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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3554 字
更新於: 2019-02-24


  《就算炸掉也不想給我們知道的事情……嗎?》

  回到基地,和世界之敵分開以後,佐哈一個人坐在臨時的辦公室裡,向法路恩報告今天的經過。


  各地的行動都很順利,他們自己大概是最辛苦的一組。全線傷亡低於四千,換來的是威爾蘭人大約兩千的死傷,還有所有油田的燒毀。考慮到真正的死者壓在五百以下,佐哈真的覺得這次的戰鬥很不錯。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心裡的那顆大石頭。


  「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他們到底打算隱藏甚麼東西?我們是不是白白放過了一個大好機會啊……」

  《現在思考這個也沒有用。我們不像正式國家有餘力發展情報員,就算得到情報,好處也不歸我們。》

  如果真的得到了他麼資訊,他們也是交給那些贊助者,讓他們漁翁得利吧,到最後也沒有插手的餘地。這就是為什麼贊助者永遠只是贊助者,而不是真正的盟友。在獨立之後,搞不好還會成為更大的麻煩。


  「嗯……可是我還是希望有人調查這件事。誰可以行動嗎?」

  《認真的?我們的情報網已經人手短缺了,還要調查這件事?我們都和世界之敵合作了,交給他們調查如何?》

  「不知道他們會多有興趣啊……真的沒人的話也沒辦法了,但是我告訴你。我就在現場,威爾蘭人行動的真的非常急迫,你不要看輕這件事。」

  《知道啦。不過難得打了勝仗,今天晚上你也放鬆一下吧,本部這裡可是還有人在表演吐火喔。》

  「哪個傢伙,下次打仗的時候把他調過來,我也要看。」

  《我考慮考慮。》

  兩人掛斷電話,佐哈仍然在自己房間,沒有參加其他士兵的酒會。只要還想到那三枚威力巨大的燒夷彈,他就不覺得自己贏了。



  「……」

  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只能找人聊聊。他走出房間,對一路上看見的士兵稱讚今晚的表現,要他們好好休息。而他自己最後走到世界之敵在用的房間內,敲了敲門。

  「請進。」

  靜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佐哈開門進入。房間裡面比想像的還亂,他還以為保持房間整潔是美德的一部分。


  八個人都在,佐哈把門帶上,找了個可以看到所有人的位置:

  「你們沒有參加慶功宴嗎?雖然和近神國的高級飯店不同,今晚我們的廚師也是使盡全力喔。」

  「沒什麼興趣。」

  「再說會被性騷擾。性騷擾就算了,扁回去場面就不好看,我們還是別去吧。」

  「其實以我的角度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們扁人,不過多謝你們的好心。」

  「這種話就免了。找我們有麼事?我們才想問你事情辦完了我們的神器在哪呢?」

  「神器在賈奧拉沙漠東邊一個河谷的下面,從山洞走進去要走一段路才會到。」

  「你這樣講誰懂啊。」

  「那妳不要問啊。明天到作戰室再跟你們解釋吧。你們有這麼急?」

  「最好早點,大神官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殺到,我不覺得今天打這一場他們會沒發覺。」

  「好吧,那明天一早。」

  佐哈這才發現對方也是冒著大風險在幫他們的,心中一陣感激。



  「我來這裡,是想和你們討論今天發生的事的,你們有興趣嗎?」

  「我們的興趣可能一樣,不過目標大概不同。」

  「都是抓到威爾蘭的把柄就行了。我知道這樣說很厚臉皮,不過我們這裡沒有多餘的情報員可以調查這件事。你們可以調查嗎?」

  「我們可是根本沒有情報員。不過我們會拜託KGB嘗試,看看能找到多少東西吧。會不會和你們分享……就得看情況了。」

  「唔。」

  「不過你們也不是沒事可做。王子剛剛還在說那種程度的燒夷彈沒有辦法達到把設施全毀的。等到火熄了,也許可以去撿一些東西回來。但是,威爾蘭人肯定也知道這件事,所以無可避免的會有衝突。」

  「嗯……了解。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我們可以突襲他們的運輸車隊。把他們想回收的東西奪走。」

  「那很好。如果有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我們可以幫你們找人分析。之後留個聯絡方式吧,你們的聯絡網這麼封閉,我們要找你們也是挺困難的。」

  「我們會想辦法。晚安,各位,希望我們能把威爾蘭扳倒。」

  「就說了我們的目標不一樣了。」

  靜哼笑了一聲,佐哈離開他們的房間。途中,他順路來到士兵們正在狂歡的會場,砰的一聲敲響旁邊的大鼓。



  「安靜。」

  場面安靜下來,佐哈嚴肅的表情足夠讓大部分的士兵醒酒。

  「現在所有人上床睡覺,由特營的人明天早上九點集合,旅長跟我過來一下。」

  又有作戰?一個疑惑的聲音從士兵們中發出。


  「對,所以慶功宴等明天晚上再開,你們可以開兩天份,現在抓準時間休息,我們可沒有這麼多機會痛宰威爾蘭人。稍息!」

  說完,佐哈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士兵們興奮的戰呼。

  今天執行的作戰毫無疑問的帶起了解放陣線的士氣,而佐哈要更進一步,以帶起足以撐過接下來血戰的士氣。



//

  隔天早上,碎片們收好行李,在吃飯之前就找上了佐哈。佐哈才剛起床,跟著其他士兵一起活動筋骨,看到他們出現只有驚訝。

  「這麼早?雖然我說一早但我的意思是吃飯後啊。」

  「大神官不會等我們吃飯,還是你們想跟大神官打?我是你的話可不想冒這個險。」

  「……你說的也沒錯。」

  這麼說著的佐哈還是沒有很急的樣子,碎片們只好感嘆他沒有真的和大神官戰鬥過。不過無論如何,他們還是成功的把佐哈拉到指揮室了,佐哈拿著好幾張現場照片,鉅細靡遺的跟他們解釋要怎麼從一個乾涸的河道進入洞穴,然後在複雜的洞穴裡面在哪個岔路要照著什麼標記走才會成功抵達被埋沒的神殿。詳細的程度簡直就像是他自己去偵查的一樣。


  「不,怎麼可能。就算我再怎麼重視這件事,我也不會浪費才能自己去找神殿。是我手下的菁英偵察兵去找的,我要他們詳細記錄到連我第一次去也能到的程度。就是這些了。」

  「嗯。吉爾貝特?」

  「姑且說的都是真的……不過變數還很多,像是誤解或是隱瞞,或是大神官下了什麼陰謀詭計。要去確認,求個保險嗎?」

  吉爾貝特說的不怎麼確定,畢竟前一天才看到列古魯斯兄妹洗腦自己繞過誓約的高明技巧,現在他覺得什麼都有可能。


  靜考慮了一下:

  「詳細成這樣我想應該是沒什麼問題,問題是有幾個大神官不知道在哪,想要我們的人頭。我們就先回去吧,之後請KGB派人來確認就行了,要是沒有找到,我們就再來一次,順便找他們解釋清楚。」

  「聽妳的。」

  沒有人反對靜的決定,他們決定就這樣收工。他們向佐哈拿回自己的馬,往西邊奔馳而去。




//


  早上九點,隨著各大早報的頭條,安拉巴哈油田全毀的消息震驚了全威爾蘭。每一個電視台都製作了專門節目來分析今後的影響,解放陣線也大肆宣傳這是他們達成的戰果,屬於安拉巴哈的東西不會再這樣被你們予取予求,他們的這句話經由地下電台發送到安拉巴哈全域,還特別複製了一份錄音送到WBC總部。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灰頭土臉,而在這場災難中首當其衝的,就是安拉巴哈總督。


  「嘖!」

  總督辦公室裡,年過六十的總督像是快心臟病發一樣的猛搥桌子,正確的說是桌子上的早報,上面有法路恩的照片。三十分鐘內已經有四通電話從布靈頓打來了,他叫秘書全部推掉了,他需要時間思考整個狀況,還有他該怎麼辦。

  這樣下去他無可避免的會引咎辭職,更慘一點還可能被自殺。威爾蘭駐安軍已經在早上出動奪回這些設施了,傷亡估計有一千人,物品損失的報告還沒有出來。死者除了士兵還有無可取代的技術員,最糟的狀況,重建需要半年,恢復產能還要再兩年。


