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學習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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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2-05
第七章 學習是必要的


因為那顆金光閃閃的混帳胡蘿蔔王,我註定會有一個萬般無聊的禁足時光,為了不浪費這被禁足的時間,我也開口求助虛蟜,企圖先搞懂一些在這世界的基本生活事宜。

雖然虛蟜講話起來結結巴巴的,可是講得還算詳盡,甚至是教了我遇上哪些層級的將士要有怎麼樣的行禮。光是言行上的禮節、對哪些不同的人要怎麼樣稱呼等等,花上這整整一個禮拜都還沒教完……

不過關於女性方面的生活知識與特定禮節呢,虛蟜抓了抓頭,嗯嗯啊啊的糾結好半晌,轉身就是去找來一名婢女教導。


嗯……這位被稱之為長婢的女性真要說,有點像是小隊長的概念,而上頭統管的嬤嬤就像是將軍,專門在統管這些婢女。由於天都並沒有幾位嬤嬤,再加上羅喉回歸後,天都也仍有些地方亂成一鍋粥,因此才會讓這個其中一位長婢過來教導我。

只是這位長婢啊……擺明極度不滿我為什麼可以成為貼身侍女,眼底醋意都快冒出火了。

雖然我可以理解這是一種愛慕羅喉的忌妒反應,但我他喵的根本不是想待在羅喉身邊好嗎——應該說是去什麼餐館打工那啥的都無所謂!我根本不想被關在天都當什麼貼身侍女!怎麼想都是一個他膩了我就死定了的節奏嘛!

總之,在教導的過程中完全就是各種酸言酸語,畢竟我這傢伙還真不知道原來擱在水盆邊的楊柳枝和一小碟白鹽是潔牙用,而且擱在一旁的白方巾則是揩牙用。長婢在教導的時候冷不了各種嘲諷和十分拐彎抹角的人身攻擊,雖然嘴上滿滿嘲諷,至少她確實有在教人,並在我揩完牙後倒上一杯濃茶讓我漱口。

自己很多事情全都不知道沒錯,但幾天的教程下來讓我很焦慮,這長婢日日罵夜夜罵,從早晨洗漱、日常用餐、夜間就寢所有禮儀都要罵。基本的禮節我至少有學起來怎麼做了,但這人刁的偏偏是要我所有行為都必須非常秀雅才行。

沒錯、就是舉手投足都要一個從來沒有學過禮儀課的人,要做到姿態優、美、儒、雅!

只要一個做不好就是藤枝揮來,在我後臀和大腿後留下一條條紅腫痕跡,疼得我身子直發顫。想起以前自兒老師多愛一邊說著過往偉業一邊打著人。我這特麼的是還在學校麼?及格了還不行、非得滿分才算過關啊?

如果我是個天才,我肯定三兩天就能學得完美無缺,但真不好意思我這小老百姓再怎麼做,就是只得個六十到八十分!也不給我時間熟悉,日夜都用打的,當在打狗麼?甚至不顧我的傷腳已經滲血到白襪透紅,逼著我每天走上兩三時辰的路來練習儀態,要是中途姿勢沒能端正、或是想偷偷喘口氣放鬆,那肯定又是一陣抽。

即使我自己也知道在別人的地盤起紛爭一點都不明智,完全就是一個蠢字能形容自己,但我依舊沒有任何理由去承擔陌生人的遷怒與虐待。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爆炸,長婢不可置信的瞪著被扔在地上折斷的藤枝,回望向我的臉色有幾分發白。興許是這幾日下來,我的忍受與溫順讓她覺得她能肆意妄為。

「說真的,這絕對不是一個學習過程該承受的內容。」

「我是沒興趣拿武君的貼身侍女之類來壓人,但妳似乎也完全忘記我確實還有著這層身分?」我昂起臉,從上而下的俾倪著婢女。真要說我絕對是個很溫和的人、很難被戳底線的人,也很難會對長輩沒禮貌、大小聲。

我從小學到大的禮儀至少在這點上很遵守。

可為什麼偏要逼人發火?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啊啦?不合理到了是會讓人受傷的程度也算磨練麼?嗯?

呵、說穿了,只是為了合理的「虐待」嘛。

長婢慌亂的瞥向四周,發覺有些婢女似乎正躲在不遠處偷偷觀望,膽子也硬起來和我爭論,甚至一度要伸手推我。在那個瞬間,我回憶起了一些事,就像是羅喉伸手向我那樣,讓我瞬間全身一陣冰寒,惡狠狠拍開長婢的手。

她抓著她被拍開的手,發現我的臉色比方才更加陰冷幾分,嚇得連嘴唇也一塊褪去血色,並往後連連退上幾步。都已經嚇成這樣了,長婢依舊臉上滿是不甘願的憤恨,彷彿想把我千刀萬剮。

