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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8720 字
更新於: 2019-02-10
九月的第一個禮拜,碎片們再次齊聚在本部。要休息的休息完了,要放假的也放了,他們的任務雖然稱不上完美但也流暢的結束,該面對沉重的事實了。
「有間諜?」
他們老樣子圍成一圈開會,面前放著午餐,沒有太嚴肅。一聽到這句,反應最大的是古斯塔夫,難得表現出緊張。
「對。瓦列斯提出的理論,我們聽了都覺得很有可能。」
「可以解釋嗎?」
古斯塔夫盯著瓦列斯看,而他點頭回答。
「我們在大神官沒有大規模搜索的狀況下一路被追著跑,而且位置被確切掌握。這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在追蹤我們,而我們沒發現;二是我們之中出了間諜。莉迪亞和小黃都說我們沒有被跟蹤。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預言者小姐有對此發表意見嗎?」
「她也說沒有跟蹤,但她做不出間諜的預言。」
「嗯……」
古斯塔夫考慮了一會。做不出預言和沒有是兩回事,畢竟預言的內容通常都是行為。但如果不是跟蹤,他也想不出可能是什麼其他狀況了。
「就當作是間諜吧。有可能是誰?」
「可能性很多。我首先想到的是KGB,他們剛加入,勢力龐大,裡面有叛徒也有可能。」
「嗯。這推論很合理,娜莎洛娃.拉瑞沙.伊萬諾夫娜也沒有完全掌握部下。和她交談的時候聽得出來這點。」
說話的是赫丘里,這次為了討論間諜,把他也挖出房間。
「其次是我自己的部下吧。」
「這要問你了,我不確定你和部下是怎麼溝通的。有可能嗎?」
「有可能。不如說,大神官追擊你們,和你們真正的所在地點有所延遲。這讓我更懷疑是我的部下了,如果有人聽了我的命令後,花點時間推測你們的所在位置,加上確認的時間……也許剛好可以吻合。」
赫丘里閉著眼睛分析,幸好他很清楚反制的方法。
「我的部下就由我處理吧。我的指揮鏈很淺,只有兩層。要是真的叛徒出在我這邊,我應該能找到他。」
「那就交給你。」
「KGB那邊呢?」
「KGB,我的想法是將他們從一部分的任務拔除。」
靜回答莉迪亞的問題。
「如果他們有參與的行動都會暴露的話,就可以確定是他們。如果不只如此,那就可以相信。」
「不和KGB代表說嗎?」
古斯塔夫抿著嘴唇問。
「暫時不。我也沒有完全相信她。」
「了解。」
「還有沒有人想到,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
蘇芬時間暫停思考了四十分鐘,緩緩的舉起手來。
「迪西斯?」
「有一個可能性,雖然我不是很想講。」
「說說看吧,大家都能體諒。」
「小黃。」
「咦?」
小黃心中驚了一下。
「小黃……雖然我沒有什麼證據。但是被做過一些奇怪的改造對吧,我不知道西納大神官的科技力怎麼樣,不過肯定超越我們的理解。那麼,小黃在自己都沒發現的狀況下用某種手段通風報信也不是不可能。」
「嗚……」
小黃抱著自己的頭,覺得蘇芬說得很有道理。
(……蘇芬妳怎麼知道,我應該沒有跟你說過啊。)
(哼,別小看我了,這種小事還不用你說。)
瓦列斯和蘇芬互遞紙條,小黃還在旁邊苦惱。
「蘇芬姐,我該怎麼辦……」
「我想暫時不要出主要任務就可以了。保險起見,我和妳一起行動吧。我不用睡覺,要二十四小時看著妳也可以,上廁所和洗澡也可以一起。」
「不不不,上廁所還是不要吧……蘇芬姐?」
小黃吐槽到一半,發現自己被蘇芬認真盯著看,自己也稍微認真的害怕起來。
「怎、怎麼了嗎?」
「妳是不是長高了?」
「欸?」
聽到這段對話,有幾個人也跟著盯著看。小黃還是一臉天真無邪,仍然是那個純真的小孩子。
「蘇芬妳這麼一說確實……」
「好像變大了。」
「小黃你站起來一下。」
莉迪亞把小黃拉起來,站直,好幾個人過來圍觀,讓她覺得不好意思。
「……長高了吧?」
「確實。」
本來只有一百三十公分不到的,在不知不覺間卻長到一百四十五左右。其他人看著小黃成長,稍微明白當父母的感覺。
只是有一個問題。
「長得好快喔?」
「會嗎?不會只是人老了常有的感想?」
「哪是。你們小時候有長這麼快嗎?」
「嗯……不記得了,可是好像確實沒有……」
「小黃,不可以長的比我高喔。」
「請不要強人所難了莉迪亞姊姊……」
小黃看著以一般水準也偏矮的莉迪亞,兩人只剩十公分的差距了。
事實上,他們的感想是正確的。小黃的成長速度確實不普通,這是當初史蒂芬尼烏姆為了實驗而對他們基因作的調整。他們成長的比一般人快,老化的也比一般人快。就算過著和平的生活,也沒有辦法活過三十歲。
瓦列斯突然趴在桌上,雙手抱頭。
「……瓦列斯?」
「別問我。」
「不行。跟我說吧。」
靜有了上次的教訓,本來打算不問了,不過想到她已經是隊長了,還是堅持要聽。瓦列斯就看了看其他人沒注意,湊到她耳邊說。聽完,靜馬上開始胃痛。
「瓦列斯我恨你……」
「說了別問我的。」
瓦列斯也十分難過。而其他人都沒發現兩人的異狀,繼續圍著小黃交談。這樣下去好像要離題了,靜趕緊打起精神,把他們拉回來。
「好了先回來開會。迪西斯妳和小黃就暫時除外吧,當務之急是把間諜找出來。我也會請預言者專心在這上面。然後,為了讓間諜露出馬腳,我們也得有所行動。所以這次順便討論一下最後一個神器的搜索任務。」
「安拉巴哈,是吧。」
「對,既然沒別的地方可選,那就是這裡了。安拉巴哈局勢不太穩定,我打算和上次一樣大編隊。小黃和狄西斯確定不在,還有一個人可以休假,誰不想來?」
「我。」
「阿發賀不行。」
「……」
「不是妳家隔壁嗎,這就跟去百岳然後我說我不去一樣。」
「………」
莎赫拉賭氣吃午餐。
「那小靜你乾脆說誰可以休息好了。」
「除了阿發賀和妳應該都可以吧。」
「那就讓我休息吧。我有些東西想嘗試一下。」
伊歐瑟夫意外舉手。
「我的能力好像已經沒辦法應付有點實力的敵人了,得想點別的辦法。不然感覺有點礙手礙腳。」
「好,那就波耶納魯以外吧。」
