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與狼協商價碼(3)
本章節 8092 字
更新於: 2018-07-04
「你覺得怎麼樣,塔特商行的事情,還有萊文剛才說的話。」
放下了手裡拿著的行李以後,布萊克向一下子就撲倒在床上的夏莉這麼問道。
想要更加理解夏莉一些,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入手。
她會喜歡些什麼呢。
嘴上雖然問的是另一個問題,不過布萊克無法控制自己將內心用于思考其他問題。
「果然汝不是個適合當商人的料子吶。」
「所以我的身邊才有了你。」
經常受到嘲笑的布萊克偶爾也懂得還擊,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布萊克自己本身就不是一個精於計算,擅長生意的商人,也許夏莉一時間忘記了,但布萊克的本業依然還是個獵戶。
他還只是個在山中穿梭捕獵的小獵戶。
「噗,那意思即是汝沒了咱便不能成事咯?」
「呃…對,就是那個意思。」
一頭栽進床上的夏莉摘下了兜帽,卻也因為栽在床上的關係,而讓布萊克只看見她的半張臉。
那半張臉上的神色糾纏著喜悅、驚訝、彷徨,讓布萊克不禁心想。
原來一個表情還能表達出這麼多的東西。
「汝啊,還真是咱近百年來見過最有趣的人,咱果然沒有看走了眼。」
眼睛半眯著從床上坐起來的夏莉,抱住了她那條有著白色鬃毛的蓬鬆尾巴,用手指在毛髮與毛髮間梳理著。
似乎她注意自己的尾巴勝於注意她的頭髮,儘管如此,布萊克還是相當肯定夏莉一點也不注重的那頭銀髮,是連貴族的千金看了也會向她請教保養方法的美麗秀髮。
在這個時代,擁有這麼一頭秀髮的女孩子無疑對男人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即便是想要儘可能低調行事的布萊克,也想要讓她多注重一點自己的儀容管理——至少吃飯的時候,文靜一點。
「那麼你覺得這個情報,這盤生意,應不應該去做?」
「在那之前,咱想先問一問汝一個問題。」
「請說。」
「汝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了嗎?」
夏莉盤腿而坐,手裡梳理這尾巴的動作依舊沒有停頓。
因為沒有選擇靠窗那排的房間,而是選擇了比較溫暖的街內那排房間,讓房裡的照明似乎不太充足。
不偏不倚地坐在採光窗外射入陽光的位置上,夏莉有些神秘地這麼問道。
「什麼變化?」
像你一樣長出了狼尾巴或是耳朵?
原本後半句想要這麼問出口的布萊克硬生生地制止了自己的嘴,因為他知道,要是真的說了出口,恐怕今天晚上就得睡在旅店的過道上。
該正經的時候就該正經,那才有個做人的樣子。
「汝啊,開始有了作為商人的魂魄呢。」
「別鬧了,我這不是為了旅費而頭痛著,才會試圖從這些地方撈點錢嗎。」
「但汝卻已經和我所認知的商人們無異了,為了些什麼而奮鬥,為了些什麼而被金錢蒙蔽了雙眼,再為了些什麼而變得什麼都不顧,這些人裡面啊,最終也有成為了大商人的人,不過咱見識過的這些人,更多是因為一次兩次的投資失敗,導致破產,淪為了某人的奴隸。」
「我…又沒有參與投資的打算。」
布萊克不能否定夏莉的話確實為自己帶來了衝擊,他現在所做的事情也確實與自己的初衷似乎有些偏差,不過就算暫時讓他回想,好像也只有拼了命地去打聽情報這一點是修道者不應該有的行為。
夏莉的話就像一劑鎮靜劑,讓布萊克在面對著自己不熟悉,卻又能夠快速賺到大筆資金的交易時,冷靜了下來。
「若是汝真的那麼想就罷了,但是啊…」
「怎麼?」
「汝擁有著那些人沒有的東西。」
「那是什麼東西?」
「在那些人的身邊沒有咱,而汝的身邊卻有咱陪著,就當是年長的商人教導新的商人唄,汝就儘管讓汝那商人的魂魄壯麗地燃燒,雖然咱之前說好過,倘若汝幹了會讓我大發雷霆的蠢事,咱會立即離開,但汝在沒幹出那種蠢事之前,咱卻會一直在汝的身邊,所以安心就好了。」
露出了燦爛笑容的夏莉說出了讓人安心的話語,不過布萊克卻始終對她所說的「商人的魂魄」十分介懷,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先將這種介懷放在心底里。
恐怕人類就和夏莉所說的一樣,正是因為有對金錢的信仰,所以才會不斷地追逐金錢。
