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承諾 （中）
本章節 2306 字
更新於: 2019-02-07
數日後，楚咲算算時辰，那玉山上的白蓮也差不多要開了，遂隨意找了個藉口說要離開幾天。
臨別時，她一看藍禎的表情，便知道他想問什麼。
「會的。」她說：「我還會回來的。當我真正要離開時，一定會告知你。」
藍禎聞言，總算稍稍安了心，微笑道：「那麼，路上小心。」
「嗯。」她點點頭。
因此番僅是暫離幾天，楚咲便沒多耗什麼工夫在道別上，轉身就走。她唸了咒，御風西行，不到半日的光景便抵達玉山。
玉山頂上雲霧繚繞，寒沁入心，卻格外使人平靜。
楚咲往池上一瞧，卻見朵朵花苞未綻，顯然尚未到採摘的時機，畢竟這花還是要天然開成的，才是最好、最具功效的。
看來得在這兒等上幾天啦。
似是要把連日來的煩惱盡數吐出，楚咲先是用力吸了一大口清新之氣，隨後又一口氣吐了出來。
眼見四下無人，她索性脫去衣服，在這蓮花池裡沐浴。
「好冷……」她微微一笑，「可是好爽快呀。」
若能這樣忘卻一切煩惱，彷若置身夢中不再醒來，那不知道有多好？
她輕輕閉上眼睛，心緒逐漸放空。
「咦？是誰在池子裡？」
陌生女子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楚咲猛然驚醒，未來的即拿回衣服來穿，便見一個身穿素服、容貌清秀淡雅的女子走了過來。
一感覺到對方身上的仙靈之氣，楚咲忙作揖道：「蓬萊弟子楚咲，見過仙姑。」
「妳是蓬萊的弟子？也難怪，這兒並非尋常人所能到達之處。」女子笑了笑，道：「吾乃玉山青鸞洞的主人，淨言。」
「仙姑在此山上修行？」楚咲訝異地問。
「縱然已名列仙位，修行仍不一定要在仙界。」淨言娘娘又問：「妳是何時入蓬萊門下的？」
「約莫是三十年前。」楚咲答道。
「三十年……人間三十年便可稱做一世，可對仙人而言，不過是轉眼一瞬。」淨言娘娘道：「我與妳師父自從各入仙道後，便不曾再相見，不知不覺已過千年了。他做了什麼事、收了幾個弟子，我自然是不知曉的。」
「原來您與我師父是舊識，那我該稱您為師叔了。」楚咲道：「可您剛才說，與我師父已千年未見，這未免太……」
「既得長生，若當真想見，那隨時都可見到。」淨言娘娘憶起了往事，不禁感嘆道：「然景物變換，人事全非，現今的人間早已不是咱們熟識的那個人間，咱們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略頓了頓，她又問楚咲：「對了，今日妳如何到這玉山上來？」
「花……」楚咲指著池中白蓮，將緣由講了一遍。
淨言娘娘聽罷，道：「除妖本是小事一件，我可與妳同去。」
「謝謝師叔。」楚咲卻道：「我追隨師父的日子雖然不算長，可怎麼說也學了幾年的本事，且師父門下弟子不多，樣樣本領學識皆是親傳親授，是以我一舉一動都攸關他老人家的面子，不能讓他丟臉的。除妖這事兒，我還是想靠自己。」
淨言娘娘頷首，「不愧是他的徒兒，這般有志氣，亦同他一樣倔強。」
楚咲笑道：「其他仙人總以為我師父淡泊無爭、個性過於隨和，其實唯有朝夕相處過，方能看出他的倔強，由此可見，師叔您與我師父的交情，果真很不一般。」
「那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只是小咲，有志氣是好，卻也要明白量力而為的道理。」淨言娘娘翻掌一變，憑空生出一朵白蓮來，蹲下身子對楚咲道：「此乃玉山池中最早盛開的蓮花，是天然開成的，妳且先用它吧。若要試妖毒，用尚未盛開的花苞即可。」
「對喔，我差點兒忘了，還要試妖毒。」楚咲接過白蓮，欲轉身去搜自個兒的衣服，臨時又回頭道：「多謝師叔。」
淨言娘娘笑了笑，隨即離去。
「哎，顧著說話都忘了自己還是這副模樣了，還好這位師叔是個娘娘。」楚咲放下蓮花，搓搓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然後從衣物中搜出先前在沼澤吸取毒氣的那顆珠子。
原先呈現月白色的珠子，如今已成紫黑色了。
楚咲將此珠塞入池中一花苞中，輕輕唸了咒，不一時毒氣滲透出來，緩緩四散，那花苞竟因此變黑腐爛！
「這夭壽的臭妖孽！牠的毒氣竟如此厲害！」楚咲忍不住驚呼。