討論進行到一半,大家的午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就休息十五分鐘,把盤子都收了。赫丘里在這個時候將地圖攤開,準備給大家有關安拉巴哈的簡報。小黃則是待在旁邊看他做事,一邊有點在意的開口:
「赫丘里先生。」
「嗯?」
「赫丘里先生和娜莎洛娃小姐好像感情很好嘛?」
「很熟,同為情報人員,密切合作是理所當然的。」
「哼────」
小黃的聲音聽起來不太相信他的說法,瞇起眼睛。赫丘里看了她的樣子,聳了聳肩。
「不知道妳在誤會甚麼,別亂喊就是了。要是給妳喊一喊成真了那就可怕了。」
「才不會────」
小黃噘著嘴說。
「不過哪裡可怕了。有女朋友不是很好嗎?」
「正常人有的話很好,我不是正常人。」
「嗯,赫丘里先生很厲害。」
「我是說臉盲症。」
赫丘里不留情的潑她冷水。
「這種基因從世界上消失比較好。」
「……沒有這回事喔?沒有這回事。」
小黃用手指輕輕戳赫丘里的手。
「赫丘里先生還是有比較好。」
「誰跟妳討論哲學了,總之我不會生小孩的。」
「赫丘里你在跟個小孩子說什麼啊……」
古斯塔夫收完盤子坐到旁邊白了他一眼。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入座。
「少來,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小黃才不缺性教育吧,我又不是開黃腔。都準備好了嗎?我可以開始了?」
「開始吧。」
「好。那麼,首先是安拉巴哈的狀況,上次布靈頓冬季運動會事件之後,安拉巴哈的情勢有了劇烈的變動。
首先是安拉巴哈人自己。他們普遍支持解放陣線的行動,民族主義再次點燃。他們開始反思自己的狀況,並不安於現狀。這是威爾蘭政府最害怕的事。
所以威爾蘭政府,他們在威屬安拉巴哈上加了好幾條新的措施。現在在那裡的日常生活就和戒嚴一樣。偏見更嚴重,常常出現濫殺,當然他們矢口否認,不過我的門路告訴我都是真的。
不過呢,安拉巴哈很大,就算全世界的威爾蘭人都移民過去,他們的管制也不能延伸到每個角落。所以不管怎麼管,情勢都無法穩定。再加上解放陣線,民族主義浪潮都沒有緩解的跡象。
再來是解放陣線,解放陣線在冬季運動會大鬧一場以後,回到了安拉巴哈,潛伏在各個鄉野。他們很安份,除了時不時以報復部隊的名義攻擊一些威爾蘭駐軍,沒有做什麼事,如果我們運氣真的很不好才會遇到。
同時我有聽聞他們在世界各地斂財,合法或非法的,你們也知道買武器的事了,他們正在準備普遍起義。」
「稍等,報復部隊是指什麼?」
「剛剛也說了威爾蘭軍會因為恐懼而濫殺,他們認為是恐怖份子的人都殺掉。這個時候解放陣線就會想辦法報復。」
「制裁殺人兇手?」
「不是。隨便找個部隊殲滅。」
「這不一樣咩……」
「至少殺的是軍人。他們不以正義使者自稱,只是報復部隊。有趣的是,他們最近常常打宣傳戰,雖然威爾蘭本土的報紙不可能報。可是如果你們有在看的話,波森和卡賽常常有這方面的報導。外交官也常常拿士兵屠殺平民的畫面去洗威爾蘭人的臉,雖然沒有實際效果,但是國際與論漸漸偏向同情安拉巴哈人。」
「喔喔。」
「回到我們身上。我們要進入安拉巴哈也有點麻煩。由於威爾蘭的管制,外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通關的,所有本國出入者也會受到嚴格調查,所以假身分沒有用。海上巡哨也很嚴格,最簡便的方法是走陸路,伊蘭尼亞或是奧德薩。邊境很長,只要肯爬山應該是過得去的。」
「等一下。」
瓦列斯打斷了赫丘里的敘述。他發現赫丘里遺漏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有問過威爾蘭政府嗎?現在有諾夫卡當靠山,我們也沒那麼見不得光了。禮貌的問他們,也許他們會開些條件,讓我們進去找──運氣好一點,她們還可能直接告訴我們位置。」
「有道理,威爾蘭雖然一直都支持惡神,但他們從來就不講忠誠,只講利益……當然,對我們也是,不過只需要提防的話,還是值得一試。」
古斯塔夫對瓦列斯作這個提案十分意外。
「怎麼樣,沒人反對的話,大家要試試看嗎?」
「要的話現在就打吧。赫丘里,有號碼嗎?威爾蘭總理的。」
「私人的還是辦公的。」
「私人的吧,辦工的還要跟秘書解釋。」
「02277846529,國碼12。」
「撥了,希望有人。」
靜切了廣播,連嘟聲都讓所有人聽到。
電話沒有響超過三聲。
《是誰。》
「你好,瑪芮總理。世界之敵新任隊長片倉靜,請多關照。」
《……》
他們聽到很明顯的拍桌聲,隨後一些細碎的腳步和關門聲。總理柯迪將身邊的人都趕走,又隔了好幾秒,才開口說話。
《有什麼事嗎?難不成你們又要幫我們阻止一次恐怖攻擊?》
「不,我們沒有接到那種情報。也不是跟你們討人情債的,金援也拿到了,我們可不會不識相。」
《那有什麼事。》
「我們想在安拉巴哈上找個東西,希望你們能予通行。」
《找什麼?》
「神器。如果你聽過的話,我就不解釋了。」
《不準。》
柯迪的語調變得嚴厲。
《我不知道你們自以為是什麼人了。但那是我們國家的東西,你們休想碰它。》
聽到這句,靜把話筒摀起來。
「看來不可能,如何?」
「嗆他。」
蘇芬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很興奮。
「呃,沒必要吧。」
「嗯……我聽起來也是死都不想交換條件的樣子。」
「嗯,既然吉爾貝特都這麼說了,就威脅他看看吧。失敗就算了,大不了就和先前一樣而已。」
「好。」
靜鬆開左手,回答柯迪:
「總理。就跟你剛剛做的一樣,我想重新聲明一下我們的立場。不管你們同意或不同意,我們終究是會進入安拉巴哈的。同樣不管你們同意或不同意,我們終究是會摧毀神器的。我打這通電話只是禮貌性的問話,避免誤會引起不必要的戰鬥和傷亡──你們的傷亡。對於一個不屬於人類的東西,我不覺得值得你們如此保護。」
《妳……》
柯迪咬牙切齒,靜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真的成功了,可惜最後,他還是給了否定的答案。
