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卡登諾沙惡魔們送來的資料
本章節 5016 字
更新於: 2019-01-28
【第三章】03.卡登諾沙惡魔們送來的資料
牆上電子鐘，藍色冷光顯示XXXX年XX月XX日。星期三。PM02：19。
歐若菈還沒睡。
原因不外乎三個。
其一，夏綠蒂仍在懺悔室不肯出來。
想到這，她只能時而轉頭望向等待被開啟的房門，時而微微抬頭看著時間自電子面板的藍色光線中冷峻。時間是殘酷的。
不是名為「時間」的匠人會在包住脊椎動物身體的軟層組織上，刻畫每道提醒人類年年復年年漸深的週期年輪線。
殘酷的事是，「時間」匠人用各種銼刀的不同橫截面——平坦的、圓形的、三角形的、正方形的，甚至細心替每人量身訂做的——將一顆正方形的心，粗糙鑿除正方形模樣。一刀一刀敲槌雕琢成選擇後的分裂世界線，再將表面研磨成長短針圈圈圓圓圈圈轉過的痕跡。獨一無二的醜陋。
她與夏綠蒂，都是「時間」隨手陳列在洪荒中的作品之一與之一。
卻不甘於陳列成隨手的醜陋，兀自拚命擺動。想擺成一些自認唯美的舞動。
「時間」總是比當事人所預期的更為壞心。當事人沉浸在舞動的唯美時，便舉起鎚子往鑿子使勁敲那麼一下。凌厲鑿進一刀。畫龍點睛，鬼斧神工。成就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絕無僅有的醜陋。
其二，十幾分鐘前，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二在筆電螢幕面前向她禮貌招呼。
「哈囉！普登司事務所與普登司研究室的大家，你們好。」方才螢幕突然瞬間黑掉又再次點亮，點亮同時影片開始。一對雙胞胎朝鏡頭彬彬有禮地鞠躬。
「我是祈雨！『色慾的阿斯莫德』是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呦。」湛藍雙眼配上金色頭髮，天真無邪。螢幕裡右邊那張可愛笑臉，戴著金色細框圓眼鏡。左眼下方有顆黑痣。
「我是祈月！『憤怒的撒旦』也是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呦。」湛藍雙眸配上金色頭髮，純真無邪。螢幕裡左邊那張可愛笑臉，戴有銀色細框圓眼鏡。右眼下方有顆黑痣。
「我們知道普登司的各位在搜集卡登諾沙和TSA的資料喔！」祈雨說話的同時推了下眼鏡。
「「我們既是異能者也是駭客喔。」」兩個影分身同時開口同時咬字同時閉口，分秒不差。連嘴角揚起的微笑角度，都一模一樣呢。
「迦儂哥從普登司事務所回來就壞掉了。」祈月說話的笑容燦爛。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祈雨往前湊向鏡頭。雙眼裡的靈動湛藍，飽含令人稱羨的純真可愛彷彿觸手可及。這孩子是惡魔嗎？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祈月硬是擠到祈雨的旁邊，兩張臉填滿了整個鏡頭。他眼裡一對不知世事的清澈藍眸，讓人看了頓時自形慚愧。那就像面鏡子，映照出隨年紀增長涉事太深回不去過往曾經一般令人感嘆。這孩子是殺手嗎？
「梧介哥說，為了感謝普登司的大家兩年多以來的時間對迦儂哥關照有加，特此送上最新版TSA異能殺手清單和其他資料。」祈雨對鏡頭俏皮地擠眉弄眼補充說道，同時筆電響起資料上傳雲端作業完成的提示叮叮聲。
「這樣，密絲朵姊姊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囉！」祈雨不甘示弱地對鏡頭眨眨眼，調皮模樣讓人會心一笑。
「「普登司的各位哥哥姊姊們掰掰～～～」」他倆向後退了兩步，慎重鞠躬。影片停止，畫面閃了一下黑屏，即刻恢復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歐若菈修長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點開雲端內的資料夾。
