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潘朵拉的謎語 (2)

　　「德雷，你在看什麼？」亨利克邊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邊走到德雷身後。

　　「這封信有點奇怪，信封上幾乎什麼都沒有，不知道誰寄來的。」

　　「我看看。」亨利克俐落地接過信，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到信封上只有自己的名字，覺得挺為詭異的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但儘管如此，他仍隨手從桌角的筆筒中抽出美工刀拆開信。信紙似乎只有一面，從背面透出的內容看來也是電腦繕打。

　　然而，在看到信件內容之際，亨利克的神情先是驚訝，轉瞬又揚起一股自信的微笑：「呵，搞這種花招。」讀完後，他把信件遞給德雷，同時掀開一旁的筆電。

　　「這個……是什麼意思？」德雷既疑惑又驚訝地把信紙攤在桌上。

　　「三月十三日案件線索：Pacebook社團『正義凜冬』、a/1I/1V、P5/7R。」

　　信紙的開頭沒頭沒尾地寫下了數組完全看不出相關聯性的數字和英文字組合，隨後空了兩列，用稍大的字體配上底線，寫下了如下字句。

　　「Step 1：將你從輪迴中解放，我倆化身戰斧。Step 2：A=97。」

　　最後在右下角，有串雜亂的英文字，似乎是寄件者的署名：「Tgklgk QQ」

　　整封信除了上述訊息外什麼都沒有，遺下的純白好似在嘲笑著想繼續把事情問個清楚的提問般。

　　「三月十三日的話，是春之祭那天吧？」德雷隨手拉來一張椅子坐下：「案件……該不會是指瑞爾他們碰到的那件？」

　　「先看看這些。」亨利克把筆電轉了九十度，讓兩人都能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東西：「總之先姑且照著上頭寫的，在Pacebook上搜尋那個社團，結果還真的有。」

　　社團的封面照片為一片純黑，幾乎每篇貼文都是第一人稱，用字遣詞有極大的差異，但在文章開始前都有著數字編號。內容五花八門，從走在路上被搶劫、在工作場所受到不合理的壓榨，甚至還有被輕判的犯人嘲笑受害者的事情。

　　「真是……壯觀呢。」亨利克一時也想不到適合的形容詞。

　　「看起來好像這幾年流行起來的匿名抱怨社團。」德雷隨意瀏覽了幾篇貼文後解釋道：「覺得有事情想匿名抱怨的人就會私信給小編，小編會決定能不能發上來。這種社團最近很多，各行各業各大學，甚至某些高中都有。」

　　「欸？竟然有這種奇怪的風氣呀。」亨利克把螢幕轉了回來，突地靈光一閃：「所以T大也有讓人抱怨的匿名社團嗎？」

　　「有喔，只是因為後來很多抱怨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不再追蹤了。」德雷點點頭說道。

　　「不過這個社團的內容看起來很正經。」亨利克邊說邊點進社團簡介的業面，除了幾句宣傳用的口號，另外一句介紹馬上抓住了他的目光：「『做到法律無法做到的事情』……嗎？」

　　他不禁回想起至今碰到的案件，那些被害者都曾經是其他犯罪事件裡的加害者，卻被輕判或甚至無罪釋放，和這句介紹相呼應，該不會這就是對方的老巢吧？

　　「不過這個社團跟那起案件會有什麼關係呀？」德雷疑惑地問道：「而且也不知道剩下的內容是什麼意思啊！」

　　「我想是告訴我們要看哪幾篇文章。從內容看起來，應該會跟動機有關。」亨利克拾起信紙，隨意地用指關節敲了敲，好似在計算著什麼：「然後下面兩個Step就是解密的方式了。」

　　「教授知道怎麼解了嗎？」見亨利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德雷既雀躍又驚訝地問。

　　「哈哈哈，哪有這麼快的事情，你當我會通靈呀？」亨利克雙手一攤，頗不在乎地笑了聲：「但是既然有心思設計奇怪的密碼，這封信八九不離十，就是關於回收場那件案子。」

　　「所、所以是教授你追很久的那個兇手把信──」

　　「嗯……」亨利克直盯德雷的臉龐，一手撫著下顎思索著，想了一陣後才緩緩回道：「確實有這種可能性喔。」

　　「不是，如果真的是這樣，教授你怎麼能這麼鎮定？」德雷雖然面色凝重，但仍聽得出他的緊張：「兇手可是直接到我們系上來了耶！」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嘛，別緊張。」亨利克悠哉地闔上筆記型電腦，認為在解開密碼前多看無益：「你有帶手機吧？把這封信照起來，讓瑞爾和長武也試著解解看，當然，別四處張揚。」

