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紫籐的思念（4）

葵聽聞鄰居轉述，城主與鄰近的大名結盟，城下町的居民短時間內不用再受戰爭所苦。
趁氣候合宜的春季，葵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打扮打扮。這時，土岐正要去執行清晨的耕種任務，就見葵一身正裝擋在他面前，把手中的新衣服遞給土岐。
「今天我們下山逛逛吧。」
葵說完，觀察土岐先是訝異手上別緻的新衣物，再將目光慢慢挪至她的臉。
土岐會發現今日的她不一樣嗎？會覺得她變得更好看嗎？心中有一部份期盼土岐會說些稱讚的話，但相處了半年之久，也明白身為武士的土岐並不會在意好看與否這件事，對土岐來說，最重要的是能從刀中守護什麼吧。
「這些衣服很貴重，我真能收嗎？」
「別介意啦，這些是我家人留的，我改了你能穿的尺寸。趁天氣好，今天下山逛個街吧。」為了不讓土岐推辭，葵找了個下山的理由：「我想去買些鹽巴，聽說城下町有個攤位在賣海老，難得的機會，買於來奢侈吃一下吧。」
一提到能吃肉，土岐便拿了衣服趕緊回屋內換裝。
因為葵不曉得土岐生日是什麼時候，她便想替土岐做件新衣服當禮物送。好險土岐沒拒絕那衣服。
葵在等待土岐出來的短暫時間欣賞庭院，正值紫籐盛開的季節，抬手輕撩著紫籐。眼前繁花似錦，很難想像現下仍處於群雄爭霸的戰亂之時。
葵漫步在庭院中好一會兒，望向最高的紫籐，她踮起腳尖想試試自己能否摸到。她往高處揮著，都快伸直腳背就是摸不到。她吐了口氣，撩起袖子，用跳的試試看。
一下、二下到第三下，指尖總算是碰到尾端了。她得意地踩穩地面，記得去年還摸不到，有摸到表示長高了吧。
葵看著更高的那串，今年就來挑戰最上面那個，她又再度跳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不是穿草鞋而是穿木屐，當踩回地面時，她一個重心不穩往後方倒去，有人正從後方輕摟住他，那個人正是換好裝的土岐。
一想到方才愚蠢的行為全被看見，葵就屏住呼吸，尷尬地和對方說了聲：「哎呀，想說來做個運動，跳跳高。」
土岐看著葵方才摸的那穿，輕而易舉地就觸到了，摸到之後，他俯視著葵。
仔細一瞧，葵還真是嬌小啊。平常做勞力工作時，葵都是遠遠地使喚他，一起吃飯時也是跪坐著吃，鮮少有這樣著上漂亮衣物，面對面凝視彼此的時刻。
和平常不一樣的葵，這讓土岐意識到葵是位比他想像中更需要保護，像野生小動物般存在的女孩家。
像小白貓？小白兔？還是……會從另一顆樹飛過來的飛鼠？
「摸到的話代表什麼。」土岐歪著頭問。
「代表……」葵想了一下，「代表和紫籐獲得了好感度！」
「好感度？獲得之後會有什麼嗎？」
「嗯……」葵捧著側邊臉思索，果然一個謊言要用十個謊言來圓。
當她絞盡腦汁在想要怎麼繼續掰下去，一個炙熱的溫度觸上她的頭，她順著被撩起的髮絲抬起頭，得到她的目光後，土岐便問著：「那我現在有得到你的好感度嗎？」
葵沒想到土岐會摸她的頭髮，還溫柔摸了摸她的頭，這行為讓她突然害臊了起來。
「如果變得要好，就會像今天一樣，可以一起去城下町逛街，買買東西。」葵把垂下的髮絲撩到耳後，既然被摸了頭，她也不甘示弱地伸出雙手，捏著土岐的雙頰，往旁邊慢慢地拉開。
「葵……尼……尼在捉什麼……」因為臉頰被捏，土岐無法說出正確的發音。
「那我這樣有增加好感度嗎？」
葵收回雙手，土岐立刻摸著臉頰，感覺葵有刻意施加力道，雖然不至於疼，但卻讓土岐感到莫名受罪。
「因為我比你矮所以很好摸頭對吧！」葵鼓著腮幫子，覺得土岐會摸她頭純粹是抬手的角度剛剛好，土岐倒是沒想到這點，他無辜地再次伸向葵的頭頂，但這回卻是從頭髮上挑到枯葉。
「我純粹想要得到好感而已。」
葵見土岐認真的回答她，又害臊了起來，怕自己又再度陷入這種兒女私情中，她趕緊推著土岐。
「算我錯怪你了，我們走吧，要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不然會看不到回家路。」

順著鄰居開闢出的下山捷徑，還沒完全抵達平地，就聽見攤販熱鬧的叫賣聲。
很難想像半年前這裡曾受到鄰近的守護大名侵略。
葵開心地往前快走，擠進了人潮，怕她走散，土岐也急忙跟在她身後，隨著她到處試完、試吃。
「來來來，只要贏過我的腕力，這個羊羹就送你。」魁梧的攤販主人拿著用紅豆做成的羊羹，紅豆的甜香吸引了葵的注意，她快步擠進圍觀的人群，盯著小時候曾經吃過的甜點。