《有本事就來吧。我們威爾蘭不會讓出半步,如果你們野蠻的強奪,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覺悟。我們國土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的,輪不到你們來指揮。》
「先否定一切交易的是你們那邊的說。」
靜掛上電話。
「好了,這下搞不好他們還會派大軍守備呢。」
「那也剛好,這樣更好找位置。我們還是回到原本的話題吧,剛剛討論到哪了。」
古斯塔夫雖然這麼說,看起來還是有點可惜。
「剛剛講到怎麼進去,決定要爬山。」
「說起來,境內交通呢?不管是安拉巴哈人或是威爾蘭人,看到我們應該都知道事情不對吧,我們要怎麼行動?趁晚上?」
「這就要你們自己處理了。威爾蘭人都把自己關在自己的統治區,而安拉巴哈人不會通報。應該會有辦法的。不過別期待有什麼像樣的交通工具,安拉巴哈人連公車都沒得搭,威爾蘭人不是靠軍方,就是膽大點的開自己的車。」
「舒爾曼,能送一輛車進去嗎?」
「抱歉,就算是我也有辦不到的事。」
「這下困擾了……」
靜搔了搔頭。
「安拉巴哈很大,我可不想以月為單位在裡面走動。」
「我有提案!」
莉迪亞難得舉手,瓦列斯還以為她都沒在聽。
「騎馬怎麼樣?」
「騎、騎馬?」
「騎馬啊……」
眾人臉部抽搐著,以為自己置身一百年前。不過現代馬匹的運用其實也沒有他們想像的這麼稀少,這些都市人還有的學。
「嗯,如果要翻山越嶺。車子大概很難開過邊境。可是馬匹應該就可以,比較困擾的只有照料的部分,不過那可以交給我。」
「等,我覺得比較困擾的不是照料……誰會騎馬?上次在薩德地區那次騎著玩的不算。」
靜望周圍看了一圈。古斯塔夫和莉迪亞舉手,巴斯汀其實也會不過不能期待他載人。
「看吧。」
「哎呀這小事啦。隨便找個牧場我教你們一下就會了,問題是要或不要。我覺得這是個好方法,至少跟走路比起來是。」
「嗚……我思考一下。」
靜低頭,汽車,機車,卡車。所有方便駕駛的器具都想過了,怎麼樣也沒辦法翻山越嶺進入安拉巴哈,而他們也不可能開履帶裝甲車。
「好吧。馬就馬吧。確定馬可以進去喔?」
「安啦安啦。」
莉迪亞看著地圖說,同時和赫丘里確認幾個位置。
「聽起來威爾蘭軍方在邊境也沒有很嚴,我家的孩子要過這裡很輕鬆,就交給我吧。」
「好那決定路線。我們的目標在哪裡。」
「這不知道。」
赫丘里把話接回去。
「照往常以正圓形逼近的話,似乎是在安拉巴哈的正中央。不過很大一區。」
赫丘里畫了個方圓有三百公里的圓形。
「我在這裡找到了大量的遺跡情報,沒辦法再篩選了,最糟的狀況你們可能得一個個去。」
「和以前相反的麻煩嗎……」
之前他們是可能的目標一個都找不到,這次則是目標太多了不知道是哪一個,靜嘆了口氣。
「那好吧。那這次德馬雷妳和密斯科規劃路徑。我們就從邊境一路到目標區域。盡量避開村莊或有人的地方,反正也沒有旅館可以住,大家行李多帶一點就是。」
「不和當地居民打聽情報?這範圍很大喔。」
「要是在不暴露身分的條件下就可以和他們接觸,我是覺得有點困難。反正赫丘里給了我們這麼多地點,慢慢找就行了。比起這個,要怎麼和本部聯絡還比較困擾。」
靜碎碎念了兩句『可別叫我用鴿子』,看來她真的不喜歡馬。
「那就交給我就行了,別忘了我的能力。」
古斯塔夫沉穩的說。
「好,那就讓你來。我的想法是到現場之後,看狀況分成兩隊或三隊,各自搜索遺跡,同時用遠程無線電聯繫。」
「好。」
沒人提出別的想法,他們的作戰就這麼決定。
「那麼舒爾曼,無線電和馬交給妳調度了。要是在安拉巴哈有什麼特別的必需品我們沒有考慮到的,也順便幫我們準備。」
「了解。兩個禮拜之內可以準備完成。請問侵入路線從哪裡好?我想把馬匹直接送到邊界,可以少一份工。」
「啊對,哪邊方便?」
「我老家旁邊吧,那裡的山路不會太崎嶇。剛剛聽莉迪亞討論,守備應該很少吧。」
莎赫拉幾乎是馬上回答。
「而且有個安全的據點,應該也比較讓人安心。」
「妳說的對。順帶一問,伊蘭尼亞對威爾蘭政府的態度是?」
「稍稍敵視,不如說世界上真的有哪個國家喜歡威爾蘭的嗎?如果妳擔心的是威爾蘭干涉會不會讓伊蘭尼亞政府直接跪下,妳可以放心不會,就算大神官,也得不到合作。」
「這樣就好。如果有個萬一,就去阿發賀老家集合吧。大家解散,之後再開會,出發時間預計為十五天後的禮拜一。」
「等!誰要跟我學騎馬。」
莉迪亞跳起來打斷她。
「……誰自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聳肩。
「沒人自願,德馬雷妳挑吧。」
「嗯。兩個人共騎一匹的話就只要兩個人學就好,就小靜吧,然後,瓦列斯?」
「……等等。」
莉迪亞的話牽動了靜的某個想法,用手遮住邪惡的笑容。
「瓦列斯這幾天可能比較忙,我還有事情要請他做的。妳找另外一個人吧。」
「欸~好吧。盧梅娜會酒駕還是不要,吉爾貝特來學好了。」
「嗯……好。」
吉爾貝特想了一下,最後答應。
事情都決定了以後,他們解散。莉迪亞馬上去和查特斯近郊的農場聯繫了,瓦列斯則是找上靜。
「靜。」
「嗯?」
「妳剛剛說有什麼要讓我做的?」
「喔,那是騙人的。」
「……為什麼?妳在計畫什麼邪惡的事?」
「真失禮。哪裡邪惡了,這可是為你好喔。」
「……?我聽不懂。」
「哼哼哼,你聽不懂就算了,之後你就會知道了。你就趁這個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哈啊……」
瓦列斯帶著疑惑嘆氣,不過他想做的是很多也是事實,他就老實的感謝這個機會。馬上找巴斯汀,增強自己的實力。
//
「大家好。」
晚餐時間,預言者又跑下來了。這一年她這麼做的次數變多不少,大家只感到稀奇而不驚訝。
「預言者小姐,妳今天依然美麗。」
「謝謝你,古斯塔夫。」
「今天有什麼事嗎?」
「嗯,來跟瓦列斯先生拿東西。然後就是……聊聊天?」
「啊,土產是吧。」
在旁邊聽著的瓦列斯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間拿了一個罐頭回來。
