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這到處殺人的神經病不要玷汙勇者的稱號啊！07

戰神真的被我惹毛了，手上的斧槍朝我的方向狠狠揮來，一道光束沿著尖端迸發，不偏不倚砸在我身上。
周圍的空氣因為神力的爆發而發出轟然巨響，我的身體像是被砸碎的玻璃，華麗地四散碎開……
廢話，我當然不可能正面跟一尊神祇互幹──在沒有搞清楚祂的力量到底有多強之前啦。
我的本體早化作一抹黑影遁入地表，迅速往後竄，試圖拉開自己與內城的距離。
我想西泠的人應該都已經集中到內城了，先把這團骨頭堆成的噁心東吸引離他們再說。
「猖狂的人類，妳以為那點小法術能躲過我的眼睛嗎！」
戰神咆哮著朝我追來，胯下的坐騎甩著兩顆頭瘋狂加速，嘶叫的同時還吐出火球向我射來，很快就燒出一片火海。
還好西泠的環境比較那個啥一點，到處都有小水坑大湖泊的，出了內城之後建築物都蓋得很分散，火勢應該不會蔓延太快，但我也不能放任祂這麼亂燒下去。
「就讓祢嚐嚐我的小法術，祢這神經病！」
我從黑影的狀態解除，猛地竄出地面，手中早已準備好一幅複雜的法陣，數以千計的符文像璀璨的星空般閃動，蓄了幾秒鐘的力後，從我的面前以撲天蓋地的氣勢朝戰神衝去。
砰！
我的法陣直接糊了戰神一臉，數不清的銀色細線從法陣裡炸出，飛快在戰神與祂的坐騎身上竄進竄出。如果祂們此刻是實體的話，應該早被這些細線穿得千瘡百孔，死得不能再更透徹。不過祂們只是一道神力聚集成的投影，所以無法真的殺滅祂，只能藉此打散祂的力量，讓祂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更稀薄，直到這些神力都被消耗殆盡。
戰神發出憤怒的嚎叫，手裡的武器瘋狂亂揮，把周圍的建築和樹木砸得稀爛。
「丫頭，妳到底什麼來歷？我知道光明沒有給妳祝福，但妳身上的神力卻非常強勁！到底是哪個神在妳背後助妳，快說！」
「呵呵，講出來能嚇尿祢，我還是幫祢保持一點尊嚴吧。」
戰神仰天長嘯，驀地低頭瞪向我，接著雙頭馬忽然裂開嘴，幾乎是把上下顎直接拆開的那種誇張裂法，整張嘴開到接近後腦勺，兩團幽藍色的火球在祂們口中凝聚，然後瞬間綻放出強烈的光芒。
我趕緊架起防護罩，但幽藍火球卻絲毫沒有受到阻礙地穿過，在我身上延燒起來。
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熱度，反而是寒冷，椎心刺骨的寒冷！是因為恐懼和絕望所帶來的寒意，從我的「心理」一路冷到「生理」，讓我霎那間就喪失所有堅決與勇氣，像個死人一樣放棄抵抗。
這是足以讓所有敵人產生敗退之心，舉手投降的恐怖戰意。
在這動彈不得的剎那間，我胸口卻有一股暖流緩緩蔓延開來，蠶食鯨吞我身上的寒意，將不屬於我的恐懼感一口氣盪開。
我看見一朵六瓣花在我面前恣意綻放，輕鬆破除了戰神的威壓。
「可惡！光明祢個老混蛋，怎麼還不去死！祢不是最愛說不要干涉人類世界了嗎？那祢現在又互著這卑賤的生物做什麼！不管祢派來多少信徒，我都會把他們殺了，全部殺光！」
戰神歇斯底里地朝空嘶吼，我看的反倒覺得有點可笑。
這傢伙如果真那麼有把握的話，還會在這裡像隻吵死人的狗一樣不停汪汪叫嗎？早就提著傢伙在神界那邊幹翻光明了，故意跑到人類世界作亂，就是祂底氣不足的最好證明。
「丫頭，我知道妳跑來這裡做什麼。我是不會讓妳通過我這一關的。就算妳有辦法救回光明的神選之人，我還是會想辦法除掉她的存在。妳救幾次，我就殺幾次。如果光明還想找新的人選，我也一起殺！祂老是這麼寶貝你們這群劣種，我就看祂到底會捨得讓我殺幾個，才能學乖！」
「祢說什麼？祢想對光明的神選之人做什麼？」
儘管胸前的墜鍊還在釋放光明神傳來的力量，但我內心再度升起一股凜冽的寒意。
「祂的神選之人，是你們人類世界裡為祂聚集信仰之力的最大核心，只要除掉她，讓你們這些愚民看見光明的無能，祢們就再也不會對祂產生信仰了！那老混蛋被自己的誓約綁死，不能過度干涉這個世界，所以就算祂的神選之人要死了，祂也不能動手救人。哈哈哈！多麼愚蠢的老頭！擁有那麼大的力量，結果到頭來連個蟲子般的小代言人都不能救，白癡嗎哈哈哈！」
