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本章節 26879 字
更新於: 2019-02-17

  時光飛逝,很快的就到了他們出發的日子。兩個禮拜後,他們離開查特斯,前往伊蘭尼亞。這個國家有著他們從來沒見過的風土民情,從服裝到禮節都讓他們感到新奇。

  不過最讓人感到新奇的不是這個,而是莎赫拉。

  「打擾了,請問您不會是莎赫拉.阿發賀小姐?」

  正確的說,是她很有名。

  「……我是。拿來吧。」

  這是第五次了,而他們還在機場。莎赫拉誇張的仰天,左手往前伸。那名路過的民眾看到她這個樣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啦。您一定有自己的事要作。」

  這麼說著他還是把一本書放到莎赫拉手上,她看也不看書皮,就翻開內頁,飛快的簽名。


  「嗯,給你。」

  「非常感謝!」

  拿到簽名的人興高采烈,周圍的人則是帶著羨慕的表情。每個人認出來之後都想要簽名,但是每個看到莎赫拉反應的人都不好意思要簽名。

  「莎赫拉你什麼時候變成大作家的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一開始其他碎片其實是不想問的,不過好奇心終於戰勝了禮節,莉迪亞忍不住問。


  「最近。我寫的廢文出書了,聽說賣得不錯。大家也終於不用蒙頭巾了。推動改革的資金也有了,我可以暫時不用寫廢文了。」

  「不只是文豪還是大政治家啊……」

  「只是個廢文寫手而已,要是大家都不想看也沒用。在伊蘭尼亞沒有帶風向這種事,是我很自豪的一點,我們可是努力了好一陣子才到這個地步。不過也不是沒有缺點。」

  例如說前面又一個找她簽名的人。


  「還有就是可能被大神官發現。」

  「反正我們沒有要逗留,我是不太擔心這件事。阿發賀,往哪邊走?」

  他們講著講著已經出了機場,莎赫拉手一揮,帶領他們往沒人看得懂的招牌走去,沒過多久就進了地鐵站。

  「別在意,伊蘭尼亞還沒有進入觀光業發展的階段,沒有威爾蘭文很正常,跟我走就是了。」

  他們搭上電車,前往偏僻的小鎮。瓦列斯看著窗外的景象,周圍越來越荒涼,從一開始的大城,到周邊農田,後來經過幾個小鎮以後,全部都是荒漠。下一站也是最後一站,就在伊蘭尼亞和安拉巴哈的邊境。莎赫拉的老家就在距離那半小時路程的地方。


  「沙漠啊……」

  至今為只去過了不少地方,不過瓦列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沙漠的場景,忍不住讚嘆。

  「這是氣候造成的。這片沙漠一直延伸到安拉巴哈裡面,中間被山分成兩塊,而那座山也是國境線。」

  「喔喔……不過我們要找的神殿群是在雨林裡面吧。」

  「是在雨林裡面。」

  「嗯……」

  太陽從車窗射進來,連火車的冷氣都顯得有點弱。瓦列斯看著窗外的光線扭曲,想像著會有什麼難過的旅程在等著他們。


  「你放心吧瓦列斯,你想到的事我們都有考慮到。」

  莉迪亞看他的樣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而瓦列斯看到出神,把什麼顧忌都忘了。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莎赫拉的老家。這是個在邊境繁榮的小鎮,靠著周圍的綠洲為生。莎赫拉的家沒有很大,所以他們還是跑去住旅館,一行人在下午抵達,先休息了八個小時,午夜時分,準時出發。


  「……好冷。」

  沙漠的晚上和白天溫差距烈,半夜的溫度只有個位數。瓦列斯差點就把冬天的大衣拿出來穿,最後被莉迪亞阻止。

  「沒這必要。我們挑了條好路線,溫差沒這麼大。大家都準備好了嗎?拉斐拉的人來接我們了。」

  「好了。」

  他們的行李都已經整理成便於攜帶的樣子。遠遠一台卡車開近,為了不引人注目還沒有開大燈。他們前去會合,上了卡車的後車廂,在一個小時的高速車程之後,才再次見到月光。

  下車的地點在一片草地上,周圍完全沒有沙漠的樣子,剛剛的寒風也變成了宜人的涼風。四匹馬已經在那等了好一段時間,一看到莉迪亞,馬上就湊過來。


  「喔,玉米!好久不見啊,好乖好乖。」

  莉迪亞愉快的迎上去撫摸那些馬匹,帶他們乖乖站定。四匹馬分別是玉米、蘿蔔、紅豆和青菜。很明顯有一個分類大於其他的分類,不過瓦列斯想了想莉迪亞平常的飲食習慣,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現在在哪啊?」

  「在這。」

  靜在地圖上指給其他人看,他們剛剛開了一百多公里,離開沙漠區域,來到安拉巴哈的北邊邊境。這一帶的氣候比較宜人,他們也不用考慮在沙漠中移動的極端狀況。

  「原來如此。」

  他們在確認周圍的時候,吉爾貝特把車隊送走了。一行人集合起來,將行李上馬。


  「馬匹總共四匹,和之前計畫的一樣,兩個人騎一匹馬吧。」

  「我呢?」

  「老爺子你會嚇到他們,就用飛的吧,剩下有一個人可以自己騎。好了,要怎麼分比較好?」

  「嗯,瓦列斯就跟德馬雷吧。」

  「欸?」

  靜的話接得超級自然,好像她準備這句話準備很久了一樣。


  事實上她就是準備了很久。


  「欸,等,靜,妳……!」

  「我就和阿發賀吧,小黃和麥克阿思根,誰要載克拉科夫?」

  「我來載吧,請,盧梅娜。」

  「我是不介意。」

  「妳,不,你們……!」

  其他人早就知道靜想幹嘛了,配合得天衣無縫,瓦列斯現在才發現。


  然後莉迪亞不意外的一點都沒發現。


  「好啊,瓦列斯來吧。行李就放兩邊的袋子就好了,記得放平均一點。」

  「喔,嗯。」

  莉迪亞帶著瓦列斯把行李塞到馬鞍袋裡面。


  「一般來說應該是被載的人在前面,不過瓦列斯你比我高太多,你還是坐後面吧。記得抓緊我,大家都好了嗎?好了的話就要出發了喔。雖然我不覺得到了白天威爾蘭警衛就會突然變得多嚴,不過還是趁晚上過境吧。」

  「都好了,等你們。」

  他們在講話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在馬上了(巴斯汀在天上)。盧梅娜還開了一瓶酒打算邊喝邊看好戲,古斯塔夫在她身後,除了酒味以外都很滿意。

  莉迪亞用矯健的身手跳上馬匹,拿起韁繩。


  「上來吧,瓦列斯。」

  她還伸一隻手拉他,奇怪,一般來說這場面不是應該要男女對調嗎?

  瓦列斯一點堅持都沒有地被拉上馬匹後坐,然後坐下的馬匹立刻開始騷動起來。


  「嗚喔!乖,蘿蔔。沒事啦,沒~事。」

  莉迪亞安撫起腳下的馬匹,過了好一陣子,才安份下來。

  「嗯,瓦列斯你怎麼無故被討厭啊。」

  「我也不知道,上次在薩德騎馬就這樣子,除了預言者騎的那匹馬都討厭我。」

  「哼?看起來蘿蔔好像在怕你的樣子,嗯……嘛,算了,只是害怕的話,應該一兩個小時就習慣了。蘿蔔很勇敢的。」

  「好,那,現在我怎麼做?」

  終於安穩地坐在馬匹上的瓦列斯,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


  「抓住我就好,要出發了。」

  「喔、喔。」

  就算這麼說,瓦列斯還是很困惑,他向是怕把人抓壞一樣,輕輕抓住莉迪亞的肩膀,這個角度讓他感到緊張。


  「抓緊一點啦,你等下會被甩下去喔。不是,不是叫你用力一點,這─樣。」

  莉迪亞乾脆自己去調他的手,將瓦列斯的雙臂交叉在胸前,莉迪亞的個子又小,這簡直就像把她抱在懷裡一樣。

  (喔喔喔……好香、好軟喔……喔喔喔……莉迪亞……)

  瓦列斯的心聲連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是個變態,不過他沒辦法不這麼想,這是男人的可悲天性。


  「好了,抓緊。要走了,大家都好了?」

  「「「都好了都好了。」」」

  全部的人異口同聲,這個畫面看得他們微笑不停。

  「那就走了喔,跟我來。」

  莉迪亞一揮馬鞭,馬匹就開始小跑步。其他三個人也策馬跟上,進入山中小徑。路途十分崎嶇,她們途中還得下馬幾次,不過不用自己背行李,這樣的旅行意外的輕鬆。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跨過了國境,開始下坡。

  「國境已經過了的樣子。」

  「過了嗎?那就不用繞路了,大家上馬吧。」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們就開始往大路走。馬匹在催促下加快了腳步,十分鐘後,他們離開了樹林,來到山另一邊的原野。


  說原野也許不太對,安拉巴哈自古人口稠密,可沒有太多未開發的地區。他們面前地是大片荒廢的農田,還有無人居住的小屋。同樣的景色延伸到地平線,沒有一點人為的聲音,而那絕對不是因為大家都睡著了。

  「這裡是……」

  八個人在這裡震撼了一會,靜才終於想起來赫丘里的報告。


  「因為害怕這種廣大又難以掌控的社群,所以都把安拉巴哈人集中起來管理了吧。威爾蘭政府寧願從外國買農作物配給也要維穩,農田萎縮了三分之一,安拉巴哈人也處於吃不飽又餓不死的狀態。」

