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疼惜 （上）
本章節 2587 字
更新於: 2019-02-07
那巨蜈蚣見楚咲慘敗，已然成了俎上肉，連著頭部的那截軀體竟因得意而舞動得更加厲害。
半仙人的營養程度雖不及仙人，卻也不失為增進妖力的好補品。巨蜈蚣兀自歡喜一陣，然後張其巨口，撲向楚咲──
「神元沖虛！破擊！」
突如其來的一掌擊中巨蜈蚣的頭部，適時逼退了這個妖孽。一個外表約莫二十歲、背後還插著一把油紙傘的青年收掌落地，冷眼看著那兩截身體因妖氣衰弱而同時漸漸縮小。
「楚咲！」隨青年一同趕至的犰狳，匆忙上前探看她的情況。
青年這時亦轉身問：「犰犰，小咲怎麼樣？」
犰狳凝神細瞧，道：「還有氣息。」
青年過來將她扶起，輕拍著她的臉頰，不住喚著：「小咲！」
楚咲幽幽轉醒，看著眼前人，虛弱道：「阿炛哥哥……那、那隻妖孽呢？」
「應該已被打回原形了。」眼下漢炛只關心她的身子，又問：「覺得怎麼樣？沒事吧？」
「力氣用盡而已，死不了。」楚咲道：「阿炛哥哥，你沒把牠抓起來嗎？萬一被牠逃走可不好……」
「啊……對耶。」漢炛恍然起身，完全沒發現自己這麼一鬆手，卻害楚咲猛地倒地撞到頭。
他焦急地四處搜尋，片刻才發現對方就在自己的腳下、已被踩得扁扁的了。
「啊……」他咬咬手指甲，隨即對著蜈蚣的屍體猛行禮。「對不起、對不起！」
「你幹嘛跟牠道歉啊！」楚咲坐起身，摸著後腦杓怒道。
犰狳睨了那扁蜈蚣一眼，「拿回去洗洗、曬乾，給島主泡酒吧。」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楚咲問。
漢炛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一邊將蜈蚣丟進去，一邊說：「師父見妳好一陣子沒回來，掐指算算，也就知曉了。」
楚咲頷首，「你要是再遲一點，我就真的不行了」
「漢炛到底跟隨島主久了，收伏一隻妖也是輕輕鬆鬆，沒什麼。」犰狳說完看向楚咲，卻僅是嘆氣。
楚咲知其所指，瞪著犰狳恨恨道：「信不信我還有力氣宰了你？」
「也多虧小咲先磨耗了牠大半的力氣啊。」漢炛忙打圓場，並幫忙將北辰收入劍鞘。「小咲，還能走嗎？要不要我抱妳？」
楚咲想了想，點點頭。
於是漢炛一把抱起她嬌小的身軀，道：「妳的體重真是數十年都沒變過。」
「村子……」楚咲喃喃說道。
「知道了。我們走吧。」漢炛微笑。
想起自己被他救回蓬萊的那一夜，她偎在他的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
為使自己在村內不至於顯得太高調，楚咲把除妖的功勞全推給師兄，在村人們面前始終假裝不知情。
而那巨蜈蚣長得這麼大一個，村民遠遠一看便知是此妖怪在作祟，當然不消漢炛再多費心解釋了。
大水退去，村民們體內的毒亦在飲用漢炛所煉製的白蓮淨水後，完全消散了。接下來他們所要做的事，便是同心協力重建村莊。
漢炛在舊址不遠處另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讓大夥兒在此建造新家。
其間，楚咲的身子逐漸復原。她見柳依娘甦醒後身體仍然極虛弱，便想用法術來幫藍禎的忙，漢炛卻在撫腮思索片刻後，上前當著藍禎的面，對楚咲道：「小咲，妳還得好生休息才行，這短時間內恐怕是無法使用仙術了。」
「欸？可是我明明──」
「妳來一下。」漢炛將她拉到旁邊，附耳說了幾句。