  「總督!」

  「我不是說現在不要打擾我嗎!」

  一名官員推門進來,只得到總督的當面咆哮。但那名官員沒有退縮,世界上有些事比講話大聲更可怕。


  「總督,事情不好。士兵們知道了解放陣線襲擊油田的消息,憤怒讓他們失控了。」

  「找憲兵。」

  「就是憲兵帶的頭!有好幾個農園和礦場被他們襲擊,他們就毫無目的的把工人拖出去打,只是為了洩憤。」

  「那就給他們打就是了,這些安拉巴哈人陽奉陰違,私底下還提供那該死的叛軍資助。他們活該遭報應。」

  「那些是我的工人!總督,收成沒辦法達標最後還是會算在你頭上啊!康乃爾鋼鐵和紡織聯合公會會告我們,還是你覺得現在有石油公司找我們麻煩,再多兩個產業也無所謂!?」

  威爾蘭企業在安拉巴哈的營運十分畸形,他們通常只負責派遣管理階層,底層工人由總督府承包,相當於一層仲介。企業不直接和安拉巴哈人接觸,這些安拉巴哈人出了問題,也由總督府承擔,例如說身體狀況沒辦法工作,造成損失。


  「可惡!」

  總督轉過身對著空氣怒罵,用力跺步回自己的桌前,拿起話筒。

  「上將,你的部下正在襲擊我的工廠,請立刻停止這些行為。我知道每個人都在氣頭上,我們死了幾百個善良的威爾蘭人,我和你一樣憤怒。所以我說,不要襲擊工廠,上將,你明白嗎?不要襲擊工廠,你正在傷害威爾蘭的利益。我話講到這裡,下個禮拜再聯絡你。」

  總督掛上電話。


  「這樣就行了吧。下令管理居住地的警察不要多管閒事,不,他們想加入也沒有關係。總之,這下子產業應該可以繼續運作了。」

  「我盡量。還不知道會有什麼不良的後果阿。」

  官員咕噥著走了出去,所謂後果不外乎就是安拉巴哈人的不滿再提升一層,不過他相信他可以找到辦法讓這些人繼續為他們工作。至少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


  「唉……」

  看著部下走了出去,總督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他冷靜了不少,腦袋裡也終於有了些除了幹該死以外的想法。

  首先,要應付政治上的危機。


  「幫我接總理。」

  他拿起電話,和接線生說。沒過多久,總理就焦急的接了電話。

  《愛德加.哈沃德總督,你終於願意接電話了。》

  「瑪芮總理。現在有很多事等著處理,我怕我沒有多少時間報告。」

  《你最好先給我個好理由,不然你就有用不完的時間報告了。》

  「我想我的好理由都寫在兩個月前的報告裡了。」

  愛德加用強硬的語氣回答,讓原本質問他的柯迪聲音一沉。


  《你說什麼?》

  「我在報告裡是這樣寫的:安拉巴哈現存的兵力不足以掃蕩潛伏於各地的叛軍,只能保護威爾蘭人的居住地,以及沿著鐵路巡邏,以防破壞工作。為了保護各大企業位於安拉巴哈的財產,建請本國政府增援至少三個師以及足以供給駐軍的夜間裝備,以彌補偵察機的不足。」

  他一字不漏的把自己的報告背出來。


  「這次叛軍的行動和我說的完全相同,在日落前展開攻勢,利用夜間撤退。我們的部隊沒辦法有效的追蹤他們,做出反擊。而我在兩個月前就報告過了這個可能性,我想我不需要提供更多的理由。」

  《你現在是想把責任推到內閣身上嗎!》

  「我無意責怪本國政治,但我想這是一個我們需要更多資源的最佳範例。現在我們還需要重建的資源。」

  《……要多少。》

  柯迪嘆息,他被說服了。他在心裡打著算盤,腦袋閃過這樣的這個殖民地到底值不值得維持的念頭。


  「我還沒統計出來,下周會給出統計數字。」

  《我知道了。那殖民地的管理……你應付得來嗎。》

  這次換愛德加嘆氣了。


  「總會有辦法的,我只怕軍隊不聽指揮。我會盡可能的讓事情不要激化,不然叛軍可能還會利用這個機會。還有總理,可以下報導管制嗎?」

  《狀況有這麼糟嗎?》

  「至少我們都不會想看到街上的畫面出現在布靈頓時報上面。」

  《這不見得。不過就這樣吧,我給你一周,安拉巴哈進入緊急狀態。就一周,之後我們再看公開還是不公開。》

  「知道了。對了,我最後還希望一個權限。」

  《什麼?》

  「我想和西納大神官直接聯絡。」



//


  「世界之敵出現了嗎?」

  在安拉巴哈的東邊境外,一個叫帕羅的小國之內,柴弗和李奧尼達正接受最高級的招待。他們住在飯店的頂樓,經由部下監視著安拉巴哈境內的一舉一動。

  而解放陣線進攻的第二天,中午剛過,他們就掌握到了世界之敵的行蹤,雖然是昨天下午的。


  「是的,雖然無法確認,但我們確實在戰鬥現場得到異樣瘴氣的情報,一瞬間把大量的裝甲車吞沒,破壞。幾乎可以確定是巴斯汀.列尼普斯。」

  「也就是他們和解放陣線聯手?為什麼,雖然我知道他們很愛多管閒事,但這種像是傭兵的工作……」

  「不是因為興趣嗎?拯救一下安拉巴哈人。」

  「誰跟你一樣。這些人雖然是好人,但也很現實。他們會和解放陣線聯手,必然有好處在裡面……例如說,解放陣線已經知道了神器的位置,他們用此交換。」

  柴弗沉吟起來。


  「事情變得複雜了。」

  「那要怎麼辦?」

  「史蒂芬,你有意見嗎?」

  「嗯?我嘛……」

  蒼老的聲音從旁邊的奇特裝置傳來。


  「去找威爾蘭政府如何?不管是本地政府或是殖民地政府都來找我了,這個時候說不定可以得到點線索。」

  「我們不想找是因為威爾蘭人老是想討好處……現在有比較好嗎?」

  「就看你討價還價的本事囉,我剛剛也說了,他們需要我幫忙,至少可以便宜一點。」

  「我一點都不想付。拿著情報來談,叫做合作,拿著『不然我們就搶在你們前面』來談,叫作威脅。」

  柴弗困擾的說。


  「我們去找解放陣線談談如何?如果他們合作,應該會知道行蹤吧。」

  「連軍六都不知道解放陣線的所在位置了,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

  「唔,你手下沒人才?」

  「沒有。」

  「真巧,我也沒有。」

  萬事休矣,柴弗正要開始喪氣的時候,新的情報傳來。


  「報告,有消息了,確認現在世界之敵的所在位置!」

  「哈!?在哪裡!」

  「在客欽!他們在城市裡面大鬧了一場!」

  柴弗還沒聽完第二句,就衝去叫直升機駕駛熱機。



//


  世界之敵你們到底是在衝三小,也許各位會這麼想。不過這是有理由的,一切都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早上七點,他們離開了解放陣線的前方基地,並往西邊前進。路線和當初規劃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不過他們還知道該怎麼回去。由於天上到處都是威爾蘭軍機,他們不能像搭車來的時候一樣,沿著大馬路走。只能走在有掩蔽的河道或森林邊,必要的時候配合巴斯汀的法術作出掩蔽。

  不過也就是這樣,他們才會撞見不該看見的畫面。


  那是一群發瘋似的士兵,拖著幾個說不上健壯的安拉巴哈人在森林裡私刑的畫面。他們用腳踢,用拳頭揍,用槍托打,他們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怒意,將一切理智丟到一邊,只想發洩自己的情緒。

  而更異常的也許是那些安拉巴哈人,他們被打,大多都是頭部,而且還是會讓人終身障礙的力道。但他們沒有求饒或慘叫,頂多是發出兩聲粗重的呼吸聲,無言的看著襲擊他們的暴徒。

  「~~。~~」

  雙方的距離還遠,遠到他們聽不見士兵一邊打一邊在罵些什麼,八個人藏住身形,商討起該怎麼辦。


  「~~!」

  不過還沒商討兩句,他們就看到其中一名士兵拿起自己的槍對準安拉巴哈人。

  「嘖!」

  「莉迪亞,閃開!」

  莉迪亞下馬衝了出去,吉爾貝特在後面跟上。他的速度怎麼樣也比不過莉迪亞,但是要阻止威爾蘭士兵開槍,不需要趕到旁邊。

  吉爾貝特直接開槍,子彈朝天空飛去,彈槍聲震驚了士兵們,讓他們查覺還有人在旁邊。


  「什麼人!」

  「叛軍嗎!」

  他們已經沒有餘裕思考為什麼這些『叛軍』的膚色和安拉巴哈人不一樣了。本來還沒起殺意的士兵也立刻舉槍,首當其衝的就是跑最前面的莉迪亞。


  「莉迪亞!」

  「羚羊!」

  在他們開槍前莉迪亞就消失了,跳進一旁的大樹上。一名士兵企圖往上瞄準,另外四名則是對準了接在後面衝上來的靜。他們開槍,但子彈被漂亮的閃過,駐安軍的步槍還是舊型的單發式,發射之間的間隔一下就被靜拉近距離。