資料夾裡頭果真是一些有關TSA的各種資料。
按照八個部門：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分類成八個資料夾，內容包含各部門各式監聽錄音檔與許多政府機要密件。詳盡到恐怕已經不能稱作「一些」了吧。
種子刺客（The Seed Of Assassin）簡稱：TSA。
隸屬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政府暗殺情治單位，一個獨立機構。位在亞羅達區沿海那座跨海大橋連接起的起源島上。國家智庫種子實驗室（The Seed Laboratory）簡稱：TSL，也在起源島上。
TSA人造人技術指導官：羅曼特、韋克禮、余伯斯，三人同時也是種子實驗室的重量級研究員。
名為TSL的資料夾內，多份加密形式文件檔——種子實驗室的人造人異能研究論文——遠遠超出原先密絲朵擷取的份量。連解密程式一同附上，著實貼心。
這可真是環環相扣啊，她暗自驚嘆。就連調查總局秘密調查探員都未曾聽聞的政府單位，與國家智庫聯手打造一票「異能殺手」。如此堪比電影情節的秘密行徑，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到久久無法回神。
歐若菈接著讓手指在觸控板上輕點兩下，告訴電腦執行打開「殺手成員清單」的動作。難掩好奇。何況她是「秘密調查探員」。
＊＊＊＊＊＊＊＊＊
文件標題：TSA異能殺手現有成員共25人（含備品共48人）
階層別／執行代號／年齡／性別／異能／擅用武器：
【第一階】
太極：18歲，女，言靈異能／冥想維度異能／控制異能，太刀
兩儀：18歲，女，時空切控異能／冥想維度異能／解放異能，太刀
（無備品）
【第二階】
伽藍：25歲，女，結界異能，無武器
阿賴耶識：30歲，男，喚靈異能／喚鬼異能，無武器
末那識：18歲，女，喚靈異能，暗黑烈焰邪神
（備品一組）
【第三階】
大乘：8歲，男，金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華嚴：10歲，女，木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禪那：10歲，男，水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唯識：8歲，女，火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淨土：15歲，男，土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格魯：15歲，男，風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備品一組）
【第四階】
大藏：23歲，男，結界異能，雙長劍
般若：18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法華：30歲，男，結界異能，長劍
楞伽：17歲，男，結界異能，長劍
金剛：25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阿含：27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備品一組）
【第五階】
貪：12歲，女，動物化異能（饕餮），無武器
瞋：11歲，女，動物化異能（窮奇），無武器
癡：13歲，女，動物化異能（混沌），無武器
色：30歲，男，動物化異能（麒麟），無武器
受：27歲，男，動物化異能（朱雀），無武器
想：23歲，男，動物化異能（玄武），無武器
行：32歲，男，動物化異能（青龍），無武器
識：20歲，男，動物化異能（白虎），無武器