  「原來如此……」

  畢竟農作物不是安拉巴哈最具價值的部分,要放棄是很簡單的,對威爾蘭人來說。


  「我們知道安拉巴哈人集中的地方嗎?得避開才行。」

  「有幾個地點,不過可能不完整。」

  靜看了看,乾脆把地圖收起來。


  「交給德馬雷吧,比起預判,不如多警戒一點。」

  「包在我身上,我們要往哪邊走?」

  「那個方位。」

  「那就走了。」

  他們一催馬匹,在夜晚的原野上奔馳。




//


  在這片大地上的某個角落,即使在夜晚,人們也不會休息。他們在複雜的坑道中穿梭,纜線布滿了每個角落。他們要連繫的對象遍及全世界,而他們行動的範圍包含整個安拉巴哈。

  這裡是解放陣線的中心基地,數千士兵駐紮在這裡。以廢坑道為根基,強化成為堅強的要塞。另外還有超過一百個根據地分佈在安拉巴哈各處,接受以此為中心發出的所有命令,而他們的首領──法路恩.班沙爾,也坐鎮其中。

  午夜四點,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法路恩吵醒。他立刻睜開眼睛,眼神精悍沒有睏意。他早就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了,過去一年,連續睡超過六個小時的次數屈指可數。


  「進來。」

  「報告!」

  房門打開,光線從外面照進來。法路恩從沙發上坐起,看著興奮的傳令兵。


  「指揮官,我們剛剛接到消息,他們來了,世界之敵來了。我們依你的命令以最高優先回報。」

  「終於嗎。從哪裡?」

  「南嘉爾地區。」

  「嗯。傳令錫多基地的部隊追蹤他們,務必保持他們的蹤跡。所有人除了最低限度的武裝以外什麼都不要帶,嚴禁和他們接觸,更禁止衝突。判別他們去向之後和其他基地聯合行動,我要清楚追蹤他們的位置。」

  「了解。」

  偵察兵離開,法路恩則是從沙發上爬起來,打開電燈,找到個人用的黑電話。


  他馬上撥給最信任的夥伴。

  「佐哈嗎?現在召集人手,帶十個最值得信賴的人,我這邊也找十個。一個半小時後在老地方集合,我們有大事要辦。對,就是現在,別抱怨了,這主意不是你提的嗎?」

  法路恩掛上電話。拿起外套,確認自己的手槍之後走出房間。他用力一敲走道上的按鈕,集合鈴就瞬間響起。十秒之內,走道上的鐵門全部打開,三十秒之內,十五名士兵全副武裝列隊完畢,這是他手下實力最強的一個班,也是指揮官的守衛隊。


  「現在開始機密任務,正規的十個人跟我來,剩下的人,我不在的時候尼拉夫就是總指揮,你們要用生命保護他。」

  「遵命。」

  「指揮官,你確定要去現場?請記得你對解放陣線是無可取代的,請不要隨意冒險。」

  「我明白這點。但是交涉的時候要展現誠意,除了一般裝備以外帶著鎮暴彈,我們可能會有擦槍走火,但絕對不能撕破臉。」

  「遵命。」

  這些守衛隊還以為自己一輩子不會用到鎮暴彈,疑惑的帶上特製子彈。這些隊員不知道法路恩想要作什麼,整個解放陣線也就只有他和佐哈清楚而已。這麼充滿不確定性的行動,他們不想隨便說給屬下聽。


  「我們現在出發。尼拉夫!」

  「啊?」

  法路恩大喊一聲,尼拉夫的頭就從遠處轉角探出來。


  「什麼事。」

  「我要出去一趟,一個禮拜內回來。」

  「了解。路上小心。」

  尼拉夫懶散的揮手,坐著送他離開。

  就這樣,法路恩就在自己大半部隊也不知情的情況下離開了基地。找了輛卡車,前去和佐哈會合。


//


  在進入安拉巴哈以後過了三天,一行人騎著馬,漸漸深入安拉巴哈的中心地帶。他們專挑地形複雜的路線行走,免得太過醒目被發現。瓦列斯在臉紅心跳一整天之後終於有餘力觀察周圍。安拉巴哈是個人口眾多的地方,他們一路上看到了許多城鎮,不難發現,小型的村莊都會有一棟特別完整的房屋,大型的城鎮則會有一整區用鐵絲網圍起來。明明是白天,街道上的行人卻異常的少,不管是成年人或是小孩,都被趕進種植園勞動,只剩女性待在家中,不得外出。

  街道太過冷清,碎片們怕進城顯眼,就遠遠的繞過。同時他們也避開各種工作場所,免得被發現。行進的路線因此變得蜿蜒曲折,拖慢了不少速度,昨天就應該抵達的搜索區外圍,他們現在才到。


  「嗯,到了。」

  他們終於停下來,面前是一片長滿藤蔓的山谷,看得出來曾經有個巨大的人造建築,現在剩下大量的殘骸嵌在山壁上。


  「這是我們要找的遺跡?看起來不會太愉快。」

  「我們要找的遺跡的其中一個,其他還多著呢。大家先下來吧。」

  靜第一個跳下馬,拍了幾下,讓牠乖巧的停在原地。其他人也照做,徒步靠近高聳的山壁。


  「我都不知道入口在哪了。」

  「那個不是嗎?雖然我不知道怎麼跑到那個地方的。」

  瓦列斯指了指半山壁上的一個巨大開口,的確看起來很像入口。

  「哈啊……好吧。那總之大家爬吧。有沒有人要留下來看行李的,我看我們得在這紮營了。」

  「等等,小靜。」

  莉迪亞瞇起眼睛,豎起耳朵。


  「似乎有人早就在這等著迎接我們了。」

  「喔?聖戰士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挺幸運的,一下就找到了啊。」

  靜抽出長刀。

  「可惜你們沒有那麼幸運。」

  一道聲音從遺跡的入口傳來,好幾個人從山崖上出現。他們手上都拿著槍,而帶頭的那個人,和他們有一面之緣。


  「你是解放陣線的……」

  「佐哈.蘇卡拉。旁邊是我們老大法路恩.班沙爾,有不少人是初次見面。」

  「嘖。」

  在布靈頓留下的印象不好,靜以眼神向其他人示意,他們各個準備好武器,準備隨時開戰。現在碎片可是有八個,他們沒有一點落敗的可能。


  「別拿武器。我們來這裡不是來跟你們敵對的。」

  「你們不是來跟我們敵對是一回事。你倒是說說,我有什麼理由不現在把你們幹掉?免得更多無辜民眾喪命。」

  靜的話中帶刺。


  「因為你們是好人。」

  佐哈跳了下來,和他們站在同樣的高度,另外還有幾個士兵和他一起下來。

  「你們不會為難我們的。至少上次你們的人是這麼說的……說到那名青年,他人呢?」

  「隊長嗎?……他已經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佐哈先是驚訝然後惋惜。


  「……我很遺憾。」

  「講得好像你跟他很熟一樣。」

  「我和他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他沒有一絲迷惘的回答了我的質問。他是個有理想,而且有決心完成那個理想的人。雖然立場可能不同,不過他是很優秀的人。」

  佐哈並沒有為死者婉惜太久,言歸正傳:


  「我們想對你們提出一項交易。」

  「交易?」

  「對。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我們也知道那個東西在哪裡,不只如此,我們還知道你們要解除守護那東西的結界,將會遇見什麼困難。而我們願意幫助你們。」

  「……那你們想要什麼?」

  「幫助我們。」

  佐哈說地正氣凜然。


  「這片土地上的人值得獲得自由,而我們正在為這點奮鬥。以此為目標,我相信世界之敵會是我們的朋友。」

  「就算我同意你的說法,手段還是需要商榷。」

  「妳可以放心,接下來不會再牽扯到威爾蘭的平民了。除非他們的政府要他們來到這裡當肉盾,不過我想威爾蘭不會要他們的寶貝子民做這種事。至於以前發生的事……我想我們可以盡棄前嫌,畢竟你們都能和諾夫卡連手了。」

  佐哈最後補上一句,讓靜皺起眉。


  「立場是一回事,作為一個組織的原則是一回事。諾夫卡也許在暗地裡也作了許多髒活,但是可沒有公然提倡恐怖攻擊和屠殺平民。」

  「我們願意立誓,從起義的那一刻開始,我們作為新興安拉巴哈臨時政府,將有一個符合現代國家的標準。我們會遵守最通用的兩個人權公約。」

  「也就是說『那些都是過去了?』」

  「是,那些都過去了。」

  「死掉的那些人可能不這麼認為喔……」

  靜苦惱起來,轉身和其他人討論。


  「你們怎麼想。」

  「No。」

  莉迪亞的厭惡之情表現的超明顯,只差沒有對著佐哈發出嘶嘶聲,其中有百分之五十是私仇。


  「別說把我骨頭打斷了還想侵犯我,你們還在我老家販毒。」

  「……」

  巨大的火焰從瓦列斯身上冒出,巨烈的火勢讓其他人都退了一步。看到這個駭人景象,佐哈馬上舉起雙手。


  「喂喂喂,等一下,等一下。那件事我向你們道歉。」

  他邊說邊退。

  「我們安拉巴哈……說實話,對於男女平等這件事一點概念都沒有。」

  「我現在才想到你們清一色都男的……」

  在世界其他地方,雖然這種和暴力有關的工作大部分還是交給男性,多少還是會有特別的女性參與其中。但解放陣線則是完全沒有,這和他們的風土民情有關。


  「我們自古以來女性地位就很低,比你們能想像的近神國古代還要低。」

  「啊你剛剛說的人權有包括這部分嗎?」

  「只能說。像我,還有上面那個法路恩。我們都有點見識,大概能理解男女平等的觀念。但是大部分的人……我們還在努力。」

  「啊販毒呢?」

  「那個可不是我們的錯。就算我們不賣,威爾蘭人把我們的貨物拿走還是會賣你們的。對里默來說沒有差別吧。若真的要怪的話,應該要怪逼我們種植的威爾蘭政府才對。安拉巴哈人比起那種東西,更想種植能夠喂飽自己的作物。」