「大呂的食物特產太多了,我就隨便挑了一個。看起來像是配菜,我也沒吃過。」
「嗯,謝謝你。」
預言者滿臉笑容,將罐頭交給旁邊的郭聖德。這個時候,跑去和農場約時間的莉迪亞也剛好回來,就跟預言者所看見的一樣。
「莉迪亞。」
「啊,預言者大大!為什麼會在這。」
莉迪亞馬上就撲上去了,但預言者優雅的閃過,讓她摔進旁邊的沙發裡,而預言者自己則是挑了個瓦列斯旁邊的位子來坐:
「大家最近都過得還好嗎?」
「用這開場,預言者妳聊天的功力……」
「唔,瓦列斯先生取笑我每天都一個人待著沒朋友。」
「瓦列斯我們出去聊聊。」
「我沒有好不好!」
看著古斯塔夫殺意滿滿,瓦列斯趕緊自清。
「不然大家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呢?我最近有看電影喔。只是都沒有好看的,我建議這兩個月不要去電影院。」
「嗯,不好看嗎?最近盧梭主演的那部。」
靜看起來有點失望。
「不好看。尤其是結局,謎底很糟,導演轉得很硬。」
「唔唔。」
有再看電影的幾個人就這個話題聊了起來,可惜瓦列斯沒有。貧困慣了的他就算有錢也養不成這個興趣,閒暇時候還是以便宜的看小說為主。
旁邊還有一個興趣搬不上檯面講的古斯塔夫,他們就抓著弗拉維歐和伊歐瑟夫,不甘心的拿撲克牌出來打。
「王子,搬不上檯面講的興趣是啥?」
「去酒吧把妹帶出場。」
「你和愛佩迪修斯一定很合得來。」
「手段不同好嗎?我可是堅持對方同意的,才不會用那種卑劣的手段。這麼說的你搬不上檯面講的興趣是啥。」
「不要預設別人的興趣般不上檯面行不行。看小說啦看小說,只是沒什麼好聊的。」
「看小說怎麼會沒什麼好聊的。我偶爾也看啊,你看哪種?」
古斯塔夫一臉沒趣,他還以為他找到夥伴了。
「科幻的。最近度比寧寫了一部新作品,我看到一半還沒出完。」
「那個機器人的?我只看過他最久以前的作品。」
「那真是可惜,他寫的每一部都很好看。你應該找時間補。」
「那你有的借嗎?」
「有啊,你確定要看再說。」
「我會考慮。那弗拉維歐你呢?伊歐瑟夫也是。都打撲克牌了就輕鬆點吧,又沒賭錢。」
「嗯。我都在幫蘇芬擦屁股,沒什麼空檔。」
「也就是約會是吧。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可以用約會把時間塞滿的人。」
「你的大腦一定有問題才會理解成那個樣子。總之小說我大概是沒空看的,最近的一部從兩年前開始看到現在才看了五本,一刻都不得閒。」
剛好發完牌,弗拉維歐拿起自己的牌看了看,突然做出提案:
「不然這樣,剛剛說沒賭錢嘛。為了增加刺激感,我們賭蛋糕吧。」
「我不要。這樣究竟是誰得到了好處。」
「不用吃的我。」
「但我拒絕。」
古斯塔夫和瓦列斯立刻拒絕。
「不,你想想,你還是可以裝作很難吃的樣子,但是你其實也知道蘇芬的蛋糕不難吃吧,偶爾吃一塊又不會被纏上,這樣不是很好嗎?」
「經你這麼一說確實……」
「不,王子,不要被騙了。這樣我們輸了從不用接受懲罰變成要接受懲罰的事實還是不會變啊。」
「哈!?」
「嘖。」
他們就這樣進行了兩輪牌局打發時間,不知不覺中,預言者似乎結束了電影的話題,好奇的看著他們玩牌。
「預言者有興趣嗎?」
「有是有,不過我玩的話大家的手牌註定會被我看光,我還是在旁邊看就好了。」
「說得也是。」
「對了,瓦列斯先生,迪埃特的能力還用的習慣嗎?」
「嗯。只是少了一隻眼睛果然影響還是很大。遠近感抓不到,幸好火焰不需要這麼精密。」
「是嗎?那就太好了。我對戰鬥一竅不通,所以不能評論呢。」
「不過我最近有點好奇。這火焰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著,瓦列斯點了一小搓火苗。
「白火焰可以燒人,但是卻沒有溫度。東西會被點燃,但也同樣沒有溫度。這其中的理論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那怎麼不好奇我可以變成動物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莉迪亞插嘴。
「因為變成動物解釋起來不麻煩啊。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我能不能燒某樣東西了。」
瓦列斯盯著自己的火焰說:
「如果我猜得沒錯,神的能力和魔法是一樣的,都有某種簡單易懂的概念作為核心,再衍伸出五花八門的限制和應用。你看,大家的能力都有簡短的代稱嘛,就連惡神的祝福也是一樣,但是我實在猜不出來白火焰的概念是什麼。」
「嗯……以前隊長也只說『白火焰』呢。」
「聽起來他也不清楚。對了,我可以翻他的遺物嗎?」
「可以啊,鑰匙在拉斐拉手上,他的房間應該沒有人整理過。」
「在這裡。」
預言者一轉頭,拉斐拉就立即把鑰匙拿出來。
「事不宜遲。現在就去看吧。」
瓦列斯站起身,莉迪亞和預言者好奇的跟在後面,其他人則是怕觸景生情,留在原地。
「……打擾了。」
瓦列斯小聲默念,用鑰匙開門。房間裡面和過去沒有差別,只有少數可以公開的東西被送回給他的家人,就連日記都還留著。樸素的桌子,書櫃上擺滿了軍事參考書和歷史書籍,積了灰塵的電視,還有快被打爛的電話。他真的為了他們的目標十分努力。
三個人簡單的把看起來可能有用的東西都找了出來,包括一本日記,一本筆記,還有一本厚厚的聯絡網。
「什麼的聯絡網?」
「看起來是各處政商關係的聯絡網。隊長什麼時候認識這麼多人啊……」
莉迪亞一邊翻一邊說。
「那一份資料已經由拉斐拉繼承了,我們的管道都還保持著。應該可以不用看政治的部分,有看到新奇的嗎?」
「嗯……超自然協會?」
「與其找那種團體問老爺子還比較有機會。」
「那就沒有了。」
莉迪亞把聯絡網丟到一邊。而瓦列斯攤開日記來看。
「『二月十一日,我們的組織來了個奇怪的新人。能力是旁白,看起來很脆弱又很堅強,在遇見我們之前快要被自己的能力搞到崩潰。不過這幾天下來,他好像適應得很快,真是太好了。希望他在這裡能夠過的比以前幸福。』夠了莉迪亞你來看,我要去看筆記。」
「別哭別哭。」
