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工作是挖心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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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3-03
  今天是十一月十三號,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漫射進房間,從亮度來判斷,外面天氣應該挺好的。

  面對著窗戶,我整個人躺在床上不想起身。我伸手朝床頭櫃上胡亂摸索幾下,握住了半空的保溫瓶,然後維持著蜷縮的姿勢將蓋子擰開,慢吞吞地喝了幾口水。

  喝完後,我將瓶子隨意丟在床上,順便翻了個身。

  然後我看到一個男人。

  他面無表情,翹著端正的二郎腿,雙手十指交握置於膝頭,就這樣坐在書桌前的電腦椅上。

  雖然我只有輕微近視,但依舊揉了揉眼睛,將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拿起來戴上。

  

  ……

  

  媽的,真是個男的。

  

  這男的是怎麼進來我房間的?窗戶和房門明明都上鎖了!

  還有是誰准許你把室外鞋穿進來的!

  小偷?強盜?

  報警!要報警!

  我迅速拿起枕邊的手機,就在即將撥出緊急電話時,坐在電腦椅上的男人說了一個詞。

  「刺青?」

  是很好聽的男中音,像是廣播電台主持人會有的聲線,而且語氣毫無波瀾,讓我毫無緣由降低不少戒心。

  呃?不過他幹嘛突然說刺青?

  我愣住了,將視線轉回到男人身上。

  剛才沒仔細瞧,現在定睛一看真是……

  真是……

  真是夭壽我的天媽呀帥炸了!

  是同樣身為男人的我都要忍不住讚嘆的美貌。

  雖然是可疑人物,但他這張臉和身上散發出的貴氣真是出眾到不夾雜一絲猥瑣的犯罪氣息,反而有種因為他的大駕光臨而讓房間蓬蓽生輝的感覺!

  超級大帥哥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稜角分明但不剛硬的臉部骨相簡直是鬼斧神工的藝術品,找不出任何破壞美感的崎嶇點,皮膚白皙,膚質極好,可以去代言保養品還不用修圖。

  嘴唇薄厚適中有血色,嘴角微微勾起,卻沒有微笑的感覺;面中部肌肉緊緻,鼻骨挺直,鼻翼與眼距同寬,精緻感在這部分徹底體現出來;被瀏海稍微遮住的眉毛很濃密,有一種類似水墨畫的俠氣感;雙眼是輪廓對稱的桃花眼,有著在歐美人身上常見的外雙眼皮,臥蠶明顯,睫毛單薄纖長,嵌在中央的眼珠是超美的琥珀色!

  是飽和度很高的琥珀色,帶著橘色調,就像橘鑽。

  還有他頭上的黑色短髮雖然有點亂,但是看起來一點都不邋遢,倒是給人一種隨興的感覺。身形修長卻不瘦弱,脖子以下的身體將衣服撐起,一看就知道體格精實。

  這種臉,這種身材,這種氣質,是上輩子拯救了宇宙危機才能獲得的吧……

  糟糕。

  怎麼可以欣賞他的長相!就算再帥也是個罪犯!

  就在我瞬間找回理智時,超級大帥哥小偷又開口了。

  「胸口上是刺青?」

  超級大帥哥小偷眼皮半垂,我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看到了我赤裸的胸膛。

  有時天氣比較熱,我在家會只穿一條四角褲睡覺,昨晚就是這樣……雖然吧,我們都是男的,但在不認識的人面前赤裸上身,怎麼說還是挺尷尬的。

  超級大帥哥小偷見我沒有馬上回答,重複先前那句話:「胸口上是刺青?」

  「呃……」我反射性摸上自己的左胸,表情僵硬地回答:「這個是,胎記。」

  我的左胸到左肩上有一大片深棕色胎記。

  這塊胎記給我帶來挺多不好的回憶,主要是因為國小的游泳課上有同學看到我的胎記後,私下議論我是不是得了怪病,還嫌我的胎記很醜、很噁,甚至還傳出「有毒」和「會傳染」這種謠言。

  但我並不討厭這個胎記,它沒長到我臉上已經是萬幸。

  超級大帥哥小偷聽了我的回答後,話鋒直接一轉:「換衣服,已經八點五十七分,狄亞倫不允許遲到。」

  「呃?」

  狄亞倫,這個名字,我有印象。

  貌似是什麼生死契約書的……

  我呆住了,自言自語:「昨天是真的?我真的進公司了?」

  話說回來,眼前的超級大帥哥小偷好像也挺眼熟的。

  一頭黑色亂髮,高䠷的身材,穿成一身黑……

  我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您,您是恕亞……先生?」

  「是。現在是八點五十八分四秒。」恕亞邊回答,還邊幫我報時。

  老兄你兩手空空到底是從哪裡得知時間的啊!

  我急忙看了眼手機,還真的是八點五十八分!他是人肉計時器!

  「可是現在也來不及趕去公司啊!」我記得那個金髮老闆說了九點上班!

