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清楚傳達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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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7
夕季.基拫穿著輕便的居家服端坐在領主他那大的能容下數十人自由行動的起居室中。
原先接受威斯爾.基拫的請託勸說自己哥哥的她,現在反過來與哥哥韊汀站在同一陣線。
與哥哥的同伴們(鳶尾花)接觸過程中,她再次確認自幼灌輸給自己的思想、知識究竟有多麼偏頗。
「老爸,你也差不多該放下成見去善待亞人了,好嗎?」
「不可能。原本只是要妳去勸勸你哥哥,沒想到連妳也讓他們騙了……」
「才不是!你知道嗎?悠鳶姐人長的漂亮,心地善良、身段端莊──而且強大!簡直就是大嫂的不二人選。哇哦~~!」
看著少女因憧憬高漲的情緒,男人額爆青筋怒吼。
「夕季,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許再說這種話!否則我會讓妳無法再踏出家門一步!」
「唼!頑固老爹!亞人跟我們有什麼差別?從來都不試著相處,一直抱持偏見!」
「隨妳怎麼說,只要妳看過妳口中溫柔的那女人那張面目就曉得了」
「哼!中二中年!不過是比別人還要驍勇善戰有甚麼問題!」
她當然看過悠鳶奮勇殺敵的樣子,也知道悠鳶戴上面具底下那面容。那確實是張駭人的笑臉。
即便如此也無法改變她日常累積的和善言行。
夕季氣的不想再說,她躺倒在高級沙發上,讓自己與座椅融為一體……
孩子都無法理解自己讓威斯爾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正在鬧彆扭的夕季也不想讓父親露出這樣的表情,才會三不五時地回到家中試圖溝通。
但多半都會以差不多的形式落幕,漸漸的夕季提起此事的頻率也開始降低了。
一大早就得帶著和女兒吵架的糟糕心情開始處理公事。
輕闔門板的威斯爾看向窗外頂著朝陽在庭院工作的亞人奴隸們,又想起韊汀要求即刻解放他們的事情,煩躁的情緒不減反增。
極度厭惡亞人的威斯爾今天必須與某個虎頭亞人進行定期的會議。
之所以能忍受他在自己的領地裡作威作福無疑是因為虎人亞人擁有足夠的利用價值。
不法街的存在能夠容納社會問題所製造的「垃圾」。
那名虎人亞人山貓,作為整治垃圾的管理員確實有著相當的手段。
讓人將他領到裝修豪華的辦公室中,威斯爾姑且端上一杯茶招待對方。
坐在沙發上的山貓從隨行的兩名凡人小弟其中一個手上接過資料遞給威斯爾。這是威斯爾能容忍他帶著隨從人選的底線。
說實話,山貓要是遭人暗算,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頂替他的對象。
暫時還需要對方活著的威斯爾當然不會貿然加害對方。
長年交手下來,他們面對對方的態度說不上友善。
最多只有直來直往的事務性交流。
迅速結束會議的山貓一刻也不想多待準備動身離去。
威斯爾冷不防地拋出話題。
「山貓,管好你底下的人。別以為跟我兒子打著相同的主意就能為所欲為。」
「…………」
過於突然的警告讓山貓花上一些時間整理,他在面對領主的交流不可能做出讓人小看的舉動。
「哈?你說甚麼?」這樣的蠢話絕不能脫口而出。
沉默了短暫的三秒,理解到對方說的是凡……對外應該是重焚的事情。
「她可不在我的庇護下。」
「你是在裝傻……還是認為我的情資能力低下?」
中年精悍的面孔眉頭深鎖。
「這話你該去跟那頭母狐狸說。」
聽見母狐狸三個字,威斯爾神情懊惱拉高音量。
「停止你任何資助那鬼人的行為!這是最後通牒。」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面對不客氣地對方,山貓的臉色變的險峻,表現不會退讓的態度。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踩的是誰的地盤……」