莉迪亞摸摸他的頭,將日記接過去,瓦列斯則是看筆記。而預言者則是靠自己的能力,讀著莉迪亞沒翻到的部分。
他們就這樣坐在迪埃特的床上,看了好一陣子。忽然預言者才開口。
「瓦列斯先生,你能不能找找看一零三零年五月左右的筆記?」
「我看看……大概是這裡。」
莉迪亞和瓦列斯同時往指定的日期翻,莉迪亞先翻到,並念了出來。
「『五月三日,今天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令我很在意的問題。我的能力究竟是什麼?不像預言也不像弒神,難以解釋。白火焰雖然能夠燒掉很多東西,但是在關鍵時刻婊我的次數也不少。難不成就沒有一個人類可以搞懂得解釋嗎?我問了老爺子,他也沒辦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五月四日,想了一天還是想不透,來做點高中物理好了。總之先理解燒水會造成的現象──』」
「不,那是國中啊。」
「你吐什麼嘈啊瓦列斯。」
莉迪亞巴了瓦列斯的頭。
「接下來好像有作實驗的樣子,我就不一個一個唸了喔。應該在筆記裡面比較詳細吧。」
「結論?」
「結論……」
莉迪亞快速翻動書頁。
「一個禮拜之後放棄了。他還是猜不出來,決定算了。」
他當然是猜不出來的了,整個世界,就算是人類大腦的頂點史蒂芬尼烏姆.西納,也不能為他提供解答。畢竟這牽扯到世界的另外一個位面、雙重世界的交互干涉、分子的波型態跟整體論。照一般的歷史進展,至少三百年內人類都還沒辦法觸碰到那塊領域。
「好吧。聽起來我也該直接放棄。」
「旁白說什麼?」
「我完全聽不懂。」
瓦列斯聳聳肩,將筆記拿著。
「預言者,筆記我借一段時間,搞不好裡面有什麼值得看的東西。」
「當然。」
預言者微笑以對。瓦列斯還不知道什麼叫作知道的越多,要負的責任就越大。
「現在放回去也來不及了呦?」
預言者將被放下的筆記塞到瓦列斯的口袋裡。
//
隔天早上,瓦列斯和靜慣例的進行晨練。已經練了快兩年了,瓦列斯現在也能輕易跟上,體力遠遠超過當出望塵莫及的弗拉維歐。
他們兩個一邊跑步一邊聊天。
「對了,今天開始我要被抓去騎馬,所以下午都不在。沒辦法跟你練習。」
「下午也不在?這麼操。」
「是啊。畢竟我們要長期移動,練到莉迪亞滿意才可以回來。」
「嗯……那這樣下午的練習我要作什麼呢。」
「你可以看隊長的筆記啊,還可以分擔一些政治的工作。」
「我看我先去學個第三外語好了。」
「是個好主意,不過大部分國家菁英都會講威爾蘭文的啦,不用擔心。」
「我沒有說我要搞政治──」
說著,瓦列斯絆了一下,向前摔倒。靜急忙拉他,讓他順勢作了個前空翻,站穩。
「痛痛……」
「還好吧?」
「還好。到這個速度就很難抓距離了。」
瓦列斯看了看那顆絆倒他的石頭。
「果然少一隻眼睛還是先天障礙。」
「就靠努力彌補吧。」
「我盡量。」
他們一邊聊,跑了一整個市區。一回到基地,吃完早飯,莉迪亞就把靜和吉爾貝特抓走。瓦列斯找上巴斯汀,繼續練習魔法,他最近學習的進展飛快,巴斯汀教得也很滿意。照這個速度下去,再過一年,他就沒什麼好教的了。
一個早上就這樣過了,中午十二點,盧梅娜登高一呼:
「我要去研究所,順便吃午飯。誰要去?」
「嗯?今天有什麼事情嗎?我記得柯伯特要明天才會來?」
古斯塔夫從報紙後面探出頭來問。
「諾夫卡的火箭研究團隊剛好出訪波森,順便來進行交流。我就和他們約在研究所見面。」
「嘿……妳現在和他們很熟嘛。」
「我快變他們老闆了。」
盧梅娜聳聳肩。
「大部份主意都是我想的,只是我還是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基層做苦力計算就是。」
她的研究也還在繼續,靠著波森政府偷來的報告和她的天分,諾夫卡的火箭研究急起直追。
「他們這次來還有要買電腦的成分在,我想我們實驗室的研究應該也很適合。先不提這個,大家應該都沒興趣。所以就是,誰要出去吃午飯?」
「……」
「一個人吃午飯好尷尬的說,真的沒人嗎?」
「……妳不勸酒的話。」
瓦列斯看周圍完全沒動靜,只好勉為其難的說。
「那怎麼可能。」
「等等要和國家級研究團隊談事的人喝這麼多是怎樣。」
「喝酒好放鬆啊。」
「那妳自己去唄幹。」
「別這麼說。雖然不是莉迪亞那一型的,和我吃飯也不虧的啦。」
結果盧梅娜還是硬把瓦列斯拖出去了。她們來到一間中低價位的餐館,隨便點了兩個套餐,還有一瓶伏特加。拒絕推薦的紅酒堅持伏特加,盧梅娜先開了瓶蓋,等菜上來。
「我沒有要喝喔。」
「知道啦,我自己喝就是。」
盧梅娜先喝了一小口,看了她的這個動作,瓦列斯才發現她有點緊張。
「……說實話,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意見。」
「只和我嗎?為什麼?什麼事?」
瓦列斯還不知道自己受盧梅娜賞識了,滿臉驚訝。
「嗯。總覺得要是和其他人討論,大家一定會說好,也可以說你壞人氣質比較重。」
「我要走了。」
「開玩笑的,別走。」
盧梅娜笑著拉他袖子,一瞬間,沉重的重量讓他坐回椅子上。
「認真說,這不是壞事。有時候這樣給的建議比較有價值。」
「不是還有拉斐拉嗎?」
「我不想把所有的決定都交給她,只靠單一觀點不是好事。」
「哈啊……」
瓦列斯不太理解的嘆息一聲,盧梅娜就自顧自的繼續下去: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諾夫卡同意了我們的提案,準備在赤道殖民地上建造大型的實驗場,包括一整個火箭發射台。這大概會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實驗場,為了避免被神明發現,諾夫卡政府也做了不少努力。」
「嗯。」
「然後,他們希望我去當負責人。」
盧梅娜一說,瓦列斯就皺起眉頭。
「找妳去?」
「對。」
「他們自己……沒有人才嗎?不,我不是說妳不厲害喔,妳很厲害。但是我以為這種國家級的研究,他們會想自己掌握才對。」
「因為最優秀的已經死了,就是我的老師,剩下的人你也看過了,是一群死腦袋的人。如果從波森或卡賽這種國家吸收優秀的人才過去,應該也能勝任……但是諾夫卡政府很害怕,堅持必須要由諾夫卡人來帶領團隊。」
