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森野鳴子

本章節 6599 字
更新於: 2019-03-03
  2015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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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鈴木家最近多了個孩子,聽說是前幾年收養來的,不過我這兩天才看到他的身影,難不成是我記錯人了嗎 ?
  而且他的手上都是傷痕,該不會是被虐待了吧?
  可是我所認識的鈴木家,是很和藹親切的家庭,前年捐了一堆樂器給育幼院,應該是很疼惜孩子的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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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新宿醫院的急診室裡,他是那裡的醫生,我則是來認領親人的家屬。
  用認領這個詞彙好像不太好,不過遺體這種東西,也只能用『領取』的方式帶走。
  「你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不想講的話,我可以自己去查。」
  「那你幹嘛要問我?」
  「因為我在這裡工作,得按照規定的程序走。」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沒有要安慰我的意思,甚至連抬頭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森野鳴子。」
  「收到。」
  核對資料上面的位置後,他帶我到擺放遺體的地方,然後停在那扇銀色的金屬門前。
  「你自己進去。」
  「他們在裡面嗎?」
  「對。全部都在裡面。」
  他把口罩拉下來,冷峻的臉龐沒有半點笑容,卻流露出真實又純粹的情感。
  「我要回去工作了。」
  「嗯。」
  「這是我的聯絡方式。」
  我從他手裡接過他的名片,上頭寫著他的名字和服務單位。
  「有需要的話,你可以來找我。」
  宮本綾名,新宿綜合醫院急診室,臨床心理師。
  上面的資訊沒有很多,卻有件我相當在意的事情。
  通常要擔任急診室醫生,都會具備急診學識和外科技術,才能夠勝任這個職務,但他的學歷和職位,似乎跟他所屬的單位不太相符。
  「打擾了。」
  我按下開啟金屬門的按鈕,一個人走到擺放遺體的房間裡,站在編號7062的床前,平靜地看著躺在上面的人。
  「我回來了,媽媽。」
  那是一張被燒得焦黑的臉。
  看不出原先的樣貌,連痛苦的表情都難以察覺,只能從她的穿著打扮,和她所配戴的項鍊來判斷身分。
  金色的鍊子,鑲著綠色寶石的花朵。我第一次贏得比賽的時候,正好是她的生日前一天,所以我當時沒想太多,把所有的獎金都拿去買它了
  仔細想想,這條項鍊的價錢跟品質不成正比,但她收到的時候很開心,笑得比上面的花朵還燦爛。
  「我回來了,爸爸。」
  他的樣子看起來更嚴重,幾乎是扭曲到不成人樣,不過我仍能從那條酒紅色的領帶,判斷出他是我的父親沒錯。
  領帶是我上個月送他的,原本的那條借我去表演後,被貝斯的弦勾壞了。他沒有對我發脾氣,但我知道他很喜歡那條領帶,所以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這條類似的款式。
  「我回來了,鳴丁。」
  我看著我的弟弟,前幾個小時才跟我揮手道別,跟我約定好要在晚餐之後,一起玩新買來的電腦遊戲,現在卻躺在我的面前,永遠都睜不開眼睛了。
  我心裡的情緒不是悲傷,臉上也沒有任何眼淚,有的只是無助和茫然。
  為何偏偏選中了我?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他們說,有很多事情想跟他們一起渡過。
  ——只剩下我了。
  從那天開始,我的世界徹底崩塌,年僅十二歲的我,失去我能擁有的一切。
  「你別給我到處亂跑。」
  我在收留中心待一陣子後,被父親那邊的親戚收留,只是他們沒有很願意,也不打算給我大門的鑰匙。
  想來也是正常的,因為我沒有帶來任何好處,父親留下的財產和房子,得等到我成年才有辦法繼承,他們沒辦法動用那些東西,還得替我支付學費。
  「誰說你可以帶這個過來的?」
  我的樂器全都被賣掉了,只留下我所需的生活用品,還有一些衣服而已,理由是侵占到他們生活的空間。
  老實說我不是很介意,反正我也不會用到它們。
  不過有的時候,我會跑到街上的樂器行,假借參觀的名義去彈奏那架鋼琴,因為鳴丁他最喜歡的,就是我演奏出來的琴聲。