  「唔……」


  莉迪亞低吟起來,最後不說話別過頭去。靜只好接下去說:

  「……要是真的合作,你們最好不要在我們面前幹蠢事,不然隨時破局都有可能。大家,有別的意見嗎?」

  「不,我不像莉迪亞那麼反對啦。」

  「嗯,也不是沒和淨化者之流合作過。」

  「……」

  古斯塔夫本來想要說什麼,不過最後放棄了。八名碎片看起來只有莉迪亞明顯的反對,但是很明顯的,他們都在顧忌會不會有和先前同樣的事情發生。


  「如果你們顧忌我們的作戰殘酷的話,我建議你們更該和我們合作。你們可以從內部阻止我們,還可以公開唆使士兵抗命,比起正面和我們交戰,容易得多。」

  「嗯……先來談談你們想要什麼吧。」

  「我們想要你們的戰力。」

  佐哈毫不保留地說。


  「我們擁有來自各國的兵器,也有充足的時間將自己訓練成一隻軍隊,但光是這樣還不夠。現帶戰爭中,有太多場合需要規模小而戰力強大的隊伍,這是無法訓練的,只能靠篩選和培養。而我們現在沒有資源這麼作。」

  「所以腦筋就打到我們身上嗎?」

  「沒錯。我們交易的條件分兩階段。第一階段是現在,我希望你們幫忙完成一件工作。而作為回報,我們會告訴你們神器的所在位置。至於第二階段,我希望你們能夠幫助我們獨立,獨立之後,你們想要解除這片土地上的神器封印。裡面的妖魔鬼怪就由這片土地上的人來應付。」

  「~~」

  靜發出苦惱的聲音,看她這個樣子,佐哈又追加一句。


  「容我補充,那個神器真的超難找的。我們是剛好有人看過才想到,照平常的手續,找個一兩年可能也不會發現。」

  「……麥克阿思根?」

  「實話,不過是主觀判定就是。」

  「我知道。看來我們沒太多選擇。」

  靜下了決定。


  「我們同意了,至少第一階段同意。你們要我們作的工作是什麼?」

  「太好了。工作的內容十分複雜,跟我們來吧。我們到基地裡坐下來解釋。法路恩,他們同意了喔。」

  「同意了嗎?」

  法路恩似乎很驚訝於這個結果,以和體型不符的矯健身手從岩盤上跳下來。


  「你們真的同意和我們合作嗎?」

  「這不是你提的嗎?」

  「畢竟我沒有和親自你們見過面。」

  法路恩往上面招手,原本還在待命的時幾個人也下來了。全部二十二個人,除了兩名領隊以外,都以好奇的視線打量他們。


  「好吧,你們的基地在哪裡?我想我們可以邊移動邊自我介紹。」

  「我們有開車來,你們可以搭我們的車。」

  「連我們的馬一起嗎?我們的馬可沒辦法吹個口哨就從海洋的另一端跑過來喔。」

  莉迪亞雙手叉在胸前說。


  「我們有觀察到你們騎馬,所以有多開一輛卡車過來。」

  「……還真貼心。什麼時後開始跟蹤的,為什麼我都沒發現。」

  「我們也是靠能力在追,沒這麼容易被發現。車在這裡。」

  交易談定了以後都是法路恩在說話,他是個更有禮而冷漠的人,帶她們來到轉角的隱蔽處。四輛卡車停在這裡,這並不是正式的軍用卡車,而是一般民用貨車的改裝。就實用性上來說並不比一般的軍規差多少,就只是難看了一點。他們坐上去,架起上方帆布遮陽,看著兩旁的風景等待到達。

  而車程才到一半,坐正副駕駛座的兩個小兵就忍不住開始講話了。


  「嘿、嘿,你們。」

  「嗯?」

  「你們到底是什麼來頭。」

  「在回答之前先問一句,你們這樣開車沒問題嗎?」

  「安啦。你有看到前面有東西嗎?」

  他們往南邊的開去,又回到荒漠裡面。而周圍的環境就如駕駛所說,什麼東西都沒有。廣大的平原上只有四輛卡車,以及卡車揚起的塵煙。


  「我反過來擔心會不會被威爾蘭人發現了。」

  「哈哈,別傻了,現狀是他們沒人力掃蕩我們,可不是我們在躲躲藏藏。」

  「戰況去問指揮官吧。你們到底是誰?」

  「自己不想回答還拚命問,你們真有禮貌。」

  靜咕噥了兩句,不過想想和小兵打好關係對於宣傳自身也是必要的,就老實回答,讓他們用士兵間的管道傳播出去。


  「我們是神,打輸的那個。」

  「啥?什麼意思。」

  「你們這裡有受過教會的荼毒嗎?」

  「教會啊,雖然常見,不過沒什麼機會去。妳知道,因為威爾蘭人要用。」

  「呵,好吧,那他們至少有告訴你們邪惡之神把善良之神殺死了吧,我們就是被殺死的那個。」

  「欸,欸欸?」

  車身晃了一下,士兵們有點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在開玩笑。


  「啥?你們,是神?」

  「正確的說我們加起來是一個神……不過算了,差不多可以那樣理解。」

  「欸欸……不是開玩笑的?」

  「不是開玩笑的。」

  「好的那個?」

  「好的那個。」

  「那你們還在這裡幹嘛,趕快救我們啊!沒看到這麼多安拉巴哈人在受苦嗎!」

  「講這麼大聲,你們還不是照惡神的規則活得很暢快。」

  「……」

  被靜講這麼一句,兩名士兵無言以對。


  「而且惡神還在,你想要我們做什麼都沒用的。」

  「那就去打倒他啊。」

  「這不就是在做了嗎,你以為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

  「原來有啊……」

  「這麼說,其實我們幫助你們,我們也在拯救世界?」

  「你可以這麼說。」

  「超屌的!我們不只拯救安拉巴哈還可以拯救世界啊。」

  前面的兩個士兵大笑起來,十分單純。


  「不過拯救世界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救威爾蘭人。」

  「……你們完全沒有搞懂我們想作什麼對吧。」

  「是沒有。」

  「那就別亂講話,免得踩到不知道在哪的紅線。」

  「喔。」

  似乎被靜語氣中的惱怒嚇到了,兩名士兵陷入沉默。


  其他人似乎沒什麼興趣聊天,尤其是平常話最多的莉迪亞。瓦列斯無可奈何,只好出來打圓場。

  「嘛,靜是在不爽你們這樣和威爾蘭人沒兩樣啦,你們的想法正是惡神所樂見的。我能理解你們想報仇,不過照這樣的邏輯,世界永遠不會變好的。而下次我們可能就會站在威爾蘭人那邊。」

  「哈啊……」

  「聽起來還真的是在拯救世界。」

  「你們懂就好。」

  瓦列斯多少挽救了一點他們給人的印象,不然士兵們說起閒話來可比三姑六婆還要嚴重。


  車輛一路開進了解放陣線最近的基地裡面。這裡距離中心基地有兩天車程,但法路恩決定在這裡先和他們釐清狀況。

  吉爾貝特下車,第一個發出感嘆。

  「洞穴嗎……」

  「對,我不清楚你們平常過什麼生活,不過我們需要防空掩蔽。威爾蘭軍隊的最大優勢就是他們的空軍,我們曾經有幾個取巧在森林中建立的據點,被轟得只剩下灰。從此以後我們決定嚴守這個準則。」

  「除此之外你的人好像挺有信心的啊,我剛剛問你們都不擔心被發現嗎。」

  「那的確是不用擔心。威爾蘭陸軍在全世界共有三十三萬人,我們吃下二十萬,其餘十三萬給同盟關係的其他解放組織釘在原地。二十萬人你知道才多少?第四次大戰中安拉巴哈被徵招的軍隊可是有九十五萬,其中我們備戰完畢的戰力就有十二萬。」

  「人數差很多啊。也就是說,他們連保持對這片土地的掌握都沒辦法。」

  有不少軍事經驗的古斯塔夫很快就判明了局勢。


  「正確。除非他們願意下動員令,像全面戰爭一樣來對付我們。不過我們安拉巴哈人已經準備好再打十年了,那群嬌生慣養的威爾蘭人可沒有。畢竟,我們的生活沒辦法更爛,而他們可以。」

  「你說的好像他們不可能勝利一樣。」

  「不,當然有可能了,我們自己很清楚。我們的氣勢消退的時候就是我們落敗的時候。可能性有很多,不管是時間拖久,人民對我們感到失望氣餒,或是領導人被抹消而失去希望。而威爾蘭想作的,是後者。作為對策,我們已經排到了第十五生存順位了,全部都是小有名望的人物,一個死了馬上會有第二個接棒,而且絕對不會超過半數出現在同一場合。」