  「德馬雷,別殺。」

  這麼說著的靜砍了兩個人的手下來。

  「了解。」

  莉迪亞隨後從上方落下,狼的姿態和速度輕鬆躲過了並不準確的單發射擊,爪子將士兵的前胸割開。

  「怪物!」

  一陣紫色的氣體佔據了莉迪亞的視線,讓她不敢大意而退開,最後兩名士兵就趁這個機會落荒而逃。


  「想去哪?」

  然後一個巨大的鐵塊從側邊飛來把他們兩個打飛。

  「我說克拉科夫,你這個一個失手就死人了吧?」

  「莎赫拉說人被時速四十的機車撞是不會死掉的,我算了一下衝擊應該一樣,死掉了怪她。」

  「妳啊。」

  靜無可奈何的把那兩個被打到骨折的人拖回來。五個人排排躺在地上,旁邊則是四個安拉巴哈人坐在旁邊俯瞰他們,立場和剛才顛倒過來。這些安拉巴哈人並不激動,他們知道誰才是這個場面的掌握者,一直以來的生活讓他們很快的察覺這種事。


  「請問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以並不熱情的語氣問道,話中帶了點疑惑。

  「愛多管閒事的路人。組織的名字……你們還是別知道為好,不然你們會惹禍上身。你們呢?你們又怎麼了?為什麼被士兵帶到這種地方來動用私刑?看起來不像是犯罪。」

  靜一邊解釋,跟莎赫拉拿了些繃帶和藥膏丟給他們,莎赫拉則是幫士兵們止血。


  「我們的同胞昨天殺得威爾蘭人灰頭土臉,今天他們覺得心理委屈,就來找我們報復。我們在礦場集合的好好的,準備開工,他們就突然五個人十個人衝進來,把我們拉到這裡。」

  「什麼?」

  「威爾蘭軍隊不知道什麼叫紀律的嗎?」

  那名安拉巴哈人一說,碎片們就議論紛紛起來。他們有預想過先前的作戰會造成衝突加劇,但是沒想到會失控到這個程度。


  「大概是對我們不用講紀律吧。」

  「你們看起來還挺冷靜的嘛?」

  盧梅娜靠到旁邊的一棵樹上,訝異的說。


  「你們差點就死了喔?」

  「呵呵,我們每天都差一點就死了,這次不過是其中一次而已。」

  「那你們都不抵抗一下?也太豁達了吧?」

  「不,我們不抵抗,這就是我們能做的抵抗。這些士兵打我們,殺我們,就是為了確認自己的力量,滿足他們殘酷的心理。

  如果我們抵抗,然後失敗,就會讓他們感到自己的力量可以擊敗我們。想都別想,他們也許可以殺了我們,但是他沒有辦法擊敗我們。」

  「現學現賣啊,貝達。」

  另一個安拉巴哈人笑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背,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這是世界之敵第一次看他們笑。


  「現學現賣是指?」

  「我剛剛說的,是法路恩先生的話。我前幾天看了他的語錄,」

  「語錄?我還真不知道法路恩什麼時候變成了思想家。他還出版這種東西喔。」

  「啊,不是。當然不是,是我們自己手抄的。你知道,我們家人在家裡也閒著沒事,就把電台裡面法路恩先生說的話整理起來。當然得小心不要被抓到就是了。」

  那名安拉巴哈人低下頭搔著頭髮。這個時候,莎赫拉也處理完士兵的傷口了,盧梅娜就在嘴唇上豎了根手指,下巴往傷兵的方向點了點。其他人安靜,靜則是走到躺在地上的士兵旁邊問話:

  「好吧。五位,我先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我們跟你們無冤無仇,所以不想殺你們,可是我又不想讓你們回去再殺更多的安拉巴哈人,也不想讓你們就這樣逃過制裁。所以也請你們幫忙想想,我們要怎麼處置你們吧。」

  「你們……可不要以為可以平安離開啊!這裡是安拉巴哈,是威爾蘭的領土……」

  「我是在問要怎麼處置你們,不是想聽你們咒罵啊。」

  「把他們丟回威爾蘭軍營怎麼樣?」

  「我們靠近那邊要走也很麻煩吧,姑且是偷渡進來的。」

  「那就丟到他們巡邏的地方吧。」

  「好主意,給他們自己撿吧。」

  「等等,這樣的話我們會有大麻煩。」

  旁邊的貝達舉手插話。


  「我們一定會被懷疑。到時候不管有沒有罪,我們都會有大麻煩。」

  「以我想像得到的威爾蘭軍的態度,不管我們把他們丟在哪裡,你們都會有大麻煩。所以這不是考慮要點,我們也沒辦法保護你們一輩子。」

  「……也是啊。我們撿回一條命已經是幸運了,就看這條命可以活多久吧。」

  「是啊,至少這次我們可以死得很開心。」

  「開心?你們是說把油田炸掉的事?」

  「是啊。難得可以吐一口氣。雖然沒辦法大聲慶祝,不過聽到法路恩先生的廣播,我們都很興奮。」

  「打斷你們一下,我這裡有個讓人興奮不起來的消息。」

  一直拉遠距離的瓦列斯走過來。


  「安拉巴哈總督要求軍方不要騷擾工作場所,這會危害到殖民地的經濟價值。」

  「這不是很好嗎!這樣子軍人也會冷靜一點了吧。」

  「聽我講完。總督要求威爾蘭將軍找那些不妨礙工作的人下手。也就是居住區的人。」

  「!」

  那幾個安拉巴哈人跳了起來。


  「他們想做什麼?」

  「不知道,可以想見得到了總督的明示之後會做得更過火。我沒有進過安拉巴哈的城市,想像不到會怎麼樣。大家?」

  「嗯……殺光他們?不,再怎麼說也不至於……」

  「至於。」

  對於吉爾貝特天真的說法,古斯塔夫面色蒼白的否定,如果伊歐瑟夫在場,他也會說一樣的話。


  「隨便殺幾個人,再給他們安上叛國的罪名就行了,這種事再簡單不過了,尤其是這種統治環境下。」

  「……現在是1036年了吧?還是136年?」

  「十年前的史威諾丹就發生過一次,我想是1036年沒錯。」

  他牙齒一咬,跳上馬背。


  「可惡,所以我才討厭惡人啊!」

  「王子?等一下!」

  「停下來,玉米!」

  莉迪亞低身大喝,馬匹驚叫一聲,差點把古斯塔夫摔下來。


  「王子,冷靜一點!」

  「妳要我……」

  靜不等他說完,衝上去把他抓下馬,難得不管年紀,抓著他雙肩直視。


  「這裡不是你的過去,振作點,王子。」

  「啊、啊啊……抱歉。我激動了。」

  「沒關係,誰都有這種時候。」

  「我沒有。」

  「阿發賀……」

  「我也沒有。」

  「老爺子你平常不是不講話的嗎……」

  靜苦著臉說,不過想到兩人只是要緩解緊張的氣氛,就少念了兩聲。


  「瓦列斯,旁……你那邊還有什麼線索?」

  「沒有了,就這樣。命令是全國性的,不侷限於一個城市,我不知道我們能做什麼。」

  「先決定一點,我們要阻止這種暴行吧?誰贊成誰反對?」

  靜看了一眼其他七個人,雖然知道大神官就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還是無法坐視不管,這就是世界之敵。


  「看來大家都贊成,那麼我將狀況重新整理一次。殖民地政府准許士兵濫殺居住區人民,範圍遍及安拉巴哈全域,這件事什麼時候發生的?」

  「二十分鐘前,下禮拜結束。」

  「那我們有兩條路走,逼總督撤回命令,或逼將軍撤回命令,還有沒有人有第三個?」

  「請解放陣線來,他們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幫忙抵抗的!」

  「沒有用。解放陣線實力還不夠。沒有確切目標,他們沒辦法執行作戰。而兵力離普遍起義又還太遠,作為攻方還是太勉強了。」

  「你們……怎麼這麼清楚?」

  「要聊之後再聊。還有沒有人有第三個?」

  「逼威爾蘭本國政府施壓?」

  「沒有用,總理已經知道了。總督直接和他報告,他也取得了模糊的同意。」

  瓦列斯否定了吉爾貝特的點子。


  「連總理都……」

  「好吧,看起來是總督或將軍選一個了。瓦列斯你的建議?」

  「將軍會比較有用,畢竟他直接指揮,他還不見得會聽總督的話。但是我想不到拿什麼威脅他,還得長期威脅他。這可不是把他除掉事情就簡單了的。」

  「……」

  他們沉默了一陣子,這麼短的時間,沒有人可能想得到什麼好點子。他們只好跳過這點。


  「好吧,那將軍在哪裡?」

  一樣沒人知道,靜轉了轉眼睛,把腦筋動到地上那五個威爾蘭士兵。


  「嘿,你們。」

  「你們想做什麼?」

  「想知道威爾蘭駐安軍的配置,指揮部在哪裡?」

  「誰會、跟你們、講啊!」

  「我來,靜。」


  古斯塔夫拍了拍靜的肩膀,蹲下身,嘶聲說道:

  「你不說我就把你丟到安拉巴哈人的工人宿舍。你剛剛也聽到了吧,你們的將軍做了一點人性都沒有的決定,想想那些工人得到了你們幾個失蹤的士兵會怎麼對你們。」

  「你、你這個惡魔。」

  「神也好惡魔也好,回答我的問題。」

  古斯塔夫的語氣變得更加強硬,被問話的士兵害怕起來。


  「我說,我說就是了,反、反正也不是機密。不是機密……」

  他開始嘩啦啦的把情報一股腦的吐出來。據他所說,駐安軍的指揮部在客欽,就在離這裡十幾公里的地方。以客欽為中心,分成五大區域,下面又各分成十二個小區域,每一或二個區域由一個旅負責,各有一個軍營。現在將軍要嘛就在指揮部,要嘛就是因為政治問題前去首府阿爾瓦了,這兩個地方都是大城市,相距也不遠,在一天的馬程內。

  以一屆士兵來說,他說的大概都對,除了他不知道的那些機密項目以外,他把他知道的都說了。


  「靜?」

  「嗯。看你這麼配合,你自己說個地點被我們丟包吧,當然我們不可能繞遠路。」

  「那就…就前面有個大十字路口,那裡有個哨點,我們巡哨的時候都會在那裏休息一會。平常應該沒人。」

  「就這麼做。那麼大家,我們去克欽,沒異議吧。我們找指揮官談談!」

  「「「喔!」」」

  「我們也去!我們的家人就在客欽,要是發生了什麼事……!」

  旁邊的安拉巴哈工人擔憂地說,不想就這樣被拋下。


  「抱歉啊,馬只有四匹。你們就用走的吧。」

  「拜託,一個人也好,我們懂那座城市,一定能幫上忙的!」

  「只是一個人的話……」

  「會騎馬嗎?」

  古斯塔夫直接問了。



  「貝達會!」

  「那盧梅娜,你給吉爾貝特載吧。」

  「王子你咧?」

  「我去通知佐哈,之後和你們會合。不用擔心我,我會找到辦法的。」

  「好,那邊交給你了。能拉多少援軍拉多少援軍,是叫貝達嗎?玉米給你騎,快上來,我們要走了。克拉科夫,幫我把這五個人扛到馬側。」

  「我叫貝達.古拉提,謝謝你們。」

  「嗯,古拉提,我們做事不用客氣,想到什麼就說。走了!」

  他們策馬離開現場,一路用小跑步前進。他們沒過多久就到了威爾蘭士兵說的丟包地點,將他們扔進小屋休息。隨後他們在貝達的領路下,一路衝到客欽,抵達的時候太陽剛過頭頂。不過沒有人有心在意太陽在什麼位置,無數的槍聲在城市各處響起,他們還認出來機關槍的槍聲混在其中。


  「這些人!」

  城市外圍的哨站都沒人了,他們直接騎馬衝進市區。而才進入第一條道路,眼前的畫面就讓他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無數的屍體散落在街道上,母親帶著小孩,來不及拉下鐵門的商店,交談的人。密集的彈孔留在他們身後,好像有什麼血海深仇一樣,將路上的每一個人殺掉。

  房子裡面可以聽見傳來的啜泣聲,證明了士兵們沒有進門。這不是計劃性的屠殺,只是單純的,看到誰就殺誰。這些安拉巴哈人是叛徒,是殺害我們同胞的兇手。這些士兵被如此教育,帶著仇恨扣下版機,毫無憐憫之心。


  「怎、怎、怎麼辦……」

  「古拉提,你隨便找間人家躲。我們一個小時後回來和你會合,別死了。」

  「我知道了!」

  「大家下馬戰鬥!兵分兩路!我、吉爾貝特、瓦列斯、盧梅娜;老爺子、莎赫拉、莉迪亞。我們走左邊你們走右邊,把注意力全部引到我們身上也好阻止這場屠殺。」

  「知道了!」

  在仇恨的漩渦中,世界之敵的行動開始了。



//


  碎片們分成兩組,一散開,馬上就發現了正在施以暴行的士兵。他們殺紅了眼,對著蜷縮在地上的女性開槍,周遭還有更多安拉巴哈人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腿軟在地忘記逃跑。

  「靜,留活口?」

  「免。」

  這麼回答著,靜衝上前,一刀砍下士兵的頭,救了一對姐弟。但同時更多的槍聲傳來,前面的轉角,左邊的巷子,殺戮無所不在。他們不可能每個人都救,只能做出選擇,靜決定把思考的時間拿來救人,直接往前衝刺。

  「你們這樣也算威爾蘭人嗎!」

  瓦列斯激動的脫隊往左邊衝去,士兵看見他突然出現,驚了一下,調轉槍口向他開槍。但瓦列斯正在氣頭上,火焰靠著一股氣勢向前席捲,連子彈一起吞沒。


  「別亂跑啊,瓦列斯,我可不想幫你收屍。」

  上面二樓一名士兵出現,被天外飛來的大鐵塊打下來,盧梅娜站在他後面,悠閒的說。

  「靜呢?」

  「和吉爾貝特往前衝了,啊,回來了。」

  兩人還在交談的時候,刀上染血的靜回來。


  「你們在幹嘛,現在情況緊急不是玩的時候……瓦列斯,這是你做的?」

  「嚇到了吧,我也嚇到了。」

  「什麼……欸?」

  聽到盧梅娜半讚嘆的口氣,瓦列斯這才看了他所造成的焦痕。漆黑一片像是發生後街大火一樣,士兵和平民一起被燒昏在巷子裡面,整整延伸了兩百公尺遠。

  「……我也不知道,一時顧不了這麼多就……」

  瓦列斯想解釋,不過槍聲又傳來,提醒了他們警急狀況仍然沒有解除。


  「嘖。抱歉,之後再講吧,我會冷靜一點。要救的人太多了,根本沒有空閒的時間。」

  「要救的太多……」

  靜沉吟起來,沒有辦法,士兵太多了,就算世界之敵打得過他們,也沒辦法阻止他們殺害平民。


  「也許有辦法,跟我來。瓦列斯,不要再脫隊了,就算敵人一個一個分散,我們也不能大意。」

  「……知道了。」

  靜帶隊往最近的槍聲處跑去,槍聲響而密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兩名拿著重機槍朝逃跑中人群掃射的威爾蘭士兵。

  吉爾貝特開槍斃了一人,靜則是跑了上去,用力將剩下的那個踹倒。靜踏在他胸口上,拿刀鞘重重打了他的臉,讓他驚愕的看著她。


  「抱歉啦……想想也不至於抱歉就是。」

  靜將他的雙手切下。

  「嗚啊──!」

  雙腳切下。

  「嗚啊啊啊啊啊啊!!」

  腹部切開,內臟外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名士兵發出淒厲的慘叫,然後休克而死。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就連滿帶憎恨的威爾蘭士兵們,也不得不清醒。最好的證據就是槍聲全部停止,除了後面遠方,那些交給巴斯汀對付。


  「來了喔,保護好自己。瓦列斯,後面可以交給你吧?剛剛都燒成那樣了。」

  「沒什麼自信……」

  說著,第一個士兵趕了過來,看到四個異樣的身影,也不管究竟是什麼人,直接開槍。

  但瓦列斯比他還快一點,火球拖著搖曳的尾巴,像流星一樣砸在他的旁邊。


  火球爆炸彌補了漏氣的準頭,烈焰將開槍的和後來趕上一起燒昏。盧梅娜和靜踏著輕快的腳步脫離陣形,一個把反應不及的人砸在牆上,一個把反應但是沒有用的人砍成兩半。吉爾貝特則是努力找掩護保護自己,偶爾探出頭還擊撿剩下的。

