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傷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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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7
那天,青年見到了地獄。
按照宗教的說法,人在生前的所作所為在死後會受到審判。
美德者得道升天。
惡德者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從那時開始,青年的人生遭人撕裂。
他認為所謂地獄根本不曾存在。或者該說,這裡(人世)對他來說就是地獄。
若有能超越人類惡行所創造的煉獄,那他倒想看看那個指揮一切的男人究竟會遭受甚麼樣的折磨。
他,米海德.逐豐未曾對人述說自己的經歷。
朋友們甚至不知道他有著逐豐這一族群名。
若問為何?那他也只告訴你,那是已經不復存在的一族人。
曾悠閒驅趕著羊隻牛群的一族人全都倒在刀槍劍戟之下,魔法之火點燃的草原將族人們當成燃料,愈燒愈旺。
負責探路的青壯年們折返後已經無力回天,他們只能解放自己的怒火衝向造成這齣慘劇的兇手。
但是太遠了……
那個下令指揮的男人實在離得太遠了。
由士兵構築的高牆讓那個男人看起來好高大,好遙遠。
青年在無數士兵的壓制下伸手探向男人,不管他怎麼嘶吼、怎麼拉扯,徒勞的行為只是讓兵器撕開他的血肉,男人的存在依然遙遠。
*
怎麼辦呢?
這情況真困擾人……
米海德看著大清早被一群黑衣人送來的蛇人鹿人的混血女孩冒出如此感想。
那是凡與月麟昨天午後在小巷中順手搭救的女孩,原本月麟打算將她託負給山貓老大照顧。
昨天大概是累壞了才沒有反抗這種安排。今天一大早女孩就哭鬧著要找那個白色的姐姐。
不懂得照料小孩的一群大老粗當然奈何不了哭泣的孩子,聽說是在山貓老大的夫人安撫下才不再吵鬧。
但是,就算將她送來這裡,她要找的對象為了彌補昨天泡湯的行程已經拉著凡展開玩樂一整天的行程。
看那個樣子不瘋到筋疲力竭是不會停下的。
女孩乖乖的在燈光昏暗的那側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主要在那側活動的貓人住民看見小孩子也心血來潮的找她攀談。
貓人善於掌握與人相處的距離感,知道這裡是月麟住所的女孩較於昨天放鬆,與貓人進行著放不太開的對話。
處理著家務的米海德偶爾進入她的眼界她就會突然抖個一下。米海德也知道自己的臉在其他人族眼中不太友善,正在思考如何讓女孩不再害怕。要不那個樣子實在太可憐了。
「做點心給她吃如何?很多小孩子都喜歡甜的東西。大概。」
待在後院曬著太陽讀書的樹人住民恩兒辛雅這麼建議他。
「由我端給她也只會造成驚嚇吧……」
「那就讓正在跟她聊天的艾依絲哈拿給她就得了。」
「嗯……有道理。」
「你這人偶爾也讓腦袋稍微轉個彎好嗎?還是你們(牛人)都這樣?」
「我會檢討的。」
與樹人住民聊完,米海德便在廚房裡開始料理。
雖然有跟月麟請教過甜點的作法,但他並沒有能夠與她比肩的手藝。
從望希身上學了一些怪事的月麟好像原本就會製作點心一類的東西,她說只是將兒時常過的味道再現。
明明她以前從不動鍋點灶一點廚藝都沒有,真是不能理解的再現技術……
畢竟她是一個只在奇怪地方展露才華的怪女孩,這點也跟凡很像。
製作過程中,米海德隱約感覺到女孩在背後出沒的氣息,為了不嚇跑她米海德也只能當作沒有發現。
大概是被甘甜的氣味吸引才會放鬆警惕靠近吧。
