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變質

從獲得電極以來，0000心情歷經不少波折。拿到電極的不安，懷疑，猜忌。但即使經歷這麼多，0000依舊維持住自己最低限度的冷靜。

「……」

呆呆地望著1101的臉數十秒鐘，0000久久無法從驚訝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真是殘忍。」

「作為幫手的妳說得出這種話啊。」

1101淺淺的微笑，接著便正臉面對0000。

「你是1101？不可能…怎麼可能。」0000先是詫異，接著便對現況嘗試去理解，但無論怎麼去解釋，疑惑卻是不斷地冒出來：「假冒？偽裝？」

「看這反應，算是成功達成目標了吧。」1101輕嘆：「之前的名字是叫甚麼…survival吧？這取的名字還真是暗示不少，畢竟對生存者來說哪會這麼輕易就死掉呢？」

「不對，」0000似乎不能接受這展開，怒道：「這種展開不可能…『1101』和我在一起時明明沒有電極…你是誰？故意裝成和『1101』一樣…」

此時『survival』的名字不知不覺已經被『1101』所取代，只要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發現的蛛絲馬跡，卻對現在的0000沒有起到提醒作用。

「噯，還是不承認。」1101將頭髮向上輕輕掠去，毫無防備的露出頭頂給0000看：「連我換假髮都不知道，哎呀…作為你摯友『1101』的我感到好難過啊。」

這句話的口氣，完完全全就是過去的『1101』的說話方式。

「不對！」

「哪裡不對啊！」1101故意將臉湊近0000，對0000微弱的自我信心喊話給予無情打擊：「電極方面？『1101』方面？還是i的方面？對於什麼都不知道的你來說，又能建立起甚麼應對與反擊的手段？」

「真正的…身為我好友的那個人，才不是因為一點小事就隨便去殺人的人。」0000用接近沙啞的聲音嘶吼著：「那個人是真正會放棄生存而去拯救別人…對，會不顧自己安全保護飛機上的嬰兒的人，真正的他應該是擁有面臨危機時而以拯救他人為第一優先的人才對，不是能和你這種為了打擊我而去整形的人渣相提並論才對。」

「哈哈哈…」1101聽到0000的回答彷彿被戳中笑穴般，於自身散發出的殺氣中增添了不少不相稱歡愉氣息：「這句話真想讓躺在工地的1000聽聽看。」

「…甚麼？」

「你大概不知道吧，1000因為擁有監視器的功用，很早之前便知道你大搖大擺在街上閒晃了。」1101說：「但是1000知道，畢竟0000是拿到電極的人，肯定和他自己一樣是為了某種原因才接受compubrain，所以花了不少時間決定要不要和你接觸…如果就這樣天下太平沒有甚麼風浪的話，應該會一直在後面守望著你才對。」

但是1101出手了。

雖然僅僅是出現在監視器中讓1000確認到身姿，但在之後宛若失蹤的情形，對1000而言必然覺得事有蹊蹺。

「接下來便是你知道的事情了，讓我自己和roommate受到危險，逼1000必須從監視器外跳進來接觸你，多虧你做出那麼多懷疑的舉動，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每句話都不斷打擊著0000已經龜裂的精神。

「換個白話又難聽一點的話就是。」1101嘴臉扭曲，厭惡的說：「就像是1000不知道，看似陽光開朗人畜無害的0000受到生命危機壓迫時，竟然會變成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膽小鬼而反過來害死他一樣。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的性格會在什麼時候變質到甚麼地步？」

是啊。

「啊啊…唔…」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即使1101從現身到現在留給自己不少時間，但就是無法憑自身再想出一條合理的事件邏輯去說明這種狀況。發現到自己大錯特錯的0000軟垂自己的軀體，本以為是已死的被害人卻變成逍遙的加害者，僅是這種改變，就令思考前提大錯特錯。更別說為何survival會變成1101，0110會陷害自己這種更進一步的問題，藏在背後的動機對現在的0000而言連談論的資格也沒有。

「0000…」

不知道是不是真經歷過四個朋友死亡的0110，顯然對0000這麼絕望的沉默稍稍起了惻隱之心。

「你說要怎麼辦呢0110？你覺得0000要現在就處死刑還是在明天進行緩死刑呢？」

「…為甚麼交給我決定？」

「畢竟你算是四成功勞，0000這樣的狀況不比1000，過一夜後再處置說不定能獲得更好的結果。」1101乾笑一聲，好像對0110會如何回答頗為期待：「好酒值得多陳一陣子，何況就我私人而言也想要看看，0000能掙扎到什麼程度。」