  「可惡,可惡!那些是什麼怪物啊!」

  不斷被壓制的士兵們很快就集合在一起,退縮到暗處,咒罵起來。誰也沒心情殺安拉巴哈人了,四名碎片成了最危險人物。


  「聯絡待命的,這裡有四個怪物,很有可能是外國間諜,要他們全部出動!」

  「我沒帶無線電啊!」

  「通訊兵!」

  攻守交換,他們一邊抵抗一邊後退。最後在剩下十個人不到的時候,終於從同伴的屍體上找到了老舊的無線電。


  「旅部、旅部,警急狀況!警急狀況!我們在克欽市內遭到襲擊,快要全滅,請立刻支援!」

  《安拉巴哈居住區?你們不是說出去消消氣嗎!》

  「就是安拉巴哈居住區,有四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來頭。快點──嗚啊啊啊啊!!!」

  交談的期間,同伴一個個在奮戰中倒下,最後只剩下他。靜砍下他的右手,接過飛向空中的話筒,同時把刀鋒送進他的心臟。


  她冷冷的開口:

  「無線電另一邊的,你們聽好了。我對殲滅你們沒有興趣,但如果你們想死的話,你們可以和這些人一樣對平民出手。」

  說完,她將對講機丟到另一邊,砍成兩半。

  「走吧,這一帶沒有威爾蘭軍了,和另一邊會合。」

  靜拿出無聲的哨子,用力吹了一下,隨後和瓦列斯等人一起前往分頭的地點。莉迪亞一邊揉著耳朵,也帶著其他人集合。


  「那邊狀況怎麼樣?」

  「老爺子差點就把整個城市炸掉啦,沒什麼壓力,除了我的耳朵很痛。」

  「那就沒事嘛,繼續行動喔。」

  靜看了看錶,時間已經快要中午,從進入這個城市已經過了一小時又二十分鐘,駐安軍的人數太多,花的時間比想像中還要久。

  他們急匆匆的回去和貝達會合,街道上平靜了不少,還有些安拉巴哈人從窗戶好奇的打量這些救世主。當他們到的時候,貝達已經焦急的在街道旁等待,看到他們出現,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麼事。」

  「我們出了什麼事你還跑出來,就找間房子躲吧。上馬,沒空閒聊了,我們把士兵殺死了,但他們叫了救兵。很快就會有更多威爾蘭人過來。帶我們去將軍在的指揮所,然後快逃吧。」

  「好,這、這邊!」

  貝達跳上馬,用力一催往前疾奔。周圍的血腥畫面讓人膽戰心驚,他強忍住反胃,往市中心去。沒過十分鐘,他們就看到一片用鐵絲網圍起來的區域,區域裡面還有柏油路,房屋也和外面的紅磚屋完全不同,簡直就是城中之城。


  「再裡面我也沒進去過了,但是將軍如果在的話一定在裡面。」

  「明白了,接下來我們自己進去。你就去找家人,然後去避難吧,順便叫居民們鎖好門關緊窗戶,沒事都不要出來。」

  「好,謝謝你們。」

  「欸等等,馬留下來,我們還要騎的。」

  「啊,啊哈哈。」

  貝達尷尬的笑了笑,跳下馬,跑離現場。他們也翻下馬背,將馬匹藏到不顯眼的地方。準備闖入威爾蘭人的生活區。


  「鐵絲網好像有電的樣子。」

  莉迪亞觀察了一下,寒毛直豎。

  「我來吧。」

  一陣子綠色的煙霧從巴斯汀的袖口飄出,將鐵絲網侵蝕出一個足夠人通過的大小。他們魚貫而入,躲在建築暗處觀察情況。

  只看到威爾蘭的人群若無其事的過著他們自己的生活,商店街、電影院,除了外出購物的主婦以外,在路上約會的年輕男女比比皆是,說起來今天是禮拜天,他們都忘了這回事。


  好像突然跳了一個世界線一樣。七人腦袋一陣暈眩,感嘆起世界的殘酷。

  「總之,先把武器收起來吧,我們這樣保持緊戒,反而會讓人起疑。」

  「嗯。」

  「血跡呢?」

  「血跡?誰有血跡。」

  「欸。」

  瓦列斯轉頭看了看,七個人沒一個人身上有血跡。就連在最前面拚命砍人的靜也沒有。


  「我們真是太厲害了。」

  「知道就好。」

  一行人把武器收起來,若無其事的混入人群。這時,莉迪亞在街道上中發現了她要找的東西。


  「啊,有了。」

  「有什麼?」

  「電話亭。這裡的電話可以打到全世界吧,我去打個電話,等我一下。」

  「你要找預言者?」

  「不是──雖然可以順便打回本部,不過這次是找別人。」

  「給誰啊?」

  「記者,我們不是需要一些阻止這場瘋狂的方法嗎?」

  莉迪亞眨了眨眼睛,揮揮手把自己關進電話亭裡面。她拿出筆記本,找到一個名字──大衛.胡森。


  「不要給我剛好不在喔……」

  等待鈴聲讓莉迪亞焦急的抖腳。終於在莉迪亞準備找別的名字之後,有人接了電話。

  《喂。》

  「大衛,是我。世界之敵的莉迪亞。」

  《世界之敵?真稀奇你們會主動聯絡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現在在安拉巴哈,手上有幾張威爾蘭軍屠殺安拉巴哈平民的照片。你有興趣嗎。」

  剛剛戰鬥的時候,莉迪亞也不是把工作全部丟給巴斯汀自己沒事做。她可是做了不少取材。


  《安拉巴哈……原來如此。你們想要阻止軍隊的失控嗎?》

  「理解力這麼強真是太好了,怎麼樣。」

  《很遺憾,沒辦法。》

  「……為什麼?」

  《別這麼生氣!報導要有人看才叫報導,就算報社願意刊,沒人想看也沒有用,這條路阻止不了這件事。》

  「什麼意思?為什麼沒人看。」

  《……我現在人在布靈頓。接近中央大道的家裡,今天早上,解放陣線炸毀油田的消息傳出後,民眾很快就在政府前形成大規模的遊行。》

  「遊行?」

  《訴求是……『把安拉巴哈人殺光』。》

  「!!」

  莉迪亞聽了,忍不住猛力敲擊電話亭的隔壁。她咬緊牙關,過了好一陣子才說出話來。



  《沒有辦法,在解放陣線的攻勢中也有超過千名軍人死亡。會想復仇是理所當然的。》

  「但這是屠殺平民喔!?找錯對象了吧!」

  《……是啊。不過,就算聽起來野蠻,但這就是這個國家的現狀,不,這個世界的現狀。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才會以打倒神為志向吧。這個國家的輿論已經造成不了威脅了,妳得想別的辦法。其他近神國的大報如何,從外交手段讓其他國家譴責的話,可能還有用。》

  「這樣太慢了,不過我還是會做。能出的牌都得出啊。」

  《嗯。沒能幫上忙,不過我要是看到能用的資源也會幫助你們。》

  「好。先掛了。」

  《再見。》

  莉迪亞掛上電話,嘆了口氣,繼續打下一通。


  《妳好,莉迪亞。》

  「預言者大大!妳的聲音簡直就是沙漠中的綠洲啊。」

  《我掛電話了喔?》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預言者大大,現在我們狀況很糟。」

  《嗯,我都看到了。現在蘇芬他們也在旁邊,我們正在討論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

  「那麼……有嗎?」

  莉迪亞緊張的問。


  《可以直接幫上忙的大概沒有呢。不過我們會試著靠外交手段和瑪芮總理坐上桌談。》

  「我這裡有照片,可能會有幫助。」

  《好的,那就等見到古斯塔夫的時候,請他帶給我吧。》

  「了解。」

  《另外,我有幾個預言要告訴妳。『世界之敵會在三小時內與軍情六處交鋒』,『愛德加.哈沃德總督會在六小時內前去和貝克.羅伯斯將軍會面』。》

  「知道了。預言者大大,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們該怎麼說服威爾蘭的將軍好?我們可以殺到他面前,但是沒辦法逼他照我們的意思做阿。」

  《我也還不知道。蘇芬的想法是拿他的家人威脅他,但我不認為那會有用。》

  《只要能威脅他幾天就夠了啦幾天,駐安軍的軍人也不可能一直這樣下去。》

  《那可不一定。》

  蘇芬和伊歐瑟夫在預言者旁邊爭論的樣子,看來她們也還沒個結論。但蘇芬說的也有道理,沒有一招定生死的必要。暫且拖延時間,時局改變自然會有新的出路也說不定。


  「那,假如、假如喔?我們要拿他的家人來威脅他,我們要怎麼說?」

  《只要說他家裡的地址就行了,他的妻兒都留在威爾蘭,他是單身赴任。地址是海菲爾德市5810大街15號。但是我們不會真的做的喔?》

  「嗯,只是嚇嚇他而已。我先回去和大家講了,下次有機會再連絡。」

  《好的。》

  莉迪亞掛上電話,回去和其他人會合。他們已經向旁邊的麵包店買了簡單的午餐順便問路,一下就得到了指揮部的情報。


  「莉迪亞。」

  「我回來了。媒體沒有用,預言者大大也沒有法子讓將軍聽話,只有拿家人威脅之類的方法。還有幾個預言。」

  「我們都聽說了……不過吉爾貝特很反對這麼做。」

  「好吧。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只好拿他的生命威脅他了。」

  「看來是這樣。不見得有用就是了。」

  在嚴肅的氣氛中,他們一邊吃麵包一邊趕路,還沒吃完,他們就看到店員所說的軍營。這時正好大門敞開,一隊至少三百人的軍隊快步行軍出來,看他們的表情,正是要去救援在外面被殲滅部隊的人手。

