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

　　開口邀約之後，難得爆豪沒拒絕。深夜，兩人找了間卡拉ＯＫ包廂，開始了專屬兩人的續攤時間。
　　過程麗日的情緒一直處在熱過了頭的昏脹狀態，莫名亢奮，雀躍異常，酒水一杯接一接。
　　她想她當時應該已經喝茫了，而在她眼中的爆豪變得十分親切。
　　她忘了自己跟他聊了什麼，只記得後來兩人靠得很近說了些話。極近的距離，異常良好的氣氛……在談話中，看著近在咫尺的嘴脣，她將臉湊上去──
　　溫軟的脣瓣觸感。
　　她吻了他。一下，又一下。她不知道爆豪是什麼情緒，只記得在那雙鮮紅的眼中看見自己臉色發青的模樣。
　　下一秒她衝向洗手間──華麗麗地吐了。
　　就這麼吐了。
　　吐了……
　　……
　　……
　　「……早……」一大早，麗日遊魂似的來到事務所。
　　「早……哇啊！無重麗前輩，妳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只是昨天酒喝得有點多……」麗日揮揮手。
　　「那叫宿醉吧……」
　　「沒事沒事，等等就好了。」她拖著要死不活的老太婆腔調，像隻喪屍往更衣室走。
　　腦中彷彿帶了一整支樂團敲鑼打鼓，麗日每動一步都引來腦袋震盪的不適，強忍著想抱頭縮成顆球的衝動，麗日順利進到更衣間，換上英雄服。
　　她該慶興自己今早輪值內勤，不用出事務所。
　　萎靡地在辦公位上坐了會兒，早上匆忙買的褪酒液開始發揮作用，喪屍狀態解除，重回人身。回憶昨晚，麗日沒想到自己竟會被爆豪完全放倒，那傢伙明明在居酒屋就喝過一輪了……
　　記憶有些混亂，片段且不完全。麗日有些困惑，她覺得自己好像吻了爆豪，但畫面太模糊了，無法確定是真實還是幻覺。
　　她想應該是喝茫了的妄想……要是自己真的瘋成那德性，爆豪還不當場掐死她。雖然最後自己在包廂洗手間內大吐特吐他也沒把她扔下，不過好心總有個限度是吧？
　　「……」想起自己昨晚荒腔走板的演出，麗日不禁撫額。她記得同學會的前半場自己明明很正常呀，究竟是從哪裡開始走調。自己肯定給爆豪添麻煩了吧……唉，算了，現在想這個也沒用，看下次見到面他的怒氣值有多高就知道了……不過暫時應該見不到就是……好佳在。
　　宿醉慢慢褪去，恢復正常的麗日開始處理起公事，近中午時，事務所社長忽然叫她進辦公室。
　　「無重麗呀，妳和爆心地……在交往嗎？」
　　嘴巴微張，麗日以為自己聽錯了，大眼連眨了幾下，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做出反應。
　　「哈？！」
　　瞧她反應似乎不是那一回事，社長咳了聲。
　　「這個……妳看看吧。」
　　他將一個約A4尺寸的信封紙袋推過去。麗日到手取出信封內的東西，才第一眼便完全傻住。
　　……照片。
　　信封袋裡是好幾張照片。
　　夜色背景的照片裡，一男一女狀態親暱地走在路上，手挽著手，又是耳鬢廝磨，又是公主抱，有幾張甚至因角度問題，頭靠得近的兩個人看起來就像在接吻一樣。
　　這是──昨天！
　　麗日瞠目結舌地看著照片……這是……怎麼拍的？！
　　中間記憶有些模糊，但作為當事人的麗日非常清楚照片現場的情況是她爛醉如泥，爆豪又拖又拉地把她送上計程車。
　　只要再往後拍，一定可以拍到送她上計程車後，兩人就分開了……但照片只有這些。
　　「這些花邊週刊太可惡了吧！」麗日立即明白過來寄照片過來的人的目的。
　　「所以你們真的……？」