「吸收得了嗎?」
「如果他們還是科學家的話,是不會向惡神彎腰低頭的。只要解決家人之類的小問題,諾夫卡很容易可以吸收他們。但是,我的國家就算說好聽點,也不算包容外族。」
盧梅娜遺憾的說:
「離題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
「我想去。我想做研究。」
盧梅娜直直看著瓦列斯。
「我真的很想去,老師死了,而我被迫離開學校,拯救世界。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再全心投入一項研究了,而突然有一天,機會就這樣掉到我面前,還給我所有需要的資源實現我的想法。
我想回去,我真的很想回去,瓦列斯。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想做研究啊,瓦列斯,我其實一點都不想拯救世界,我只想做研究啊!」
「……」
盧梅娜每說一句,就像是在往她自己身上刺一刀一樣。瓦列斯屏住氣息,他第一次看到盧梅娜這麼掙扎。
「我的能力在戰場上也不是很好用,我也沒有情報方面的天分。就算出任務,我也沒辦法幫上太多忙,對吧?我在這裡一點用都沒有吧?」
「所以?」
「……阻止我,拜託。不然,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離開的。」
「知道了。」
瓦列斯點點頭,確實要是其他人看到盧梅娜這個樣子,應該沒幾個能不說『妳就去吧』的。唯一比較有機會的古斯塔夫又對漂亮女性沒抵抗力,所以只剩下他了。
「諾夫卡政府想拉妳當負責人,不是真的賞識妳的才能。他們只是想把自己和我們綁得更緊一點而已。讓自己的籌碼增加。」
「什麼籌碼?」
「我們今後會和更多的國家合作。有複數的國家,就有外交關係。即使在拯救世界的時候,政治家們也不會忘記這件事的。和我們靠得越近,獲得的籌碼就越多。」
當然,以上全部都是唬爛的。但是盧梅娜現在需要的不是事實,她因為自己的慾望胡亂找理由,所以瓦列斯就為了阻止她胡亂找理由。
「但是他們真的需要我。」
「不,他們不需要。他們大可找一個人來當虛位負責人,跟王子一樣。然後從其他國家吸收人才來當副手。難不成他們真的害怕科學家叛逃嗎?以諾夫卡的反間實力?」
「那我在隊上能幫上什麼忙呢?」
「妳不會真的這麼想吧?」
瓦列斯差點笑出來。
「面對特尼尼亞的時候給他最後一擊的是誰啊,將李奧尼達擊退的又是誰啊。要是妳走了,整個隊伍裡面就沒人懂科學了喔。」
「這……」
「放心吧,我們很需要妳。其他的我可能都唬爛的,至少這是真的。」
「嗯。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願望了嗎……」
「對。請妳……為了我們大家,放棄妳的夢想吧。」
看到盧梅娜掙扎的樣子,最後一句話瓦列斯差點就講不出來。盧梅娜看著他,深吸一口氣。
「……謝謝,辛苦你了。我下定決心了。」
「不客氣。有難的時候總該互相幫忙的。」
他們聊了半天,終於開始吃午餐。盧梅娜終於鬆了口氣,開口猛喝,瓦列斯只能苦笑。
「呀,真是感謝啦。喝吧喝吧,就當我請客。」
「我才不要。妳也節制一點。」
「我很節制啊。」
「隨妳便。」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在輕鬆的氣氛中結束午餐。之後,瓦列斯也沒有直接回去,被盧梅娜拉著去研究所。在那裡,諾夫卡的團隊已經抵達,正和研究所的其他人商討一部超級電腦的價格,還有運算量的問題。
他們看到盧梅娜抵達,很快就將交談告一段落,上來熱情招呼。
「克拉科夫小姐。」
「你們好。這邊,我們找個沒那麼多人的空間談吧。」
盧梅娜將人群帶到了一個沒人用的房間裡,瓦列斯就跟在旁邊。那些研究員看到他也在似乎很驚訝,盧梅娜就單純的解釋:
「我朋友。沒有說其他人不能在場吧。」
「確實沒有。」
「嗯。」
盧梅娜將房門關上,坐在研究團隊的正對面。
「好吧。首先我得告訴你們你們最想知道的,對於諾夫卡太空開發所所長一職──」
盧梅娜停頓了一下。
「我接受。」
「喔喔!」
研究人員們十分高興,好幾個人擺出勝利的姿勢。
然而盧梅娜不得不在這裡潑他們冷水。
「但我只接受這個職位,並不打算主導整個計畫。我在世界之敵裡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辦法在研究上面放太多心思。我會想辦法招募其他有能的科學家來協助,他們會直接對我負責。」
「這……外國人?可是上面會同意嗎?」
「他們可以同意,也可以當沒這回事。我相信他們會同意,現在可不是在意種族的時候。你們可以回去告訴他們我的答覆,我有空的時候也會親自告知他們一次。」
「我們知道了。」
「很好,那麼政治談完了,我們來談正事吧。」
盧梅娜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和科學家們聊起最近的發現和實驗結果。她們談論的內容瓦列斯完全不懂,不過看來盧梅娜沒問題了,他也不用待在這裡。他靜悄悄的離開,來到研究所的走廊上。
「嗯……要等她也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還是先回去吧。」
「瓦列斯.羅梅洛。」
「嗯?」
聽到有奇怪的聲音叫他,瓦列斯轉過頭去。他沒看到人,低下頭來,才看到是AR。形狀和上次沒差多少,只多了好幾個紅外線感應器,正確的停在他的腳邊。
「啊,上次的機器人。」
「請叫我AR。」
「嗯……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厲害啊,這個聲音合成和語調,而且還不會亂衝亂撞。」
「這是自然,若辦不到這點,就談不上副所長的目標。」
「連對答都這麼自然……」
瓦列斯難以掩飾心中的驚訝,他還是不了解為什麼其他人都可以這麼心平氣和的看待這個劃時代發明。
「嗯……我好好奇喔。我可以把你拆開來看看嗎?就連量子電腦都辦不到的說……」
「請獲得副所長的同意。」