（備品一組）
【第六階】
韋馱/明王/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
（第一代與第二代全滅。已無備品）
＊＊＊＊＊＊＊＊＊
讓歐若菈半夜兩點半還睡沒睡的原因；其三，好奇可以殺死一隻貓。她正在思㤔TSA異能殺手每一階層執行代號的命名來源，與另一份卡登諾沙異能者的殺手代號命名來源。兩者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她推斷出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TSA異能殺手，每階層執行代號的命名原則取自古老的東方宗教。
歐若菈歸類出的條目如下：
第六階：護法神＆六道輪迴
第五階：三毒五藴
第四階：佛教經典
第三階：佛教宗派
第二階：種子起源
第一階：世界起源
卡登諾沙的殺手執行代號，相當顯而易見是出自古老的西方宗教。
《聖經》篇章裡被耶和華逐出伊甸園的亞當夏娃，殺死弟弟亞伯的該隱，背叛耶穌的猶大，人性七大罪對應的惡魔們。還有，墮天使。背叛上帝被放逐出天堂的天使，據傳說墮天使會在地上漫遊，直到審判日到來會被扔進火湖，之後下了地獄。
卡登諾沙似乎是民間私人殺手團體，TSA則是政府隱匿的殺人機構。西方與東方宗教⋯⋯卡登諾沙殺手成員裡的陸迦儂和伊芙蓉出自種子實驗室⋯⋯她記得，中立政治勢力範圍的首長和其他部門官員命名正巧是耶和華與天使⋯⋯
歐若菈伸出雙手用力拍一拍自己的臉頰。
不會吧⋯⋯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察覺到隱藏其中的「某個秘密」。
「知道」了這項，顯然是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政府極力隱藏的「某個秘密」。恐怕⋯恐怕⋯⋯⋯她不敢多想。
現在「能思考」的是什麼？「能做」的是什麼？
應該說，能「允許」被思考的是什麼？能「允許」去做的又是什麼？
她心中的打雜小弟，前一天被夏綠蒂用槍打傷的陸迦儂，原來是墮天使嗎⋯⋯
替另一邊的普登司事務所關上門回到普登司研究室這邊後，歐若菈也看了謝宇霖基礎調查員從種子實驗室偷偷帶來的影像資料。
原來迦儂小弟和夏綠蒂的父親——夏弗斯研究員——以前有段相當簡單的關係。研究者與實驗體；主動與被動的關係。製造與被製造的單純關係，導致夏綠蒂與迦儂小弟兩人現今的處境一言難盡。言語難盡的不是製造實驗體的過程，而是「人類」與「近似人類的人造人」之間的複雜。
歐若菈思考自己的立場，能不能全然客觀看待夏綠蒂、夏弗斯與打雜小弟三者之間的關係。思考自己對米瑟藍說「捍衛的價值」、「心中的天秤」，是否過於冠冕堂皇。思考如果這時夏綠蒂打開房間的門，她能笑著對夏綠蒂說句「妳回來了」嗎？
影片裡，研究員們的冷血行徑、男童不成語句的嘶吼、女童的淒厲哭嚎、人類被殺的恐懼慘叫、夏弗斯研究員的面無表情等等畫面撼動著歐若菈。
更讓她意識到自我矛盾的是，兩年多來打雜小弟在事務所勤奮整理的身影。雖然迦儂小弟向來淡漠，連說句「歐若菈做的巧克力布朗尼，好吃」都像評審委員的冷淡評語。但，她知道迦儂小弟在嘗試最大努力學著表達情緒。
歐若菈知道迦儂小弟平日愛看的書有哪些，她知道迦儂小弟每日離開事務所會習慣將自己的馬克杯洗乾淨晾在架子上，她知道迦儂小弟替雜亂事務所打掃乾淨的細膩用心。她也知道時常表現出不暗世事的迦儂小弟，黑色眼眸裡偶爾會⋯會看起來莫名悲傷⋯⋯
所以即使秘密調查探員工作繁忙，米瑟藍總是第一個到事務所裡等迦儂小弟上班。密絲朵喜歡找迦儂小弟鬥嘴，讓他看起來稍微有點23歲年輕人應有的活潑模樣。夏綠蒂喜歡刻意捉弄迦儂小弟，讓他生氣，讓他面露無奈，讓他哭笑不得，讓他的淡漠神情多點變化。
她還知道⋯⋯知道⋯⋯知道自己忍不住掩面⋯⋯
然後，哭了。
牆上電子鐘，藍色冷光顯示XXXX年XX月XX日。星期三。PM07：55。