玉山池中這些白蓮的抗毒功效應是無用置疑的。即便那死狐狸就是一臉會騙人的樣子，可既然淨言娘娘也未否認，方才還送上一朵開好的白蓮來，那便能證明玄狐所言不假。
然此上等的珍物竟也抵擋不了沼中妖孽的毒氣……
「看來事情有些棘手啊。」
她咬唇一思，想起師父教過的驗傷之法，急忙唸起了咒語。後果然不出所料，於咒術作用下，那妖孽的毒氣碰上玉山白蓮這相剋之物，便被煉化為一滴黑色的血液，證明此妖毒氣有部份是從傷口散發出來的。
意即，牠身上是有傷的，只是不知現下是否已然痊癒。
算一算，牠在白水村已躲了九年了。若牠當初是為哪個神仙所傷，那麼久治不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且躲久了，牠大概也猜想到自己終究會再遭到追殺，如此一來，為應付這個大劫，牠必然會去尋些增進自身妖力的法子。
而最直接的法子，便是吃人。
人不比神仙，尤其是不曾修行過的凡人，在面對妖物時根本毫無抵抗之力，正是最好到手的補品。
自然，只吃一兩個人是不夠的，若那妖怪再聰明些，一定會找個好時機再下手，以免驚動神仙界……
思忖中，楚咲又突然憶起今晚便是十五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陰氣滿盈，素來是妖魔鬼怪最喜作亂的時候；又四季之中，春為少陽，夏為老陽，秋為少陰，冬為老陰，故照理說，此妖最有可能現身作亂的日子，當是秋冬的十五之夜，可是……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村民會聚集起來，好讓牠能一口氣吃足？不正是即將到來的那個河神祭典？
思及此，楚咲心裡一驚，忙上岸穿起衣服，半晌轉念一想，又稍稍鬆了口氣。
那妖怪其實未必會在此次的祭典中下手吧？
牠的傷勢說不定還需等上幾年才能痊癒呢……
不……
不對！
楚咲猛然驚覺到，或許玄狐的到來早已使牠心生防備；而自己的出現，更有可能加重牠的疑心、迫使牠提前動手！
「糟了！」
人命關天，刻不容緩，楚咲拾起淨言娘娘所贈的白蓮，急急忙忙離開玉山。
沒想到當她回到白水村時，整個村莊已陷入滾滾濁流之中。
臨別時，她一看藍禎的表情，便知道他想問什麼。
「會的。」她說：「我還會回來的。當我真正要離開時，一定會告知你。」
藍禎聞言，總算稍稍安了心，微笑道：「那麼，路上小心。」
「嗯。」她點點頭。
因此番僅是暫離幾天，楚咲便沒多耗什麼工夫在道別上，轉身就走。她唸了咒，御風西行，不到半日的光景便抵達玉山。
玉山頂上雲霧繚繞，寒沁入心，卻格外使人平靜。
楚咲往池上一瞧，卻見朵朵花苞未綻，顯然尚未到採摘的時機，畢竟這花還是要天然開成的，才是最好、最具功效的。
看來得在這兒等上幾天啦。
似是要把連日來的煩惱盡數吐出，楚咲先是用力吸了一大口清新之氣，隨後又一口氣吐了出來。
眼見四下無人，她索性脫去衣服，在這蓮花池裡沐浴。
「好冷……」她微微一笑，「可是好爽快呀。」
若能這樣忘卻一切煩惱，彷若置身夢中不再醒來，那不知道有多好？
她輕輕閉上眼睛，心緒逐漸放空。
「咦？是誰在池子裡？」
陌生女子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楚咲猛然驚醒，未來的即拿回衣服來穿，便見一個身穿素服、容貌清秀淡雅的女子走了過來。
一感覺到對方身上的仙靈之氣，楚咲忙作揖道：「蓬萊弟子楚咲，見過仙姑。」
「妳是蓬萊的弟子？也難怪，這兒並非尋常人所能到達之處。」女子笑了笑，道：「吾乃玉山青鸞洞的主人，淨言。」
「仙姑在此山上修行？」楚咲訝異地問。
「縱然已名列仙位，修行仍不一定要在仙界。」淨言娘娘又問：「妳是何時入蓬萊門下的？」
「約莫是三十年前。」楚咲答道。
「三十年……人間三十年便可稱做一世，可對仙人而言，不過是轉眼一瞬。」淨言娘娘道：「我與妳師父自從各入仙道後，便不曾再相見，不知不覺已過千年了。他做了什麼事、收了幾個弟子，我自然是不知曉的。」
「原來您與我師父是舊識，那我該稱您為師叔了。」楚咲道：「可您剛才說，與我師父已千年未見，這未免太……」