「這麼說也有道理……」楚咲想了想，說：「我還沒想過這件事呢，到底是阿炛哥哥你的心思細膩些。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我很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漢炛輕輕笑了笑，道：「丫頭，妳的想法還不難看穿嗎？」
站在他們中間的犰狳聽見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搖頭道：「真難得。漢炛可是整個蓬來島上最老實的人，現在竟也學會教人說謊了。」
「不用法術是可以，可有些事做起來連凡人都覺得吃力啊。」楚咲說，「現下村內每個人都各忙各的，偏偏姨娘家中又沒有得力的男人能使……」她的目光轉向漢炛。
「知道了，我會幫忙的。」漢炛爽快地答應了。
楚咲不放心的提醒道：「最近人間的太陽有些猛，你可別又昏倒了。」
後來他們去幫柳依娘母子蓋房子，結果就如同楚咲所料，漢炛才流了幾回的汗便中暑倒地了。
「看吧。我還不了解你嗎？」楚咲把漢炛的傘插在地上，讓他的頭枕在陰涼中。她又去借了把扇子，盤腿坐在地上幫他搧風。「真是的……阿炛哥哥你也太不中用了，身子居然比藍禎還要虛。我想來想去，只有『外強中乾』這四個字能形容你了。」
藍禎這時端了水來，道：「炛哥哥實在忒辛苦了，咲弟你就讓他好生休息吧。炛哥哥，真對不住，這樣給你添麻煩。」
「沒事、沒事。」漢炛接過水來飲下。
俟藍禎離去時，漢炛便問楚咲：「妳為何不告訴他，說妳其實是女孩子呢？」
楚咲輕哼一聲，道：「我就想看他要笨到什麼時候！」
藍禎走至臨時搭建的草棚裡，跪在地上將柳依娘扶起。
「娘，喝碗水吧。」
柳依娘傷口雖已癒合，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僅能以微笑來回報兒子的貼心。
藍禎看了心痛，說了些話安撫母親好生休息後，提了兩個竹簍，又出來找楚咲。
「咲弟，娘的傷勢都已痊癒好些日子了，為何還是如此病厭厭的呢？」
楚咲放下扇子，起身回道：「我大概猜得到原因，可不知方不方便明講……我看，還是等徐非雲那傢伙出現後再說吧。」
彼時玄狐也許是沒其他法子才會這樣做，可是……如今事情鬧得這麼大，牠私自下凡一事會不會被天庭發現呢？想到這兒，楚咲不自覺地臉色凝重。
「咲弟，」不知情的藍禎打斷其思緒，道：「大災過後，村裡糧食短缺，我想去尋些能吃的草葉花果回來，你能同我一起去麼？」
「你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啊？」楚咲接過竹簍，好奇地問。
「嗯。」藍禎回道：「從前在宮中時，我讀過一些教人分辨野蔬毒草的書籍。」
二人並肩走了一段路，逐漸來到無人的郊外。
看著大地進入夏令時的一片青鬱蒼翠，還未開始蒐集野蔬，楚咲便按捺不住問：「這期間我不能使用仙術，再不能像過去那樣幫你和姨娘的忙，你們會不會嫌棄這樣沒用的我？」
「不能使仙術又有何要緊？我與娘也都只是凡人啊。」藍禎說著說著，突然沉思起來，半晌才又道：「在宮內為了爭奪己利而互相利用的情景，我實在見多了，光是看著都覺得累，也挺不舒服。是以，你若懷疑我和娘是因為你會仙術、好使喚，才這般待你好，那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真的嗎？」楚咲仍有些不安地問。
「現下想來，你這樣反倒很好。我與你之間，感覺更無隔閡與差別。」藍禎道：「我甚至想過，你要是一直都無法使用法術，是不是就不必回到天上去……」
「你真的……真的這麼不想讓我走嗎？」
「咲弟，有件事兒，我想與你坦承，還望你聽了莫要生氣。」