「哼哼!你知道,在這裡起衝突吃虧的會是誰吧?──你們,走了!」
「「是!」」
山貓等人丟下惱火的威斯爾揚長而去。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混帳!」
無罪的桌面代為承受爆發的怒火,若不想辦法排除怒氣。威斯爾無法保證自己有辦法繼續應付接下來的客人。
那人身穿一襲法衣,即使面對城市的主人也沒有將頭頂的面紗揭開。
藏在底下的雙眼頻繁轉動,讓人不快。
反覆搓手的他發出纏人的嗓音說道:「有幸見到最為優秀的領主大人,讓本人萬分感動!您這樣的人才是我教所信仰的至尊神明啊~~!」
「……晦氣的傢伙。──堂堂教皇的您蒞臨此處未免小題大作,若是下次有意交流,讓底下的幹部前來即可。我方實在無能接待教皇。」
「哪裡哪裡!只要能看到威斯爾大人這樣傑出的人士,就算要我立刻奉膝跪拜也無妨!」
上凡教皇激動得口沫橫飛,獲得他大力讚賞的威斯爾則必須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威斯爾雖然厭惡亞人,但不代表他能接納上凡教。
若不是因為國家指定上凡教為國教,威斯爾巴不得將他們轟出自己的領地。
「其實呢,本人今天只是想向您確認一件小事。本人當然知道威斯爾大人並不歡迎本人,做為我等信仰的神的意向本人自然不會違背。」
「……請說。」
上凡教明明是由一群凡人所組成的組織,卻不知為何會將那些排斥亞人的權力者視為神明。
無法理解這樣瘋狂的思考模式,也正是威斯爾排斥他們的理由。
「我等近來發現,有頭賤種打著『亞人公主』的名號蠱惑人心。本人只是想知道那賤種是否為令公子所庇佑的對象……」
語畢,胡亂轉動的眼睛定在威斯爾的臉上,面紗底下的雙眼放光期待著答案。搓動的雙手也沒閒著。
「不是。」
「即是說,那賤種遇到甚麼災難都不會損害到威斯爾大人的權益嗎?」
「……不準在我的領地裡胡來。」
「那並非威斯爾大人的子民。也就是不在大人的保護傘下,不是嗎?」
「那白蛇丫頭背後的東西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區區九尾狐並不成問題。」
在上凡教皇這麼回答後,威斯爾露出不屑的笑容。
「九尾狐?你真當那種東西是亞人?」
「看來本人的認知與大人您有所差異,能否讓本人傾聽詳情?」
「給我好好聽著,要是你真的動了那條白蛇丫頭……我國大概會在三天內遭到殲滅,牢牢記得這點!」
「…………小人記得那妖狐從不踏出隱鄉。」
他語中所指的妖狐就是望希等狐人族的族長。
狐人的群落遍佈在世界各個角落,但會被稱作族長的狐人只有一人。
傳說,她活過千年歲月。
又有人說,她的真身是頭能一口吞下星球的妖物。
也說她是有著上千條尾巴的仙狐。
更有人認為各國野史記載的傾城妖狐都是她一人所飾。
知道真相的狐人族都感到傻眼異口同聲的否認傳聞。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沒有說錯,她確實從上古時期就一直見證著人文。
「膚淺,從未知曉國家中究竟有多少惡瘤紮根。或許連惡名遠播的『價值魔法師』最近平繁出入的事情你都不曉得吧。」
威斯爾沒有說出上凡教本身就是毒瘤一事,眼神犀利的瞪視眼前的敗類。
「賈利得.馮.耶姆嗎?幹部們當然有向我報告此事。小人認為那人並不會對任何無價之物造成危害。說來可恨,那人並不把各位大人當成有價之物,是名有眼無珠的惡徒。」
「總之,聽好了!不許輕舉妄動……」
「小人明白您的擔憂。──那麼,小人今天就先告辭了。」
察覺他在離去之際揚起嘴角,威斯爾只能按著自己緊皺的眉心嘆息。
*
「悠鳶姐,妳聽我啊~~老爸他好過分,那個頑固中年居然要我乖乖聽話,不然就要把我關在那無聊的家裡!」
「這……先不說領主大人的決定。總之,夕季。我認為妳這樣形容自己的父親不太好……」
「那是事實……」
收到柔性勸導的夕季嘟嘴撇臉,在沒有任何人察覺的時候,她就出現在這裡了。
