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紫籐的思念（3）

土岐重獲了武士刀，但他並未從刀鞘裡拿出武士刀來使用。那把刀就如同他一樣，從戰場上退居到此地，在深山過著與世無爭且清幽的日子。
他和葵一起隱居在深山裡好一陣子了。他並未細數過日數，只知道經歷了和葵一起賞著紅葉，一起清理積雪的時日。
聽著鳥鳴、聞著花香，土岐見日照時間變長，想著他們總算度過難熬的冬季，來到萬花盛放的春天。
秋冬的這段日子沒有人上山和他們搶糧食，推測大概是那三名武士把他的事蹟帶進城內，暫時沒人趕來搶地盤。
也因為如此，鄰居婆婆原先不諒解葵解救土岐，現在也稍微釋懷了。
雖然婆婆一進門見到土岐腰際上的那把刀仍會搖頭，對土岐也有莫名的怒火，不過也多虧了土岐的守護，這裡比以前還更安全了。
今晨，婆婆送給葵一袋紫菜。
「雖然我已經不介意他帶刀了，但跟一個男人同住屋簷下，若傳出去不太好。葵難道不想嫁人嗎？如果他已經康復了，就讓他自由吧。」
婆婆在給予葵紫菜時在耳邊提醒著，葵眨了眨眼，盯著站在遠方，勤勞耕田的土岐。
土岐知道婆婆不太喜歡他，因此在婆婆上門時總會保持距離，甚至會盡量裝乖去做事。
「婆婆，您放心，您是我的家人，土岐也是，既然是家人，就沒有什麼同住一個屋簷下尷尬的事了。」
「一個女孩子家，還是小心微妙啊，我走了。」
「您慢走唷，要穿暖點小心別著涼。」
葵開心獲得營樣價值極高的紫菜，便打算做一鍋養生的味噌鍋物。
「要是每天都這樣該有多好呢。」葵進到屋內，在鍋裡加入了剛剛得到的新食材，開心攪拌著鐵鍋裡的食材。
土岐等婆婆走後便放下手邊的工具，和不知哪時住進來的野貓進到屋內，坐在葵的身邊聞香等飯吃。
葵一面攪拌，頭上的桔梗髮飾便晃動著，在窗外透進的光線下一閃一閃的像在發光似的吸引土岐的目光。
葵發現土岐正在看她頭上晃動的髮飾，便解釋給土岐知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漂亮嗎？」
土岐歪著頭，不明白什麼是不漂亮，但這飾品的確奪了他的目光。可比起評價這個髮飾，方才葵說是「遺物」，就表示葵的母親已經不在世上了嗎？
一個女孩家住在深山裡，即使有鄰居輔助也很難一人生存吧？土岐私自想著，也許這間木屋曾經住著葵的家人，只是已經……
「土岐的家人現在住在那裡呢？」
似乎是見他沉默，葵問了他，這句話卻讓土岐再度沉思，許久後才回答。
「曾經有，但也失去了。」
葵把最多料舀給土岐，慰勞他這幾天幫忙耕種。
提起逝去的家人，葵多少有些難受，但她明白一直沉陷在悲傷中無法改變現況，而她也發現，土岐提起逝去的家人時，眼神有一瞬間變得黯淡。
土岐望著滾燙的味噌湯冒出的霧氣，努力回想那片段又模糊的記憶，語著：「相處的時間很短暫，等到我發現時，已經只剩下我一人不斷揮刀，在戰場上求生了。」
葵對土岐半瞇著雙眼，微笑地遞上熱騰騰的味噌湯。
「那麼土岐願意成為我的家人嗎？」
土岐捧著熱湯，歪著頭，似乎在想葵所謂的家人的定義。
「成為我的家人首先呢，就是我有一口飯你就有一口飯！」葵得意地仰著臉，土岐睜著雙眼，這感覺是很棒的定義呢。
「第二，家事要共同分擔。」
葵的話讓土岐駝了背，如果是靠武力方面他絕對沒問題，但洗衣拖地之類的他就不拿手了。
「第三就是……」
葵看著土岐一臉好奇的模樣，便把貝類夾到土岐的碗裡，語著：「陪在我身邊，互相扶持。」
土岐看著湯裡滿滿的料，他根本沒理由拒絕，或者是說，他非常感謝葵肯成為他的家人。
早在那個下雨的夜晚，他就該死在戰場了。是葵救了他，給他糧食、給他一個藏身之處，應該是他要好好報答葵，怎麼會是被詢問的那方。
「要當嗎？」
「當然，在下要當。」
「呵呵，太好了。」葵摸著胸口鬆了口氣，繼續問著：「那考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桔梗花語是什麼嗎？」
葵說完指著頭上的髮飾。土岐向來只知道練劍斬擊，根本沒研究花朵更沒有研究花語，自然不知道答案。
他湊近葵，擔憂一問：「答錯了就不能當家人了嗎？」
葵抿著嘴，慢慢地揚起笑容，「就是把你當家人才問你呀！不必急著跟我說答案，你找到答案再跟我說。那我要開動囉！」
葵雙手合十，感謝今天能吃到飯菜，睜開雙眼，就見土岐已經在喝湯了。
「好喝嗎？」葵期待聽到土岐的回答，這可是土岐第一次以家人的身分吃她做的東西，要是不合口味，她可能要用另種方式做味噌了。
土岐點著頭，「其實我不太知道難吃的味道是什麼？」
「咦？你這麼問我，我也回答不出來。」葵心想，在戰爭之下只要有得吃就好了，但還是希望土岐能喜歡這味噌湯的味道。
「那麼，這碗湯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以後好喝的定義就是這個味道。」
土岐話一出，葵的雙頰頓時發燙，尷尬地捧著自己的湯，喝了一口。
「哎呀，雖然是我做的，我個人也覺得不錯喝。」
「嗯，希望每天都能吃到葵做的料理。」
都怪婆婆說了那些話，葵現在會把土岐不經意的話當作是對她有好感的意思，她搖搖頭，在亂世之中根本沒時間談戀愛，加上……她認為土岐並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土岐是名劍術一流的武士，如果有了喜愛的人，那個人便會成為土岐的弱點，葵希望土岐最愛的人是土岐自己，而不是別人。
這就是……
「絕望的愛，這是桔梗的其中一個花語『絕望』。還有另一個花語，要自己去找答案喔！」
「色彩艷麗，花語卻相當殘酷呢。」土岐對花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只是隨口說了評論，並再喝了一口湯。
對土岐的喜歡，或許到最後也會換來絕望也說不定。
葵低頭看著漂浮在湯裡的紫菜，暗自笑了笑。
現階段還是填飽肚子，補充營養最重要！
葵不再多問土岐什麼，埋頭吃著難得的豐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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