實在是坐立難安，席一郎離開滿是電腦和資料的空間。經過走廊來到緊閉的門前。想敲門，手停卻在門前的幾公分。
他有什麼資格？他該說什麼？
想到這，席一郎只得將舉起的手收回褲子口袋。無聲立於門前。
還好輪流守在門口等待夏綠蒂出來的密絲朵和謝宇霖，難敵睡魔都先去休息了。如此懦弱模樣，實在不想讓人瞧見。
「你站在這幹嘛？」席一郎轉身，面露尷尬。
走廊上，站在席一郎後面的不是誰。是歐若菈。讓人瞧見自己佇立不前的模樣，讓席一郎感到難為情。更何況，歐若菈知道他與夏綠蒂曾經的關係。
席一郎是夏綠蒂的青梅竹馬。在大學時的他，由夏綠蒂的青梅竹馬身份變成夏綠蒂的男友身份。現在，只是個夏綠蒂的前男友。
席一郎知道歐若菈是在調查局秘密探員訓練所當實習訓練員時，認識了夏綠蒂。聽夏綠蒂說，兩人同住一間房。一開始關係很差，後來變成知心好友。
再後來，兩人成為彼此相互扶持的伴侶。
「前男友」的身份，讓他見到歐若菈的時候心中總會莫名焦躁。
「你在這幹嘛？」歐若菈彷彿覺得席一郎沒聽到她的問話，又再說了一次。
「沒什麼。只是過來看看夏綠蒂從這裡出來了沒有。」席一郎悻悻然說道，便往走廊另一邊跨步準備離去。
「先去休息吧。鬍子該刮一颳了。」歐若菈正經八百給的建議，聽在席一郎耳朵裡卻莫名刺耳。
「我陪在夏綠蒂身邊的時間多過於妳。」
明明說句「謝謝」然後離開就好，席一郎不知為何自己突然開口說出這樣的話。聲音嘶啞，喉嚨乾澀。
「你不知道，夏綠蒂已不是從前的夏綠蒂。」歐若菈語氣冷淡。眼神也很冷淡。
「我可是從小就和夏綠蒂相處在一起，比『妳』還了解她。」
「是喔。真不知道，當初口口聲聲嚷著『不要為了查父親的事去當調查探員，太危險了』、『跟我結婚，安穩過日子不好嗎』的人是誰。」
「我說的有錯嗎？」羞赧襲上席一郎剛毅的面龐。
「如果自認沒錯，你會跑來當基礎調查員嗎？」歐若菈雙手抱胸，挑眉說道。
「妳管我。」席一郎低語，瞥頭看向緊閉的門。
「我沒有管你。懦夫。」一雙驕媚嘲諷眼神，明明白白諷刺另一對眼睛裡的迴避。
「歐若菈，妳不要太囂張！」莫名的怒火與焦躁，讓席一郎忍不住將視線轉回歐若菈。男性的大吼聲讓尷尬來回擺盪在走廊上。
「我就站在你前面，不用大吼我也聽得很清楚。」歐若菈將手掌覆蓋在門旁邊的金屬感應板上。
懺悔室的電子門鎖僅有兩個人能夠開啟。一個是夏綠蒂，一個是歐若菈。
啪嚓。機械的轉動聲淡然響起。
緊閉多時的門無聲朝左右打開，歐若菈走進後隨即悄然關起。
獨留席一郎在走廊上。
牆上電子鐘，藍色冷光顯示XXXX年XX月XX日。星期三。PM02：19。
歐若菈還沒睡。
原因不外乎三個。
其一，夏綠蒂仍在懺悔室不肯出來。
想到這，她只能時而轉頭望向等待被開啟的房門，時而微微抬頭看著時間自電子面板的藍色光線中冷峻。時間是殘酷的。
不是名為「時間」的匠人會在包住脊椎動物身體的軟層組織上，刻畫每道提醒人類年年復年年漸深的週期年輪線。
殘酷的事是，「時間」匠人用各種銼刀的不同橫截面——平坦的、圓形的、三角形的、正方形的，甚至細心替每人量身訂做的——將一顆正方形的心，粗糙鑿除正方形模樣。一刀一刀敲槌雕琢成選擇後的分裂世界線，再將表面研磨成長短針圈圈圓圓圈圈轉過的痕跡。獨一無二的醜陋。
她與夏綠蒂，都是「時間」隨手陳列在洪荒中的作品之一與之一。
卻不甘於陳列成隨手的醜陋，兀自拚命擺動。想擺成一些自認唯美的舞動。
「時間」總是比當事人所預期的更為壞心。當事人沉浸在舞動的唯美時，便舉起鎚子往鑿子使勁敲那麼一下。凌厲鑿進一刀。畫龍點睛，鬼斧神工。成就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絕無僅有的醜陋。
其二，十幾分鐘前，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二在筆電螢幕面前向她禮貌招呼。
「哈囉！普登司事務所與普登司研究室的大家，你們好。」方才螢幕突然瞬間黑掉又再次點亮，點亮同時影片開始。一對雙胞胎朝鏡頭彬彬有禮地鞠躬。