完成後,米海德向眼尖的貓人住民招手。她嘴裡叼著魷魚絲一隻手伸進寬鬆的衣襬裡搔著肚皮靠近。
「幹嘛?」
「我做了招待客人的蛋糕,其他人的份也順便做了。」
「喔,謝了。」
貓人住民端著兩人份的蛋糕停在原地仰視高大的米海德。
「原來你喜歡幼女嗎?」
「不是。」
她又對即答的米海德拋出下個問題:「要不然是同性戀?」
「不可能。」
「那為甚麼一屋子的女人想吃你,你卻無動於衷?」
望希屋下的住民有半數玩性較重。有過各種奇怪經歷的她們奉行快樂至上,勞動適度的生活態度。
只要有看上眼的男人都會想方設法與對方攀上關係,豬人住民甚至靠著那張妖豔臉蛋開了個小型後宮。
身為屋主的望希跟她們一比簡直是個怪胎,重焚則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同時對那方面的事情亦有興趣缺缺的傾向。
「…………並不是,只是我對那方面比較保守。」
「明明用不著忍著的,真是個怪人哪~~」
貓人住民返回燈光昏暗的那側客廳,「這是那個傻大個招待的,就別一直怕著他了。感覺怪可憐的。」
「……不會在青伸手去拿的時候打青嗎?」
「天啊!我看起來是這麼惡劣的貓嗎?」
女孩猛力搖頭否認,一邊觀察貓人住民的臉色,一邊往蛋糕探手。
貓人住民見狀制止她的小手,讓人抓著的女孩怕的縮起肩膀連連道歉。
「唉……不是啦~~我沒有要打妳。來!妳看,這裡不是有叉子嗎?用著個吃就不會弄髒手了。」
「……叉、子?」
「阿娘喂~~!這孩子是在甚麼環境下長大的,不知道餐具的用法嗎?」
看女孩握著叉頭,貓人住民只好從頭教她怎麼使用餐具。
回收餐盤正在流理台刷洗的米海德又感覺到女孩畏縮的視線,他打算比照剛才辦理的時候女孩自己卻開口說話。
「那個…………謝、謝寫你,蛋、糕?很好吃!」
女孩結結巴巴的道謝,米海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女孩又看不出他臉上的笑容,一溜菸的逃回客廳。
「……就這樣吧。」
牛人帶著愉快的心情繼續清理著碗盤。
「米~海~德~!粗奶玩~~!」
米海德返回放滿健身器材的房間,卻聽到重焚從大門口對著二樓怪腔怪調的呼喊。
他只好打開窗戶看看重焚在搞甚麼名堂。
平常總是那剪掉左邊褲管的破牛仔褲加黑襯衫、鬼頭皮帶的裝扮竟然換成了皮夾克、黑短褲與馬靴的樣子。
短髮上也別著火焰形狀的髮夾露出左額上的魔角紋路。
「妳怎麼了(吃錯藥)?」
看見難得打扮一翻的重焚,米海德自然而然冒出有些失禮的想法。
「我去搞了台魔力動能的兩輪車,要不要一起去追風?」
「妳是哪來的暴走族?」
「噠噠,答錯了。是鬼人的重焚小姐。」
重焚發出類似電視節目的猜謎答錯時的機械聲,叉腰的手抱著一頂安全帽,心情大好的嘻笑著。
重焚從以前開始對熟人表現出來的態度一直都很隨和,如果只看外表或許會誤以為她是很難搞冰冷的人。
如果就這點看來,她與月麟是完全相反的兩人呢。
「那車載的了武器嗎?」
「別把你那重的要命的斧頭帶上,而且我們也不是要去討伐怪獸好嗎。」
「那妳為甚麼出門?」
「別說的好像我是個戰鬥狂一樣,從剛才開始你的問題就賊多的。怎麼了,是被凡傳染了嗎?還是房間裡藏了女人?」
雖然重焚拉高了音量,但也不是真的生氣。
米海德趁著她還沒直接跳上二樓前答應她的邀請換了身外出用的衣服下樓。
「能載我去南門外的平原嗎?」
「嗯?可以是可以……」
看著米海德拿著一瓶白酒出現,又提出這種要求。重焚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有特別追問。
他大概是打算……
*
