒門外時。」他冷靜地說道。「至少,現在的我不是你的敵人,Tahlia。」一邊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昏著的某人。

「不是敵人……嗎?」Tahlia愣愣地低聲重複了一次,然後別過臉,目光順著Snape的示意移動到Quirrell身上。「的確,我們有別的敵人──」
Snape從沒能夠如此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或許他是成功了,成功讓Tahlia不再那樣討厭自己──他是成功了,對嗎?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做。」Tahlia的聲音又輕輕地傳進Snape耳裡。「我想我們兩人絕對能夠想到一個足夠完美的劇本,即使無法永遠瞞過那人,但總能拖上好一段日子。」
Snape挑眉,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他當然確信他們兩人一起,能夠解決所有問題──不過現在,他關注的只有……

幾乎和Tahlia同時俐落的抽出魔杖,Snape的嘴角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

此刻他關注的只有,可敬的Quirrell教授即將缺席他的課堂多長時間──又或者,Dumbledore將會如何的煩惱暫代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人選。

「準備好了?」他問道。
Tahlia輕輕點了頭,抬手,將魔杖直對著Quirrell,一旁的Snape也和她採取了一樣的舉動。

兩人不約而同地朝著對方看了一眼,這次,他們沒有在像前一次那樣尷尬的錯開目光,而是終於能夠坦然地向著對方擺出一個笑容,接著同時轉回頭,低聲開口。

「Obliviate。」
「Obliviate。」

兩道同樣顏色的光束從兩人的魔杖同時發出,下一秒,直直地沒入Quirrell的胸膛──

黑暗。

一片黑暗。


Snape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種幻覺,前一刻他分明和Tahlia並肩站在學校走廊上,正對著Quirrell施咒──
而不是處在這悶熱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

「求你……」一個聲音傳進耳裡。

Snape覺得那滿帶哭腔幾近嘶吼的嗓音聽來異常的耳熟,不自覺的摸索著向前跨了幾步。

「不……不要了──Severus……求你──」

Snape猛的止住腳步。

「求你……停下來──Se……Severus──」

Snape瞪大了眼。
他彷彿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再沒辦法往前半步,即使如此,女人的哀求聲依舊不間斷地竄進他耳裡……
Snape就只能這樣站著,甚麼也做不了,直至那聲音在不知不覺間轉為隱忍的嗚咽,最後……逐漸沒了聲響,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沉重的喘息聲──

──那是,從自己口中發出的……不,不是現在的這個自己,而是七年前,七年前的那天的自己──

Snape一動也不動的站著,那感覺很怪……聽著明顯是他自己的聲音發出幾個沙啞的低吼──然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梅林。
他究竟做了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