  「英雄主義嗎……」

  「先進國家的你們可能會覺得很可笑,不過,在困境中,這是很有效的。」

  「也很脆弱。雖然可以聚集大量的人力,但是不是我習慣的方式。」

  聽了古斯塔夫的話,法路恩同意的點頭,但他們已經決定了他們的路線,事到如今沒什麼好改的。


  「好了,雖然很感謝有人可以討論我們的戰略方針,不過這次不是來請你們作軍事顧問的。我們缺乏精銳部隊,需要你們完成幾件任務。準備好聽了嗎?」

  「嗯……靜,這裡全權交給我可以嗎?」

  古斯塔夫帶著自信說。靜看了,左手一擺,作了個請的動作。


  「可以讓你來,不過我先不放棄發言權。」

  「我放棄。」

  「本來就沒期待妳講話啦阿發賀……」

  「哈哈哈,要打斷當然隨時可以。就是我來代表而已。法路恩.班沙爾,我是古斯塔夫。」

  「你好。」

  兩人握手,隨後在廣大洞穴的一個角落坐下,他們面前是一張自己砍樹作成的簡陋木桌,上頭放了張安拉巴哈全圖。安拉巴哈全域大約是個巨大的正三角形,涵蓋了叢林,沙漠和舒適的草原三個氣候帶,他們位於中間偏南的位置,而人口大多集中在舒適的北邊以及南方沿岸。


  「你知道安拉巴哈最珍貴的資產是什麼嗎?」

  「看哪個方面。」

  「戰略方面。」

  「石油和橡膠,你要說哪一個?」

  「嗯,如果是二十年前,我會說橡膠。但是這二十年人工橡膠的研發已經很進步了,雖然天然的成本仍低,但已經不是重要的戰略物資。所以是石油,安拉巴哈的石油出產量世界第一,佔威爾蘭的七成,全世界的六成。我們從來沒有因此受惠,威爾蘭人倒是用我們的資源威脅別人用的很開心,我們要解決這個現象。」

  「你們打算怎麼解決?把採油井炸掉嗎?我不覺得這會讓你們的資助人太高興。有油用總是比沒有油用好。」

  「不,這不是問題。如果你有在關注油價的話,你就會發現油價以每季一成的速度上漲了一整年。」

  古斯塔夫愣了一會,他還真沒關注。


  「油料儲備?」

  「正確。波森和卡賽已經為未來三年作好準備,奧德薩和百岳合作,取得了突破性的技術發展,三週內就會舉行記者會宣布石油產出上調五倍。你們的盟友諾夫卡也可以因此大賺一筆。在石油界,全世界都不爽威爾蘭很久了。」

  「原來如此……等我一下,我先去買支股票。」

  「開玩笑,能買的我都買了,輪得到你啊。」

  這個作戰最大失敗的可能性,是解放陣線的資助國施壓要他們撤離,好讓威爾蘭安心重建,穩定供應石油。但如果準備這麼充分的話,不能不說還真有這個機會。


  「好吧。我承認這個作戰有其意義,那詳細的內容是什麼。」

  「看這張圖。這是安拉巴哈的油田分佈區域。」

  古斯塔夫這才住意到地圖上標註的二十餘個藍點,分佈在安拉巴哈的東北方。佔地非常廣大。


  「大部分的油田我們都能搞定,唯一的問題是這裡。」

  法路恩指著其中一個,那是專門負責軍事用途的國營油田。

  「這已經不是油田,是以採油井為中心的軍事基地了。守備森嚴到我覺得他們可能在挖什麼劃世紀發現而不是石油。」

  「嗯……而你希望我們去把他們炸了?」

  「沒那麼大。我們有作戰計畫,只是需要你們完成其中一部分。」

  他把地圖撤掉,換上幾張軍事基地的遠景照片,還有手畫的平面圖。佔地十分廣大,以油井為中心,附加精煉廠、儲油槽、遠送管線、軍營還有許多倉庫。


  「外圍是水泥圍牆加上帶電鐵絲網,裡面則有超過三百個人守衛,包括兩個特種部隊的班。三門防空砲,二十門迫擊砲,兩台裝甲車,還有一台武裝直升機。」

  「你剛剛說他們挖什麼?」

  「石油。」

  法路恩聳聳肩。


  「相對起來我們有四門藏得很好的榴彈砲,開戰後半個小時還可以調來四門,一千人準備行動,兩條預先挖掘的地道。」

  「還有呢?」

  「沒有了。就算我們有戰車也不能現在開給他們看,所以才需要你們出場。」

  「呃……好吧。戰術是?」

  「請看這裡。」

  法路恩指向基地的右側,是直升機的停機坪與裝甲車的停車場,在旁邊,有幾個大型的儲油槽,直接接上小型的精煉廠,看來這些機器吃的油都是最新鮮的。


  「直升機的巡邏時間我們已經掌握了,你們的目標是在它每天補油的時候把儲油槽炸掉。爆炸還會波及到遠一點的裝甲車,雖然能毀多少不清楚,不過我們能以這為信號進攻,還算有自信。」

  「你們不是有榴彈砲,用來打除油槽不好嗎?」

  「我對準確度沒自信,尤其是機會很少,要是沒中,直升機脫離,我們就死了。」

  「的確。我們只要做這件事就好了嗎?聽起來不難。」

  法路恩停了一下,沉吟起來。


  「如果沒有你們的話確實……」

  「什麼意思?」

  「精煉廠裡面有非戰鬥人員,是幾個石油公司派來協助軍方的。」

  「啊。」

  古斯塔夫一拍臉。


  「我們可沒有承諾起義前要就遵守各種公約喔,那隻會把我們自己綁死而已。」

  法路恩先反駁。


  「好歹也試一下。」

  「我知道。其他地方的部隊都是先進攻再炸毀設施,沒這個問題。但是這裡……就算我們打算用榴彈砲把整個基地夷平,你們也不同意吧。」

  「是不同意。」

  「那就請你們也順便保護他們吧。如果他們佔據精煉廠死守,光靠我們的大部隊,是不可能冒著全體被炸飛的危險進攻精煉廠的。

  看你們要在帶出非戰鬥人員的同時把精煉廠也炸了,還是在把人帶出來之後,我們再用優勢火力殲滅他們。」

  「嗯,這下就有點挑戰了。行動的細節由我們自己決定嗎?」

  「對。我們也可以幫忙決定,但是我覺得你們比較熟你們自己。至於我方會提供我們所有的任何情報,你需要的話都可以問……在別的基地裡就是。我們還要移動幾天。」

  「沒關係,我們可以用這段時間先討論一下。那直升機的補給時間是……是下午嗎?下午開始戰鬥,你們預計持續多久?」

  「三小時內結束,成功後趁夜撤離。我們不想被轟炸機碾平。」

  「了解。那我們就自己討論。」

  古斯塔夫向靜點了點頭,由她接手。



  「那麼班沙爾,行動的日期是?」

  「最快一周後,可以依你們的需要延後到三周。」

  「一周就夠了。那這幾天我們就移動過去嗎?」

  「對,有一個靠近那裏的大型基地。佐哈會跟你們去,明天早上我就會和你們分開,我要回去總基地指揮作戰。移動方面都交給我們,彈藥和生活用品……你們希望的話,可以和我們各基地的軍需官要,但是我們沒你們那麼有錢,所以節省一點。」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說浪費……我們有很浪費嗎?」

  「警告而已。」

  看靜真的疑惑的樣子,法路恩舉起手打消她的念頭。


  「然後你們的馬……」

  他的臉皺成一團,看了看後面,就在他們講話的期間,一群沒見過馬的安拉巴哈人圍觀起來。圍觀的人數太多,還有人伸手去摸,結果被一腳踢到肚子的。

  「……你們可以自己帶著嗎?」

  法路恩摀住自己的臉。


  「哈哈哈,我們可以帶到前線基地去,德馬雷會負責照顧他們。」

  「感激不盡。喂,快回去工作。這裡可不是動物園!就算是那也不是我們的東西!」

  法路恩轉頭大喝,那些分心的人才又終於集中到手邊的工作上。


  「佐哈,到前線基地的時候幫我盯著。我可不希望因為幾批馬而喪失紀律。」

  「我覺得偶爾有些放鬆時間也沒什麼問題。」

  「是沒什麼問題,但是給我在放鬆時間放鬆啊。」

  法路恩看著自己的部下,嘆了口氣。


//


  決定行程以後,天色也晚了,他們就被分配了一間木板隔出的大間房間,準備休息明天出發。房間沒有太舒適,就是個兩層隔板架出來的,連床都沒有,只有一些床墊和薄棉被。

  他們隨便找個地方坐,古斯塔夫則是打量起周圍。


  「就算是解放陣線的基地,也沒有電話是嗎。」

  「我剛剛有問過,只有一隻是他們基地間通話用的。沒有和正規電話網路接上,所以沒有用。」

  「哼嗯,好吧。既然沒有用就算了,我回去和預言者小姐報告發生的事情吧,要不理威爾蘭是一回事,要和他們開戰是另一回事。也許預言者小姐還有些要告訴我們的。有誰有什麼特別要提的嗎?什麼我漏掉的。」

  「幫我問一下預言者這次土產可不可以算了。」

  「我可以幫你問問,不過我可以先幫她回答。不行。」

  古斯塔夫笑了一聲,往角落走去。


  「好吧,沒人有意見我就出發了。吉爾貝特,槍借我。」

  「作什麼?」

  吉爾貝特帶著疑問將槍交給古斯塔夫,他接過以後,以流暢的動作開保險,對天花板開了兩槍。

  「想監視也用先進一點的方法!你們是忍者嗎!」

  隨後天花板傳來倉皇逃離的聲音,其他人佩服的鼓起掌來,同時抬起頭觀察子彈打到的地方。等到視線移回原本的位置,古斯塔夫已經消失了。


  剩下七個人留在原地打發時間,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古斯塔夫才回來。


  「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特別肯定的。大神官除了我們在安拉巴哈以外還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有內奸,這次也沒有走漏風聲的樣子。」

  「那麼,就和我們猜得差不多,是KGB嗎?」

  「還不確定,預言者小姐也不確定,只建議我們先別考慮那些,專心在面前的任務比較好。雖然不是預言,不過她覺得作戰一執行,安拉巴哈的局勢會有很大的變化,我們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這樣嗎。」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把佔世界產量六成的油田炸掉,會造成的經濟動盪可想而知,威爾蘭政府不可能不做回應。而從預言者的預感來看,那個回應可能不會輕鬆到世界之敵能當沒看見。