  他們在心底竊喜,閃到一邊去裝作不起眼的樣子。等到部隊離開他們視線,麵包也剛好吃完,他們準備闖入找指揮官聊聊。


  但在衝進去之前,瓦列斯像是被雷打到一樣,停下了腳步。


  「壞消息。大神官發現我們的行蹤了,正搭直升機趕來。」

  「幹,偏偏在這個時候!還有多久!」

  「不知道,說從帕羅飛過來。」

  「那至少還要四個小時,速戰速決,老爺子。」

  「了解。」

  巴斯汀用同樣的伎倆把水泥的牆壁融了,他們二話不說就往裡面走。軍營果然是軍營,和外面的市區不一樣,他們才沒走兩步,就被正在操練中的軍人發現。


  「你們是什麼人!?」

  代替回答的是瓦列斯的火球,反正他們也沒打算隱祕行動。指揮所不意外就是最中間的那一棟大建築物,他們分秒必爭,決定走直線。

  操練場上的軍人紛紛被爆炸吸引,驚愕的看著這一幕。而七個人跑了起來,就在交錯的視線中穿梭而過。

  過了五秒,終於有個中士反應過來。


  「快拉警報,有敵人入侵,待命班──!」

  他的聲音實在太大瓦列斯也忍不住給他一顆火球,其餘的士兵全部撤離現場找掩護,想辦法走到彈藥庫拿自己的槍。

  「別看瓦列斯打得很爽,在這邊可別亂殺喔。」

  「我們知道啦。不過擋路的話也不會手下留情就是。」

  莉迪亞磨了磨爪子,一躍而起。


  「老樣子,我先上去偵查!」

  「交給你了,德馬雷。盧梅娜,開路。」

  他們面前的鐵捲門快速被拉下,在距離一百公尺的時候完全封死。

  「讓開。」

  盧梅娜拉起鐵鎚,斜向旋轉。旋轉的同時巧妙的操作重力,兩圈以後,重鎚的速度已經遠超過人類臂力能辦到的。


  「哼!」

  重鎚直接砸破三公分厚的鐵門,他們衝進室內,兩邊的安全士官拿起手槍射擊,盧梅娜就順勢躲到樓梯口,蹲下來。

  「喔喔,頭好昏喔。」

  「廢話妳轉這麼多圈。」

  莎赫拉也蹲到她旁邊,意思意思開個兩槍。隨後瓦列斯用火焰燒遍一邊走廊,巴斯汀用毒氣麻痺了另一邊。好幾個人接連出現在遠方的側門,似乎是想來拿武器的,不是被巴斯汀的毒氣逼退就是被莎赫拉和吉爾貝特的槍擊擊退。


  「老爺子,能把出入口封起來嗎!」

  「不太可能把每個窗戶都封,不過我可以嘗試。」

  巴斯汀往遠方飄去,準備把入口地帶全部變成腐蝕性的毒沼。

  「在那裡!」

  這時,威軍的待命班找上了他們。他們散開從窗外找角度攻擊,這種戰術對世界之敵來說十分棘手,要是靜殺出去一個一個解決,是可以搞定他們,但同時時間也會被嚴重拖延,不能說是好做法。瓦列斯的火焰和巴斯汀的魔法也都不好處理分這麼開的敵人。


  「大家找掩蔽。」

  「靜,幫我開這個。」

  吉爾貝特指了指旁邊的槍架,靜立刻把鎖斬掉。吉爾貝特拿了一把舊式步槍,確認子彈。

  「嘖,雖然爛爛的,就將就著點吧!」

  他將槍口伸出去,快速瞄準開槍。不求命中,只求壓制。如他所想的,威爾蘭軍槍擊的頻率減少許多,減輕了許多防禦壓力。

  他們僵持了半分鐘左右。就在巴斯汀把路封完的同時,莉迪亞的聲音傳來。

  「小靜,往這裡!」

  她從前面的樓梯口招手,其餘六人趕緊趕過去,等他們抵達的時候,她已經不見蹤影。


  「直接上三樓!上面還有敵人!」

  「好!」

  他們追著莉迪亞的腳步往上爬,沒過多久就抵達了三樓的出入口。莉迪亞在那邊等他們,氣喘吁吁,前面還有不少屍體。

  「他們架了機槍,往四樓的樓梯就在機槍後,將軍在四樓。」

  「Al』ismi mashad』aiya。」

  瓦列斯二話不說就放了魔法,判斷比巴斯汀還快。莉迪亞看了,撿起地上的斷手往外伸,重機槍的子彈立刻就灑了過來,然後在十發之內膛炸。挖們趁這個機會殺出轉角,莉迪亞輕鬆把士兵踹翻。

  他們抵達四樓,周圍已經沒有任何士兵,只有一個準備逃跑的貝克將軍。貝克驚慌失措的跌倒在地,看到這個狀況。他們不慌不忙的走上前。


  「太好了,我們有話要跟你說。」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阿。」

  「總之先站起來。我們進去談吧。有個地方坐,講起話來總是比較容易。」

  「住手……住手!快幫我!快幫我!」

  貝克在地上踢動雙腳向後爬,不停大喊。世界之敵這才發現還有人在,警戒起來。就在貝克的求救聲中,一名三四十歲的男性從旁邊的辦公室走出,他西裝筆挺,頭髮整齊的向後梳理,眼神精湛,看起來十分紳士,又帶了點危險氣息。


  「各位,能不能放過這位先生一馬呢?取而代之,就由我來陪各位玩玩吧。」

  「走開,我們沒事找你。」

  「那可不行。」

  靜打算硬闖,但是那名男性動作很快,搶在靜之前取出手槍射擊。靜直接閃過,切進男性的左邊,揮出刀刃。然而這下沒有得手,突如其來的膝擊踢中了靜的手臂,讓她斬空。隨後跟著靜收刀的動作,拿著手槍揮出刺拳,又在靜躲開時補上一槍。靜被逼退兩步,而那名男像就雙手持槍,保持瞄準姿勢。


  「硬闖嗎……哎呀,正面對決說實話不是我擅長的。」

  「你是什麼人?」

  這樣子叫不擅長,全世界大概沒幾個人會打架了。靜保持警戒,開口問道。

  「軍情六處特務,代號一,賈伯.麥桑德。說實話,我個人並不討厭你們的做法,不過軍令難違,請接招吧。」

  「軍情六處的王牌特務嗎……一次對付七個人還有點不夠看啊!」

  「那麼,加上我,應該夠了吧。」

  「嗯?趴下!」

  在他們衝出去之前,靜第一個聽見異聲,還來不及看清就先做出判斷。七名碎片紛紛走避,同時,一整個正面的砲彈從旁邊把整棟大樓的頂樓吹飛,他們從四樓看見天空,瞪大眼睛,一時停止思考。而賈伯則護著後面的將軍,仍然保持著餘裕。


  「這什麼鬼東西啊。」

  盧梅娜第一個看向窗外,發出驚呼。一個三層樓高的兵器豎立在操練場上,砲口對準他們。

  它看起來以人為雛形,但沒有精確的手與頭部,只有兩隻腳確立出來。全身布滿了厚重的裝甲和大量的感應器;龐大的上半身掛了兩管55mm的加特林機砲,加裝在自由旋轉的砲台上;一門大型的砲管嵌在中間;背上還隱約可見對空導彈,幸好這個沒辦法拿來對付他們。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這個兵器實在沒有必要做這麼大台。但在它的中樞,厚實的裝甲保護著世界之敵仍不知道的秘密,這才是這個武器最驚人的部分,也是劃時代的全新創舉。


  不過就算這麼說,世界之敵裡面也沒半個人聽得懂這倒底是什麼鬼東西,只知道他們可能要倒大楣了。

  還有,他們至少知道誰變得出這種東西來。


  「史蒂芬尼烏姆.西納……!」

  「正確,擁有未知能力的碎片啊。柴弗他們已經在來這裡的路上了,這段時間就由我來對付你們。啊……正確的說,不是我對付你們呢。當然這東西有遙控模式,不過既然要實戰測驗,就得連自動模式一起測吧。」

