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本章節 4322 字
更新於: 2019-03-08
「你的意思是,在你完成了那魔藥後,下一刻便是在客廳裡醒來,而且已經是深夜了?」
面對著面前緊皺著眉頭的Dumbledore,Snape在再次敘述了當天的事後,才發現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都詭異的可以──
他當時是怎麼如此自然地忽略過了?

「我想是的。」他乾巴巴的回答。

「也就是說,當天你有整整十二個小時的記憶是空白的,Severus──」Dumbledore緩緩地說道。「我很驚訝,這完全沒有引起你的一絲懷疑──」
「我那時……專注在別的事上頭了……」Snape別開眼,這種時候的Dumbledore儘管語氣和緩,但裡頭透露出的那種咄咄逼人是非常明顯的。「那魔藥非常珍貴──」尤其是他費盡心思找到的永寧者之淚,他覺得這世上唯一僅存的那一滴已經被他扔進魔藥中了,也就是說,除非他再得到一次,否則他是不可能再做出那魔藥了……
「但這並不能成為你如此疏忽的理由──」Dumbledore又開口。「你曾想過為何你的記憶會出現一段空白嗎?」

「我……」Snape只擠出了個單詞便閉上嘴,好一會兒,沉聲道。「你想說甚麼?」直覺認為面前的老者不是真的想知道他的回答,答案早就已經在他的腦裡成形。

「或許……」果然,Dumbledore在聽見Snape的問話後,沉思了一段時間,輕聲說道。「和Tahlia的離開有關──」
「不可能。」Snape下意識地馬上反駁。「她沒到過我這兒。」
「但她本來的計畫是去見你的,不是嗎?」Dumbledore依舊輕輕地說著,而那語氣平淡自然,好似他們談論的只是關於今天天氣如何之類的話題。「假設她確實和你有碰到面……」他突然的直盯著Snape,眼神銳利。「為何你會完全沒有印象?」
從Snape突然皺緊了眉頭,黑著臉的表情看來,顯然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去了,沒待Snape開口,Dumbledore繼續說道。「因為你的記憶被消去了……或者應該說,被Tahlia給消去了──」

一片寂靜──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銀器旋轉著的嗡嗡聲。

「你說她……對我施了……遺忘咒?」不知道過了多久,Snape才開口,發現他嗓子異常的乾澀。「這一點道理也沒有──」他搖著頭。
「但這卻是唯一的解釋了,孩子。」Dumbledore疲憊地說著。

「若你說的是對的,校長──」Snape擺擺手。「那麼真相我們也永遠不得而知了。」遺忘咒不可回復,除非是施咒人親手──
「除非是Tahlia日後選擇對你恢復……」Dumbledore緩緩地說道,語氣聽來竟有些失落。「問題在於,你對於取回這段記憶的決心有多少?」

Snape沉默。

事實上,他不知道。

應該說,他很矛盾。
他當然想知道那段空白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甚麼,而Tahlia又為甚麼會離開,但心裡卻也有個不小的聲音,每次在他開口想說出恢復記憶的話語時硬生生地阻止了他。
那聲音說,那段記憶很危險。

Snape覺得,要是他能夠和Tahlia好好的談過,這件事便不會這樣困擾他了──或許她會直接將一切告訴自己也說不定。
只要,他和她能夠好好談談,現下的一切問題便不會再是問題。

他緩緩地站起身,沒有去搭裡Dumbledore明顯責備性地盯著他的眼神,開口。「總之,你會繼續找尋她的,是嗎?」而他不相信Dumbledore會永遠尋不著Tahlia的下落。
「Severus──」
「我知道你想說甚麼……」Snape看似很煩躁。「我知道她喜歡我,你已經提醒我無數次了──」他皺著眉頭。「我也已經原諒她,難道這還不夠?」他已經決定會試著好好和Tahlia相處,而在那之前,他甚麼也無法肯定。

「如果這件事交由你做,我相信會更有效果,Severus。」Dumbledore說道。「只要你願意去找她──」
「我?」Snape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
Dumbledore點頭。「我確信你會是最佳人選──」
「不。」Snape直接的便拒絕了,速度之快令Dumbledore不禁錯愕。「你究竟期望我甚麼,Dumbledore?」他僵硬的說著。「在知道了真相後瘋狂地愛上她?」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Dumbledore平淡的回答。「我只是想著,或許你會願意為之付出些甚麼……顯然是我想錯了。」停頓了一會兒。「但你內心真是這樣想的?」他問,看見Snape瞬間愣住了的表情。「我的感覺是,你只是在躲避著面對她──因為你並沒有做好準備,我說的沒錯?」
「那麼你就該知道交由我去找她,是個很荒謬的決定──」Snape乾巴巴的說道。
「我認為這決定很正確,不過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Severus──」Dumbledore說。「所以是的,我會繼續嘗試著找她……希望屆時你已經思考清楚了?關於你該如何處理你們之間的關係?」

Snape緩緩的點了頭,這次的點頭,與上次Dumbledore勸告他之後的點頭意義完全不同,那時他只是草草的敷衍了,而這次,卻是認真的。
然後,他離開了校長室。

再然後,Snape又再見著Dumbledore寄去了兩封給Tahlia的信後被原封不動退還,才驚覺到,時間已經又過了兩年,而她依舊沒有回來的打算。
這令他禁不住的懷疑,或許自己那段空白的記憶裡真的發生了甚麼……Tahlia從來不會和他那樣久都沒有聯絡,連說上話也沒有。