  「……雖然這麼說,也只能臨機應變了嗎。」

  「是啊。我是不想加入解放陣線的反擊中,那樣沒完沒了。」

  「我有同感,就以最快速度離開吧,要不是有什麼真的非阻止不可的重大事件,我們把插手控制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程度就好。」

  靜點頭同意,把這定為之後的方針。


  「喔還有,瓦列斯還是要買土產。」

  「早就知道了啦!」

  「那你還要我問。」

  「……」

  在嚴肅的討論中忽然被戳這麼一下,瓦列斯忍不住哀嚎起來,躲進自己的被子裡,思考起要怎麼在這種連城市都進不去的狀況下買土產。

  也許拜託解放陣線吧,對他們來說,大概會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被拜託這種東西也說不定。



//


  接下來的三天,他們跟著佐哈,從一個基地開到另一個基地,一路上躲避威爾蘭軍隊的眼線。他們搭一輛卡車,四匹馬搭另一輛。莉迪亞似乎寧願去和馬匹一起搭的樣子,坐立不安。佐哈總是坐在卡車的最左前方,以便與開車的士兵交談。而莉迪亞坐最右後方,拉著瓦列斯的手,對佐哈投以敵意的視線。

  知道她以前被打過很痛,瓦列斯也沒多說什麼,只隨便找了話題,試圖緩和氣氛。


  「是說佐哈。我有個問題好奇想問。」

  「嗯?」

  「你的能力是念動力吧。」

  「嗯。」

  「你是怎麼戰鬥的?」

  「就用念動力把對手砸爛啊。」

  「我當然不是問這個,你那個眼罩應該不只是裝飾吧。一隻眼睛是怎麼戰鬥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的能力應該需要很精確的掌握空間?」

  「哼?你為什麼會想知道。」

  「你猜猜。」

  瓦列斯把自己的左眼拔下來給他看,又塞回去。


  「你們害的。」

  「……去怪大神官。」

  佐哈看著他,轉過視線。他沉默了一會,才終於又開口:

  「除了多練習以外,有兩個訣竅。第一個,你得比別人快,不是動身體,就是動頭,不然就是動眼睛。看東西的角度有所變化,多少可以抓到一些相對位置。第二個,一次盡量多看一些東西,不要讓意識集中在目標上。」

  「你是怎麼做?」

  「我都有。我已經打了十幾年的仗了,不需要太大幅度的移動就可以做出距離感。你……」

  佐哈沉吟了一下,瓦列斯雖然看起來不是新人,但神情姿態,距離老鳥還有好一段距離。


  「你戰鬥的時候得主動一點,要是被對方掌握主導權,就很難逆轉了。」

  「……」

  「瓦列斯,我看你還是待在後面就好了。」

  「我現在好歹也有白火焰可以用了,不要把我的特訓全否定好不好?」

  「嗯。白火焰?這不是先前那名青年的能力嗎?」

  「是啊,不過暫時算是商業機密不能和你解釋,你也別到處亂講。」

  「就算這樣也瞞不久喔。」

  「管他,瞞到算賺到。沒有就算了。」

  「嗯……這樣吧。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以前右眼受傷的時候是怎麼訓練的。就你們看起來,方法也許很克難,不過找到其中的精神,應該也可以對你有所幫助。」

  「喔?這麼好?」

  「當然,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需要一個真正的盟友。這種小事免費奉送也無所謂。」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不保證會對我們同盟的事情有所幫助。」

  他們講話講到一半,卡車漸漸慢了下來。佐哈皺起眉頭,應該還有三個小時才會到前線基地才對。



  「怎麼了?」

  「有人跑過來,我們的人。」

  「嗯……」

  這種破舊的卡車一看就知道不是威爾蘭軍車,那個人大概就是想找解放陣線吧。能招募的心血多一個是一個,佐哈也就同意了。


  「那就先停下來吧,我下去和他講。」

  「……知道了。」

  卡車完全停下,車子空間很小,坐最裡面的佐哈要下來讓其他人也都得下車。他們就趁這個機會透透氣,太陽在天上照得刺眼,今天也是個熱到讓人中暑的天氣。


  「欸,那邊。」

  莉迪亞招呼大家看向一個跑過來的人影,他從左邊的旱田遠遠的跑過來,年紀只有十歲,身材看起來只有七歲,是個身體虛弱的男孩子。

  「小孩?」

  佐哈皺起眉頭,迎上前。那個男孩就急忙跑過來,淚眼汪汪,疲憊且痛苦。他抓住佐哈的褲管,急促的說:

  「救救我爸爸,我聽爸爸說過了,你們是英雄吧!拜託救救我爸爸!」

  「發生什麼事了。」

  「我爸爸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今天早上還在廁所裡吐血,但他還是被帶去種植園裡工作了。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死掉的!」

  「……」

  佐哈長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


  「對不起,我們沒有辦法救你的爸爸。不過我們可以救你,跟我來吧。」

  「怎麼這樣,我爸爸呢!不要管我了,去救我爸爸啊!」

  佐哈沒有回答,只是抱住他。

  「你的父親為了你,用他自己的方式戰鬥。他的戰鬥快要結束了,接下來,你得自己戰鬥。」

  說著,他從男孩身後的士兵手上接過一管針筒,插在男孩的肩上。隨著藥劑流入體內,男孩很快就睡著了。佐哈將他交給隔壁車的士兵,爬回卡車的後座。


  「稍等,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誘拐小孩的現場?」

  「不是,是收養孤兒的現場。」

  「他爸還沒死吧?」

  「就算沒有也快了,聽起來出除了身體虛弱以外,還染了重病。」

  「那……母親呢?」

  「你以為家裡的丈夫死了,妻子會好過到哪裡去?別忘了我先前講的,這裡可沒有男女平等的概念。上來吧,我和你們解釋。」

  佐哈露出慘笑,其他人看了,才願意回到座位上,讓卡車繼續前進。


  「你們覺得強迫一個人為你做事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用武力威脅?還是食物?」

  「都不是,是拿他的家人威脅,尤其是子女。人的生命裡,大概都會有一兩個比自己還要重要的人存在,有家庭的人更是如此。威爾蘭政府大概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收成沒有達成目標,就把家人的手腳砍下來,或是鞭打他們,打成殘廢或白痴,越不能自理越好。他們不會殺死這些人質,畢竟殺了,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他們要我們到死為止都為他們工作,那些在我們死後被留下來的妻小,他們也不在乎,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這太過分了吧……?」

  「是啊。某種意義上,那個男孩的父親也是為他而死的。就算我們回去救他,又有什麼用?他只會繼續為了孩子安穩的生活,自願當一個奴隸而已。別誤會,我並不怨恨這種人,他們也只有這個選擇了。這時候,我們只能將小孩帶走,如果那名父親今天還能活著回到家,也許還會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也說不定。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但是小孩子的意願呢?」

  「我們會想辦法安置他們,然後努力和他們解釋……用比較不會傷害他們的方法。如果他們最後還是寧願回去的話,那我們也不會浪費時間。」

  「嗯……」

  氣氛變得沉重,他們都不想對安拉巴哈的現狀多做評論,要是同情不如給實際的幫助,不過他們不怎麼想給免費的幫助,至少對解放陣線是這樣。


  「說起來,你們的作戰決定了沒?」

  「都決定了。大致上是兵分兩路。靠盧梅娜飛進去,莉迪亞和王子去炸儲油箱。我們趁這個機會將裡面的工作人員保護起來。」

  「飛?先不說怎麼飛……光天化日之下嗎?」

  「我們會在裡面待一整天。行動前莉迪亞會先去偵查,看裡面空曠的樣子應該是有地方可以讓我們躲。總之,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你們可以放心在進攻上面。不如說不用那麼努力也行啦。」

  瓦列斯指了指旁邊這種爛路況也可以睡覺的巴斯汀。


  「老爺子的力量,你看過吧。記得別衝太快,還有準備一下防毒面具。」

  「……我怎麼記得防毒面具沒有用。」

  「據本人說,他會手下留情,讓意外中招的人可以活到戰鬥結束,他出來幫忙治療。畢竟是他的魔法,還不至於死亡。」

  「我們會小心一點。」

  佐哈決定不要聽,不過勝算已經很明顯了,他就放心下來。


  「那麼,我就讓我的部隊照我們的計畫行動了。等等有最終簡報,你們可以的話也派個人出席來聽聽吧。」

  「不是說不是請我們來當軍事顧問的?」

  「不想來就算了。」

  「開玩笑的,我去吧。」

  古斯塔夫帶著自信說。就算對方是防禦堅實的威爾蘭部隊,在他們八人的滲透下還是能夠輕易突破。


  不過那是在沒有意外的狀況下。



//


  「欸幹這是三小啊!」

  複雜的設施中,噪音大作。入侵警報、火災警報、槍聲、砲聲、裝甲車的引擎、人們的叫喊。只有混沌可以形容這片戰場,而本來以為能夠掌握情勢的碎片們,也被不知何方而來的阻礙擋住去路。


  「吉爾貝特,左邊!」

  「嗚。」

  莉迪亞一提醒,吉爾貝特立刻找掩護。躲開擦過牆角的步槍子彈,他連頭都不敢伸出去,盲射反擊。但同時,新的兩名敵人從正面轉角閃出,雙手共持四把衝鋒槍,以數量的暴力掃射。八人紛紛退避,躲到了只有柵欄的空中走道末端,側下方傳來新的一陣槍擊,逼他們再退一步。不只如此,還追加了兩顆手榴彈,要不是巴斯汀反應快,重傷難以避免。