「我是祈雨！『色慾的阿斯莫德』是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呦。」湛藍雙眼配上金色頭髮，天真無邪。螢幕裡右邊那張可愛笑臉，戴著金色細框圓眼鏡。左眼下方有顆黑痣。
「我是祈月！『憤怒的撒旦』也是卡登諾沙十二惡魔之一呦。」湛藍雙眸配上金色頭髮，純真無邪。螢幕裡左邊那張可愛笑臉，戴有銀色細框圓眼鏡。右眼下方有顆黑痣。
「我們知道普登司的各位在搜集卡登諾沙和TSA的資料喔！」祈雨說話的同時推了下眼鏡。
「「我們既是異能者也是駭客喔。」」兩個影分身同時開口同時咬字同時閉口，分秒不差。連嘴角揚起的微笑角度，都一模一樣呢。
「迦儂哥從普登司事務所回來就壞掉了。」祈月說話的笑容燦爛。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祈雨往前湊向鏡頭。雙眼裡的靈動湛藍，飽含令人稱羨的純真可愛彷彿觸手可及。這孩子是惡魔嗎？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呢。」祈月硬是擠到祈雨的旁邊，兩張臉填滿了整個鏡頭。他眼裡一對不知世事的清澈藍眸，讓人看了頓時自形慚愧。那就像面鏡子，映照出隨年紀增長涉事太深回不去過往曾經一般令人感嘆。這孩子是殺手嗎？
「梧介哥說，為了感謝普登司的大家兩年多以來的時間對迦儂哥關照有加，特此送上最新版TSA異能殺手清單和其他資料。」祈雨對鏡頭俏皮地擠眉弄眼補充說道，同時筆電響起資料上傳雲端作業完成的提示叮叮聲。
「這樣，密絲朵姊姊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囉！」祈雨不甘示弱地對鏡頭眨眨眼，調皮模樣讓人會心一笑。
「「普登司的各位哥哥姊姊們掰掰～～～」」他倆向後退了兩步，慎重鞠躬。影片停止，畫面閃了一下黑屏，即刻恢復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歐若菈修長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點開雲端內的資料夾。
資料夾裡頭果真是一些有關TSA的各種資料。
按照八個部門：乾、坤、坎、離、震、巽、艮、兌，分類成八個資料夾，內容包含各部門各式監聽錄音檔與許多政府機要密件。詳盡到恐怕已經不能稱作「一些」了吧。
種子刺客（The Seed Of Assassin）簡稱：TSA。
隸屬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政府暗殺情治單位，一個獨立機構。位在亞羅達區沿海那座跨海大橋連接起的起源島上。國家智庫種子實驗室（The Seed Laboratory）簡稱：TSL，也在起源島上。
TSA人造人技術指導官：羅曼特、韋克禮、余伯斯，三人同時也是種子實驗室的重量級研究員。
名為TSL的資料夾內，多份加密形式文件檔——種子實驗室的人造人異能研究論文——遠遠超出原先密絲朵擷取的份量。連解密程式一同附上，著實貼心。
這可真是環環相扣啊，她暗自驚嘆。就連調查總局秘密調查探員都未曾聽聞的政府單位，與國家智庫聯手打造一票「異能殺手」。如此堪比電影情節的秘密行徑，足以讓人瞠目結舌到久久無法回神。
歐若菈接著讓手指在觸控板上輕點兩下，告訴電腦執行打開「殺手成員清單」的動作。難掩好奇。何況她是「秘密調查探員」。
＊＊＊＊＊＊＊＊＊
文件標題：TSA異能殺手現有成員共25人（含備品共48人）
階層別／執行代號／年齡／性別／異能／擅用武器：
【第一階】
太極：18歲，女，言靈異能／冥想維度異能／控制異能，太刀
兩儀：18歲，女，時空切控異能／冥想維度異能／解放異能，太刀
（無備品）
【第二階】
伽藍：25歲，女，結界異能，無武器
阿賴耶識：30歲，男，喚靈異能／喚鬼異能，無武器
末那識：18歲，女，喚靈異能，暗黑烈焰邪神
（備品一組）
【第三階】