布萊克能夠感受到自己流淌著的血液發出了追求財富的震鳴,也能感覺到此刻存在於意識中那無形地想要追求財富的躍動靈魂。
「還真是可靠的旅伴,剛才還來不及說,但…還是多謝你了。」
他指的是夏莉幫助了自己,讓•自己以相應的價錢出售皮草這件事。
「不用謝咱,咱已經在汝那裡預定了一頓謝宴了,不是嗎?」
「真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替我的荷包多做打算。」
「那麼,汝看清自己的內心了嗎?假如汝真的沒有打算通過投資獲利的話,又怎麼會問咱,他們的情報是真是假?咱說得對嗎?」
布萊克的內心裡是在「要不要」通過投資獲利之間徘徊著,也就是說,他並不是一開始就不打算通過投資獲利,而是擁有著「想要投資」的想法,才會向夏莉確認,否則,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去刻意確認他們的話是否可信、可靠。
「也許就是你說的那樣吧,那你覺得他們的話可信嗎?」
「咱覺得塔特商行那個眯眯眼可不能信喔,能力越強,本領越高的人,缺點出現的時候就會變得格外明顯,那傢伙的缺點就在於野心啊,說話方式,言行舉止,隱藏在斯文外表下的野心真是一目了然,過強的野心就像搭在火堆邊的麥稈,一點火星就會惹火上身。」
「照這樣看來,你好像也是根搭在火堆邊的麥稈。」
「咱喜歡有野心,有才幹,還懂得冷靜思考的雄性,汝的火想要燙到咱的尾巴,可還願著呢。」
夏莉狐媚一笑,將尾巴放開,交叉著雙腿擺正了身子坐著說了下去。
「汝不是想安穩些賺錢嗎,那就儘可能地遠離塔特商行吧。」
「為什麼?」
「塔特商行確實很氣派,不過你沒注意到他們的行事有些太急躁了嗎?恐怕是印德爾商行的船隊還要回岸了。」
恐怕在印德爾商行提出合資遠航這宗生意以前,塔特商行一直穩座帕菲斯城的第一大商行,在印德爾開始遠航以後,兩家商行應該展開了一場頗為激烈的拉鋸戰,決定彼此誰才是帕菲斯的第一商行吧。
如果印德爾商行以目前蓬勃的市勢迎接如同對塔特商行當頭捧喝一樣商隊歸航,必然會為這第一商行之爭即時畫上句號,這也是為何塔特商行表現得如此急功近利的原因。
布萊克稍加思考以後,卻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為什麼塔特商行又開始了籌備集資遠航的過程?不是更應該將資金集中在維持現有的生意嗎?」
「汝還記得塔特商行那小子說了些什麼嗎?『要一邊維持現有生意,又要籌備集資遠航』,可別說汝將這句話忘記了,咱認為他們所說的『維持現有生意』,應該不是指將資金的分配率改變,而是另有計劃。」
「比如…?」
「汝認為他們這麼積極地招攬些即使死了也與自己無關關係,做一兩宗生意就再也看不見人的陌生商人的理由是什麼?」
布萊克像個被審問的囚犯一樣站在門邊良久,才總算站得腳都有點酸了,他拉過了一把椅子,一邊思考著,一邊坐下了。
「而且他們還對像汝這種陌生的商人提出了,讓汝去收購些什麼的合作請求,像他們那種腦子一熱想出來的計劃,只要稍微聰明的傢伙都能注意到。」
夏莉這麼說的同時,鼻子都快指到天上去了,不過這次,她並不是在取笑布萊克,而是純粹不能了解為什麼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好像都沒能看穿塔特商行的布局。
就像是用一個異於常人的智者眼光去看世界一樣,夏莉雖然擁有著智者的智慧,卻缺少了讓一般人也能輕易理解她的話的同理心。
也就是說話比較抽象,比較…難以讓蠢頓的布萊克聯想到她聯想得到的事。
「不,我就理解不了…」
布萊克如實地回答,畢竟這太超出了一個修道者,或是獵戶的「業務範圍」了。
這個時代里,職業的區分制度十分嚴謹,當你「作為什麼身份」生活,你就必須,也只需要理解那個身份的事情。
布萊克不理解商行與商行之間的競爭運作,或是無法看透商人們的生意布局,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唉…也就是說,如果咱的猜測沒有錯,塔特商行雇傭了陌生的商人們,為塔特商行收購印德爾商行的商隊股票,這麼一來,就能將印德爾商隊的股票的盈利金額,大量用於填補印德爾商行大張旗鼓置辦集資遠航的費用上。」
恍然大悟的布萊克,「喔」地叫了一聲。
