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命運之神真的是搞事之王！03

把前面聽到的訊息稍微統整一下後，我很快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麼說來，深淵這個地方，其實也有助於碎片的安定吧？畢竟在這裡，神和人之間的分隔也挺模糊的，可以稍微扭曲自然法則。這就是你為什麼從不離開這裡的原因，對吧？如果走出深淵，你的身體可能很快就會爆炸了。」
伊萊亞顯然讀出我的惆悵，摸著我的頭安慰道：「等妳跟我一樣，非得待在深淵才安全，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現在就別去想這些了。」
我也不想這麼多愁善感，只好趕緊轉移話題，「那我生父又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混蛋到什麼地步，居然連自己的老爸都容忍不了他，把他給幹掉。」
「唉，說起那個兔崽子哦……」伊萊亞一臉不堪回首的樣子，長吁短嘆了好一會兒才續道：「其實會生下他，也是我找到的續命辦法之一。每個生命的誕生，都會從父母雙方帶走一小部分的靈魂，所以我的孩子自然也能從我身上得到命運碎片，算是幫我分擔壓力。」
「我也忘記是幾百年前生他的了，反正大概快要二十年前，他也差不多到了各種手段都無法壓制碎片力量的階段。我叫他滾來深淵跟我住，他又打死不肯來，說這裡無聊得要命，我吵不過他，就只好幫他討個媳婦啦。先說好啊，當年我跟他媽可是兩情相悅，就算他老母知道懷上這個孩子基本上就是把自己的命豁出去，她還是願意這麼做，是個很偉大的女人。」
「但這混蛋，覺得要找到像他老母那麼偉大的女人是不可能的事，竟然給我霸王硬上弓！而且等我逮到他的時候，已經有七個女人被他荼毒，還說這樣一來他身上的碎片就可以分散更多出去，讓他能夠再活久一點。我一氣之下就把這畜生給殺了。我努力去找這七個女人，三個趕在孩子成型前打掉了；兩個來不及生出來就胎死腹中，一屍兩命；最後就剩妳和西歐多爾的母親，不管有沒有把孩子流掉，母體活下來的機率都不高。」
此時的伊萊亞已經沒了以往那種玩世不恭的氣質，只剩無盡的滄桑和道不完的無奈。
他握住我顫抖的手，低聲道：「第一次遇見妳時，我沒和妳相認，是因為我答應過妳母親，不到萬不得已的狀況，絕對不會告訴妳真相。她不想讓妳知道妳的生父是個殺千刀的強暴犯，只想讓妳快快樂樂過這一生。為了保守秘密，她甚至要求我直接消除她的記憶，如此一來，唯一掌握真相的人只剩下我，只要我不說，妳就永遠不會知道。」
這個困擾了我將近十九年的疑問終於解開，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沒想到我生母會失憶，竟然是她自己要求的結果。
我無法想像自己如果被迫懷上一個孩子，還知道生下孩子時註定會被神力害死，這輩子就只剩下這短短十個月可以過活，但唯一奢望就是我的孩子可以活得很快樂……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這就是母愛嗎？也太偉大了吧？明明我的來歷是如此不祥……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哭了，伊萊亞也沒有特別安慰我，就讓我自己一個人靜靜地流著淚。
半晌後我終於整頓好心情，重振旗鼓。
「雖然真相很不堪，但我還是很高興你把這些事都告訴我了。比較可惜的就是沒能親手教訓那個擅自搞大別人肚子的渾蛋，不過知道他沒機會再出來害人，我也就放心了。」想了想，我好像還是有點不放心，忍不住補充道：「話說，我覺得你可能也要注意一下西歐多爾，這傢伙……嗯。」
一個連妹妹都敢動歪腦筋的傢伙，實在不知道他跟我們那強暴犯生父比起來是誰比較畜生。
靠，不對啊，這傢伙當初跟尤里西斯聯手搞人體實驗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他是個十足的畜生了！簡直青出於藍好嘛！
伊萊亞的臉很黑，語氣也很黑。
「那小渾球跟他爸一樣都是惹事精，成天找死。我會好好管教他的！當初沒把兒子教好，這回不能連孫子都搞砸了！」
聽到某人會被深淵老大親自調教，我的心情頓時美麗了許多。
「唉，不說那個小混球了，多說說妳的事啊！幾個月沒見，妳現在跟那個小祭司好上了是不是！」
「吼！怎麼連你也再講這件事！」
「哈哈哈，害羞了嗎？好啦我不說、我不說。年輕就是好，談戀愛多麼開心啊！」
伊萊亞又調侃了幾句，忽然話鋒一轉，很認真地道：「我們是擁有命運碎片的人，所以註定會活得和普通人不同。妳以後也很可能會像我一樣，留在這個縫隙一樣的地方孤獨地過活。我只希望在這之前，妳能好好體驗自己的人生，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別讓自己後悔。」
在伊萊亞說自己起碼活過一千歲時，我就已經知道他會擔心這件事了。如果我也像他一樣，成為了超越人類的存在，那麼這一路來我所認識的人，我所愛的人，都會早我一步離開這個世界，只剩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繼續活下去
為了不讓自己那麼痛苦，倒不如從一開始就過得孤獨一些，值得留戀的人事物也會少一些。
但我覺得……我應該不會選擇他這樣的人生。
我的時間到了，我就會接受死亡。
雖然我也知道伊萊亞一直活著，其實並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只要自己還留在人界的一天，冥界裡的命運之神就不會完整。
他這麼做或許是想讓光明神祂們感到安心一些，又或許他們之間早有協議，所以光明神才會那麼勤勞地幫他想一堆續命的辦法，反正那是他的選擇，我不打算多問。
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那怕最終所有人面對的結局就只有死亡，但在死之前要怎麼過日子，那是自己說了算的事，誰都沒資格插手。
「在追求什麼喜歡的東西之前，我要先把我老婆救回來啦！去他媽的冥界，把門打開，我來要人了！」
我站在屋頂上朝著天空嘶吼，街道上來來去去的路人全部一臉驚恐地抬頭望向我。
伊萊亞環著手，很是無奈地搖頭嘆氣。
「我錯了，咱們家最愛搞事又最愛找死的，是妳這丫頭才對！」

我、路思恩還有西歐多爾，兩天後來到了盲區。
故地重遊的感覺相當詭異，尤其這裡曾經死了那麼多人，再加上聽完伊萊亞解釋這裡荒廢的理由後，本來已經有夠毛骨悚然的盲區就讓人更不舒服了。
我有點忐忑地偷瞄了路思恩幾眼，不知道他回到這個恩師被我殺掉的命案現場，心裡做何感想。他總說他一點也不恨我做了這件事，甚至覺得很感激，我也相信他是真心這麼想的，但一個被他視作恩人、師父、甚至是父親形象的人就這麼死了，還死得很痛苦，那感覺該有多難受？
在場唯一氣定神閒的就只有那個變態殺人魔，一路上嘰哩呱啦地講個沒完，一直跟我們分享他在盲區的棄城裡探索到什麼有趣的遺跡和密道，搞得好像我們一行人是來觀光似的，簡直是沒心沒肺這四個字的最佳代言人！
無論如何，把歐若菈救回來，成功了結這次任務後，我一定要跟這傢伙斷絕往來！什麼狗屁幸運勇者，他幹過的事比我這不祥法師還不祥！希望伊萊亞把他綁在深淵，一輩子都不要出來禍害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