  「嘖,佐哈,聽得到嗎?佐哈!我們遇上意料之外的強敵,至少有十個人,不知道是菁英部隊還是什麼來頭。你們最好也注意一點,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明白了!裝甲車交給我們對付,你們繼續行動吧!》

  伴隨著讓人信賴的回答,遠方一台裝甲車高高飛起,飛得比五樓的他們還高。同時,一發火箭炮飛來,將前面的連接橋炸斷,他們只好打破地板跳下,從下一層的位置進攻。


  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得從前一天晚上開始說起了。



//


  「我找到了。」

  經過兩天的搜索之後,莉迪亞得意洋洋的和大家報告。她身上都是油汙,瓦列斯忍不住扔濕毛巾給她擦。


  「啊,感恩。」

  「妳找到什麼,德馬雷?」

  「可以躲的地方。還有平民會在的地方,還有他們的名冊。這樣子,要把他們集中起來帶出去就輕鬆多了吧。」

  「喔?在哪。」

  「平民總共有六個人,三個人在操作室,兩個人在旁邊的控制室,一個人在比較遠的辦公室。他們身邊有一些軍方的操作員,不過開戰後應該就會衝出去支援了。有必要的話把他們放倒就是。我還找到他們的避難集合點,要是找不到人,可以去那邊找找。

  然後我們躲在四樓的倉庫。都是放一些廢料,不會有人來,雖然有點味道。不過忍個一天大概沒問題。要過去也很簡單,離頂樓的出入口很近。靠盧梅娜降落之後一下就到了。」

  「有保全設施嗎?」

  「至少我沒看到,他們大概沒有想過會有人從天上飛進他們的基地。雷達……是有雷達啦,不過應該沒用,吧?」

  「雷達不對低空。就算高空,以我們幾個人的大小也不會被找到。不然妳想想,天天有鳥飛過去他們不是要被煩死了。」

  盧梅娜簡短解釋,莉迪亞鬆了一口氣。



  「那就沒問題啦,頂樓還沒鎖呢。」

  「給我個照片吧。」

  「請。」

  莉迪亞把拍下來的照片交給盧梅娜,而她就根據這些資訊,簡短的在紙上算過要飛進去的路線。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在半個小時內離開。

  月亮還高掛在天上,他們從軍事基地五公裡外的一處小山丘出發。盧梅娜可以控制距離不過沒辦法控制方向,他們得跳準一點。


  「大家抓好了喔,但是給我抓輕一點,別把我頭髮扯爛了。」

  「妳也會在意啊盧梅娜,我還以為你沒在管的。」

  「沒像靜那樣特別保養,也沒像妳那麼隨便。」

  「我也沒特別……」

  女性開始聊起頭髮的話題,完全不懂的男性們不知道怎麼插話。


  最後是瓦列斯打斷他們。

  「那個,這種事情之後再講也可以吧,講下去就要天亮了,不如我們先去躲起來如何。」

  「這種事情?瓦列斯你以後會禿頭。」

  「……」

  被這麼說的瓦列斯忍不住保護自己的頭皮,盧梅娜看著他的樣子哈哈大笑。


  「好吧。既然你們這麼急,就出發吧。走了喔。」

  除了會飛的兩個人和自己傳送的一個人,四人抓住盧梅娜的頭髮,纏在自己手上。盧梅娜的力量一如往常神奇,他們輕輕離地,隨後盧梅娜一蹬,經由頭髮將他們帶往高空。

  這次她選擇的路線和以前不同。對方是威爾蘭的正規軍,她不敢小看他們。他們一路上升了四百公尺,看著地上只剩下幾個小點,盧梅娜才開始下降。而且是一口氣下降。


  「等,盧梅娜這也太快。」

  「閉嘴免得被聽到。」

  下降的速度大概0.5g,他們幾乎是從設施正上方垂直落下。盧梅娜時不時的剎車,靠空氣阻力減速。精妙的操作讓他們重重的摔到屋頂上而沒有摔斷骨頭,從四百公尺到五樓只花了三十秒。


  「痛痛痛……」

  「別怨了,莉迪亞,怎麼走?」

  「這裡,跟我來。」

  後來趕上的莉迪亞從鳥變回人形,順手拉了瓦列斯一把,往樓頂唯一的門走去。


  「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不用緊張。」

  他們毫無顧忌的打開大門,摸黑通過一個人都沒有的精煉廠內部。一下子就到了莉迪亞所說的倉庫裡面。

  倉庫一點窗戶也沒有,只有一個上方的通風口接到中央空調系統。他們毫不顧忌的開了燈。房間不小,他們有足夠的空間在這裡休息。除了他們以外,倉庫裡面封裝了許多鋼桶,十分沉重,而且桶子是用焊的,完全沒有開口,讓人很好奇究竟是什麼。


  接下來除了等待也沒事情做,他們就打量起這些鋼桶來。


  「這是什麼啊…妳知道嗎?莉迪亞。」

  「不清楚。我翻過一些資料,沒特別記載。應該不重要吧。」

  「封成這樣我才不相信不重要……我們幹個幾桶回去研究研究好不好?」

  盧梅娜的研究員氣質暴發。


  「……是沒關係啦,不過要把這些運回去,拉斐拉會很頭痛吧。」

  「不會啊。」

  盧梅娜轉頭看著古斯塔夫,他一陣不好的預感。

  「……幹嘛。」

  「GO。」

  「GO什麼啊。我的能力只限於我拿著的東西,妳忘了嗎?」

  「……」

  「……」

  「……」

  「這至少有兩百公斤耶?」

  「……」

  「我沒辦法啦。」

  「……」

  「我要申請職災……」

  古斯塔夫終於認命了,雙手抱住一個巨大鋼桶。用不甚優雅的姿勢深蹲,用力把桶子抬起,然而鋼桶還是文風不動。



  「沒辦法啦。」

  「真弱耶,我來幫你。」

  「是妳要求的啊。」

  盧梅娜伸手捏住鋼桶的邊緣,古斯塔夫立刻感到鬆動,鋼桶以緩慢的速度飄起來。這樣子姑且算是被古斯塔夫拿在手裡。


  「大家閉眼睛,盧梅娜,我數到三放手。我可不想失敗。」

  「了解。」

  「一、二、三!」

  所有人閉上眼睛,古斯塔夫隨即消失,十秒後,他再次出現在原地,不過是趴著的。


  「……我真的要申請職災。」

  「王子你很爛耶……」

  這麼說著的盧梅娜坐下來幫王子揉腰。

  他們就這樣在密閉空間裡面等了好一段時間,到了下午四點,佐哈的通訊傳來,解放陣線的部隊也準備就緒。

  莉迪亞和古斯塔夫按照計畫出去放炸彈,而其他人準備好武器。

  五分鐘後,爆炸的巨響傳來,還有接著一聲重物砸毀的聲音,想必是直升機。六個人立刻衝出去,靜和巴斯汀打前鋒,盧梅娜和瓦列斯居中,吉爾貝特和莎赫拉殿後。他們直接往人多的工作區域衝去,總之先確保五個人再說。



  只是,才走過兩條走道,他們就遭遇襲擊。一點警告都沒有的射擊讓他們全部趴下。隨後正面沖來硫酸的激流,要不是靜反應快,後面的四個人都會重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方不是一般的部隊,二十餘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每一次攻擊都同時是一個誘餌,也是一個壓制。不同的能力配合得十分完美,他們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看到。


  他們不管想怎麼突圍,都會被其他地方的敵軍支援逼退,甚至站在原地不動,對方也步步進逼。他們兩次差點被打散,幸好動作夠快才沒有變成最糟的狀況。直到去放炸彈的莉迪亞和古斯塔夫回來,事情才有點轉機。