「既得長生，若當真想見，那隨時都可見到。」淨言娘娘憶起了往事，不禁感嘆道：「然景物變換，人事全非，現今的人間早已不是咱們熟識的那個人間，咱們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略頓了頓，她又問楚咲：「對了，今日妳如何到這玉山上來？」
「花……」楚咲指著池中白蓮，將緣由講了一遍。
淨言娘娘聽罷，道：「除妖本是小事一件，我可與妳同去。」
「謝謝師叔。」楚咲卻道：「我追隨師父的日子雖然不算長，可怎麼說也學了幾年的本事，且師父門下弟子不多，樣樣本領學識皆是親傳親授，是以我一舉一動都攸關他老人家的面子，不能讓他丟臉的。除妖這事兒，我還是想靠自己。」
淨言娘娘頷首，「不愧是他的徒兒，這般有志氣，亦同他一樣倔強。」
楚咲笑道：「其他仙人總以為我師父淡泊無爭、個性過於隨和，其實唯有朝夕相處過，方能看出他的倔強，由此可見，師叔您與我師父的交情，果真很不一般。」
「那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只是小咲，有志氣是好，卻也要明白量力而為的道理。」淨言娘娘翻掌一變，憑空生出一朵白蓮來，蹲下身子對楚咲道：「此乃玉山池中最早盛開的蓮花，是天然開成的，妳且先用它吧。若要試妖毒，用尚未盛開的花苞即可。」
「對喔，我差點兒忘了，還要試妖毒。」楚咲接過白蓮，欲轉身去搜自個兒的衣服，臨時又回頭道：「多謝師叔。」
淨言娘娘笑了笑，隨即離去。
「哎，顧著說話都忘了自己還是這副模樣了，還好這位師叔是個娘娘。」楚咲放下蓮花，搓搓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然後從衣物中搜出先前在沼澤吸取毒氣的那顆珠子。
原先呈現月白色的珠子，如今已成紫黑色了。
楚咲將此珠塞入池中一花苞中，輕輕唸了咒，不一時毒氣滲透出來，緩緩四散，那花苞竟因此變黑腐爛！
「這夭壽的臭妖孽！牠的毒氣竟如此厲害！」楚咲忍不住驚呼。
玉山池中這些白蓮的抗毒功效應是無用置疑的。即便那死狐狸就是一臉會騙人的樣子，可既然淨言娘娘也未否認，方才還送上一朵開好的白蓮來，那便能證明玄狐所言不假。
然此上等的珍物竟也抵擋不了沼中妖孽的毒氣……
「看來事情有些棘手啊。」
她咬唇一思，想起師父教過的驗傷之法，急忙唸起了咒語。後果然不出所料，於咒術作用下，那妖孽的毒氣碰上玉山白蓮這相剋之物，便被煉化為一滴黑色的血液，證明此妖毒氣有部份是從傷口散發出來的。
意即，牠身上是有傷的，只是不知現下是否已然痊癒。
算一算，牠在白水村已躲了九年了。若牠當初是為哪個神仙所傷，那麼久治不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且躲久了，牠大概也猜想到自己終究會再遭到追殺，如此一來，為應付這個大劫，牠必然會去尋些增進自身妖力的法子。
而最直接的法子，便是吃人。
人不比神仙，尤其是不曾修行過的凡人，在面對妖物時根本毫無抵抗之力，正是最好到手的補品。
自然，只吃一兩個人是不夠的，若那妖怪再聰明些，一定會找個好時機再下手，以免驚動神仙界……
思忖中，楚咲又突然憶起今晚便是十五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陰氣滿盈，素來是妖魔鬼怪最喜作亂的時候；又四季之中，春為少陽，夏為老陽，秋為少陰，冬為老陰，故照理說，此妖最有可能現身作亂的日子，當是秋冬的十五之夜，可是……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村民會聚集起來，好讓牠能一口氣吃足？不正是即將到來的那個河神祭典？
思及此，楚咲心裡一驚，忙上岸穿起衣服，半晌轉念一想，又稍稍鬆了口氣。
那妖怪其實未必會在此次的祭典中下手吧？
牠的傷勢說不定還需等上幾年才能痊癒呢……
不……
不對！
楚咲猛然驚覺到，或許玄狐的到來早已使牠心生防備；而自己的出現，更有可能加重牠的疑心、迫使牠提前動手！
「糟了！」
人命關天，刻不容緩，楚咲拾起淨言娘娘所贈的白蓮，急急忙忙離開玉山。
沒想到當她回到白水村時，整個村莊已陷入滾滾濁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