如果我只是一般婢女,沒職位沒重要性的那種,我相信我會被幾個粗使婆子架起來關小屋,被長婢虐上幾日、剩下一口氣後才往下頭大湖扔。

可惜、我不是。

「汝、太鬧騰了。」背後飄盪的暗金色披風因為風勢微微向前將我包裹,活像他將我納入他羽翼下而保護著。我明白他只是嫌我吵才過來看看,可是當我這幾日來受著這些委屈,抬頭望進羅喉帶著嘲諷的猩紅雙目時,卻覺得有幾分鼻酸。

原來我還是有些奢望會有人保護我嗎?明明那些時日、那些年……痛苦的記憶又開始喧囂,讓我閃避對上的眼,緩緩吸氣試圖讓自己別示弱。在別人面前示弱、只會害慘自己;而在羅喉面前示弱,只是給予他玩樂用的把柄。

緊緊抓住左手腕,我自己很清楚因為被藤枝鞭打的疼痛,還有一些舊時的糟糕回憶,身體彷彿共鳴當年的委屈與痛楚,形成難以自抑抽搐與顫抖。

羅喉沒有發問,只是將目光掃向地上被我折斷的藤枝、染上片片紅褐的白襪,隨後將目光移至長婢。驚覺羅喉目光意味,面色蒼白的長婢咚地一聲直直跪在石板地上,聲音之大讓我一陣瑟縮,怎麼聽都讓人覺得疼,彷彿猛然跪下的人是我。

在這場面之下,明明沒有任何人說話,那位長婢自個兒就開始連連磕頭求饒,哭得滿臉狼狽,臉上妝粉被淚水暈染。一下下的磕頭彷彿用足全身力道,額面染上片片沙塵與腥紅。

真……真有必要到這樣嗎?可嘆我這人容易心軟,想要出聲替長婢說上幾句,卻發現自己居然發不出聲音。

原因?是羅喉緩緩增劇的威壓。

長婢努力撐著威壓、一再磕頭並哭嚷不會再犯,艷麗的鮮紅從額面傷口滑落、隨著淚水暈染臉龐與衣襟。求饒隨著磕頭聲逐漸減弱,最後長婢暈死在地,一動也不動的、像是生命之火燃燒殆盡一般,胸口的呼吸起伏微弱到難以看清。

「真是無趣——」彷彿確定長婢真暈死了,本來眼底還有著些許火光跳動的羅喉突然冷下臉,逕直甩袖離去、全然不聞不問,也並無下達任何指示,只是一副厭倦這場鬧劇的模樣。

隨著羅喉的步伐遠去,我深深呼吸幾口,試圖讓肺葉能吸進大量的新鮮空氣,補足方才被威壓壓得難以呼吸的分量。雖然我是討厭被欺負,可我還不至於覺得要做到這程度。

舉步上前確認長婢還留有生息,我懊惱的蹲在昏迷的長婢身邊,鼓著臉頰生悶氣。有羅喉的插手,這樣就不是我自己親力解決,而是我狐假虎威的沾了羅喉威勢……

我總不能永遠都仗著他的威勢,而且羅喉只是因為把我當玩具,興致還沒消磨光前出個面意思意思。

噯……總不能把人扔在這吧?看羅喉真的完全不見人影去,周邊本來躲著看熱鬧的也不知何時散得無影無蹤。知道不可能有幫手,認命如我把昏迷的長婢給打橫抱起來,好歹我這人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還有點些蠻力。

可惜我腳上還有傷,抱著人走可特別耗力,所以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把人給抱去了太醫院。

沒錯,我還真撐著自己和長婢一路到太醫院去。

看著我抱著個人、拖著傷腿踏進太醫院,本來還在寫著藥方子的大夫臉上神情變化千萬,看得我忍不住甩出一個挑眉給他。

爺啊、我手上還抱著個人,再不來搭把手就要摔了啊!

發覺我臉色意思,大夫連忙放下墨筆上前幫忙,將人接過放去一旁的床上擱。手上重擔一離,我也脫力跌坐在地,頻頻提袖擦拭額面上的汗水。

「姑娘啊!您怎麼這般撐著把人帶來呢?您的傷可還沒好呀!」回頭攙扶我去座上休憩的大夫經過我同意後褪去我鞋襪,驚呼一句我的腳傷怎麼一點也沒好轉,急忙以酒洗淨傷口與足部,敷上厚厚一層金創藥、層層包紮起來。

本來大夫正想與我多叮囑些什麼,連連幾位將士闖進門,直呼在校練時有人誤傷需要急救,後頭還排了幾位練傷筋骨的小兵想領點藥回去。我擺擺手,讓大夫先去照看其他人,看著床上似乎稍有轉醒的長婢心裡很無奈。