　　他邊說邊站起身，走到門旁的書櫃前：「雖然還想再讓你們悠哉一陣子，但看來對方可不允許。那也只好早點讓你們進入狀況了。」

　　「好……」德雷回頭瞥了亨利克一眼，隨即掏出手機。

　　亨利克在書櫃前摸索一陣，從成排的專業書籍或課本間，抽出數個薄薄的資料夾，裏頭都記錄著之前案件的內容。收拾妥當後，他回望兀自低著頭看著信的德雷，同樣陷入思緒中。

　　再怎麼說，這裡都是大學的辦公室，一個陌生人沒那麼容易混進來。更重要的是，還知道要把信放到誰的信箱裡。要是用矇的，只能說對方手氣不錯；還是說我的行動已經暴露了？再或著──

　　亨利克輕輕地把資料放到德雷面前，臉上的微笑看來陽光，卻又帶有強烈的威脅性：「說起來，德雷呀，你今天看起來比平常……認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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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的學生食堂內，不論何時都繚繞著食物的香味和此起彼落的交談聲，幾乎可以說是僅次於體育場，T大內最有活力的地方。

　　然而這些青春的躍動卻無法傳達到佳蒂的心中，她靜靜地在最角落的位子坐下，彷彿拒絕外界一切似地用著餐。周遭的笑語如今在她耳裡聽來是如此喧囂，舉目一望恰好又是一群看似感情融洽的學生，邊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卻又邊笑得無憂無慮。

　　「這段時間，真的很謝謝你。我很開心。」

　　「怎麼啦，突然……」

　　不行不行，不要再想起這些事情了！佳蒂搖搖頭，那日載自己來學校的瑞爾的面容卻反而愈發清晰。她還記得自己當天離開瑞爾時，裝出微笑的那份酸楚有多難受。但是這樣就好了，這樣才對。

　　不要再在那天的回憶裡打轉。說到底，自己什麼也沒有失去，只是回到高中時那個埋首於功課的自己而已。佳蒂看著其他學生，心裡沒有太多羨慕：反正一路就是這樣走來的。

　　「佳蒂，我可以坐妳對面嗎？」

　　「蜜諾學姊……」

　　佳蒂抬起頭，有些詫異地看著蜜諾。她抿起嘴，目光不自在地瞥向一旁，但也沒有拒絕。

　　見如此反應，蜜諾已心裡有數，但她仍忍不住擔心地關心道：「從春之祭那天後就沒再看到妳了，妳這幾天還好嗎？」

　　佳蒂沒有回話，她咬著下嘴唇，表情愈發沉重。

　　在尷尬的氣氛中，蜜諾連忙補充：「如果妳需要找個人談談的話，我很──」

　　「是學姊妳嗎？」「咦？」

　　突如其來的反問讓滔滔不絕的蜜諾停了下來，佳蒂冷冷地盯著她，目光好似架在弦上的弓箭。

　　「我過去發生的事情，是學姊妳告訴納瑟西斯學長的嗎？」

　　「什麼？不是我！我不會做這種事情！」

　　「可是全數學系原本只有妳知道而已，就連瑞爾他們也都不知道！」佳蒂不解地控訴著：「不是學姊你的話，還會是誰？」

　　「就、就算妳這麼說──」

　　「妳知道傷害有多大嗎？我明明這麼相信學姊妳。」

　　「就是因為知道，我才不會這麼做！」蜜諾面對指控，本已微微動氣，但看到佳蒂眼角泛起淚光，又心軟下來：「從頭到尾我都站在妳這邊。而且不只我，像是長武也好、瑞爾也是，只要妳說一聲，他們一定會幫忙的。」

　　「可是我已經……」佳蒂欲言又止，她思索了一陣，才曖昧地回道：「找到對我們最好、最沒傷害的方法。沒事的。」

　　「什麼意思？」蜜諾雖然不明白詳細的內容，但直覺告訴她肯定有問題。然而佳蒂只是默默地吃著飯，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心疼又無力地嘆了口氣，即使現在面前的佳蒂看似已經做出決定，蜜諾仍能看見她無助的影子。

　　「怎麼可能沒事……」蜜諾小聲地嘆道，回想起那日在烹飪室內，講述著自身過去的佳蒂以及那天的經過，卻突然靈光一閃：「佳蒂，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