土岐漫步跟在她的身後，就見攤販的主人坐在木桌前一個個把對方的手壓倒在桌面，參賽者頻頻喊疼，甚至還輕微骨折，原本躍躍欲試的圍觀者見情勢一面倒，紛紛退去。
「妳想吃嗎？」
土岐見身旁緊盯羊羹不放的葵，葵立刻點著頭。
攤販主人見土岐留在原地，便向他揮了手，「小哥，來跟我比比看吧。」
土岐想報答葵送給他新衣服，便走上前，坐在主人的對座。
「先用左手比看看吧？」土岐先伸出左手，大塊頭主人也試著用非慣用手和土岐比腕力。
論身型，攤販主人完全居上風，待在葵身邊的圍觀者私自在別桌賭了起來，他們賭大塊頭主人會贏，可沒有人賭土岐贏，賭局無法成立。
葵湊到他們身邊，壓了錢，就她一人賭了土岐會贏。
眾人看一個女孩家來賭，也不好意思讓她輸太多，勸著她：「小姑娘啊，我說，妳賠得起嗎？這賭局可不是兒戲，下了就不能反悔喔。」
「我有充足的決心，別擔心我。」
正當眾人下好離手，砰的一聲，轉眼間大塊頭的手就被土岐給壓到桌面。
「再一次！我用右手輸你的話，就給你兩個羊羹，連那袋饅頭都送你。」
大塊頭主人把右手擺妥，眾人見大塊頭主人用慣用手，再次賭了一盤。
土岐也握緊了大塊頭的手，一旁身兼裁判的店員才喊了開始，大塊頭攤主立刻被壓倒在桌上。
想用慣用手扳回一局，沒料到比方才更快吞敗。大塊頭攤主迅速拿了兩塊羊羹和饅頭，要土岐拿了趕快離開，不然他往後不知要拿什麼臉在市集擺攤了。
葵拿走了贏的錢，並偷瞄那些待會可能會被老婆趕出家門的男士，葵知道在戰爭之下大家都過著苦日子，只拿了他們的錢幾秒，又再度把錢還給他們。
「你們都是這附近擺攤的吧？今天我買東西幫我打折，我就還給你們錢。」
「好呀好呀，姑娘真是明理，就知道你不會把這賭局當真。」
土岐走回葵的身邊，以為那些圍觀的男士想對葵做什麼，瞪著他們。
見到土岐回來，那些男士一溜煙就跑回去顧攤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土岐邊說，邊將兩塊羊羹和一袋饅頭遞給葵。
「他們說去買東西可以打折。」
「這麼好？」
「趁他們還沒反悔之前，我們再去逛逛吧。」
葵帶著土岐逛其他攤，同時拆開包裹在羊羹外的葉片，咬了一口，在心中吶喊著這真是人間美味啊！
她把其中一塊拿給土岐，語著：「你吃吃看吧。」
「這麼甜的東西不是我能吃的。」
「為什麼？有人規定武士不能吃甜的嗎？」
「不，只是……」土岐不好意思地看著羊羹，老實說他沒吃過甜的食物，自然不曉得是否美味，但一般來說，這麼可愛的東西是適合小孩女人，跟他無緣。
葵見土岐沒打算拿，晃動一下拿著羊羹的手，催促土岐趕快拿著。
「吃吃看吧！很好吃唷。反正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盛情難卻，土岐接手羊羹，看著葵吃得津津有味，他也跟著打開葉片，咬了一口。
濃郁的紅豆香氣在土岐的嘴裡化開，他深吸了口氣，好好吃，太好吃了，他差點就脫口而出。
「好吃嗎？」葵側著頭問他，土岐不好意思反應太大，只是點著頭，葵語著：「那就好。」繼續邊吃邊逛。
突然有個人拉住了葵的裙襬，她低頭一瞧，是一個留著口水的小孩，目測大概三四歲。似乎是父母親在擺攤，放他一人在家不便，也把他帶來一起顧攤了。
葵蹲了下來，就見小孩看著她手中吃了一半的羊羹。
「你想吃這個？可是我已經吃了一半。」
小孩猛點著頭，「想吃，好餓……」
「那給你吧。」葵把手中的羊羹遞給小孩，小孩開心地跑回母親身邊炫耀手中的甜點，母親見到葵，不好意思自家小孩這麼沒禮貌，正想把甜食還給葵，葵趕緊搖著頭，「就送你們吧，我不要緊的。」
葵向母子揮了揮手，又再度往前逛街。
土岐看著她沒了甜點，把自己手中的遞給葵：「那我的給妳吧。」
「可是土岐不是很喜歡嗎？我剛看你邊吃邊微笑。」
「！」土岐驚訝地吸了口氣，自己怎能輕易洩漏祕密呢！為了恢復平日的嚴謹態度，土岐正經地語著：「我想吃饅頭了，這個給妳吧。」
葵接著土岐遞過來的甜點，心想吃了一半呢，這樣不就是間接接吻了？雖然害臊，但嘴角仍不禁往上揚著：「那我不客氣囉。」
土岐見她如此開心吃著甜點，也被她的好心情給渲染了。
「嗯，妳開心我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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