我拖著腳走去長婢所躺的床邊,垂眼凝望她仍然滿載不甘願與畏懼的雙眼。

「別奢望一名君王的興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伴君亦是伴虎。」

「雨露何其短暫?妳怎能奢望這片刻垂憐會長久?」

長婢眨眨眼,彷彿憶起羅喉方才的目光讓她有多麼深懼,一雙眼睛完全失去靈光,不甘願的神色也逐漸淡去,剩下的盡是絕望。

「武君沒下任何令,我也沒意思打殺或欺壓,教歸教,別再動手動腳。」

「妳待我的態度、將會是我待妳的態度。」

「這幾日妳就歇著,準備好了?就來找我繼續教程。如果不打算再與我有關也無妨,陽關道、獨木橋,任妳抉擇。」

遭遇這場鬧劇後,我也覺得很累很累,跟長婢講完那些話後,我也被回頭找過來的大夫硬灌了一帖養身湯藥,千叮嚀萬交代的要我別繼續虐待我左腳,語氣那個擔憂活像他是我老媽。


回到房裡後,我本想著那長婢可能不會願意拉下臉再來找我,可她還是來了,甚至坐下來與我深談、交換彼此價值觀。當然這份交談肯定會有爭論,最終結論呢,是我堅持寧可捨棄不必要的秀雅來學習武術存活,也不要在死之前連力拚一搏都做不到。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聰明傢伙,甚至防身的知識也完全沒沾過。在這種世界裡,不會武功的我沒有資格跟大戶人家一樣,還要注重那些無聊的禮節。

正因為連活命都是個問題了,基礎的相互禮節就已經很足夠,要求我還要特別著重溫婉秀雅這些對我來說根本是浪費時間。

長婢對此沉默了好半晌,反而很納悶地問我為什麼不想去尋求強者的庇護,就像是羅喉當時出面賞個威壓來讓她不得不求饒一樣。這樣的論點對我來說才更奇怪,靠山山會倒,如果不是自己自立自強,哪天山不見了,自己就會活不了不是嗎?

而且羅喉的興致,絕對只是暫時的。

這次長婢也不反駁我,神情微妙卻再也沒有提過那些話題,只有安分教導我必須知道的禮節和一些貼身侍女該做的事。此後她帶著我前去御膳房,確定一般的切菜備料我沒問題後,便讓那群廚子教我如何生火和控制火勢。

本來那些廚子還有些不屑,甚至是開口嘲諷笨拙升火的我:「嘖嘖,小姑娘該不會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居然連升火也不會?」

「才不是大小姐呢,我那兒的灶房不像這,爐灶不用燒柴薪的。」我拿著長木棒戳了戳爐灶的柴薪,確認燃燒成功才回頭應答。

聽到我這樣說,那些廚子紛紛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地對我追問那是怎麼做出來的。

「我記得是用特殊的鋼鐵罐子把沼氣存在裡頭,用一個栓子來控制放出的沼氣有多少,要煮飯就用火摺子點燃沼氣。」

「栓子轉鬆就火旺,轉緊則是火弱,完全把栓子拴緊那就熄火。」如果以現代的瓦斯爐來講,差不多是這樣的原理吧?雖然這種做菜方式是很方便……

「即使這種做法是很方便,可做出來的食物呀、沒有用柴薪燒出來的香。」想起這幾日在天都吃到的米飯,那真的是別具香甜氣味,口感好得不可思議,難怪老爸成天到晚都說懷念以前老家用灶子燒飯菜,真切好吃的緊!

把思緒拉回來,我歪頭想了想,以我家來講的話目前是靠天然氣,但以這個霹靂布袋戲的世界來說,要儲存沼氣那些天然氣就不是簡單技術,前面都還沒個解決方式了,後面還想要能使用自如根本天方夜譚。

「說是這般說,可中原這似乎還沒這技術吧?我也只是大概知道是這樣運作爾爾,畢竟那鋼鐵罐子得很強韌,栓子也得用鋼鐵製、一丁點兒的沼氣也不得洩出,不然沼氣可會衝破罐子,火氣一沾就大大地爆炸啦!」一想到研究技術的工房有可能會因為我這未來資訊炸上天,嚇得我背後一陣冷汗,連連忙提醒廚子這技術在完善之前會有多危險。

聽到我說完這些話的廚子們相互對看半晌,紛紛說我這話可真是幫上大忙,要是給工房知道有這技術,那群人可不就樂壞了。當下我有些懵逼,敢情有把我後頭的警告給聽進去麼?

不過聽到我這些資訊後,廚子們倒也轉換態度,直說我之後可以來找他們,會多教我一些菜色怎麼做。

……好啦,有得人拍胸脯說會好好教導我在古代生活有基礎知識是好事,總比什麼都不懂更安心幾倍。

只是這幾天下來,最最讓我糾結的呢、是傷口怎麼樣也不肯給我痊癒。

左腳踝上的傷不知為何一直都維持在結痂狀態,一點也沒有縮小的跡象。中途我也手賤去摳掉結痂的部分,這讓虛蟜差一點就氣得跟我用鼻子哼氣,直到他看見傷口範圍深度依然不減,那張獸臉也滿載納悶,和我面面相覷。

藥不是沒抹,就是怎麼樣都沒好,唯一能慶幸就是沒有變成蜂窩性組織炎。

久而久之我也就習慣這種走一步疼一下的狀態,直接跟虛蟜說算了、該幹活的還是要幹活。

本來我是想著既然都這樣了,或許羅喉會要派點什麼事情要我做,但他沒有。

是的,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