「我看八成是不會同意吧……算了。對了,為什麼叫我?」
「沒有為什麼,副所長的指示是要我看到每個人都打招呼。將程式碼移除,以訓練、訓練、訓練……」
說著說著,AR發出奇怪的聲音,頭上的紅燈熄滅,隨後一動也不動。
「……熱當?」
瓦列斯敲了兩下,看看有沒有開關可以重開。不過在他找到以前,紅燈再次亮起,AR發出聲音。
「瓦列斯.羅梅洛。」
「嗯?」
「你好。」
「你好。」
「再見。」
說完,AR逕自開走,對於剛剛發生的事一點都不記得。
「嗯……看來還不行啊?」
「是還不行,所以才值得研究啊。」
一道聲音從轉角後面傳來,讓瓦列斯轉頭。
「艾伯特,你剛剛在偷看?」
「這是必要的資料收集。沒辦法,空間不夠塞無線電,我只能用短距離的收集資料。」
「那出來聊天就好了嘛。」
「這樣就沒訓練的意義了,AR和我太熟,需要跟其他的事務互動。」
艾伯特往前面指了指,只看到AR正在和一棵盆栽打招呼。但瓦列斯在意的不是那個,而是艾伯特說的話。
「它和你太熟……真是有趣的說法,好像它真的可以學習一樣。」
「當然可以了。」
「嗯……」
艾伯特答得理所當然,瓦列斯還是反射性的感到某種違和。
「好吧,希望你的研究順利。」
「當然,照這個步調下去,十年內一定可以完成。」
「請加油吧。」
瓦列斯告別艾伯特,離開現場。
//
史蒂芬尼烏姆的研究所裡,三個大神官坐著開會。
「這次他們要前往安拉巴哈的樣子。」
「這不用你告訴我們也知道,他們只剩下安拉巴哈和北極了吧。問題是時間,你好棒棒的情報來源已經確認了嘛?」
柴弗沒好氣的說。上次跑去大呂一趟,找了一個月,什麼都沒找到。只持續得到對方已經逃離的消息,讓他有種被耍的感覺。
「是你們自己動作太慢。要是能早點判斷早點前去下個地點,不就好了嗎?結果我的情報還是提高你們的速度啦。」
「那是你不在現場才這麼說。」
雖然不甘心,但是柴弗也只能同意史蒂芬尼烏姆的說法。
「好吧,所以到底確定了沒。確定了我們就可以去堵他們了。」
「還沒,確定出發了會通知我的,臥底也很辛苦,不要著急。」
「不如我們直接去堵他們如何?反正都知道地點了,他們也一定會出現。早點去不會有損失。」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李奧尼達的主意被否決。
「為什麼?」
「太被動的話容易反過來被利用。而且我們和那群人不一樣,要考慮的不只碎片,還有各國政府。要是大動作出現在安拉巴哈,威爾蘭政府一定會採取相應的措施,而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表面上可能不錯吧,不過私底下會有滿滿的要求。柴弗對於被勒索沒什麼興趣,又不能因為不爽把人家滅了,只能敬而遠之。
「與其這麼作,不如你再去顛覆一兩個國家吧,不用找,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阻止你。」
「拜託我也不是天天做好不好,而且現在又沒什麼有趣的……至少派點手下去那邊看著吧。」
「我早就叫了。十五個人,雖然對上一隊碎片沒勝算,不過至少有人能活到逃回來通知我們。」
柴弗頗有自信的說。
「然後是列古魯斯,他們不是說西大陸是他們的地盤嗎?閒了這麼久終於也該出動了吧。」
「嗯。」
其實上次就出動了,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這樣一定可以找到他們……」
「那樣最好。我的情報員告訴我,這次在行動中不會有太多消息傳回來。」
「為什麼?」
「因為碎片在安拉巴哈也很難行動。那邊戒嚴,他們找不到電話聯絡回來的。」
「原來如此。」
柴弗忍不住笑出來。
「那我們得好好利用這次的機會了。確認他們所在之後以最快速度殺過去,在事情曝光之前把他們解決。」
「柴弗。我也去吧。」
身後的門被打開,托西流斯穿著病人的服裝站在那裡,看他身上流汗,是剛復健結束。
「你的傷好了嗎?」
「多虧史蒂芬。好的比預計的還快。」
托西流斯轉了轉四肢。
「你用了什麼巫術,史蒂芬。」
「請說是科學。也沒什麼,單純用了一些比較強的藥劑來幫助復原,然後把承受不住的器官換掉而已。總體來說復原的時程還是有加快的。」
「……這會折壽吧?」
「折壽的器官就再換就行了,全部的器官只有腦不能換而已。」
「托西流斯你這樣真的ok喔?」
「這是我自己要求的。」
「但是。」
史蒂芬尼烏姆打斷托西流斯。
「就算用了非常手段,你的傷也要等到下個月才會好吧。」
「我已經好了,剛剛都可以跑步了,你看。」
托西流斯不知打哪拿出來一支刀子,對空揮了幾下,流暢的動作和平常一樣。
不過史蒂芬尼烏姆一點都沒有被說服。
「不然這樣,你站著讓我打一下,你挺得住我就同意你去。」
「史蒂芬你自己打?好啊。」
托西流斯超有自信,雙手插腰站定原地,才不信這個年老的科學家拳頭有什麼威力。史蒂芬尼烏姆就哼了一聲,撐著膝蓋站起來,慢慢走到托西流斯面前。
他朝左胸肋骨下方以精準的角度一戳。
「帶走。」
然後他按了鈴,叫人把像條魚般在地上顫抖著的托西流斯拖回床上。
「好了繼續。我對威爾蘭政府有點恩情,我想他們不會介意我在安拉巴哈屬地上部屬一些新的兵器,在發生暴亂的時候小小測試一下。你們找到他們之後聯絡我,我想能在戰鬥的時候幫上忙。」
「好。你那新兵器能快速趕到吧。」
「不能的話就沒有作為兵器的價值了。你們就好好期待吧。」
史蒂芬笑著,看來這次也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實驗機會。
//
「瓦列斯你竟然先跑了。」
晚上,和研究團隊談完的盧梅娜回到基地,看到瓦列斯,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他。
「欸?不然妳期待什麼?」
「在外面等我啊,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浪漫啊。」
「啊妳又不是莉迪亞,莉迪亞也不會要我等。」
「嗚哇……」
盧梅娜指著他,要旁邊的蘇芬和弗拉維歐發表意見,蘇芬則是嘖嘖嘖的搖頭。