自己心中早就有答案，何必還要再來詢問他人？0110輕嘆一口氣：「無論方案是什麼，最後都得由你來動手，按照你的想法做就行了。我不想一天害死太多人。」

「達成共識呢，不過0110小姐，連續兩天都害死人也沒有比較好喔。」

1101在黑暗中雙手擺弄了幾下後，一個方形的電子錶直接砸到0000臉頰上。

「已經是塊死肉了嗎，0000選了一個沒用的主人呢。」

作為0000載體的男人完全沉寂，沒有一絲反應。

「…怎樣都好，反正明早倒數歸零時我會再來一次。」1101說：「對自己的愚行盡情後悔，再努力彌補自己造的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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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他這樣說呢。」

如同童話中精靈般的竊語在耳中細訴，今晚的鄉間道路上，依舊是一個人愜意的散步著。

「所有拿到電極的人不都是這樣嗎？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會作姦犯科，但這次的鬧劇證明1101說的沒什麼不對。」只拎著側背包獨自一人的男子正與那個聲音說話：「不過就算知道這些事情，遠在天邊的我甚麼事也不能做。」

如果世上有人能在那僅三人間的對話中知道完整訊息的話，也只剩下那個始作俑者i而已了。然而奇怪的便是這點，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堅守著秘密主義的i竟然會主動與男子攀談。

「只要掌握到每個人的動機與習慣，就能很容易控制他們的去向，從結果來說擁有compubrain確實能增進與優化思考，但使用的終究還是人類。」男子嘆氣說：「有點了解為什麼你要大費周章培養出一個1101了，雖然眼下觀眾只有我，不過作為第一個大事件而言確實有震撼到。」

看似我方的行動擁有大義，但局勢一瞬間被徹底反轉，要是沒有脖子上電極的話，往後0000沒有任何本錢能對付1101。

「不過明明說是遍佈世界的十六個compubrain，一下子就把四個人控制在那小區域，這對什麼都不知道的0000實在是有失公平。」

「你真的這麼想嗎？」

「現實沒有這麼天真，抽到這麼曲折的人生劇本也是命。」男子舉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不過當0000成功克服危機時，絕對會蛻變成引導事件的一員吧。」

「化危機變成轉機，雖然是老掉牙的想法不過還挺充滿正能量的。」雖然是批評，i所用的語氣帶著些許興奮，顯示出對這答案滿意：「但是，今天的對手是1101，不帶點運氣的話可是跨不了這次殺機。」

「我不覺得這靠運氣就過的了。」

「哈哈哈，這是當然的了，既然是由我order made的1101，只要按我想的設定，別說是0000，所有人早就沒有活路了。」

「說的也是呢。雖然0000有很多方面都錯得離譜，但唯獨這一點一直以來都沒有判斷錯誤。」

就大局判斷這方面實在是不可否認0000沒有走偏，i的目的並不是單純讓1101不斷進行殺戮，只是0110與1101聯手製造出的情境太過詭異離奇，刻意曲折0000推論而導致現在的情形。

0000有著駕馭電極的才能。一想到這裡，男人不禁莞爾。

「i，要不要和我賭一把啊。賭賭看0000會不會跨越這次的危機」

「和我賭博不會贏喔。」i對這提議饒富興趣：「但說是賭一把，你選0000辦的到的話我就得被動選1101了，剝奪我主動選擇權的賭注很大喔。」

「要是輸了的話，我這身體就隨你便了。看你是要在改造成第二個像是1101的棋子使用還是實驗台都行。」

「只是隨興的賭博需要用上這樣的籌碼嗎？」i說：「我沒什麼東西拿來賭喔，要玩的話只有你單方面的不利。」

「不這樣做的話就不叫賭博了吧。」男人打個哈欠，慵懶地說：「就算只是消遣，但可有可無，沒甚麼刺激感的話也達不到打發時間的目的吧。」

「…但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要是0000真的死掉的話，接受的改造可不是把嘴唇咬的滿口血就能忍過去的程度喔。」

「執手術刀做生體實驗的你，不要對我們產生什麼同情。」男人哂笑：「所有人中在了解所有狀況後還願意笑著和主謀聊天，也只有我這特例了吧。」

「雖然現在只有你知道我要幹什麼呢。」

男人是站在i的那一方嗎？顯然如他所說是與0000，1101等人處在同樣一地位的電極使用者。但他與正處在事件中心的0000與1101不同，宛若自己是站在i的高度般看待整件事情。

「話說回來，比起幾天後打賭的結果，你今天又要露宿了嗎？」

「哎呀…」

在前不著村後又不著店地方，被拉回現實的男人苦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