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禮

Tahlia非常的心不在焉。

這是Nigel被Tahlia接回學校，直到吃完晚餐之後多次試圖以他親手做出的第一瓶魔藥吸引她的注意力未果之後得到的結論。
儘管喪氣於Tahlia忙著想心事忽略了他的第一個成品，但他依舊感到很雀躍……
他從不知道Draco家裡竟然有那麼多種稀有的魔藥材料！他們家裡有滿滿一整個房間的珍稀藥材呢！更重要的是，Lucius竟然直接告訴他，說他允許自己隨意取用──
這讓他本來一醒來發現自己被扔在Malfoy莊園後的鬱悶心情瞬間全沒了──呃……也不是全沒了，他還是有一點點沮喪的，只是，稍微忘掉一下子而已。
「Tahlia，你看看嘛！」Nigel雙手捧著那瓶此刻在他眼中怎麼看怎麼閃亮耀眼的淡粉色魔藥，獻寶似的在Tahlia眼前晃呀晃的，他決定說甚麼也要再做最後一次嘗試，他就不信Tahlia會一直坐在那兒發呆不理他！尤其她都呆坐在那兒幾乎一整天了！「你猜猜這是甚麼魔藥嘛！」

而這次，他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只見Tahlia突然像是回過神似的眨了眨眼，然後對著Nigel露出一個微笑。「嗯？你說甚麼？」
Nigel也露出了個勝利般的笑容，得意的又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你猜這是甚麼魔藥！我做的喔！」
「甚麼魔藥──」Tahlia狐疑地問了一句，然後緩緩接過了那個小瓶子，在Nigel殷切期盼著的眼神注視下仔細觀察了一下那小瓶魔藥，接著拔開瓶塞，湊近鼻子前聞了聞。「唔……這當然是──」她馬上開口，但馬上閉上嘴，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迎上Nigel依舊閃著光芒的目光。「讓我猜猜……有甚麼魔藥聞起來沒有甚麼味道，但卻是淡粉紅色的呢？」故作思索狀，感覺到Nigel激動的幾乎都要蹦到自己腿上了，才終於不再假裝，輕咳了一聲之後說道。「這是活──」故意的又停了一下，惹得Nigel更加豎起耳朵拉長了脖子等著她說出來。「……這是一飲活死水吧？」
「對！」Nigel一把跳起來，拿回了那瓶魔藥，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我成功了！」雖然Lucius有幫了一點忙，但真的只有一點！

他自己架坩鍋，自己處理藥材，自己照著指示一步一步地做，Lucius只有幫他控制火焰而已──
Tahlia好笑的看著Nigel明顯露出了個『快稱讚我吧！』的表情，噗哧的笑出聲。「要是你不成功，我才覺得奇怪呢──」
Nigel看起來更加得意，下巴抬的高高的，模樣竟有些神似Draco的感覺。

他這舉動讓Tahlia笑得更開懷。「說實話，即使我知道你試做魔藥會成功，也沒有想到會是一飲活死水──那可是六年級教材……而且是──」
「N.E.W.T.s會考的內容！」Nigel滿臉發光的接話。「Lucius有告訴我！」
「他告訴你的時候，大概驚訝的形象都沒了吧……」Tahlia笑著說，腦中一邊不受控制的想像著Lucius故作矜持的舉動。
Nigel歪了歪腦袋，愣愣地回答。「N.E.W.T.s是很厲害的東西嗎？」

「很厲害嗎？」Tahlia眨了眨眼，意識到對於現在的Nigel來說，他可能根本也沒弄清楚那究竟是怎樣東西，想了一會兒後才說道。「簡單來說，那是你以後念七年級時要面對的考試，很多人都說那個考試很難很難──」
「真的很難嗎？」Nigel問。「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拿這個去告訴他們我會了！」
「傻瓜……」Tahlia敲了敲Nigel的腦袋。「N.E.W.T.s考的可不只魔藥呢……況且，光魔藥這科也沒可能那麼簡單的就只考一種──你還是別那麼著急，等你入學後，就會知道了。」
「但我想趕快長大保護你呀！」Nigel一臉認真地說道，又將懷中的小瓶子握緊了一點。「如果通過考試，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保護你了？」

Tahlia也認真的點了點頭。「你真是太聰明了，Nigel！」
「太棒了！」Nigel歡呼一聲，然後開始四處張望著打算尋找一個地方好好的收好他這瓶魔藥。
這可是能夠證明他足以通過考試的重要證據！

Tahlia有趣的看著Nigel開始四處奔走著打算找個地方好好藏起他的寶貝，看來他的小小腦袋完完全全的誤會她的意思了……不過無所謂，也只有孩子能夠因為這樣的一點小事就開心的不得了──
而她早過了那年齡很久很久了。

Snape依舊愛著Lily……守護神不會騙人，但至少他是愛著一個人的──
或許其實她一直以來都誤會了甚麼，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愛上任何一個人，守護神會隨感情而跟著變化，如此說來，這就提供了另一個解釋……
她永遠沒有愛人的能力。
是吧？

看她都做了些甚麼？
她以為她愛Snape，但她無法否認她曾經無情的傷害他，說甚麼保護他的信命也只是藉口罷了，Snape根本沒要求她這樣做，她就這樣霸道的強迫他接受，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該繼續怪罪他的行為──反正從來就只是她自私地想著要求回報……
她同樣也騙了Nigel……