大乘：8歲，男，金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華嚴：10歲，女，木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禪那：10歲，男，水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唯識：8歲，女，火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淨土：15歲，男，土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格魯：15歲，男，風屬異能，反物質小刀
（備品一組）
【第四階】
大藏：23歲，男，結界異能，雙長劍
般若：18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法華：30歲，男，結界異能，長劍
楞伽：17歲，男，結界異能，長劍
金剛：25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阿含：27歲，女，結界異能，長劍
（備品一組）
【第五階】
貪：12歲，女，動物化異能（饕餮），無武器
瞋：11歲，女，動物化異能（窮奇），無武器
癡：13歲，女，動物化異能（混沌），無武器
色：30歲，男，動物化異能（麒麟），無武器
受：27歲，男，動物化異能（朱雀），無武器
想：23歲，男，動物化異能（玄武），無武器
行：32歲，男，動物化異能（青龍），無武器
識：20歲，男，動物化異能（白虎），無武器
（備品一組）
【第六階】
韋馱/明王/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
（第一代與第二代全滅。已無備品）
＊＊＊＊＊＊＊＊＊
讓歐若菈半夜兩點半還睡沒睡的原因；其三，好奇可以殺死一隻貓。她正在思㤔TSA異能殺手每一階層執行代號的命名來源，與另一份卡登諾沙異能者的殺手代號命名來源。兩者之間，是否有所關聯。
她推斷出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TSA異能殺手，每階層執行代號的命名原則取自古老的東方宗教。
歐若菈歸類出的條目如下：
第六階：護法神＆六道輪迴
第五階：三毒五藴
第四階：佛教經典
第三階：佛教宗派
第二階：種子起源
第一階：世界起源
卡登諾沙的殺手執行代號，相當顯而易見是出自古老的西方宗教。
《聖經》篇章裡被耶和華逐出伊甸園的亞當夏娃，殺死弟弟亞伯的該隱，背叛耶穌的猶大，人性七大罪對應的惡魔們。還有，墮天使。背叛上帝被放逐出天堂的天使，據傳說墮天使會在地上漫遊，直到審判日到來會被扔進火湖，之後下了地獄。
卡登諾沙似乎是民間私人殺手團體，TSA則是政府隱匿的殺人機構。西方與東方宗教⋯⋯卡登諾沙殺手成員裡的陸迦儂和伊芙蓉出自種子實驗室⋯⋯她記得，中立政治勢力範圍的首長和其他部門官員命名正巧是耶和華與天使⋯⋯
歐若菈伸出雙手用力拍一拍自己的臉頰。
不會吧⋯⋯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察覺到隱藏其中的「某個秘密」。
「知道」了這項，顯然是NO.3市政治勢力範圍的政府極力隱藏的「某個秘密」。恐怕⋯恐怕⋯⋯⋯她不敢多想。
現在「能思考」的是什麼？「能做」的是什麼？
應該說，能「允許」被思考的是什麼？能「允許」去做的又是什麼？
她心中的打雜小弟，前一天被夏綠蒂用槍打傷的陸迦儂，原來是墮天使嗎⋯⋯
替另一邊的普登司事務所關上門回到普登司研究室這邊後，歐若菈也看了謝宇霖基礎調查員從種子實驗室偷偷帶來的影像資料。
原來迦儂小弟和夏綠蒂的父親——夏弗斯研究員——以前有段相當簡單的關係。研究者與實驗體；主動與被動的關係。製造與被製造的單純關係，導致夏綠蒂與迦儂小弟兩人現今的處境一言難盡。言語難盡的不是製造實驗體的過程，而是「人類」與「近似人類的人造人」之間的複雜。