  但即使如此,當初的規劃也被大大打亂了,開戰超過十五分鐘,他們還沒確保任何一個平民。糾纏到現在。


  「小靜小靜。前面轉角後有三個人,的樣子,正躲著準備偷襲我們。」

  「老爺子、瓦列斯能解決他們嗎?」

  所謂前面轉角也是過了連接通道的事,距離至少還有一百公尺。


  「有點遠啊。」

  「嗯,要是對方站著不動的話一定可以。我想沒有這麼輕易吧。」

  「唔……」

  靜沉吟了一聲,很快下定決心。


  「沒辦法。多少冒點險突圍吧,大家支援我,總之得先削減他們數量才行。」

  她作著硬吃幾顆子彈的心理準備,準備衝刺。不過,就當他們打算奮力一搏的時候,槍聲曳然而止。

  碎片們一頭霧水,不敢輕舉妄動,這時,一道年輕的男聲傳來。


  「那邊的,不會是世界之敵吧?」

  「……你們又是誰?」

  「啊果然是!我還想說怎麼這麼難對付。」

  「真的,早點發現就可以省點彈藥了,真是浪費時間了呢。」

  另一個女聲接話。聽到這個說話風格,瓦列斯有點想撞牆。


  「愛佩迪修斯?賈碧妮雅?又是你們?」

  「對。出來吧出來吧。」

  雙方相認了以後,列古魯斯們一個個從隱藏處現身。碎片們還抱持著警戒,不過這裡半數以上都在大呂和對方見過了,對於這兩個奇怪的大神官,與其說是敵意不如說是好奇。

  他們也現出身形,只看到列古魯斯們以前面幾個人為中心行鬆散陣形,一臉輕鬆。



  「你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和安拉巴哈人聯手了嗎?」

  「差不多,我們是來救在這間設施工作的一般人的。接下來的戰鬥對他們來說太危險了。」

  「不愧是人道主義者。」

  愛佩迪修斯捏著鼻子搧了搧。


  「不用你們管,你們又是來做什麼的。」

  「老樣子啊。看不出來嗎?」

  「一開戰就跟我們打還真看不出來,不要打啞謎了,快說吧。」

  「嗯,簡單的說。有個人被威爾蘭軍方綁架到這裡來,我們是來救他的,好巧不巧遇上這場戰鬥。那個人的存在算是個秘密,我想不在你們說的人裡面。」

  「也就是說我們目標沒衝突。那,就別打了?」

  「……大家同意嗎?」

  「同意吧,就算打贏了,也一點好處也沒有。」

  對方也就是列古魯斯的幾個終端而已,既削弱不了大神官,還會失去一名平民的情報,他們很快達成了共識。


  「很好。我們也不想讓我們的後宮在這裡喪命,那麼,我們要去的地方應該同方向,就一起走吧。」

  「我們會幫忙開路。你們知道你們要去哪嗎?」

  「被你們拖了這麼久的時間,我看現在人都去避難所了吧,在地下一樓。」

  聽了莉迪亞的情報,大神官點點頭,領路往下。他們自己的目標則是在一樓的秘密房間裡面。


  「是說。」

  他們一面排除朝他們襲擊的威爾蘭軍,另一面因為實在沒甚麼緊張感,瓦列斯開始按耐不住好奇心。

  「你們這次要救的人有什麼特別的。」

  「很帥。」

  「我不是指這個,是說原來是男的嗎?」

  「對,我妹很喜歡,不過我不幹黑人的。」

  說話的很明顯是愛佩迪修斯。



  「可以不要在這種地方也種族歧視嗎?」

  「我不是種族歧視,我只是覺得黑人不好看所以不幹她們而已。」

  「那不就是種族歧視嗎!」

  「是對美的感受,美的。就跟你不能要求我幹男性不然就是性別歧視一樣。我待她們和其他長的醜的人一樣,一點偏見都沒有。」

  「好有說服力啊怎麼辦。」

  聽了這段話的古斯塔夫佩服的說。


  「隨便。那麼,實情呢?那個男的有什麼特別的?被關在這種地方,聽起來是安拉巴哈人吧。」

  「對,雖然我不清楚威爾蘭人的目的,不過他們很喜歡他的能力。大概在半年前能力被輾轉得知之後,他就被一群士兵光明正大的帶走了。我們查了兩個禮拜才查到這裡,真的藏得挺隱密的呢。」

  「嗯……真讓人好奇。」

  他們聊天的同時,幾名落單的士兵從側面殺過來,吉爾貝特急忙舉槍還擊,巴斯汀看了,準備用魔法支援。


  「等一下那邊那個魔法師,拜託你別出手,我們會死的。」

  賈碧妮雅阻止了巴斯汀,同時三聲槍響把那三個士兵斃了,他們的幾個手下從另一邊轉出來。

  「要幫忙作戰我們超級歡迎,不過拜託不要亂掃,拜託。」

  「嗯……」

  被說成這樣,巴斯汀有點掃興的退了下去。他們確認周圍安全之後,就繼續往避難的地方移動。


  「剛剛說到哪。啊對,那個男的對吧。」

  「嗯,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壓縮。」

  「壓縮?」

  「對,這是當地人告訴我們的,我們猜也有可能是濃縮也說不定。」

  「哼嗯……」

  瓦列斯抿起嘴唇,搞不懂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有,有件事得跟你們說一聲才行。」

  賈碧妮雅打斷他的思考,難得的沒有在笑。


  「什麼。」

  「我們這種關係,大概沒辦法持續太久了。」

  「……什麼意思。你講得好像我們有什麼發生過什麼事一樣。」

  沉重的語調讓場面冷下來,瓦列斯還難得開玩笑緩和氣氛,但是賈碧妮雅十分認真。


  「說實話,我也不想和你們打。不過柴弗很煩人,這次你們在我們的地盤行動,他也要求我們支援了,我們沒有辦法再拖延。」

  「所以,等他找到你們的那一刻,我們就是敵人了。」

  「……你們打算怎麼做,和這一次一樣派出部下對付我們嗎?」

  「不,很遺憾的,比起你們,我們更不想要讓後宮死掉。」

  「所以,我們兩個人會親自出馬。」

  碎片們身體僵硬了一陣子,才繼續跟著走。不只是因為列古魯斯兄妹是可怕的敵人,同時也因為不單純是敵人。這是第三次合作了,突然說要戰鬥,他們也沒把握能出全力。


  「……呵。看來你們和我們想的一樣呢,真是一群好人。」

  愛佩迪修斯看了他們的表情,忍不住苦笑。


  「所以我勸你們快點離開這裡,免得被柴弗發現大家撕破臉。」

  「不然也可以給我們幹,這樣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用戰鬥了喔。」

  「吃大便。」

  比起自己,果然還是面前的傢伙有炒熱氣氛的力量啊,瓦列斯這麼想著,巴了一下賈碧妮雅的頭。

  他們又往下走了一層,精煉廠內部的威爾蘭軍已經越來越少,他們已經知道內部有一隻很厲害的敵人隊伍,不敢輕易反擊,而先專注在外部攻擊的解放陣線部隊上。


  「不過不對啊,為什麼你們可以像這樣和我們合作。」

  「什麼意思?」

  「發誓啊,你們不是在神的面前發誓要將我們幹掉嗎?什麼最優先云云。」

  「欸,你連那個都知道嗎?」

  「別忘了我的能力。」

  「忘了你騙人的能力嗎?少來,托西流斯加入之後,我們就知道你不是預言了。不過這更讓我好奇,你到底是什麼呢。」

  身材矮小的賈碧妮雅靠在瓦列斯身上,右手扶著他的下巴打量,然後馬上被莉迪亞和靜拉開。


  「光是這樣不會獲得能力的拉,放心吧。」

  「「……」」

  「喔喔?」

  賈碧妮雅笑了。


  「看來不只這樣啊……」

  「妳想說什麼?」

  「沒事,只是我們最喜歡NTR了,我和我哥哥都是。」

  賈碧妮雅轉了一圈,故意讓裙子飄起來。


  「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沒有啊,我們可不記得自己有發過什麼誓。」

  「怎麼可能,你們明明就有發誓,還什麼因為是內心所以無法欺騙自己不是。」

  「所以說啦,『沒有啊,我們可不記得自己有發過什麼誓』。」

  她露出狡獪的笑容,旁邊的愛佩迪修斯也得意的笑了起來。


  「……啊。」

  瓦列斯這才想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啊!!啊!!!」

  「怎麼,瓦列斯,發生什麼事。我聽不懂。」

  「你們用能力洗自己的腦嗎!!」

  「「完全正確。」」

  身懷千種能力的列古魯斯兄妹,要找到可以發假誓的能力實在太簡單了。而他們挑了其中最簡單的一種,在發誓前將自己洗腦,既然發誓的不是自己,那當然沒有愧對自己內心的問題。


  「本來我們就不想管多餘的事。啊對,你們可別和其他人講啊,不然我們大概會被揍。」

  「哼哼哼,那就要看你們的誠意了。」

  「你、你果然是想要我的身體嗎……!儘管拿去!」

  「我不要。」

  瓦列斯和賈碧妮雅又唱起雙簧,他一瞬間有了他們感情不錯的錯覺。沒過多久,終於抵達一樓,兩名大神官停了下來,花點時間整理情報。


  但突然,兩人瞪大眼睛,像是石化一樣的定在原地。


  「……怎麼了?」

  「死了。」

  賈碧妮雅的聲音十分冷酷,嘴角向下扭曲,屈辱和憤怒交雜在一起。



  「死了?」

  「嗯。不只我們要救的人,你們的也是一樣。」

  她瞇起眼睛,往前走去。愛佩迪修斯看了他們一眼,聳聳肩,要他們自己決定要不要跟上。接下來的畫面不會很好看,而他們可不希望有人在旁邊對他們的做法說三道四。


  「靜?」

  瓦列斯快速的和靜說了狀況,靜抿起嘴唇,看了其他人一眼。


  「走。我們也不能這樣糊裡糊塗的離開。」

  她還順手把瓦列斯懷中的對講機拿過來。


  「蘇卡拉,是我。」

  《片倉小姐?》

  「事情有變,讓你們的人暫緩攻勢,先拖延他們腳步就好。」

  《我們這邊也有作戰要執行耶。》

  「我們幫忙就是。老爺子,你可以去把裝甲車先解決了嗎。就幾個目標而已,應該很輕鬆,結束後和我們會合。」

  「沒問題。」

  巴斯汀往旁邊飛去。


  「這樣就扯平了吧。」

  《是可以……不過,發生了什麼事嗎?》

  「出去再和你們解釋。」

  靜將無線電切掉,丟還給瓦列斯。七個人跟上大神官的腳步,朝精煉廠的內部移動。漸漸的,他們發現周圍的走道有一種高級的感覺,不像一般精煉廠會有的樣子。


  「……搞不好,還真的不是石油。」

  古斯塔夫咕噥了一聲。


  「等等就知道了。」

  「希望如此。」

  設施變得狹窄,房間增加,道路減少。列古魯斯兄妹沒辦法像先前那樣大規模的散開行動,就只拉了六個人進來這個區域,其他人還在外圍。前面不停傳來槍聲,兩兄妹挾著怒氣殺出一條血路。數量驚人的威爾蘭軍在前面抵抗,不管是人數或是戰意都超過他們預想的,看來這東西真的很重要。