  「你有沒有興趣在這裡打工?」
  有一次樂器行的老闆問我,他說他這邊缺少負責調音的人,身為音樂系的學生,我應該能勝任這個職務。
  於是我答應了他,不過很快就被他們發現,那個自稱養父的人還痛打我一頓。隔天我沒有去上學,暫時居住的地方也回不去,只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你還好嗎?」
  就在那個時候,我遇到了平井奏。
  會知道他這個人,是因為他在我家附近開了一間很有名的店,叫做木森茶屋。
  他一看到我手上的傷,直接把我拉到他的車裡,帶我到新宿綜合醫院的急診室去,找他認識的醫生替我包紮,所以我又見到了他,名叫宮本綾名的心理師。
  「怎麼會傷成這樣啊。」
  「我也不太清楚……在街上遇到他的,沒有其他親人陪伴。」
  當然不會有,因為他們都被燒死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想回答他,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於是他放下手裡的診斷書,轉向站在後方的平井奏。
  「怎麼了嗎?」
  「你可以回去了。」
  「現在嗎,那他要怎麼辦?」
  「這裡是醫院,我會負責照顧他的。」
  「聽起來很可靠呢,不愧是醫學系的高材生。」
  他走到急診室的櫃台,替我處理醫療費用的問題後,將我交給與外科無關的心理師。
  「那我先回去了。」
  「嗯。」
  「你不用怕他。雖然他看起來很兇,不過是個好人喔。」
  平井奏用溫和的笑容回應我,似乎是要我別太擔心……其實他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當初我待在收養中心的時候,負責照顧我的人就是宮本綾名。
  「你要回答我了嗎?」
  他再度把口罩拉下來,一副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替你包紮的人是我。」
  「這是在威脅我嗎?」
  「身為一名急診室醫生,我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你又不是醫生。」
  「……你怎麼知道的?」
  聽到他說的話,我幾乎是要尖叫出來,但是我並沒有這麼做。
  「所以你真的不是嗎?」
  「嗯。」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起身旁的消毒用具後,開始仔細地替我清理傷口。
  「會痛的話,可以跟我說。」
  其實不會很痛,因為我已經習慣了,不管用什麼方式都可以,只要能把傷口處理好,我都可以接受。
  「這樣子就可以了。」
  當他把繃帶固定好,仔細檢查其他部分,是否也有受傷的時候,我出聲制止了他。
  「不用檢查了,我受傷的地方只有這裡。」
  「你怎麼受傷的?」
  「騎自行車跌倒的。」
  我還有很多地方的傷口,都沒能被他處理到,但是我不想再麻煩他了。
  「你自己能回去嗎?」
  「可以的。」
  「那你等我一下,我開個診斷書給你。」
  「不、不用了,只是摔傷而已。」
  他皺起眉頭看著我,狀似不太同意我說的話,卻沒有要開口糾正我的意思。
  「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的,謝謝你。」
  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臟總是會不受控制的亂跳,因為他的眼神太過壓迫,導致我沒辦法靜下心來。
  「森野鳴子。」
  正當我鬆了一口氣,準備離開急診室的時候,他突然出聲喊住我。
  「傷還沒有好,不準去彈鋼琴。」
  「……好的。」
  原來他還記得我,也知道我會到樂器行去,但我根本不敢去面對他,我沒打算對他伸出手,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
  這樣也好,沒有奢求就沒有失望,只是這樣的生活,維持不了多久的平靜。
  「——你實在是太礙事了!」
  在我十五歲生日那天,我被他們推到馬路的中央,急駛過來的車輛根本閃避不及。當時出現在我眼前的人,不是我的父母也不是鳴丁,而是站在不遠處澆花的平井奏。
  「你怎麼可以這樣!誰說你可以丟下我的!」
  我從沒看過別人這個樣子,明明聲音聽起來氣炸了,臉上卻是止不住的淚水。
  「喵嗚。」
  「你給我走開,現在別來煩我!」
  他穿著醫療用的白袍,緊握著平井奏生前戴的手錶,站在擺放屍體的床前。
  那個錶的樣式很老舊了,指針也完全停擺,幾乎不能拿來使用,不過平井奏還是佩戴著他,像是某人留給他的紀念品。
  「我到底該怎麼辦……¬你們怎麼可以丟下我……」
  聽到他這麼一說,我直接逃離了那裡,不知道該去哪裡好,沒有確切的方向和歸屬。
  為什麼我會活著,為什麼死掉的人不是我?