  「換衣服。」

  恕亞不管我的哀號,起身走去打開我的衣櫃,抓起一坨衣服放到我的床上。

  我顧不得其它,快速套上一件上衣,然後下床去翻出長褲和襪子穿上,穿衣的同時,我看到恕亞不慌不忙地打開衣櫃旁的鞋盒,從裡面拿出一雙運動鞋。

  果然如朱藍所說,是個好人,連鞋子都幫我拿。

  穿戴好衣服,我連忙把手機和錢包都塞進褲子口袋裡,並換上恕亞遞來的鞋子,問他:「接下來怎麼辦?你有開車?」  

  恕亞沒回答,他一言不發地抓住我的手臂,嘴裡唸出咒語──我想應該是咒語吧,因為我聽不出來那是什麼語言。

  在他唸咒的同時,一個圓形魔法陣從我和恕亞兩人腳下的地板上突然冒出。

  又是魔法陣!

  近看真的帥爆了!

  這個魔法陣由很多符文和線條構成,在地上快速擴大成能夠完全包容兩人所佔面積的大小,並發出耀眼的銀藍色的光芒,接著我眼前一黑,突然什麼都看不到了,這樣的黑暗只持續不到兩秒鐘,接著我便重見光明。

  眼前景象不再是我的房間,而是變成陌生又熟悉的前台——是昨天那間鎖店。

  「八點五十九分五十七秒,恭喜!啊,九點了。」

  我聽到一道讓我莫名有些頭痛的爽朗聲音。

  「哈!降禮你的頭髮,這是剛睡醒吧?久然,櫃檯裡有沒有梳子?借他用一下吧。」坐在櫃檯前高腳椅上的朱藍看見我後大笑出聲,轉頭朝櫃檯裡的人說話。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我的頭髮現在一定像個爆炸的鳥窩。

  坐在櫃檯裡的人不是昨天那位外國姊姊,而是一位我沒看過的年輕女孩,看臉像是亞洲人,戴著一副上世紀八十年代常見的方形細框大眼鏡,烏黑的長髮編成兩股鬆鬆的麻花辮。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是皮膚慘白,嘴唇沒什麼血色,感覺很缺鐵質。

  她個頭有點小,穿著短袖水藍色水手服,裡面配了一件米色高領內搭上衣。看上去也就是國、高中生的年紀,再加上她坐姿端正,身前桌上放了一本外文書,簡直就像那種內向又話少的資優生。

  大概是看我想問又不敢問,朱藍好心向我介紹:「這位是久然,久遠的久,然後的然。她是二界的戰爭天使,跟我一樣也是抓鬼的,不過她只抓戰死的鬼。」

  「……」我聽到了什麼?天使?

  過了一夜,我本以為現在能輕易接受這裡將會發生的奇談怪論,但在聽到「天使」這兩個字時,難免還是半信半疑,甚至有一點小興奮。

  戰爭天使,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我的腦中瞬間浮現出各種悲壯的中世紀戰爭場面,卻無法跟久然的外貌聯想到一起,違和感實在是太重了。

  「喏,梳子。」朱藍接過久然拿出來的梳子並拋給我,說:「還有,這是你的識別證,先戴起來吧。」

  朱藍用左手背推了推手邊桌面上的一個木質小托盤,上面放著一條由白、黃、松綠三種顏色所編織而成的手繩。

  我拿起手繩,問:「這是識別證?」

  朱藍點頭:「嗯哼,你以後來公司記得一定要戴著,要接觸皮膚的那種戴,不能只放在包包或口袋裡。」

  「喔喔,好,謝謝你。」我立刻戴上手繩,抬起手臂在朱藍眼前晃了晃:「這樣我在公司亂開門,就不會觸發那個魔法陷阱了?」

  「嗯!」朱藍咧開嘴笑了一下,又補上一句:「沒意外的話,基本上。」

  「……」你就不能給個確切的回答嗎?我無奈轉頭,詢問貌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發呆的恕亞:「老闆說……今天是你和風鈴要帶我出門工作……對嗎?是現在出發嗎?」

  「等風鈴來。」

  恕亞說話的時候會看著我的雙眼,不過一說完,他明顯又走神了。

  我覺得我應該趁這個空檔去整理一下儀容,我現在肯定是一臉邋遢,這個樣子站在幾名不熟的人面前說話實在是丟人。

  我略為窘迫地問身旁的恕亞:「呃……請問,一樓有廁所嗎?」

  「走廊盡頭,右邊?」恕亞面無表情地回答我。

  「好,謝謝。」

  我跟恕亞道了聲謝……但他那個微微上揚的尾音是怎麼回事?

  「降禮降禮降禮。」

  正當我準備邁開腳步朝廁所進發時,朱藍又開口了,他笑嘻嘻地對我說:「廁所是走道左邊靠近樓梯的那扇門進去哦,右邊是牆壁,沒東西。」

  「……」

  我突然想起來了,朱藍昨天貌似說過恕亞是生活白痴兼路痴。

  我回頭看了一眼帥得人神共憤的恕亞,突然覺得造物主還是很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