  史蒂芬尼烏姆的聲音從那台龐然大物的肩上傳出,隨後,它的動作由流暢的行動變成機械化的指令。


  「A1,保守模式,目標世界之敵。」

  嗚嗚嗚嗚嗚──巨大的風扇聲響起,單單只為了龐大的計算供應能量,中央的巨大砲口裝填,同時左右兩門加特林機砲瞄準他們,旋轉,射擊。

  「嘖!」

  他們全部趴下,幸好這棟是軍事建築,蓋的還算真材實料。旁邊的水泥牆雖然不停震動,一時之間還不至於被貫穿。雖然說等到副砲裝填完畢以後,他們會不會跟剛剛的天花板一樣消失,就不知道了。


  「小靜,將軍要逃了!」

  「現在沒空對付他們!德馬雷妳負責追蹤,我們來對付這個龐然大物!」

  「了解!」

  莉迪亞變成貓衝了出去,留其他人還在彈幕中低頭。


  「這裡不好打,換個開闊的地方吧!老爺子,機砲你能對付嗎?」

  「這個還行,但是剛剛那種攻擊的話。」

  「沒關係,還在裝彈!你們四個走樓梯下去,老爺子我們去對付它。」

  「好。」

  巴斯汀飛起身來,帶有腐蝕性的魔力組成護盾,將兩側襲來的砲彈化為粉末。同時靜跳出窗口,踩著大樓突出的地方一路衝下地面。A1打算攻擊她的時候,她已經著地,取回自己的機動力。加特林機砲一路追著她後方掃射,連擦都沒有擦過。同時巴斯汀也在空中飛翔,企圖靠近看能怎麼對付它。

  一個人可以閃過自己的子彈,一個人可以把自己的子彈無力化,究竟哪一個威脅性比較高,A1很快就做出了判斷。副砲裝填完成,A1暫時停下左方機砲,大動作的轉動自己的身體,瞄準巴斯汀。


  「嗯……?」

  這麼龐大的身軀竟然能有這麼流暢迅速的動作,巴斯汀訝異了片刻。他知道接下來的攻擊不是他能阻擋的,所以施放魔法,在減低防禦同時加速自己的飛行。他像風一般飛離砲口的正面,同時副砲擊發。百餘發榴彈砲同時從砲口飛出,超越了一般常識之內被稱為霰彈的彈種。兇猛的砲群覆蓋了一百公尺內的每一吋,將正對射線的建築物轟個粉碎。


  「喔……」

  巴斯汀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警戒,幸好他的直覺準確,再慢一點粉碎的就是他了。他保持警戒飄盪起來,沒有搶攻。

  這時,靜也甩開機砲的追擊,來到A1的腳下。他以這個龐然大物自己的腳作為掩蔽,爭取到一點時間思考該怎麼辦。

  她的確可以爬上去,但是面對的像是鐵柱般厚實的軀體,她實在不覺得自己能砍斷什麼。在行動之前她想先找一下目標,可是怎麼找都沒有,手上只有簡單的一把刀,在這種大型兵器面前實在太過無力。


  「如果有使用魔法或能力的話還好,但西納的話應該是純科學吧。該怎麼辦好……」

  「靜!」

  聽到有人叫她,靜轉過頭,發現其他四個人也都來到地面上。盧梅娜揮著手,大聲叫喊:

  「大神官把武器做成人形有致命缺點!腰和膝蓋的負擔很重,破壞關節就可以了!」

  「關節!?」

  靜一邊喊一邊看了看所謂的關節,直徑有兩公尺的關節,還特別用裝甲補強,大神官也很清楚自己的弱點。


  「砍不動啦!」

  「那就看到什麼能砍就砍什麼吧!我不覺得大神官會在上面放沒有用的零件。」

  「說得也是。」

  靜點點頭,準備先上去再找東西砍,她屈膝,然而在他跳起來之前,A1先採取了反擊。

  她以難以想像的流暢動作抬起左腿來往靜猛踩。


  「什麼!」

  原本要往上跳的馬上轉為橫向,機械巨獸沉重的跺步幾乎引起了地震。讓人放低重心,穩住身子。

  而A1的動作還沒有停止,它縱身後躍,拉遠距離,靜還來不及追上。剛剛好不容易逼近的距離就化為烏有。


  「……什麼鬼東西啊,簡直跟人一樣。」

  後面四人趕來,巴斯汀也從上方降落,震驚的看著這個致命兵器。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對方也在打量他們,遲遲沒有回擊。

  「這個機動性……看來要逃也不可能了。」

  「本來也沒打算要逃就是。」

  「大家聽我說,這關係到我們的性命。」

  靜嚴肅的開口。


  「這個東西有兩種武器。一種是加特林機砲,射程很遠,但缺點是準心的移動速度很慢,只要努力跑,就可以躲的掉。厚岩石或水泥牆也可以當掩蔽。

  另一種,是那個巨大的砲口。威力很大,連老爺子也擋不住。但是也不是萬能的,就我的觀察,那個霰彈射程大概只有一百公尺,一百公尺以上,要運氣很差才會被打中。

  至於還有第三種不是武器的,則是腳踩,靠近的時候要小心,我差點躲不過,搞不好比其他兩種攻擊都致命。所以,根據這個,我們的作戰。作戰是……作戰是……」

  靜看著瓦列斯,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可以吸引一門加特林機砲,靜和老爺子從正面進攻吧。」

  瓦列斯低聲自告奮勇,讓靜表情複雜。

  「盧梅娜從旁邊偷偷繞過去,妳的能力應該是最適合重創它的。至於威爾蘭兵……」

  他們看了看旁邊,原本還有人從軍營各處狙擊他們的,自從A1出現之後就消失無蹤。這也不能怪他們,史蒂芬尼烏姆在派遣A1的時候就跟他們說過,不保證不會把他們捲進去。


  「聽說現在不在。」

  「那我就試試看繞過去吧。不要讓大砲找上我喔,我會死喔。」

  「放心,它打算拿那個對付老爺子以外的人的那一刻它就死定了。阿發賀,麥克阿思根,你們兩個跟著盧梅娜去。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盧梅娜並不擅長正面對付槍枝,只要路上有一個持槍的威爾蘭兵,都可以讓她陷入苦戰。


  「明白。」

  「實在不想去。搞不好得丟骰子……」

  兩個人小聲的回答。他們的作戰大致決定,而就在這個時候,A1也等得不耐煩了,裝填好副砲,對準他們的方位,提高仰角發射。

  雙方的距離超過五百公尺,就靜的觀察,這個距離是不可能造成準確殺傷的。

  只是,在戰爭中不需要準確殺傷。


  「開始行動!開始行動!快跑!」

  砲彈如雨點般落下,雜亂無章的打在周圍的地面。泥土因爆破而揚起,他們只能在這個沒有掩蔽的地方碰運氣。

  「!」

  莎赫拉丟了骰子。三、三、二。隨後,一枚砲彈不巧的落在他們旁邊十公尺處。爆炸的衝擊將最近的莎赫拉炸飛,在地上滾了十餘公尺。一邊耳朵暫時失去聽力,肋骨也稍微裂了開來。


  「阿發賀!」

  「哈……只有我自己受傷嗎,不幸中的大幸啊!」

  莎赫拉咬著牙爬起來。

  「繼續!同樣的轟炸再來第二次我可受不了!」

  其他人看到莎赫拉的樣子,振作起來,分頭行動。靜和巴斯汀向前衝去,瓦列斯則是第一個動手,看見同伴受傷的樣子讓他精神集中,將全身的火焰集中在右手。

  「去死。」

  火球帶著憤怒的言詞飛出,越過前方的兩人,直接命中A1的主幹,炸裂。火焰燒灼了大片的裝甲。由於過長的距離威力減弱,沒有對中樞部份造成任何危害,但火焰燒毀了大量的感應器。對於A1來說,就和眼睛被戳瞎是一樣的,就算機器不會痛,這還是──不可忍受。


  「成功了嗎!……不,只是一部分的感應器嗎!」

  看到加特林機砲準確的往他瞄準,瓦列斯立刻就明白了剛剛摧毀的感應器只是九牛一毛。

  他立刻開始奔跑,很快的,機砲砲彈就追著他的腳部襲來。追蹤的速度只比瓦列斯的全速稍慢一點,他還得為了不被預測跑向,左右轉折。結果,以瓦列斯的速度,他只能驚險的在彈雨之前狂奔。


  「tasdingir!」

  為了讓自己更容易活下去,瓦列斯施放了焦煙,為了不被砲彈帶來的強風吹散,還特地集中了範圍。

  這對普通士兵的彈幕可能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只要朝煙裡面狂射就好了。但A1不一樣,它的體型龐大,機砲架在十公尺的高度,要對地面射擊,單純掃射是不夠的。只有一隻眼睛的瓦列斯比誰都懂這點,讓焦煙升起,至少讓它抓不準距離感。

  A1隻感到煩躁,加速了砲管旋轉,直線掃射。


  (……?)