先不說讓突然冒出來的她嚇了一跳的凡人同伴,就連領主館裡的那些人員都沒有發現這個大小姐失蹤的事情。
在冒險者公會附設的餐館一角,『鳶尾花』一行人正待在那裡等待鷹人的同伴。
「要我回去跟他溝通嗎?」
「不需要!我自己想辦法處理就好。哥哥在這件事情上根本甚麼都做不到,說到底你才是主因吧……」
「……」
原本打算幫助小妹的大哥天性讓她這麼一說全縮了回去。有難者的英雄韊汀.基拫面對這種情況也只能無奈的苦笑。
不須細想,如果是他去跟那意見相左的父親對談,肯定不到幾分鐘就鬧翻。還有可能真的害夕季遭到禁足。
「呢啊~~別介意別介意~~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情,大不了就我去帶妳出來就好了。」
態度一貫鬆散貓人同伴亞爾說著可靠的話,輕挑的對夕季拋媚眼。
夕季隨意揮手拍掉飛過來的噁心愛心:「如果亞爾哥真的做得到的話再說吧……」
「貓可是很習慣闖空門的呦~~」
「我可是很習慣叫衛兵的呦~~」
「真不相信我的能力啊~~」
「我是超害怕你那管不住的下半身啊!!」
「再怎麼樣也不會對朋友的妹妹出手啦~~」
「你覺得不久前才因為偷窺讓人變成冰柱的男人說出來的話會有人相信嗎?」
他們一來一往說到這,坐在夕季旁邊的悠鳶想起那天的事情臉色下沉。
她是第一次認真的想要做掉某人。要不是因為偷窺未遂,亞爾今天大概不會好好的坐在那裡了。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喂~~是警察局嗎?」
慌張地想要拿走夕季手上通訊裝置(手機)的亞爾讓她一腳拄在臉上前進不能。
凡人同伴阿西亞澤擺動淺色的藍髮看著韊汀問:「這樣好嗎?」
無視眼前日常光景的她當然不是在問貓人快要讓警察扣走的事情。
知道她在問甚麼的韊汀搖頭表達他無能為力。
「好人家的少爺真不好當。」
「我覺得我應該不是那方面的問題。」
女性聳肩道:「你還是先想辦法處理完家裡的問題,再來煩惱別人的問題吧。」
別裝忙放棄溝通。她移動視線到拿著委託書往這裡走來的鷹人同伴身上,韊汀忍住嘆息的衝動開始制止妹妹和貓人的嬉鬧。
「那是甚麼工作?」阿西亞澤問。
「鄰國發出的求救文件,內容大概是某頭衝破封印的妖怪在國內肆虐的情形。」
「困難嗎?」
「據說那妖怪能夠操縱人類,就握有人質的這點看來很棘手。而且它好像有意掌控國家。」
「高智能的人型妖怪嗎?」
有統治意圖的這點讓女性驚訝的張大眼睛。
鷹人則否定它是人型的這點遞出委託書。
停止爭吵的夕季搶在阿西亞澤前頭拿走文件好奇的瀏覽。
「呃嗚……」還沒看完就發出不適的咽聲,她迅速的把文件丟給別人。
貓人和鬼人看過之後都面露難色,最後接過文件的韊汀還在看著文字報告的時候聽見他們異口同聲低語:「觸手……外來物種?」
在內心祈禱著哥哥不要腦袋抽風決定要過去幫忙的夕季無用的想法當然立刻被打破。
「已經明判是妖怪的對手肯定很難對付,可是……」
妖怪,普遍認為它們是遭到某種詛咒的生物。
經常於怨氣濃烈的荒涼之地發現。
生成原因不明,大多都只有單一個體沒有同類。
可怕的生命力、戰鬥能力,還有它們幾乎敵視著任何生物。
並且,打倒他們還有可能遭受恐怖的詛咒反蝕。
遇上它們等於要放棄所有希望接受擺布。
不待他說完,同伴們都了解他想說甚麼。
平常他們都會不假思索地答應幫忙,只是這次的對象實在是……
「我想幫助他們。」
「果然……」早知道答案的夕季垂頭喪氣。
「我、我會跟隨您到天涯海角的……」陷在某種盲目狀態的鬼姬悠鳶難得在贊同韊汀意見的時候有所遲疑。
「哈~哈哈~~哈哈哈……」貓人亞爾笑得有些僵硬。
「韊汀!這次我可不會去當誘餌,絕對不要!」往常負責吸引對手注意的阿西亞澤做出最後的抵抗。
只有鷹人同伴躂渡默默點頭毫不動搖。
韊汀欣慰的看著這群不論如何都不會放任他人困於水火之中的同伴,同時對有著這麼一群願意配合自己任性的同伴感到高興。
而那讓同伴們感到退縮的報告書現在正攤在桌上,能看見資料中的怪物圖像是一團觸手蠕動的灰色、上頭長滿眼睛的巨大肉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