Snape好歹說對了一點……她不配活著，但她沒有那個勇氣去結束自己生命，才會拿Nigel還需要著她這點來當作藉口，其實在她的潛意識中，她是希望自己能夠被Voldemort殺了的吧？
要真如此，這可是她最後贈送給那人的禮物了呢──不是嗎？正好如他的意……

諷刺的一笑，Tahlia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一頭鑽進某個櫥櫃中的Nigel身邊蹲下。「藏這兒可是會被發現的喔……這櫃子的門是透明的玻璃，你想想，要是有人要找你的魔藥，會不會先注意到這兒呢？」
Nigel馬上扭動著退出來，卻不小心因為灰塵打了個噴嚏。「那我要藏在哪裡？」他揉揉鼻子之後馬上問道，完全沒發現他的鼻頭因此變得紅紅的。
「那兒吧。」Tahlia指著自己的辦公桌，頓了頓才又補了一句。「我可以幫你下防護咒語──」說完，牽著興沖沖的Nigel走至自己桌子前拉開其中一格抽屜，將裏頭一些零星的雜物全數掏出隨手扔在桌上，示意Nigel將魔藥瓶放進去，才開口。「這抽屜以後就是你專用的了！」她拍了拍那格抽屜，一邊輕快地說著。「我會施一個咒語，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可以打開……之後你有任何重要的東西，都可以藏在這裡面，這兒就是你的藏寶箱。」停頓了一下，蹲下身對Nigel露出一個微笑。「你說怎麼樣？」

Nigel的臉已經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他用力的點了點頭。「謝謝你，Tahlia。」一邊小心翼翼的闔上抽屜，而Tahlia也沒有停頓，馬上依約替他施了一個簡易的防護咒，完畢之後，才又站起身，拍拍Nigel的腦袋。「好了，你去玩吧……我也有些事要處理──」
「嗯！」Nigel應了一聲，然後一蹦一跳地跑開了。

Tahlia一直看著他，直到他關上了裏頭小房間的門，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桌上，打算隨便找個東西將那些雜物給收起來──
等等。

Tahlia的目光被個東西給吸住，她認得這東西……

這是個很小的水晶瓶，裏頭早就沒裝著任何液體，很久之前她就用掉了，在某次Voldemort心情不好，而她一身疲憊的回到家裡發現庫存的魔藥都剛好用光了的時候就把它喝掉了。
那是……Snape唯一送過她的東西，她還記得那年聖誕節，Snape唯一送了自己禮物的聖誕節。
她怎麼會還留著它……不對，她根本就不知道她還留著它……她一直以為這東西早在不知道甚麼時候就被弄丟了。

「我是不是很蠢？」她輕聲問道。「留著這破東西，然後發現你依舊不會在乎我──」
──不，不對。
她也不是現在才明白這事實，到底還有甚麼好糾結的？

Tahlia緩緩地，很輕很輕的拿起那水晶瓶，感受它在她手中冰冷的觸感，對，冰冷的觸感……
就像她從來只在Snape身上感受到的一樣。

打從內心深處竄出的心寒。

微微轉了身子，然後她鬆開手──
時間彷彿被放慢了許多，水晶瓶在Tahlia漠然地注視下緩緩落地，碰在地上傳來了清脆的碎裂聲，前一刻那做工細緻的小瓶子在那聲響過後，破裂成好幾片，散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Kala。」她淡淡地朝著空氣喊了一聲。

一個小精靈馬上憑空出現在她身邊，恭敬的鞠躬之後尖聲開口。「Watson教授有甚麼要Kala做的嗎？」
「把這些清掉吧。」Tahlia指著地板上的幾片碎玻璃。「抱歉，我一時沒有拿穩──」
「Kala馬上替Watson教授做！」Kala說道，一個彈指，那些碎玻璃一個不漏的全漂浮進一個憑空出現的小袋子裡。「Watson教授需要留著這些東西嗎？」

Tahlia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不用了。」她依舊平板的說，坐回椅子上，疲憊的閉上眼。「把它們丟了吧。」反正那東西她早就該扔了──

沒錯，早該扔了。

叩叩。

Tahlia猛的睜開眼，瞪著辦公室的門。

「Kala，這兒沒你的事了。」她低聲說了一句，在那小精靈細微的啪一聲消失之後，才焦躁地走至門前。

他過來做甚麼！
他又想做甚麼？他不縮在他的辦公室裡懷念Lily還跑來這兒做甚麼！

Tahlia用力地拉開門，一臉不善的劈頭便開口。「怎麼？」

門外的Snape擠出一個不熟練的笑容，遞給Tahlia一個小盒子，而在她一臉困惑的打開之後，卻忍不住瞬間的錯愕，完全沒反應過來。
不為其他，只因為盒子裡裝著的是六個和她前一刻才狠狠摔在地上的東西一模一樣的小瓶子。

「魔力撫順劑。」Snape緩緩地說道，默默的注視著有些愣住的Tahlia。「我知道你自己有備著一些……不過，就我所知，我們面對的是黑魔王──這類藥劑永遠不嫌少。」他稍微停頓了幾秒。「日後你也不需再費神自己製作這些魔藥，有需要儘管告訴我──」

Tahlia仍然處在錯愕的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Snape幾乎要打算再說些甚麼了，她才愣愣地開口，與其說是對著Snape，不如說是呢喃。

「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