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這到處殺人的神經病不要玷汙勇者的稱號啊！06

其實西泠城會發生這種人民起義的事情，真的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但問題就在於這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了。
就這麼剛好挑在隔壁的北崧城也出事的時候一起鬧？很明顯是有一股力量在四處鼓動，引爆這塊大陸上的各種爭執。
我越來越能確信西歐多爾說的「重新分配信仰」這檔子事了，只有動盪不安的亂世才能打散人類的信心，讓他們再去找新的對象做依靠。
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在背後搞事的肯定是那尊神──
征戰之神，用鮮血與殺戮當作祭品所供養出來的神祇！
「我似乎感覺到有弱小的人類想到了我，哈哈哈……」
一道震耳欲聾的嗓音猛地在我耳邊炸開，接著便是一片金光字天而降，穿越迷霧，打落在我身前十公尺處。
我和路思恩震驚地後退，空氣中逐漸瀰漫只有神明才會產生的微醺氣息，還有一股威壓襲來，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從前我只在圖譜上看過戰神的插畫，在一些較為動盪的邊境地區、以及部分冒險者中，還是有不少人對祂奉上自己的信仰，所以算不上太二流的小神祇，不至於渺小到什麼記錄都沒有。只是正如之前所說，這片大陸已經進入和平時代頗長一段時間，對於戰神的信仰只會越來越少，直到消失。
此刻那位曾在書頁上看過的身影真實地投射在我眼前，戰神飆破兩米的巨大身子跨騎在一匹雙頭馬上，神與馬身上都是用白骨打造成的鎧甲，鎧甲上依稀可以看出數種生物的顱骨，人頭看起來特別多，看起來就像祂身上有好幾雙空洞的眼睛在瞪著我們。
不是普通的噁心，真的！實體化之後更噁了！簡直就是行走的融合標本！
在震撼過去後，我發現眼前這隻戰神似乎有點怪怪的，給我的感覺和平時在聖殿裡降臨的神祇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太出個所以然來。
路思恩彷彿讀了我的心，在一旁低聲道：「祂的力量太弱了，沒有真的降臨，只能算是一抹投影。」
果然就如路思恩所說，這傢伙雖然看起來威風八面的，可實際上就是個半透明的狀態啊！這表示祂就只是出現了一小部分的神力在人類世界中，並沒有真正的靠著信仰之力穿過兩個世界中的屏障，降臨在人間。
但這也不代表我們就能小瞧了祂，畢竟祂依然是一尊神，而我們只是人。
「就是你在背後鼓吹小埃他們叛亂的對吧？別把人類當祢的棋子來操弄！祢對光明不滿就直接去幹祂，拖人類下水算什麼好漢！」
我沒有小瞧祂，跟我就是想嗆祂，這兩者並不衝突。
「鼓吹？我鼓吹了什麼？人類的本性裡就有著強烈的鬥爭意識，不然怎麼會有我的存在？是先有了戰爭，才會孕育出我。我根本不需要去影響你們這些人類，你們原本就註定要自相殘殺了。」戰爭之神冷笑幾聲，低頭看著站在祂腳邊的那群西泠城民。
「妳看他們，每個人都清醒得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哪裡像是被我操弄了？」
那些城民一個個陰沉著臉，為首的埃薩克像是根本沒看見身旁杵著一尊神明，依舊用毫無生氣的嗓音道：「特級魔法師，妳這次來，又打算消滅什麼跡證？」
「消滅……跡證？啥？」聽到埃薩克用那種方式稱呼我，而不是從前那樣甜著嘴「姊姊、姊姊」地喊，頓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實在太天真了，在你們以冒險者的名義出現時，還傻傻地以為你們真的是來幫忙查清失蹤人口的真相，卻沒料到你們只是上位者派來毀屍滅跡的清潔隊罷了。」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埃薩克，然後又回頭用求助的眼神看著路思恩，希望他的腦袋能轉得比我快一些，能搞清楚對方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
結果路思恩只給我一個結論：「跑！」
就在他拉著我轉身要跑的那一刻，城腳下忽然竄出大量藤蔓，一邊蠕動一邊迅速長大，像洪水猛獸般朝我們撲來。
我一把將路思恩狠狠推進迷霧中，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