先前黑魔王還未消失時,儘管Tahlia一見著他的面便是卯足了勁的貶斥他,令他憤恨萬分,但現在想來,那時她眼中時常會在無人注意到的時候閃現各種複雜的情緒,當時他從未細想過,況且那時他本身也被憤怒佔據著整個想法,壓根不會去理會那一閃而過的愧疚、或是哀傷究竟是因為甚麼。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他看見的是甚麼。

其實他一直見著的,只是被他徹底地無視了。


學期已經快要結束,這天是這年度的魁地奇學院盃冠軍賽,Gryffindor對Slytherin,身為院長的他實在找不到理由不出席,即使他對那運動一點興趣也沒有,如同Tahlia一樣……
況且,自打那Weasley家二兒子進入Gryffindor球隊後,那群獅子們便宛若添加了強力的翅膀,在球場上盡情打壓對手,這不禁令他回想到學生時代時,Potter在球隊時那風光得意的可恨模樣,而這才是Charlie Weasley打魁地奇的第二年,也就是說,大概直至那孩子畢業,Slytherin都與魁地奇冠軍無緣了。

最後結果就如同Snape預料的,Gryffindor大獲全勝,以壓倒性的比分贏得了魁地奇冠軍杯,他擠出了個微笑,向一旁興奮激動的McGonagall道喜,但也沒有忘了提醒她,即使如此,今年的學院盃沒有意外的話依舊會是Slytherin獲得。
他幾乎沒有想像過大廳用除了銀色綠色以外的顏色裝飾的模樣。

從學生時代開始,每年的期末宴會上,裝飾的一直都是Slytherin的象徵動物,即使在那個Black因為尖叫棚屋事件被扣掉那樣多的分數的那年,他們還是驚險地以幾分之差贏過了Ravenclaw,全歸功於Tahlia在課堂上的良好表現,以及,那年提出了如此激勵人心的決鬥大會而獲得的加分……

決鬥大會。

Snape陰沉地想著。
那次的決鬥大會使所有人躲過了黑魔王的攻擊,但卻讓Tahlia自己──

該死。

他發現他總是會不受控制的想到她,不由自主地將人與她比較、不由自主地藉由一些壓根與她沒有任何關係的瑣事想起她的某些行動、不由自主的腦中會回憶起她說過的話──
他是怎麼了?


「啊,別這樣說,Severus──」McGonagall在聽見他的話後也沒怎麼生氣,事實上,她看起來依舊雀躍的很。「Charlie真的是個有天分的孩子,這總會讓我想起James,那時也是他讓Gryffindor獲得了魁地奇盃冠軍──」看見Snape瞬間沉了下去的臉,她馬上閉上嘴,試圖轉換了個話題。「話說,還是沒有Tahlia那孩子的消息?」
Snape黑著臉點頭。「校長前幾天已經寄一封信過去了。」這學年已經快要結束,而黑魔法防禦術這門課似乎真的被下了詛咒,每一年勉強找到的老師都很快地便離開了,有些甚至連一年都待不到,這倒是給了Dumbledore一個很好的藉口得以年年都就著這點寄一封信給Tahlia,即使這些信從沒有得到回應過。

McGonagall點點頭。「我真心希望這次會有消息,她是最近幾年我見過唯一一個真正足以勝任教授的人了。」接著,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她究竟去了哪了?Severus,你說她一個女人,還帶著個孩子──」
「不清楚。」Snape冷冷地回道。「抱歉,Minerva,我還有事,得趕在學期結束前將那些作業給批改完──」而McGonagall似乎也明顯感覺到了Snape並不怎麼有興趣繼續這話題,也不怎麼在意,揮揮手便和他到了再見,兩人分開各自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裡。

Snape是回到了地窖裡,不過他一點批閱作業的心思也沒有,就只呆坐在辦公室內的椅子上,盯著空氣中的一點出神。
萬分不解,為何Tahlia會那樣恰好的在他終於知道一切真相的時候離開,而他究竟當時做了甚麼,使得向來對他脾氣好的不得了的Tahlia會選擇對他施咒,這問題已經困擾了他整整五年。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五年的時間夠他在整個學校建立起他的威信,從沒有人學生膽敢忤逆他,而自家學院的學生也敬重他這個院長。
五年的時間也讓他細想了見到Tahlia的第一句話要說些甚麼,儘管他現在依舊沒個底……想問的問題太多,想表達的話也太多──而他仍然在考慮著究竟他得先問清楚一切,還是先對她敘述他的想法──

正想著出神的時候,一隻銀色的鳳凰突的出現在他辦公室裡,瞬間令Snape直起身子。
是Dumbledore的守護神。

只見那鳳凰冷靜地盯著Snape,要不是因為牠身子是有些透明的銀色,他幾乎都要有種面前的動物是活生生的錯覺了,在Snape困惑的注視下,牠緩緩的張開了嘴……
聽見Dumbledore的聲音藉由鳳凰之口發出,實在是非常怪異的情景,不過Snape沒那功夫去思考了……
在他聽見那句話的瞬間,身體已經先行一步行動,從椅子上站起,大跨步的向外走去,直朝著校長辦公室的方向──

而那鳳凰早在傳完話的瞬間便消失無蹤,但老者蒼老的嗓音卻彷彿還在辦公室裡迴盪著……

Snape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快步地走過了。
黑袍在他身後翻滾著,每個學生在看見他時都下意識地往旁讓開,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擋在他身前──

沒有多久,他就站在校長室門口了,連門也沒敲便一把將門給推開,踏了進去。

而那張背對著他的椅子上坐著的女人緩緩地轉過頭,瞥了他一眼後淡淡地開了口。「來的正好,Sna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