楚咲愣了愣，道：「說吧，我會盡量控制住的。」
藍禎停下腳步，轉身對她道：「其實我說自己身子不好，有一半是騙你的。」
「啊？」楚咲錯愕。
半仙人的營養程度雖不及仙人，卻也不失為增進妖力的好補品。巨蜈蚣兀自歡喜一陣，然後張其巨口，撲向楚咲──
「神元沖虛！破擊！」
突如其來的一掌擊中巨蜈蚣的頭部，適時逼退了這個妖孽。一個外表約莫二十歲、背後還插著一把油紙傘的青年收掌落地，冷眼看著那兩截身體因妖氣衰弱而同時漸漸縮小。
「楚咲！」隨青年一同趕至的犰狳，匆忙上前探看她的情況。
青年這時亦轉身問：「犰犰，小咲怎麼樣？」
犰狳凝神細瞧，道：「還有氣息。」
青年過來將她扶起，輕拍著她的臉頰，不住喚著：「小咲！」
楚咲幽幽轉醒，看著眼前人，虛弱道：「阿炛哥哥……那、那隻妖孽呢？」
「應該已被打回原形了。」眼下漢炛只關心她的身子，又問：「覺得怎麼樣？沒事吧？」
「力氣用盡而已，死不了。」楚咲道：「阿炛哥哥，你沒把牠抓起來嗎？萬一被牠逃走可不好……」
「啊……對耶。」漢炛恍然起身，完全沒發現自己這麼一鬆手，卻害楚咲猛地倒地撞到頭。
他焦急地四處搜尋，片刻才發現對方就在自己的腳下、已被踩得扁扁的了。
「啊……」他咬咬手指甲，隨即對著蜈蚣的屍體猛行禮。「對不起、對不起！」
「你幹嘛跟牠道歉啊！」楚咲坐起身，摸著後腦杓怒道。
犰狳睨了那扁蜈蚣一眼，「拿回去洗洗、曬乾，給島主泡酒吧。」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楚咲問。
漢炛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一邊將蜈蚣丟進去，一邊說：「師父見妳好一陣子沒回來，掐指算算，也就知曉了。」
楚咲頷首，「你要是再遲一點，我就真的不行了」
「漢炛到底跟隨島主久了，收伏一隻妖也是輕輕鬆鬆，沒什麼。」犰狳說完看向楚咲，卻僅是嘆氣。
楚咲知其所指，瞪著犰狳恨恨道：「信不信我還有力氣宰了你？」
「也多虧小咲先磨耗了牠大半的力氣啊。」漢炛忙打圓場，並幫忙將北辰收入劍鞘。「小咲，還能走嗎？要不要我抱妳？」
楚咲想了想，點點頭。
於是漢炛一把抱起她嬌小的身軀，道：「妳的體重真是數十年都沒變過。」
「村子……」楚咲喃喃說道。
「知道了。我們走吧。」漢炛微笑。
想起自己被他救回蓬萊的那一夜，她偎在他的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
為使自己在村內不至於顯得太高調，楚咲把除妖的功勞全推給師兄，在村人們面前始終假裝不知情。
而那巨蜈蚣長得這麼大一個，村民遠遠一看便知是此妖怪在作祟，當然不消漢炛再多費心解釋了。
大水退去，村民們體內的毒亦在飲用漢炛所煉製的白蓮淨水後，完全消散了。接下來他們所要做的事，便是同心協力重建村莊。
漢炛在舊址不遠處另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讓大夥兒在此建造新家。
其間，楚咲的身子逐漸復原。她見柳依娘甦醒後身體仍然極虛弱，便想用法術來幫藍禎的忙，漢炛卻在撫腮思索片刻後，上前當著藍禎的面，對楚咲道：「小咲，妳還得好生休息才行，這短時間內恐怕是無法使用仙術了。」
「欸？可是我明明──」
「妳來一下。」漢炛將她拉到旁邊，附耳說了幾句。
「這麼說也有道理……」楚咲想了想，說：「我還沒想過這件事呢，到底是阿炛哥哥你的心思細膩些。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我很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漢炛輕輕笑了笑，道：「丫頭，妳的想法還不難看穿嗎？」