以魔力為動能的車輛相當安靜,耳朵只能聽到呼嘯的風聲。周遭的景色飛快的替換,轉眼間他們已經來到城市的郊區,環境中的綠色成分提高。
曾為游牧民的米海德心情舒暢的瀏覽這樣的景色。
種著各樣作物的田地附近也會有矮小的民房佇立。大概是在提前處理甚麼食材,其中一間民房在午後三點左右已經升起炊煙。
重焚在一個祭祀土地神的廟宇附近停車,摘下訂製的安全帽從置物箱中取出飲品的給米海德。
礙於頭頂的牛角,米海德只是在腦袋上捲上厚實的頭巾。
其實,就算不小心摔車,他們兩個只要提煉魔力依靠肉身大概就能化解危機。幾本上只是帶個心安的。
※遵守法規可是很重要的
重焚坐進涼亭,大大的伸個懶腰。
「魔力車果然很方便阿。下次要不要買台戰車看看……」
米海德坐在對面,「原來妳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沒什麼好意外的吧?別跟我說牛人的女性都不會騎著牛馬奔馳喔。」
「確實會。」
「對嘛~我從以前就想在無拘無束的地方解放自我,體會盡情衝刺快感。」
「是因為令堂的管教過於嚴厲?」
重焚的母親有時會到紅磚大屋露面,第一次到訪時曾把凡操練到乾嘔不止,留下「孺子可教也」笑著離去。
她是一位隨時保持著優雅的婦人,若不是重焚提到鬼人族的壽命長達兩百,衰老的速度也較凡人族慢,米海德甚至會誤以為她是有些年齡差的姊姊而已。
花期已過的萱草混在缺乏整修的草皮中擺盪,野草那不討喜也不討厭的自然氣味提醒著涼亭中的兩人身處在遠離城市的地方。
重焚表情複雜的盯著手上的空罐,「不是……大概是自己心態的問題吧。」
「…………」
凡曾經說過,重焚母親某次造訪時曾提過……
「重焚這孩子說不定很討厭我呢……」
重焚對自己的母親很客氣,不論是稱呼或是說話的方式總是有種距離感。
對於她的煩惱,凡劈頭否定她。
「老師絕對不會那麼想的,畢竟她的一舉一動都有著與您相同的感覺。」
「是嗎……」
重焚的母親當時如釋重負,欣慰的結束休息時間繼續操練凡。那時經歷過一定修羅場的凡僅僅只是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結束那天的操練。
很辛苦呢…………
「我很羨慕那些強者或是漂亮的女人……即使明白渴求自己沒有的東西是無意義的。但我總會想要接觸,想要目睹與他們相同的光景。我…………」說到這重焚刻意讓自己的魔角顯現又立刻收起:「不想當讓人看不上眼的小石子。」
自我貶低的評價。
米海德不矯揉造作,直接說出自己所見的重焚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妳只是缺乏自信,妳在別人眼中可是遠在天邊的存在。福拉芙聽不就是慕名而來的?凡也從沒質疑過妳的教法。而且,作為我們的門面,妳的確發揮出十二分以上的作用……妳決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矮小。」
重焚目瞪口呆地瞧著米海德,不覺得自己有說錯話的米海德對這反應感到詫異。
「……我說了甚麼惹人生氣的話嗎?」他小心翼翼地向對方確認。
重焚搖搖頭,褐色的雙眼中不僅沒有怒氣,反倒是吃驚的樣子。
「你難得說這麼多……呃!不對、你的意思是在你──別人眼中的我是這樣的存在嗎?」
「當然,妳一直都是全力以赴的生活著。相信屋主和月麟她們也是這麼想的。」
──所以,抬頭挺胸。就如妳第一次對凡的自我介紹那樣,妳確實能以驕傲的鬼人戰士自稱。
重焚一手遮臉,一手對著米海德伸直五指大張語無倫次地大喊:「別提提提那回事!窩那是、那是黑歷史,別讓我想起來!」
喊完後把伸直的手也貼到臉上,從指縫中傳出嘀咕:「但是、嘛……謝謝,我覺得自己多少有了自信了……」