  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後把我所擁有的一切,與我最重要的人們分享,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你也太悲觀了吧,凡事總會有例外的。」
  「……你是誰?」
  「我是你的小幫手,可以許願的神燈精靈。」
  或許是被神明詛咒了,才會讓我遇到黑澤香橙,他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無可挑剔的臉龐,燦金色的華麗眼瞳,還有溫柔和煦的笑容。
  「我可以幫你,反正我不是人類。」
  這句話聽起來很可疑,不過我沒什麼好懷疑他的。因為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是從滂沱大雨裡走過來的,明明沒有撐傘穿雨衣,身上卻沒有被雨水淋溼。
  「什麼願望都可以,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我想死。」
  「我收回剛才那句話,這個我沒辦法。」
  「為什麼?」
  「因為我很中意你。」
  如此美麗的人,用著溫柔的笑容說出這樣的話,應該是很讓人怦然心動的,但是我所感受到的,只有惶恐不安的恐懼。
「還有別的嗎?」
  我突然能理解到,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會帶來危險的災難。可是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人,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像是替我復仇之類的。
「他們會有報應的。」
  「跟你有關係嗎?」
  「你想要的話,也是可以。」
  「不、不用了!」
  「你今年幾歲啊。」
  「十五歲。」
  「那我告訴你,二十五歲是你的死劫。」
  「好久。」
  我還能再多活十年,可是我現在就想死了。
  「還好吧。你二十五歲的時候,他也才三十幾歲。」
  沒理會我的抱怨,他開始算起我跟某人的年齡差距,不過我不知道他說的那人是誰。
  「你之後會遇到他的。」
  「什麼意思?」
  「雖然他看起來很兇,不過是個很好的人。」
  前面的話我聽不懂,後面這句我倒是聽得很清楚,因為平井奏說過相同的話。
  「你說宮本綾名?」
  「是的。」
  「……他會殺死我嗎。」
  「嗯。」
  想來也是挺正常的,我害死他最重要的人,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幾乎是恨到要把我殺死的地步。
  「要是那樣的話,你可以幫我一件事情。」
  「請說。」
  「請替他收拾善後,在他殺死我的時候。」
  「理由呢。」
  「我不希望他被抓到。」
  像他那樣子的人,會被逼到做出這種事情來,肯定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如果說我多活十年,他就得承受十年的孤獨和瘋狂,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可以啊。」
  他很快就答應我的要求,沒有任何的遲疑,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容。
  「做為許願的代價,你必須彈琴給我聽。」
  「我沒有鋼琴。」
  「新宿樂器行有。」
  「……知道了。」
  「最好是能讓我哭出來的。」
  於是我在這段期間,除了彈琴給他聽之外,就是在每個月的十四號,到平井奏的墓前放上一束花。
  「今天要什麼樣的花束?」
  「一束八朵。」
  「顏色呢?」
  「藍色的好了。」
  他的墓不在新宿區內,要搭一個小時以上的車,才能到那個地方去祭拜他。
  「您好,平井先生。」
  我去的時候不會遇到人,離開的時候也不會。
  因為我算過時間了,每個月的十四號是新宿醫院的稽查日,所有的醫生都得待在醫院裡,臨床心理師也不例外。
  「今天的花是矢車菊,聽說是德國的國花。」
  「我最近過得很好,雖然還是會被遷怒,不過動手的次數比之前少。」
  「後天是我十七歲生日,所以我還要再等八年,才會被宮本先生殺死。」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被警方抓走的。」
  「今天香橙還是沒有哭。說什麼要聽片山恭一的電影配樂,可是我根本沒看過,誰知道他在講哪一首啊。」
  我蹲在平井奏的墳墓前,把我想講的話全都講了,直到我的雙腳徹底發麻,差點連站都站不起來。
  「再見了,平井先生。」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不過沒有人會在乎這點,所以我就站在大門前,等待剛下班的人回來,然後跟在她的後面進去。
  我能去的地方只有廚房浴室,還有四樓的房間。
  他們不會準備我的食物,所以我會去超市買調理包回來,趁他們睡覺的時候,到廚房用微波的方式加熱。
  四樓則是我生活的地方,空間是長寬約兩公尺的大小,有一扇可以看到外面的窗。不過房間裡面沒有裝設電燈,可以用的插頭也只有一個,等到太陽下山之後,幾乎是沒有任何光線的。
  老實說我不是很在意,反正我不會待在房間裡過夜。
  「你又來了啊。」
  「喵嗚。」
  「你不會累嗎?」
  「喵。」
  我跟香橙見過面後,失眠的感覺就像是魔咒,持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讓我閉上雙眼休息。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送給我的禮物,因為我在樂器行的演奏,已經讓他哭過一次了,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要去哪裡?」