看著戰神那張醜陋又噁心至極的臉，我終於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我側過身舉起手，地面的黑影竄動浮出，逐漸在我身前匯集成一張與我等高的黑色弓弦。我抬起右手往後一拉，一支同樣漆黑的箭矢在我手中凝聚成型。
我說過，如果救不回歐若菈，我就要讓整個國家為她陪葬。所有阻擋在我面前的傢伙，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清除──
人擋殺人，神擋殺神！
嗖！
黑色箭矢朝戰神疾嘯而去，破空的爆響在我面前炸開，將我的髮絲全部吹散。
戰神一臉嘲弄地看著我的箭朝祂射去，絲毫不打算阻擋，直到那支箭狠狠插進祂的心窩，祂才放聲尖叫。
「妳怎麼可能……妳是誰！到底是哪個傢伙給妳這麼強大的力量！不對……這不是人類可以駕馭的神力，妳不是人類吧！妳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不理會那些叫囂，手中再次凝聚出一支新的箭矢，這次我匯集了更多命運碎片傳來的能量，幾乎要取代我所有的魔力。
我能感覺背部傳來像是被火灼燒的劇痛，一點一點向上延伸，連後頸都被覆蓋，甚至有點往臉部侵襲的跡象。
但我不能在這裡停下，不把這個幕後黑手制伏，或至少把祂打成殘廢，爭取一點時間讓我趕緊救回歐若菈，我就沒有第二次帶她從冥界回來的機會了。
嗖！
嗖！
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不知不覺間似乎失了神，就只是機械性地持續著拉弓和釋放的動作，直到那串淒厲的慘叫把我的思緒拉回現實，我才驚覺眼前的戰神已經不復先前的威風八面。
雙頭馬的四隻腿都被射瘸了，倒在地上的樣子像是已經氣絕，跌坐再一旁的戰神身上同樣插滿無數箭矢，試圖舉起手中的斧槍來阻擋，但我依然一箭射穿祂的防禦，充斥著命運之力的箭矢俐落釘穿祂的腦袋。
魔法不能傷害神祇，頂多只是打散祂的投影，但命運之神的力量是一切神力的本源，強大得能夠塑造一個世界，也能眨眼間就將它毀滅，所以我很肯定這樣的能量一定能對戰神的本體產生傷害。
看著戰神露出如此恐懼的神情，我料想的對極了。
「祢說過，只要是光明的神選之人，祢就一定會傷害祂們。為了我老婆的安危著想，我只好把祢幹掉以絕後患了。」
我再次拉開弓弦，身體已經感受不到疼痛，腦海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只要我高興，別說是區區神明，連這個世界我都可以一手毀掉。
「佐娜！快住手！」
路思恩的嗓音忽然傳來，我回頭才發現身邊的霧氣不知道何時已經散去，看來濃霧跟那些藤蔓一樣，都是有人在背後用神蹟在操弄。
我眼前一片狼藉，多數是我和戰神在互轟的時候砸爛的，空氣中還飄散著各種施法後的法力殘餘，以及破碎的神力，如果隨便接近的話，都可能引爆其中殘存的力量，把自己炸傷。
路思恩就站在我身後不遠處，在我轉頭看向他時，露出我從沒見過的驚恐表情，接著才強壓住那股情緒，刻意放緩語氣道：「佐娜，妳不能再繼續做出攻擊了，妳的神力已經失控，再這樣下去妳會傷到自己。」
「不行，我還沒有殺了那傢伙，歐若菈還有危險……」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相當冷酷、空洞，死氣沉沉極了。
同時，另一邊也出現了西歐多爾的身影。他身上掛了不少彩，但看起來沒什麼大礙，一頭金髮還是閃得人煩躁，揮著雙劍走近，把劍刃上的血水甩乾淨。
當他的視線對上我時，也一樣一臉震驚，隨後抓著自己胸前的墜鍊吼道：「光明老頭！都出大事了祢別再龜縮了！快給我滾出來解決問題！」
我不理會他們，轉身繼續搭弓，而我面前的戰神已經被我打得丟盔棄甲，竟是拖著他殘破的身子朝我爬來，不停嚎叫。
「我投降！我投降！讓我回去，我不跟妳鬥了，讓我回去！我求妳！」
我原本還不太明白祂的意思，隨後才意識過來，地上還有些被我灌注了神力的影子在蠕動。它們模仿著之前那些藤蔓的功能，捆著戰神的四肢，讓祂無法輕易掙脫。
嗖！
「佐娜！夠了！停手！」
我的手抬起一半時，眼前的世界好像暫停了幾秒，雖然能感受到這樣詭異的變化，但我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無法對此做出反應，好像只有我的身體與這個世界被暫停，但我的思緒卻還在運轉。