笑著回到不客氣的米海德提議結束休息,重焚卻說自己需要冷卻一下。米海德就這麼守望著掩面低頭的重焚度過充斥草味,悠閒的十分鐘。
轉開瓶蓋,酒精濃烈的氣味連有些距離的重焚那裡也聞的到。
待在下風處的重焚想起自己曾嘗過那種白酒一口,結果被嗆的鼻子不能呼吸。真不曉得米海德為何能將那種玩意當成嗜好品嘗。
抵達米海德指定的南門城郊,重焚靠在車上等著米海德完事。
他當然不是打算大白天就在野外飲酒作樂。
他將一口也沒嘗過的酒瓶倒轉,米海德平白無故浪費自己買原料自釀的美酒。他在遠處喃喃自語著,就算重焚待在旁邊也肯定聽不懂他在說甚麼吧。畢竟他現在說著的是自己族群的語言。
等到酒瓶倒空,米海德的自言自語也告一段落。他轉身回到重焚身旁。
「…………那個奴隸商說的來歷是胡扯的吧?」重焚問。
「我們經過這裡時確實發生過戰鬥。但是……」
我直到現在也明白得自己的群落為何只是路過就遭到殲滅,為甚麼會遭遇這種災難。米海德抬頭看著天際這麼說道。
「果然嗎……」
突然颳起的強風打散重焚那用來確認的話語,重焚覺得自己稀奇的分辨出米海德仰望強風歸去的那片藍天的神情。
那肯定是──
空虛。
*
回到紅磚大屋,米海德在去後院停車的重焚之前踏入大門,準備在玄關脫下鞋子時看見一頭金發晃入眼中。
「米海德──先生~~」那名少女嗲聲嗲氣的靠近玄關。
米海德看著笑臉迎人的她就知道有麻煩上身了。
下一秒,少女猛然靠近,頭頂的鬼角很不客氣的扎進他的腹部,粗聲嗆聲。
「喂!把你小子誘拐重焚小姐的犯罪過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別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警察和律師已經在起跑線暖身完畢準備衝刺了!」
雖然福拉芙聽將魔力用於肉體強化提升到最大出力頂著米海德,但那副結實的軀體可不是虛有其表的。
米海德算是理解凡為甚麼會想把她丟出大屋外了。
「重焚可是成年人。」
「你小子是在否認犯行嗎?」
「我只是陪她去試車的。」
「那是我的工作!」
「可是她主動找我的。」
「你肯定是找那頭母狐狸還是蛇精給重焚小姐下藥的!」
「她們不是那種歹毒的人。」
母狐狸……
她好歹也是有照顧著妳的屋主耶……
「你小,哇啊……!」
正當福拉芙聽還打算誣告甚麼的時候,一把破爛的木刀打在一旁的牆壁,反彈擊中福拉芙聽的後腦勺。
「福拉芙聽,別那樣頂撞長輩。」
痛得蹲在地上的福拉芙聽對著丟出木刀的重焚應好,不過她絕對會再找凡和米海德的麻煩。米海德確信。
讓人傷腦筋的小妹妹,還好月麟已經收斂了……
要不光想像這樣的孩子有兩個,一金一白……
…………不想了,頭疼。
不過,從福拉芙聽會感到疼痛以及牆壁缺了一角這些細節看來,重焚大概在木刀上注入不少魔力……
重焚扶著自己的太陽穴對這不請自來的徒弟日常言行感到異常頭疼。
順帶一提,發現牆壁缺角的重焚神色慌張地趕在望希回家前將其修復。九尾之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在晚飯時間,上一刻還在找人麻煩下一秒就大口扒著人家煮的飯直說好吃的金發少女情緒浮躁的等待入夜未歸的人。
一聽見凡與月麟打開玄關的動靜,福拉芙聽立刻放下碗筷飛奔而出。
就在聽到月麟嚇一跳的氣音的下一秒,福拉芙聽門面挨揍的慘叫聲傳回飯桌。
「臭小鬼,我早就警告過你了。竟敢不知好歹的讓月麟害怕,在有下次就不是破相這種程度了!」
「凡.普勒啊啊啊啊啊!害蟲一號!!我的臉啊!只要去那個地方的話!只要去哪個地方……!」
要去哪裡?有個老爺爺躺屍的地方?