歐若菈思考自己的立場，能不能全然客觀看待夏綠蒂、夏弗斯與打雜小弟三者之間的關係。思考自己對米瑟藍說「捍衛的價值」、「心中的天秤」，是否過於冠冕堂皇。思考如果這時夏綠蒂打開房間的門，她能笑著對夏綠蒂說句「妳回來了」嗎？
影片裡，研究員們的冷血行徑、男童不成語句的嘶吼、女童的淒厲哭嚎、人類被殺的恐懼慘叫、夏弗斯研究員的面無表情等等畫面撼動著歐若菈。
更讓她意識到自我矛盾的是，兩年多來打雜小弟在事務所勤奮整理的身影。雖然迦儂小弟向來淡漠，連說句「歐若菈做的巧克力布朗尼，好吃」都像評審委員的冷淡評語。但，她知道迦儂小弟在嘗試最大努力學著表達情緒。
歐若菈知道迦儂小弟平日愛看的書有哪些，她知道迦儂小弟每日離開事務所會習慣將自己的馬克杯洗乾淨晾在架子上，她知道迦儂小弟替雜亂事務所打掃乾淨的細膩用心。她也知道時常表現出不暗世事的迦儂小弟，黑色眼眸裡偶爾會⋯會看起來莫名悲傷⋯⋯
所以即使秘密調查探員工作繁忙，米瑟藍總是第一個到事務所裡等迦儂小弟上班。密絲朵喜歡找迦儂小弟鬥嘴，讓他看起來稍微有點23歲年輕人應有的活潑模樣。夏綠蒂喜歡刻意捉弄迦儂小弟，讓他生氣，讓他面露無奈，讓他哭笑不得，讓他的淡漠神情多點變化。
她還知道⋯⋯知道⋯⋯知道自己忍不住掩面⋯⋯
然後，哭了。
牆上電子鐘，藍色冷光顯示XXXX年XX月XX日。星期三。PM07：55。
實在是坐立難安，席一郎離開滿是電腦和資料的空間。經過走廊來到緊閉的門前。想敲門，手停卻在門前的幾公分。
他有什麼資格？他該說什麼？
想到這，席一郎只得將舉起的手收回褲子口袋。無聲立於門前。
還好輪流守在門口等待夏綠蒂出來的密絲朵和謝宇霖，難敵睡魔都先去休息了。如此懦弱模樣，實在不想讓人瞧見。
「你站在這幹嘛？」席一郎轉身，面露尷尬。
走廊上，站在席一郎後面的不是誰。是歐若菈。讓人瞧見自己佇立不前的模樣，讓席一郎感到難為情。更何況，歐若菈知道他與夏綠蒂曾經的關係。
席一郎是夏綠蒂的青梅竹馬。在大學時的他，由夏綠蒂的青梅竹馬身份變成夏綠蒂的男友身份。現在，只是個夏綠蒂的前男友。
席一郎知道歐若菈是在調查局秘密探員訓練所當實習訓練員時，認識了夏綠蒂。聽夏綠蒂說，兩人同住一間房。一開始關係很差，後來變成知心好友。
再後來，兩人成為彼此相互扶持的伴侶。
「前男友」的身份，讓他見到歐若菈的時候心中總會莫名焦躁。
「你在這幹嘛？」歐若菈彷彿覺得席一郎沒聽到她的問話，又再說了一次。
「沒什麼。只是過來看看夏綠蒂從這裡出來了沒有。」席一郎悻悻然說道，便往走廊另一邊跨步準備離去。
「先去休息吧。鬍子該刮一颳了。」歐若菈正經八百給的建議，聽在席一郎耳朵裡卻莫名刺耳。
「我陪在夏綠蒂身邊的時間多過於妳。」
明明說句「謝謝」然後離開就好，席一郎不知為何自己突然開口說出這樣的話。聲音嘶啞，喉嚨乾澀。
「你不知道，夏綠蒂已不是從前的夏綠蒂。」歐若菈語氣冷淡。眼神也很冷淡。
「我可是從小就和夏綠蒂相處在一起，比『妳』還了解她。」
「是喔。真不知道，當初口口聲聲嚷著『不要為了查父親的事去當調查探員，太危險了』、『跟我結婚，安穩過日子不好嗎』的人是誰。」
「我說的有錯嗎？」羞赧襲上席一郎剛毅的面龐。
「如果自認沒錯，你會跑來當基礎調查員嗎？」歐若菈雙手抱胸，挑眉說道。
「妳管我。」席一郎低語，瞥頭看向緊閉的門。
「我沒有管你。懦夫。」一雙驕媚嘲諷眼神，明明白白諷刺另一對眼睛裡的迴避。
「歐若菈，妳不要太囂張！」莫名的怒火與焦躁，讓席一郎忍不住將視線轉回歐若菈。男性的大吼聲讓尷尬來回擺盪在走廊上。
「我就站在你前面，不用大吼我也聽得很清楚。」歐若菈將手掌覆蓋在門旁邊的金屬感應板上。
懺悔室的電子門鎖僅有兩個人能夠開啟。一個是夏綠蒂，一個是歐若菈。
啪嚓。機械的轉動聲淡然響起。
緊閉多時的門無聲朝左右打開，歐若菈走進後隨即悄然關起。
獨留席一郎在走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