「瓦列斯也越來越放得開了呢。」
「想當初還一副恭謙有禮的樣子。」
「我現在還是很恭謙有禮的,除了對那些會回我『放屁』的人。」
「「「「放屁。」」」」
比想像中的還多,瓦列斯摀起眼睛。現在想想,這個組織給瓦列斯的感覺也和第一印象完全不同了。
盧梅娜從吧檯後抓了自己的伏特加座下。
「呼,靜他們呢?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回來的話我話怎麼可能說這麼大聲。」
「要是剛好回來咧。」
「那就……沒辦法了。」
「我看你是自暴自棄了吧。」
盧梅娜輕笑著說,最近瓦列斯確實是有一點不如直接豁出去被拒絕的想法。
「堅持啊,年輕人。」
「沒妳的事還真輕鬆。」
瓦列斯聳聳肩,這時,門外的腳步聲大響,一步一步雖然緩慢,聽起來很沉重。靜和吉爾貝特回來了,滿身都是泥巴,表情看了就知道不要多問。
「啊,說起來今天有下小雨喔。你們這樣還繼續騎真是辛苦你們了。」
「去怪德馬雷,說什麼在安拉巴哈的時候可不會看我們騎馬就不下雨,硬是要我們繼續騎。」
靜帶著哀怨的眼神回答古斯塔夫。
「好了別囉哩叭唆的快進去擋到我了。」
後面一個人推他們進來,莉迪亞身上反射著水光,衣服微濕,神情明顯不像其他兩個人疲憊。
「呀,大家,我也回來了。」
「歡迎回來。」
「好冷,我要去洗澡了。」
「我也去……」
三個去騎馬的人去後面浴室了。其他的人看了看也到了晚餐時間,就各自拿了點東西等他們出來。
盧梅娜就利用晚餐時間將下午發生的事報告了一遍,其他人不出預料的都贊同她的決定。
然後他們又聊到靜和吉爾貝特今天騎馬的狀況。聽莉迪亞的說法,他們還有好一段路要走。看來這個禮拜瓦列斯只能找別人練習了。
//
小黃在面前,切開了特尼尼亞的胸口。
和小黃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遠方,散發出強烈的殺氣。
他往前撲去,保護來不及閃避的同伴。
然後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接下來子彈會撕裂他──
「!」
瓦列斯從睡夢中驚醒,猛烈喘氣,身歷其境的鮮明夢境讓他全身冒汗,睡意全失。
「……隊長。」
瓦列斯搖了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就算吸收了能力,連記憶都一起融合的假設還是不切實際,不然他至少會變得聰明一點。
這單純只是回憶和罪惡感造成的效果而已,不過夢境的真實性還是夠讓他精神疲憊。
他一點都不想睡,看了看錶,四點。
「嘖……」
瓦列斯決定起床,來到沒有人的酒吧──意外的,有個人還在那裡。
「……法澤卡斯。」
「……」
法澤卡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喝酒。瓦列斯一個人跑去坐沙發也怪尷尬的,就坐他旁邊。剛起床他不想讀書,不過開電視也怪怪的,他就手上什麼也沒拿,腦袋放空。
忽然他發現,其實他不怎麼了解身邊這個人。
「……可以講話嗎?」
「我沒有要回答。」
「你可以挑你想回的。」
「隨你。」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和我們一起行動啊。」
「……」
「你有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啊?」
「……」
法澤卡斯自顧自的喝酒,不過瓦列斯從他的舉動感到了呵呵兩字。
「好吧。那你總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吧。」
「除了叫法澤卡斯.法希爾以外,你還想知道什麼?」
「年紀啊出身啊,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是哪國人。」
「不重要。」
「很重要啊,攸關到哪天碰到什麼不會說的語言能不能問你……」
「我只會說威爾蘭文。」
「好吧。」
瓦列斯聳聳肩。
「那你平常都喝什麼酒。」
「說實話。」
「啥?」
「你實在沒資格說預言者的聊天技術爛。」
碰,瓦列斯把自己的臉砸到吧檯上。
「那你來!」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給我來一杯才對。」
「我又不喝酒!」
「那是怪我囉。」
「幹。那我去找盧梅娜來好了。」
「那是個好主意,她八成也還沒睡。」
「……你怎麼知道?」
「哼,你以為人這麼容易就可以放棄自己的夢想?我看她會連續酗個幾天酒吧。雖然說酗酒這個動詞能不能用在她身上,我就不知道了。」
「……」
瓦列斯靜靜的站起來,然後又靜靜的坐下。
「……算了,她應該想一個人靜一靜吧。」
「隨你解讀了,反正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還看這麼清楚?聽起來其他人的互動你都看在眼裡嘛?」
瓦列斯哼笑一聲。
「你們這麼吵,就算不想也會聽見的。」
「這我可不確定。」
瓦列斯別有深意的說。
「說起來,你有和盧梅娜喝過酒嗎?」
「你想問誰贏嗎?」
「嗯,誰贏啊。」
「我先決定放棄跟她喝,所以我贏了。」
瓦列斯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說到底根本上的概念就不一樣。盧梅娜不是喝酒,只是把酒當飲料喝而已。」
「我好像在哪裡聽過相反的說法……不然喝酒是幹嘛的?不是喝好喝的嗎?」
「等你有天想喝的時候就知道了。」
法澤卡斯將最後一杯一口喝光,把空酒瓶放到回收區去。他的站姿搖搖晃晃,但是沒有太深的醉意。
「我要去睡覺了,走之前,告訴你一件事。」
「請說。」
「你們大概全部都猜錯了。大神官的恐怖之處,不在他們的戰力上;就跟你們的強悍,和你們的能力無關一樣。」
說完,他揮揮手,離開酒吧。只剩下瓦列斯一個人仔細思考他話中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