  瓦列斯感到一絲違和,同時逃過逼來的子彈。繼續召喚更多焦煙,幫自己掩護。


  另一邊,靜在廣大的操練場上奔跑,而巴斯汀在她左前方飛行。

  五百公尺的距離,要越過這段距離大約要二十五秒,靜看清迎面而來的連射砲彈,像羚羊一樣用黃金比例劃出弧線。那個身型太過優美,A1立刻就做出了判斷──光用加特林機砲,絕對不可能擊中這個人。

  巨大的砲口瞄準了她,距離三百公尺,射擊,遠比剛才還要密集的彈幕壟罩在靜的頭上。這還難不倒她,砲彈的速度比一般的機砲還慢,她只看了一眼就將彈道分辨出來,從縫隙之中衝過,逼近。副砲立刻充填,趕在靜進入五十公尺的最短射程之前填裝完畢。這個距離,彈幕沒有縫隙,就連靜也不可能直接穿過。

  所以她沒有。


  靜慢了下來,看著A1進彈的動作,保持在一百公尺的距離左右,而A1不疑有他就直接擊發。靜往後跳躍,拉遠距離避開這些砲彈,A1則是帶著疑惑用加特林機砲追擊。

  一秒後,那道像是來自深淵的詛咒傳到了他的收音器裡面。


  「Al』ismi mashad』aiya。」

  瞬間,A1的半個身體像是受了數百倍重力一樣垮了下來。仔細觀察,光鮮亮麗的裝甲已經大半變成了鐵鏽色,砲管和砲架無法順利轉動,右腳難以抬起,就連支撐身體的重量都已經非常勉強。

  但史蒂芬尼烏姆不愧是老練的兵器設計師,最開始就考慮過這種狀況。為了保持最低限度的活動,A1的核心骨架全部都是陶瓷,武器也全部都是滑膛砲。他還能戰鬥,將所有火力瞄準再次施法的巴斯汀,逼他停下。

  副砲轉向巴斯汀所在的半空中,一砲將他後方的建築物轟掉一半。巴斯汀加速飛走,交叉火網讓他想要用結界腐蝕掉,但是追過來的巨大砲口又逼得他快速飛行。沉重的壓力讓巴斯汀沒有喘息的空間,減弱的魔法讓逃跑的過程越來越艱辛,陷入惡性循環。

  知道這件事的瓦列斯從遠方做出了援護,A1轉移注意力之後他完全有空檔集中精神。他乾脆拉近距離,強力的火球砸在右砲管上,劇烈的火焰穿透了被侵蝕的護甲,誘爆準備進倉的機砲彈藥。整個右方支架因爆炸而扭曲,但是還沒完,A1直接將損壞的部分切除,換上備品,持續射擊。它已經失去正常判斷的能力了,兩門機砲朝著攻擊的瓦列斯猛轟,只留副砲對付巴斯汀。

  這對A1來說絕對不是取勝最佳戰術,巴斯汀得到空檔得以施放較弱的魔法。但是好死不死,這對世界之敵來說,是更不想見的戰鬥模式。


  因為瓦列斯現在要躲兩門機砲的交叉砲火了。

  就算有一門已經因為鏽蝕而難以瞄準,仍然不是瓦列斯能夠承受的。剛剛他已經為了要躲一門砲而跑得要死要活了,現在兩門。他只能避著眼睛猛衝,配合焦煙賭運氣,一個運氣不好就是上下半身分離。


  趕到A1腳下的靜看到這個景象,大驚失色,爬上它的身體,對迴避著砲擊的巴斯汀大喊:

  「快點,老爺子,幫我!瓦列斯、瓦列斯他……!」

  「我知道。」

  兩人合作起來,巴斯汀同時放出煙霧干擾A1的視覺,以及用鏽蝕削弱靜想砍的部分。靜則是從腳往上跳了一階,來到砲管附近,對著複雜的瞄準機構猛攻。但是持續了五分鐘,仍然沒能讓攻擊緩解。

  「可惡……瓦列斯!瓦列斯你還撐得住嗎!要不要直接去建築內躲著!」

  「還沒事!老爺子有幫我,你們繼續!」

  「我知道了,再等我,一下!再等一下就好!」

  靜努力的揮砍著,把自己的長刀砍斷,再召喚出一隻新的。不管砍斷多少東西,仍然沒有決定性的進展。就在她開始焦急的時候,盧梅娜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閃開,讓專業的來!」

  靜閃開了,下一秒,她差點失去立足點。沉重的鐵塊從高空帶著高速下墜,狠狠砸在機砲的砲管上。衝擊傳到了A1的全身,鐵鏽化的半個身軀完全垮了下來,崩潰的聲音就像它在慘叫一樣。它是去了所有的準頭,躺在地上。

  巴斯汀趁這個機會再一次施放了強力的鏽蝕魔法,壟罩A1的全身,盧梅娜甩動戰槌的長柄,利用離心力把高速的錘頭再次拉回來,正面轟進A1的核心。

  它完全倒下,再也沒有反應。

  「贏、贏了……。」

  瓦列斯走近,走到一半就因為雙腳無力直接坐下。


  「這就是大神官的武器嗎,要是可以量產,我們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反過來說,真是幸好西納是個笨蛋,有這種技術力做什麼兩足步行,做個四足或六足,就不會這麼輕鬆被老爺子放倒了。不然用戰車底盤,都比兩足的可靠性高,需要的技術又比較低。」

  盧梅娜在旁邊擦汗,一邊評論。其他人完全聽不懂,不過還是嗯嗯嗯的點頭。



  除了靜以外,她爬上A1的殘骸,想看看這個龐然大物的核心到底是什麼樣子。她拿刀鍬開爛掉的層層裝甲,扔到一邊,直到最核心的部分。

  靜看到那個的瞬間停下了動作,手中的裝甲掉了下來,長刀也是。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來。


  「……靜?」

  瓦列斯疑惑的叫他。其他還在喘氣的人都把視線集中在靜身上,她只是無言的,帶著想哭的表情轉過頭來。

  「……怎麼了?」

  「……這個。」

  她輕輕彎下腰,從那裡面拉出一把電線,電線的末端接著一個人身大的物體──那是一個充滿了綠色液體的罐子,裡面裝著一個大腦。

  現在他們知道為什麼要做成兩足了。


  「……」

  砰的一聲,是盧梅娜的槌子掉到地上的聲音。她的牙齒顫抖,最後還是沒發出聲音。其他人腦中也都一片空白,對這個邪惡的畫面無法反應。

  「焦慮和遲疑,是這個意思嗎,你個性差到家了旁白……」

  「靜,解決他吧。不管原因為何,放著也只是讓他痛苦而已。」

  聽莎赫拉這麼說,靜點了點頭,撿起自己的長刀,僅僅花了一瞬間,將大腦連同玻璃罐斬成兩半。那個原本是人的東西沒有再多受苦。

  靜的表情嚴肅,看著休息片刻的眾人。


  「大家都還可以動嗎?威爾蘭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趁這個機會先離開吧。我聯絡莉迪亞,看她追到哪裡了。」

  「那可不行。」

  一枚子彈飛來,被靜斬下。說話的人是剛剛離開的賈伯,只有他一個人,讓靜考量起來。

  瓦列斯看她這個樣子,先開口拖延。


  「不用保護上將了嗎?」

  「他去安全的地方了,再怎麼說,我的任務是抹殺你們,而不是保護要人。」

  「對我們六個嗎?還真是相當的自信,現在我可沒有心情手下留情喔?」

  靜舉刀,其他人也都打起精神,除了瓦列斯。他剛剛真的跑太久了,沒辦法靈活運動。

  賈伯也靜靜瞄準他們,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異於常人,碎片們也警戒著他未知的能力。她們就這樣對峙了數秒,忽然,吉爾貝特身體一震,看向東邊。


  「靜。」

  瓦列斯也跟著看過去,只看著天空一個黑點帶著噪音,以時速逼近四百的高速飛來。眨眼之間,就拉近到能以看清的距離。

  那是一台直升機。


  「看來妳對直升機的速度要有新的認知了啊。」

  時間是下午兩點四十分,大神官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