站在他們中間的犰狳聽見他們的對話，忍不住搖頭道：「真難得。漢炛可是整個蓬來島上最老實的人，現在竟也學會教人說謊了。」
「不用法術是可以，可有些事做起來連凡人都覺得吃力啊。」楚咲說，「現下村內每個人都各忙各的，偏偏姨娘家中又沒有得力的男人能使……」她的目光轉向漢炛。
「知道了，我會幫忙的。」漢炛爽快地答應了。
楚咲不放心的提醒道：「最近人間的太陽有些猛，你可別又昏倒了。」
後來他們去幫柳依娘母子蓋房子，結果就如同楚咲所料，漢炛才流了幾回的汗便中暑倒地了。
「看吧。我還不了解你嗎？」楚咲把漢炛的傘插在地上，讓他的頭枕在陰涼中。她又去借了把扇子，盤腿坐在地上幫他搧風。「真是的……阿炛哥哥你也太不中用了，身子居然比藍禎還要虛。我想來想去，只有『外強中乾』這四個字能形容你了。」
藍禎這時端了水來，道：「炛哥哥實在忒辛苦了，咲弟你就讓他好生休息吧。炛哥哥，真對不住，這樣給你添麻煩。」
「沒事、沒事。」漢炛接過水來飲下。
俟藍禎離去時，漢炛便問楚咲：「妳為何不告訴他，說妳其實是女孩子呢？」
楚咲輕哼一聲，道：「我就想看他要笨到什麼時候！」
藍禎走至臨時搭建的草棚裡，跪在地上將柳依娘扶起。
「娘，喝碗水吧。」
柳依娘傷口雖已癒合，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僅能以微笑來回報兒子的貼心。
藍禎看了心痛，說了些話安撫母親好生休息後，提了兩個竹簍，又出來找楚咲。
「咲弟，娘的傷勢都已痊癒好些日子了，為何還是如此病厭厭的呢？」
楚咲放下扇子，起身回道：「我大概猜得到原因，可不知方不方便明講……我看，還是等徐非雲那傢伙出現後再說吧。」
彼時玄狐也許是沒其他法子才會這樣做，可是……如今事情鬧得這麼大，牠私自下凡一事會不會被天庭發現呢？想到這兒，楚咲不自覺地臉色凝重。
「咲弟，」不知情的藍禎打斷其思緒，道：「大災過後，村裡糧食短缺，我想去尋些能吃的草葉花果回來，你能同我一起去麼？」
「你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啊？」楚咲接過竹簍，好奇地問。
「嗯。」藍禎回道：「從前在宮中時，我讀過一些教人分辨野蔬毒草的書籍。」
二人並肩走了一段路，逐漸來到無人的郊外。
看著大地進入夏令時的一片青鬱蒼翠，還未開始蒐集野蔬，楚咲便按捺不住問：「這期間我不能使用仙術，再不能像過去那樣幫你和姨娘的忙，你們會不會嫌棄這樣沒用的我？」
「不能使仙術又有何要緊？我與娘也都只是凡人啊。」藍禎說著說著，突然沉思起來，半晌才又道：「在宮內為了爭奪己利而互相利用的情景，我實在見多了，光是看著都覺得累，也挺不舒服。是以，你若懷疑我和娘是因為你會仙術、好使喚，才這般待你好，那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真的嗎？」楚咲仍有些不安地問。
「現下想來，你這樣反倒很好。我與你之間，感覺更無隔閡與差別。」藍禎道：「我甚至想過，你要是一直都無法使用法術，是不是就不必回到天上去……」
「你真的……真的這麼不想讓我走嗎？」
「咲弟，有件事兒，我想與你坦承，還望你聽了莫要生氣。」
楚咲愣了愣，道：「說吧，我會盡量控制住的。」
藍禎停下腳步，轉身對她道：「其實我說自己身子不好，有一半是騙你的。」
「啊？」楚咲錯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