充斥魔力強化過的拳頭竟然只讓她流下兩道鼻血,不愧是鬼人啊。
根本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的福拉芙聽用爬的爬回飯桌,沿途留下的血跡讓跟在後頭進來的月麟擦拭乾淨。
看來那才是她用來刁難月麟的方法。
但這種方法對公主脾氣收斂不少的月麟效果不彰,現在甚至還一臉心疼地替福拉芙聽上藥。
「真是的……再怎麼樣也不能對準女孩子的臉揮拳啊……」
「……謝謝蛇精姊姊。」
看來讓人溫柔對待也會顯得不好意思啊。
月麟對這熟悉的稱呼回以苦笑,美人困擾的神態讓同性的福拉芙聽溢出更多鼻血。
「這是怎麼了!?」
「對不起!」
雙手染滿福拉芙聽的鼻血,還得阻止她點頭道歉的月麟忙得不可開交。從剛才就一直能聽見凡在廚房裡磨刀的聲音。
「主人!別鬧了,乖乖坐下來吃飯!」
一旁看著的望希羨慕的要求她也想要,重焚從前就覺得月麟對自己的貌美是跨性別的兇刀這件事情缺乏自覺。
結束晚餐的騷動,聯絡駱通斯前來的凡帶著米海德登上頂樓的天台。
夜行性的駱通斯現在大該處在剛起床的迷糊狀態,要等到他前來還需要不少的時間。
兩人就這麼坐在天台上賞月,米海德帶著一壺白酒獨飲。
「吶,米海德。那個小女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聽說是她吵著要找月麟,他們只好把她帶來了。」
「是喔。」
月麟現在正忙著照顧昨天偶然救下的蛇鹿混血女孩。
仔細一想,也不是不能明白她突然讓人丟給一群黑衣人照顧的心情。
只能麻煩那些晚上才上班的住民多加照料了。
「你知道嗎?我今天在外頭聽別人怎麼形容你的?你意外的有人氣啊。」
作為打發時間的閒談,凡隨意拋出話題。
「甚麼?狂牛嗎?」
「不是,是『毅牛』。他們把你評為團隊中屹立不搖的防線。」
「不可思議的評價。」
「是呢,若是對照一開始出現在冒險者公會的待遇與現在一比……確實能感覺到環境正在改變呢。搭上『鳶尾花』的順風車果然有效。」
鬼人隊剛開始活動的時候當然很不順利,就連承接工作都會招人白眼,要是救助他人的工作甚至會讓人懷疑另有居心。
就算冒險者都是一群四處流浪找賺頭的傢伙,也就這個國家的冒險者公會讓亞人的冒險者最為卻步。
不過,人果然還是得看外表,讓臉蛋上等的重焚學會各種應對別人的表情與技巧,終於成功的打動人心。
大概在活動開始的半年那附近,竟有人開始以鬼人隊稱呼這支隊伍。
現在在基拫提到鬼人隊,坊間大該都會告訴你那是一支由亞人率領友善的冒險者團隊吧。
如果只論坊間的話……
「韊汀.基拫竟然是那個領主的兒子真是嚇了我一跳。本來以為只是同一個家族的人。」
「……那樣的男人竟然能夠生出那個優秀的兒子。無法想像。」
米海德甩甩牛頭,怎麼想都覺得那兩個男人是父子這件事情相當弔詭。
特別是在日夜出現明顯溫差的季節中,一種不亞於恐怖故事的寒意湧上心頭。他趕緊喝口酒暖暖身子。
熱量從喉頭到腹中傳遍身體的每個角落才總算將寒意驅散殆盡。
「……說不定是多虧了他,我們才沒遭受來自領主的干擾吧。」
「或許是。」
雙手放在身後支持身體抬頭欣賞半月的凡語帶不安,對過於順利的現狀感到不切實際。
「我們的所作所為真的得到回報了嗎?」
「至少,我們能夠自由行動的街區變多了。」
「是呢,月麟今天也難得走出平常的活動範圍。周圍對她的觀感確實不錯,那像是在開玩笑的偶像計畫多少起到作用了。」
「那就不必擔心,照著這個步調,穩扎穩打的去做。」
「……也對,多少去相信別人的判斷力。他們肯定能感覺到這邊的善意吧……」
(砰!)