等我終於可以移動時，一雙有力的手已經從後將我抱住，非常用力的那種抱法，將我的雙手按在身側，完全動彈不得。
「路思恩，放開我……放開我！我還可以再射一箭！我要殺了那傢伙！」
我猛地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種分裂的思緒中，其中一個我對眼下的狀況感到十分恐懼，也想按照路思恩說的趕緊停手；另一個我卻只有無盡的憤怒，想要直接衝上去把戰神給撕成碎片。
「西歐多爾！還要多久！」
「你吼我也沒用！我跟你一樣急！光明那傢伙說祂去搬救兵了，祂手腳那麼慢是我的錯嗎！」
我眼前的世界不停地在流動與暫停中交錯，閃得我頭暈腦脹，但那個慫恿著我毀滅一切的嗓音卻越來越清晰。
──殺了戰神，不夠，殺了所有人，好像也不夠。
──果然要毀滅整個世界才是最有趣的一件事呢。
──反正萬物只有一個命運，就是死亡，我只是帶領這一切走上正軌！
「不行，我真的壓不住她了！奧斯卡、尼古拉斯！」
「光明祢個老混蛋！救兵到底搬哪裡去了啊！再不來大家都要交代再這裡了！」
這兩個傢伙吼著我聽不懂的東西，三個人團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天空中猛地炸開一整片讓人熟悉到不行的超巨型法陣。
那法陣上的所有符文加起來恐怕超過上千，有些甚至不是既存的基礎符文，而是我從沒看過的符號，以一種我尚不理解的原理鑲嵌在法陣之中，然後將整個空間硬生撕裂出一道口子。
會搞出這麼變態這麼複雜的法陣，魔法造詣不知道高我多少階的傢伙就只有一個──
「『伊萊亞？』」
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對跨出那個裂縫、閒庭信步走來的男人喊道。
他身後的裂縫浮在半空中，似乎隱約能看見一點深淵的景象，貌似還有些竄動的人頭，正朝著縫隙外的我們張望的樣子。
然後我們就看見一個令人驚恐的畫面。
隨著伊萊亞逐漸走出縫隙，他的長相開始產生劇烈變化，黑色的線條像蟲子一般從他的衣領內竄出，逐漸爬滿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整張臉很快就滿佈著繁雜的線條，甚至連眼白也侵襲。
看著那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紋，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爬了起來。
「我只能說我這基因太強了，連愛惹事生非的性子都能遺傳下去……」
伊萊亞一邊碎念一邊從半空中踏步而來，整個人懸浮著走到我面前，然後伸手穿過我身側的空間，居然豪不費力就找到我特意製造出來的異次元口袋，在裡面掏啊掏的，很快就找到了我費盡心思藏好的東西。
「你要幹嘛？把那東西拿遠點……不要過來！」
我本能地對那東西感到極度恐懼，實在是因為上一次碰到它時留下了非常創傷的經歷，要不是害怕有心人拿去做怪，我其實更想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把它埋了，而不是帶在身邊提心吊膽。
伊萊亞頂著金項圈的邊緣將它解開，小心翼翼地朝我接近。
路思恩不停使用神蹟後已經變得極為疲乏，和西歐多爾兩人純靠蠻力根本不可能制伏我，但伊萊亞易出現時就已經朝我施放禁制咒，此時再打開金項圈的功能，根本還沒碰到我，我身上的力量就開始瘋狂外洩，被那噁心的玩藝兒貪婪地吸光。
「不要！離我遠點！走開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得如此暴躁，金項圈的出現讓我更加焦慮不安，最終卻還是沒能逃過伊萊亞的牽制，項圈緊緊地箍上我的頸子。
那種彷彿有隻手在我肚子裡死命掏挖的噁心感覺再次湧現，命運碎片的力量被大量吞噬後，身體嚴重透支的我終於再也支撐不下去，閉上了雙眼，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小娜，妳就先睡一會兒吧。醒了就會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