  「喂,你們兩個,要不要換手?這種狹窄的地形對你們不利吧,讓我們打先鋒如何。」

  這種窄通道只能單方向作戰,和列古魯斯們平常的多角度合作風格完全相反。靜看他們苦戰的樣子,忍不住提案。


  「不需要,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難不成讓心愛的後宮冒險也要報仇嗎?不像你們會說的話喔。」

  賈碧妮雅的身體震了一下,驚訝的轉過頭看著瓦列斯,隨後前面一聲槍響讓她縮回身子。


  「這是今天第二次了,你難不成真的想攻略我?我的難度很高喔?」

  「幹閉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就是說妳這樣。要或不要。」

  「……暫時交給你們。」

  他們退到後面,靜和古斯塔夫對看了一眼,決定戰術。


  「王子先干擾他們,之後我打先鋒,德馬雷,繞到他們後面接應。吉爾貝特抓時機支援。『瓦列斯,這裡很危險,你退下。』」

  「好。」

  靜還不想讓瓦列斯繼承了火焰的事情流出去,決定就這麼幾個人作戰。古斯塔夫從懷中拿出手榴彈,從轉角扔出。士兵們看到了紛紛走避,警告讓同僚趴下。彈爆炸沒有產生,只有濃煙冒出──那是煙霧彈。


  「上!」

  「喔!」

  靜從正面衝出去,瞬間拉近兩邊的距離。威爾蘭士兵在只剩下二十公尺的時候發現這件事,舉槍射擊。但靜以牆壁為跳板,活動空間硬是比常人多了一個軸,她一邊閃躲,一邊從上方將士兵斬成兩半。

  「嗚哇───!」

  同時,熊吼從他們後方傳來。莉迪亞粗大的手臂揮動,被掃到的斷了幾根骨頭,沒被掃到的都被擠去前面挨靜的刀子,旁邊還有吉爾貝特偷射。就像巨大的絞肉機,士兵們還不知道怎麼抵抗就喪命。


  「走吧!」

  一眨眼解決九個人,他們又突破一個關口,在兩兄妹的指引下來到他們的目的地。

  「……」

  眼前的慘狀不輸剛剛戰鬥留下的狼藉,七具屍體散布在一個房間裡面,另外還有一名列古魯斯的部下在暗處躲藏。其中六個人的屍體排成一排,整齊的倒在牆邊。是處刑式的殺害,而從他們身上的裝束看來,他們就是先前在這裡工作的平民。

  至於剩下的一個人,則是悲慘的躺在房間的正中央,面目全非,身上至少有十五個彈孔,有些還是死了之後補的。


  「可惡。」

  賈碧妮雅跪在屍體旁邊,痛罵一聲。人家說幹不到的最美,現在連臉都看不清楚是什麼樣子了,對於消失的可能性,賈碧妮雅也只能一輩子放在想像之中。

  「可惡!」

  「誰下的殺手?剛剛那些人嗎?」

  「不知道。我們看到的狀況就是這樣了。現在要用能力查。借過。」

  四句話從四張不同的嘴巴說出,其中一名愛佩迪修斯從後面走上來,仔細觀察了屍體的周圍。


  「跟我來。」

  他朝向旁邊,一個甚麼都沒有的牆壁走去,用力踹了一腳,牆壁就像旋轉門一樣翻開。門後是一個舒適的小空間,還有一個人坐在位置上,拚命撥電話試圖聯絡其他地方的威爾蘭部隊。

  他一看到他們闖入,愣了一下。而賈碧妮雅就趁這個愣了一下掏槍把他的電話主機打爆,再把放在桌上的手槍打爛。那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旁邊的愛佩迪修斯也一樣,撲到他身上,把槍口塞進他的嘴巴裡。


  「不準動。」

  他這麼警告,但對方完全沒有停止掙扎。愛佩迪修斯嘖了一聲,把手槍抽出來反握,瞄準的他的側臉用力一揮。男子因為腦震盪昏了過去,愛佩迪修斯就抓著他的領子,像拎小動物一樣拖著他站起來。


  「這傢伙就讓我們處理吧,我們會帶回去讓他把知道的都吐出來。」

  「等一下,那我們呢?」

  「你們不是只是來救無辜者的?不需要知道這種事也可以吧。」

  「你們不是也是一樣。」

  「不一樣,我要把情報全部榨出來,他和他上頭的人全部都別想活。如果你們也準備這麼做的話,交給你們也可以。」

  靜閉上嘴,他們的確是想要保務無辜者不受傷害,但要為此復仇,似乎又太過了點。


  「但是我們也想知道事情原委。」

  「那就等著收掛號信吧,你們會知道的。」

  賈碧妮雅語氣中透露出了一點不悅,他們的關係是很好,但是這次不打算退讓。她可不會單單因為滿足幾個熟人的好奇心就放棄這個情報源,尤其是這個人還殺了她的預定後宮成員。


  「靜。」

  旁邊的吉爾貝特也聽出了賈碧妮雅的堅持,拍拍靜的肩膀,要她收手。

  「好吧,就順你們的意。」

  靜長吁一口氣,轉頭望向瓦列斯。


  「和蘇卡拉聯絡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需要保護的人了,要他們放手進攻。」

  「嗯。不過……」

  瓦列斯看了周圍一眼。


  「佐哈,聽的到嗎?」

  《沒什麼空閒聽,怎麼樣?》

  「我們要保護的人都死了。你們可以放手進攻,不過這個基地恐怕不單單只是燃油精煉廠。你可以考慮看看不砲擊攻下,進來搜索情報。決定權在你就是。」

  《嗯……有這麼有價值?》

  「有價值到他們把平民都殺了滅口,我不敢保證有東西留下就是了。」

  《哼嗯……我知道了,現在也佔了極大優勢,我會──》

  佐哈回答到一半,一陣劇烈的搖晃撼動了整個建築,差點就要將精煉廠整個撕裂。照明轉為紅色,讓人感到不詳的氣息。


  「怎麼了!佐哈!我們還在裡面,先不要砲擊!」

  《不───出───》

  無線電的聲音斷斷續續,最後變成一片雜音,訊號完全消失,瓦列斯也無計可施。


  「不知道發生什麼不過看起來情況不妙。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建築物看起來都快塌了。」

  「我知道發生什麼。」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遠方飄來,巴斯汀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沒精神。

  「轟炸機空襲,我擋下了衝擊的一部分,稍微有點吃力。」

  「!!」

  就連兩個大神官都瞪大了眼睛,情況緊急,他們沒空待在這裡閒聊了,排成兩路往出口的方向疾奔。


  「走南邊,西邊已經發生火災了。」

  「知道了。」

  他們奔跑,不斷有人從旁會合,全部都是列古魯斯,他們的眼神也十分震驚,在奔跑的同時,待在遠方的本體以超人的思考力分析。


  「怎麼可能。」

  「已經入夜了,就算還有餘光,要精準轟炸地面部隊應該也極度困難才對。」

  「竟然強行轟炸?這不只浪費彈藥,還會炸到自己的基地啊。」

  「就這樣逃出去是還好……」

  「一個搞不好還會受到對方的胡亂轟炸嗎……」

  「大神官大人,請讓我來,我的能力足夠擊落對兩位大人不敬之徒。」

  其中一名女性脫離大神官的能力,自告奮勇。


  「否決。」

  「那會對妳的身體造成無法回復的傷害。」

  「我還沒玩夠,不準用自己的身體亂來。」

  「總之先出去看狀況。」

  《────快出來!聽得到嗎────喂!────》


  他們離出口只剩下兩百公尺的距離了,無線電也終於有了訊號。瓦列斯等不及的拿出無線電大喊:

  「還有兩百公尺!佐哈,外面怎麼樣了!你們遭到空襲嗎!」

  《不是我們!》

  佐哈的聲音十分急迫。


  《快點出來!不管這座設施有什麼,他都寶貴到威爾蘭人寧願自己把他炸掉也不讓我們攻下!重複,轟炸機瞄準的不是我們的部隊,是你們所在的精煉廠!》

  「什麼!」

  「別停下腳步!」

  瓦列斯驚訝得差點跌倒,被莉迪亞扶住,才調整好步伐。


  《快點,轟炸機折回來了!》

  「嘖!」

  「交給我吧。」

  愛佩迪修斯揮動起雙手,瓦列斯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他們一瞬間加速,在短短數秒之間跑出建築,隨後後面的第二波爆炸讓瓦列斯應聲跌到。

  精煉廠半毀,開始起火燃燒,不管裡面的東西是什麼都陷入火海之中了。即使如此,天空中翱翔的大型轟炸機還不打算離開,再次折返,企圖炸到整棟建築全毀為止。


  「我們先走了喔!」

  「我可不想偷偷合作的事情敗露。」

  二十幾個人扛著一個俘虜消失在樹林中,連道別都沒有。他們才消失,旁邊的佐哈就趕過來。


  「快走吧,那個鬼東西還要三分鐘才會回來。」

  他身邊只剩下一小隊人手,其餘的進攻部隊都不見蹤影,腰間的無線電傳來大量回報的消息,佐哈聽都沒聽。

  「威爾蘭人都死了,在打下去也就是我們被炸而已。而且這個火……」

  他看著這場火災,一陣陣的爆炸產生,火勢已經延伸到探油井的部分。這裡的建設已經沒救了,就算要修復也要幾年的時間。

  「不用我們動手,他們就炸得乾乾淨淨。快走吧,再待下去搞不好我們還會被燒夷彈波及。」

  他們連忙撤離,退到樹林中。天上不只轟炸機,還有各式偵察機的聲音。威爾蘭軍已經將事態升級成全面警戒,企圖對現出行蹤的解放陣線做出反擊。而逃跑中的各路士兵也清楚這點,嚴守早先制定的規則,只在有掩蔽的地方移動。


  他們一路躲了六個小時,才回到安全的地方,得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