　　「昨天同學會我喝多了，他送我上計程車而已啊！」麗日直白還原真相。「哇啊，慘了慘了……」
　　可以想見，新聞一出來，爆豪肯定會被記者追著跑。那群傢伙可沒在理會是不是任務中，一定會給爆豪和他的同事製造超多麻煩……
　　下次見面她能見到隔天的太陽嗎？
　　
　　＊
　　
　　幾乎同一時間，爆豪那邊也收到了同樣的東西。
　　看完照片的他，只說了「無聊」兩個字，便結了案。有事務所同事好奇上前追問。「所以那個真的是無重麗？你們感情蠻好的嘛，她本人漂亮嗎？」
　　「吵死了！」
　　「誒誒，我這是幫你先預習耶，晚點有得你煩。哈。」
　　「……」
　　悲慘的，事情完全如同事所預料，爆豪再度被大批媒體記者包圍。那些傢伙不知怎麼搞的，就是有辦法知曉爆豪的行蹤，每當他到達一個地點，不到幾分鐘就會追上。
　　「爆心地，對於這些照片，你有什麼話──」
　　「爆心地，請和我們聊聊──」
　　「爆心地，你現在正在和無重麗交往嗎──」
　　……
　　「爆心地，請問你和無重麗的關係是？」
　　「爆心地，請問你是為了保護女方才選擇不公開嗎？」
　　「爆心地，請問你們關係持續多久了？」
　　正在執行圍捕任務的爆豪不得不脫隊出面阻止這些傢伙。
　　「吵死了！」他從建築物內一躍而下，同時往空中爆破，巨響立即讓記者們全閉上嘴。「你們這些傢伙，當現在是在郊遊嗎？！啊！誰闖進來被敵人有機可趁我可不會客氣！想死滾一邊去，別來礙事！」
　　他的話立即引發另一波聲討，不少記者追著指責英雄不該威脅民眾。爆豪凶惡且強硬地回應，最後在人身安危考量下，記者們不得不暫時撤退，卻可以想見回去後這位惡口系的英雄又要被大書特書。
　　一連兩日，情況混亂。
　　從手機上讀了幾篇報導的麗日，心中冷汗直冒。
　　……這麻煩添的。
　　她這邊雖然也有不少記者，但社長乾脆將她這幾日的工作全安排在支援和內勤，甚少出門的狀態下也就煩人的電話多接了幾通。反倒是響香她們幾個的來電關心，讓她較尷尬。
　　「爆豪竟然和妳去續攤！」電話中耳郎的聲音盡是不可思議。
　　「……呃，被我盧的……最後我還吐了，是他照顧我……而且酒錢和車錢我都沒付……」唔哇，回想起來好羞恥。
　　「……其實那傢伙人不錯……」最後耳郎總結。
　　同學們是感到有些稀奇，卻沒太大驚小怪。
　　倒是不少雜誌發了採訪邀約過來，在這時間點，不用想也知道動機多不單純，為免話題延燒，麗日忍痛推掉了所有賺外快的機會，心淌血。
　　她拿起手機，打開了通訊軟體。
　　裡頭雄英時便建立的群組至今仍在，她點開了其中一人的頭像，裡頭有兩天前自己發過去的訊息。
　　『那個……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合掌道歉）
　　訊息已讀，卻沒回應，她又打了一條。
　　『工作加油……』（冒汗）
　　
　　剛要出事務所，感受到手機震動的爆豪，順手拿出手機一看。
　　「……」瞧了一眼，他將手機塞回褲口袋。
　　「女朋友？」同事開玩笑地說。
　　爆豪當作沒聽見，直接往外走。
　　「啊啊，今天總算清淨多了。」同事跟著進了電梯，感嘆一聲。「那麼明顯的假新聞都能硬追好幾天，那些傢伙真是吃飽撐著……說起來還是你這傢伙太紅了！」
　　「那些傢伙太無聊關我屁事啊！」
　　「你不紅誰理你呀！不過自從你來了後出任務有趣多了，哈哈哈，你可以盡量申請和我一起出任務沒關係，我不怕麻煩的！」豎拇指。
　　「……」爆豪一臉黑。不想應付這種傢伙……
　　
　　＊
　　