奧斯卡！
我知道！我會顧好那小子的！妳自己小心！

我在手中凝聚一團光球，沒有任何屬性，不分任何階層，就只是一團純粹的能量，然後死命砸在那團藤蔓上。
那些蠕動得像蟲一樣的噁心藤蔓果然貪婪地吸收了我的魔力，暴漲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再也承受不了那團外來能源，但吸收的本能卻無法阻斷，於是硬生在我面前炸成一簇簇帶著綠色汁液的煙花。
那群城民裡有人同時捂著胸口倒下，一臉痛苦地嘶吼著，周圍的人總算露出驚慌之色，搶著去救治那傢伙。
我沒猜錯，這藤蔓並不是誰的法術，而是有人靠神跡在催動的，所以我一點也找不出施法的痕跡，但這不代表我就束手無策。我剛才就試驗過了，我把混著命運碎片能量的魔力扔給藤蔓，它們吸納得相當順暢，表示它們吃的就是神力，那我只要一口氣讓它們吃到撐死就能輕鬆摧毀它們。
「她太強了，我們不要和她動手。你們全部都去追剛才跑掉的那兩個人。我們沒有能力囚禁他們，留著會有後患，找到就直接殺了。」
聽到這麼絕情的話，我對這小子的耐心開始急遽消耗了。
「小埃！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西歐多爾就算了，那傢伙真的是渣，連我都恨不得幹掉他。但路思恩呢！他才是幫你們查出殘獸事件真相的大功臣啊！而且就算兇手是養育他那麼多年的恩師，他也從沒為罪犯說過任何一句辯解，默默看著所有人對他的恩師批判、降罪……一句話也沒有！他真的一句護航的話都沒有！你怎麼可以將他視為敵人！」
「大功臣？就跟妳一樣，把一堆殘獸炸了毀滅證據，然後再把製造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也殺了，掩埋了真相，是王國的大功臣對吧！」
等一下、等一下，我怎麼覺得我跟埃薩克根本在雞同鴨講？他到底在說什麼鬼話？
但埃薩克沒給我運轉小腦袋的時間，怒火衝破原先那故作冷靜的陰沉，爆發似地吼道：「別再裝了！那傢伙對我們西泠人做的事，根本就是那些上位者在背後推動的！只是後來事情還是曝光了，還搞出了殘獸這種東西，到處攻擊人，所以他們才派妳這個特級魔法師來湮滅證據！」
「我原本也不想相信你們會是壞人，但是看到你們和那個拐賣神選之人的勇者一起出現，我才知道你們不只是壞人，還是這世上最惡毒、最陰險的人！人命在你們眼中一點也不值錢，像我們西泠這種連城主都懶得管、寧可人民一個個餓死的地方，就只是你們拿來飼養實驗品的農場而已！我很想讓你們也跟那些人一樣，吊在城門上，感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只能看著自己和同伴在不甘與痛苦中緩慢地死去。但你們太強了，三個人就敢來對付我們一整座城的人，可見不能留你們活口，一定要直接殺掉。」
我靠，他媽的我跟路思恩居然幫西歐多爾背黑鍋，冤枉啊！果然就不該跟這神經病一起上路，而是半道上就該把他綁起來泡進哪條陰溝裡，眼不見為淨才對！
「小埃，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哪個傢伙跟你講了這套鬼話，但我辯解再多，你也不會相信我，所以……」
「小丫頭，妳想做什麼？」
戰神帶著戲謔的嗓音傳來，同時一手輕抖手上的白骨斧槍，輕輕鬆鬆就把我打出去的禁制咒整個敲散。
媽的，當祢是神我就怕祢了嗎？光明神我都沒在鳥的，祢算哪根蔥？
我抓起地上躺著的藤蔓殘骸，雙手一甩，已經沒人掌控的藤蔓便復甦過來，直接啃蝕著我身上的力量，朝著戰神和埃薩克奔騰而去。
埃薩克立刻發動身上的神跡，撒開腿狂奔，輕而易舉地躲過藤蔓的攻擊，像一陣風一樣捲過層層霧氣，一瞬間就消失在我眼前。
看來他還是很忌憚我，知道我的法術強悍到可以直接封印他的神蹟；第一次抓到他時我就幹過，所以只要讓我逮到機會，我可以完全把他綁死，讓他喪失最自豪的飛毛腿。
一旁的戰神看見我的攻擊，眼神裡充滿鄙夷，胯下的坐騎仰起上半身，重重墜地一踏，別說是原本散落一地的藤蔓了，就連下面的土地都被這一腳踏碎，城門和城牆都因為劇烈的震動開始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倒塌。
「我說認真的，祢不爽光明神，就找人一起去圍毆祂就好了。十尊神打不過，那就找二十尊、三十尊、反正有多少找多少，我不信祂有無敵到可以對抗祢們全部上門揍祂。」
想想命運之神可是創世之神，那樣強大的祂都可以被光明神揪眾撕爛了，其他神明聯手，怎麼可能還沒辦法幹掉祂？
幹掉光明神後，我想祂就會跟命運一樣，最終消失在人類的記憶中。到時候這一筆信仰之力，不就算是重新被打散分配到其他神身上了嗎？所以說根本不需要發動戰爭，搞得生靈塗炭才能轉換信仰，這種循序漸進地取代也是行得通的啊。
「呵，妳這丫頭還挺有意思。身為幫光明在人間辦事的手下，妳看起來到是一點也不支持祂？如果妳不喜歡祂的話，隨時可以改投我麾下，相信我戰爭之神可以為妳帶來無上的榮耀與勝利。我剛才也聽到了，妳說妳可以輕而易舉就取代這裡的城主，那麼妳想不想獲得更高的成就？妳想不想……當上這片大陸最偉大的女王？」
戰神哈哈大笑著，雙頭馬也跟著嘶嘶哼哼個不停，一神一馬不知道在亢奮什麼。
「相信我，妳就能殺了所有敵人！贏得所有戰役！征服這個世界！哈哈哈哈！」
「神經病。」
「妳……妳說什麼？」
「說祢神經病啊！祢到底是多缺愛才會這麼扭曲？到處起鬨讓人類打仗，就為了讓祂們信仰祢？那祢有沒有想過一場戰爭要死多少人？不，祢肯定想過，只是不在乎。祢寧可人類死光，所有神都分不到信仰之力，也不想有人過得很爽而祢窮困潦倒！祢不過就是個想搞得大家魚死網破的神經病罷了，我信祢我就是智障！」
「我……我要殺了妳這卑賤的人類！人類活著的意義就是崇拜我們這些神明，妳沒有崇拜之心，妳不配活著，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