  「喵。」
  「如果你想去遠一點的地方,我可以用腳踏車載你。」
  這隻貓是我最近遇到的,只有一個手臂的長度,毛皮是深沉的黑色,眼睛則是罕見的銀灰色,就像是夜空裡的星辰。
  「我要出發囉。」
  「喵嗚。」
  「是這個方向對吧,我記得上次去吊橋的時候,有經過這個路口。」
  我很慶幸自己能遇到牠,願意陪我渡過漫長的夜晚,帶我去我從沒去過的地方。
  雖然說我的生活裡,很少會出現平靜這兩個字,不過我在夜晚裡得到的,是陽光無法取代的溫暖。
  「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的臉!」
  某次下著雨的夜晚,我被他們扔出大門外面,摔在佈滿雨水的街道上,嘩啦嘩啦的雨聲漸漸取代咒罵,彷彿是在替我演奏一首詠嘆調。
  「……好痛。」
  被雨淋濕的身體不斷在發抖,我只好先找個能躲雨的地方,想辦法撐到雨停下來。
  「你快點回去吧。」
  「喵嗚。」
  那隻貓又來了,渾身都濕淋淋的,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生病,一直待在我的旁邊不肯走。
  「你在鬧脾氣嗎?」
  「喵。」
  「那我離開好了,再見。」
  「喵嗚——」
  我直接走向下著雨的街道,可是身體還是在發著抖,難受到我想勒死自己。
  「你給我站住。」
  當我聽到他的聲音時,所有的思考全部停止,不管是雨聲還是貓,都被我徹底排除在外。
  「你叫什麼名字?」
  「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你帶走我的貓。」
  「是牠自己跟來的。」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留著一頭柔順的長髮,冷峻的臉龐沒有笑容,卻讓我感受到真實又純粹的情感。
  「你在做什麼!快點放我下來!」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將我整個人抱起,讓我靠在他的懷裡取暖。我試圖掙開他的手臂,不過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只好任由他帶我到木森茶屋。
  「我可以拿起來看嗎?」
  經過一番折騰後,我被桌上的相框吸引,隨口詢問貓咪的意見後,便直接拿起來仔細端詳。
  相片裡的人有很多個,但我認識的人只有兩位,一個是沒有笑容的平井奏,一個是穿著制服的宮本綾名。
  他們兩人的距離不遠,只差了一個人的距離,而站在他們中間的人,有著跟宮本綾名相似的輪廓。
  「你不會冷嗎?」
  「哇啊!」
  我沒發現他站在我的旁邊,因此我們之間的距離,近到我只要一抬頭,就能親吻到他的臉龐。
  「抱歉,我不該亂動的。」
  被他盯著看的時候,我會失去思考的能力,心臟也會不受控制地亂跳,所以我往後退了幾步,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但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又再度貼近我的身旁。
  「你叫什麼名字?」
  就算他把我帶回茶屋,替我擦拭被雨淋濕的頭髮,我也不會告訴他我的名字。因為香橙說過,只要我不講出我的名字,就不會有人認出我來。
  這是一種言語的力量,是他施加在我身上的魔法,為了確保我不會被有心人士拐走。
  「我是宮本綾名,很高興能認識你。」
  只是單純的問候話語,沒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卻讓我有一種悲傷的感覺。
  「很高興能認識你,宮本先生。」
  他不記得我了。
  這件事讓我悲喜交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哭還是該笑,不過事實也證明了,香橙的魔法確實是有效用的。
  可惜我沒資格被他取名,沒資格待在這個地方,也沒資格穿上他的衣服。
  「你給我出來。」
  他用強迫的態度,要求我去接受他的好意,我的反抗在他的認知裡,只是微不足道的行為,所以我依照我對他的認知,去說出他不想接受的事情,徹底惹怒他這個人。
  但我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把我從椅子上拉起,然後貼近我的臉龐,吻住我未能閉合上的唇。
  一開始是很溫柔的試探,到後來根本是單方面的侵略,我幾乎要被他的吻給勒死。
  這是缺氧所造成的幻覺,所以我試圖推拒他的親近,想要把他的理智從瘋狂裡找回。
  當我們稍微分開後,他凝視著我的雙眼,沒有說出半句話語,卻牽引著我的一切。因此我放棄所有的反抗,讓他把我整個人抱在懷裡,感受此刻裡最真實的溫暖。
  我跟他才見面兩小時,這兩年多來的無助和寂寞,全都被他的瘋狂扼殺了。
  「……抱歉,我越矩了。」
  直到我聽到他的聲音,才從窒息的情感裡掙脫,可是我一看到他的表情,又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
  我恨透了我自己,利用他對我的無知,利用他瘋狂的情感。
  「你知道我是誰嗎。」
  「喵嗚。」
  「我叫森野鳴子,是害死平井奏的人。」
  「喵。」
  我趁他去拿衣服的時候,朝走過來的燕子說話,不過牠沒有厭惡我的意思,反而走到我的腳邊,與渾身是傷的我對望。
  「放心好了,我會讓他殺死我的。」
  當我推開木森茶屋的大門,走回下著雨的街道時,我對著那張相片裡的平井奏,說出這樣的話語。
  「因為我是他最恨的人,沒資格得到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