話題剛好到了一個段落,一聲巨響在寧靜的夜中傳來。
「「來了嗎?」」
他們異口同聲看向背後。
盤坐在地的兩人背後有某物撞上溫室的轟然巨響,從聲音判斷那物大概是人類大小的東西。
哪東西摔落地面後哀號「痛痛痛……哎呀喂呀!這都是第幾次撞上這個溫室了……」。
說著不太可靠的台詞登場的是蝙蝠亞人的駱通斯。別看他那樣,他可是該出手的時候就能拿出響亮成績的男人。
「呀──好險沒撞破,要不然那個狐狸老太婆又要找我算帳了。」
「誰是老太婆啊!!」一樓傳來望希的怒吼聲。
「好可怕!這女人聽力也太好了吧!誰才是蝙蝠啊?」
「你到底為甚麼總會撞上那裡啊?」
「要是改掉這點就完美了。」
巨大的蝙蝠先生撐起隱隱作疼的身體,等待他的兩人走近幫助他起身。
「呀──這次要做甚麼見不的人的勾當呢?凡先生。」
「雖然我在山貓老大那裡打工時的確做過那種事情,但我現在可是行的直做的正的善良市民。」
「少來了,您這詐騙集團的首腦~~」
駱通斯招手笑道,就算知道對方是打從心底的讚美自己,凡也無法對這種評價感到高興……
「是嗎是嗎──果然要直接幹掉帶頭的人才是最快的方法啊哈哈哈~~」
「先別說上凡教皇那種貨色,威斯爾.基拫直接宰了無妨。」
「米海德!別開這種不好玩的玩笑!」
「我是認真的。」
「果然果然──比起手段溫吞的凡先生,你和重焚小姐才適合當領頭人。」
告知駱通斯調查上凡教堂與領主館的指令,駱通斯就是這樣回應的。
米海德也贊成幹掉領主的提議,簡直無語……
「我們又不是在搞恐怖襲擊的……」
「凡先生這種人終歸是異類,對方可完全沒有對話的意願。」
「……領主那邊因為他的兒子大概不會有甚麼太大的問題。我認為上凡教皇那種類似邪教集會的方法才是個大問題……」
「您也知道他們的意向,卻選擇視而不見嗎?請認真考慮我的提議,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是最有效的。」
就是因為這種主戰思想凡才不善於應付他。
就凡所知道的,這些恐怖襲擊雖然能引起注目,但結果只會讓亞人與凡人的隔閡擴大。
就算成功侵佔了基拫城,最後也只會落得讓這個國家舉兵攻打回收失地。
作為戰爭傭兵的駱通斯性格輕挑,若不是因為他會聽令行事,凡其實不太想與他接觸。
「總之,萬事拜託了。」
「嗯嗯,就這樣。──凡先生,我是不會放棄勸說您的,那才是最為妥當的做法啊哈哈哈哈──」
在米海德的總結下,駱通斯乾脆的離開,前往自己該去的工作地點。
溶入夜空的蝙蝠朗笑撩撥著盤踞在凡心角的可能性。
或許,駱通斯的提議才是兌現諾言最佳的捷徑……
凡搖頭否定這個愚不可及的偏差想法,那肯定只是一條引來破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