　　終究是刻意炒作的新聞，事實簡單到不能再簡單，記者們瘋了兩、三天也就消停了。
　　注意著情勢的麗日鬆了口氣。爆豪是料到這情況了吧，所以什麼也沒說。
　　她打開手機，看了下自己傳過去的兩則簡訊，兩則已讀……算了，就到此為止吧。反正事情看起來也退燒，沒事了。
　　耳根清淨了，所有人都回到正常的生活。麗日繼續和存款簿奮戰。
　　某日下班回家，她接到了事務所的電話，緊急往回跑。
　　市郊有工廠發生不正常的爆炸，懷疑有敵人參與活動，事務所收到消息，立即通知所有人，麗日離公司尚不遠，便趕回去出勤。
　　和同事務所的同事前後趕到事發地點，現場已經有別的事務所的英雄開始活動滅火。但這邊正控制火勢，另一邊又傳來大爆炸。
　　「怎麼回事？！」
　　「不知道！已經是我們趕到後第四次爆炸了！我們懷疑有敵人在搞鬼！但找不到人！」
　　猛烈的氣浪下，不同事務所的英雄們拉高音量溝通。麗日的個性於眼前的救災派不上用場，於是她主動前去追蹤爆炸來源。
　　接連數次的大爆炸已經將這片密集的工廠地區化為火海，即便還沒延燒的地帶，溫度亦在拉升，高溫使得空氣扭曲，濃煙加深視野障礙，陸續有趕到的英雄參與進來，除了救災，在還沒搞清狀況前，多數只能像無頭蒼蠅亂竄。
　　麗日在奔跑中發動個性，強忍高溫和濃煙造成的不適，飄浮到高空觀察爆炸的地點。
　　一眼掃過，爆炸點在腦中繪出方位。她腦袋飛快運轉起來。
　　仔細思考……仔細思考……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她利用裝備努力看清底下事物，資料一一輸入腦海，努力讓它們串連起來。
　　剛才忘了問最初的爆炸點在哪，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麗日只能以風向、煙量和建築燃燒的狀況猜測……點和點間的距離，點和點間的方位，能避開英雄耳目的行進路線……
　　「解除。」
　　她解除個性躍下，緩衝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後，起身拔腿狂奔。
　　資訊太少不能確定，不過有幾個地方的機率較高，得一一去確認！
　　
　　同事務所的前輩在奔跑途中聽了麗日的分析，選擇了另一個可能的方向，分頭進行，而另一新人跟在麗日身後，兩人躍過矮牆，穿越堆置的器材機具，進到一間大門沒關閉完全的建築物中。
　　尚未被波及到的廠房內極靜，與遠處的大火濃煙彷彿兩個不同世界。
　　已經進入警戒狀態的麗日，待進了建築物，更是小心翼翼。她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敵人，更不清楚敵人擁有什麼個性，只能做好一切最壞的打算來應付。
　　在偌大的廠房內探索了好一陣，原本隔著外牆還能聽見遠處救災的喧囂，隨著深入，越發靜謐。新人跟在她身後，兩人安靜地將廠房摸了個穿透，什麼也沒發現。
　　不是這裡？
　　就在麗日冒出這想法時，身後的新進不小心被外露突出的管線絆了個踉蹌，發出不小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抱歉！」小新人一臉尷尬，麗日鬆了口氣，才想安慰他，餘光瞟見旁邊牆面一不自然的黑影──
　　「小心！」不作細想，她一把拉過新人，瞬間與他互換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