「塔特商行之所以能在如此快速的情況下進行這些動作,恐怕是私底下虧空了某些東西的貨款,再私下找能夠保密的商人去收購印德爾商行的股票,只要等到印德爾商隊歸航前,能夠順利賣出低買高賣的股票,就能填補這筆虧空的貨款之餘,還能讓商隊順利出航,對吧。」
因為塔特商行擁有的商隊股份,必然是百分比較大的數字,若是以個人身份在商隊到港以後向印德爾商行請求分紅,必然會惹起對方的懷疑,甚至停止、拒絕所有的分紅請求,直至查清所有資金流動為止。
所以塔特商行絕對不可能參與分紅,它們選擇在分紅前夕、股票價格的峰點,向搶購股票的人們售出手頭上有的股票。
印德爾商行可能還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手正握有大量的分紅股票,畢竟只要花出去的錢夠多,想要掩人耳目地收購些什麼東西,對於塔特商行這種規模的商行來說也並不是什麼難事。
布萊克甚至有足夠充分的理由去懷疑,印德爾商行應該只是想找到面生的布萊克,向他交易些關於塔特商行那趟遠航的情報罷了。
「汝在想,要是將這個情報賣給印德爾商行的話,應該是筆大生意,對吧?」
看穿了布萊克猜想的夏莉又重新將頭埋進了床鋪當中,採光窗外傳入來的陽光已經沒有剛才的刺眼,布萊克順利地竊走了夏莉的午睡時間。
除了床鋪,木製書桌,以及書桌上那由獸油煉製,燃剩一半的蠟燭以外,這間房間便再無其他更多的東西。
房間的照明黯淡得使布萊克差點都要拉開門才能看得見夏莉的臉,雖然還沒入夜,但布萊克還是決定點起了蠟燭,直至交談完之前再吹熄。
「行不通的,也別去干,那只是種猜測罷了,如果汝還想安安穩穩地賺錢的話,便靜觀其變好了,將這事情埋藏在心底里和印德爾商行接觸看看唄,那邊應該總比塔德商行的小子可靠多了。」
說完,夏莉便趴在床鋪上,不再作出回應了。
「野獸的足跡也是種猜測罷了,正是因為獵人懂得追蹤獸徑,所以獵人才能捕捉到獵物。」
「咱雖說不介意讓汝為了野心燃燒,可沒說當汝的火星燒到咱的尾巴時,咱不會生氣啊。」
「知道了,我會自己去查查看的。」
「可記得晚飯前回來吶。」
既沒有脫下靴子,也沒有將被雪打濕的斗篷晾在椅子邊,夏莉就這麼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
布萊克只能無奈地替在床上穿著靴子踢腳、試圖掙脫靴子束縛的夏莉脫下了那雙靴子,還讓她解下披風,替她將沾濕了的衣物和靴子拿到位於二樓的壁爐房裡烘乾。
應該是喝過了酒的關係,站在木柴堆積在牆壁、鑲嵌在牆中間的壁爐前面,布萊克感到比往常更加濃烈的暖意。
他也脫下了手套,和夏莉的衣物、靴子,一起掛在從天花板上懸吊下來的鉤子上,讓火爐逐漸烘乾那些衣物。
趁著距離夏莉指定的晚飯前還有一段時間,布萊克便決定先聽從她的建議,和印德爾商行的人接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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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布萊克•希爾,是貴行追蹤著的其中一名商人。」
剛一踏進同樣是石造建築的印德爾商行,布萊克開口就這麼對其中一名看起來是負責人的人這麼說道。
前來迎接他的人看了看布萊克身上那與一般農民相差不遠的裝扮,雖然皺起了眉頭,不解地打量了他一下,卻也還是將布萊克迎進了裡面的房間。
裡面的房間充斥著撲面而來的葡萄酒香氣,鋪著地毯的房間側邊,堆放了一個又一個裝載資料和海圖、還有酒的木箱,一個圓形托盤被擺放在房裡的書桌上,裡面還裝有半塊乳酪、一些小麥麵包的碎屑,還有飲得見底的木酒杯。
想必在布萊克前來打擾以前,這個房間的主人正在一邊數著正午賺來的錢,一邊享受他美好的下午時光吧。
「希爾先生…」
「叫我布萊克就好了。」
在前面領路的男人剛進房間關上門,轉頭叫了布萊克的名字。
「好的,布萊克先生,是乞丐們,對吧?是乞丐們告訴了你,我們的人正在跟蹤閣下,是嗎?」
「不,說來慚愧,是我同行的旅伴發現的,因為擔心跟蹤的人不懷好意,所以才趕緊逃了開去,再由乞丐們去為我查到了來這裡的路。」
布萊克這麼回應了那個男人的疑問,只不過他所指的路,並不單純是指道路,而是在說那些將他引導到印德爾商行的蛛絲馬跡。
「閣下的旅伴一定是位心思細密的商人吧。」
「不,心思細密這點確實是沒有錯,不過她不是商人,是位正在進行巡禮之旅的修道女就是了。」
「年輕的商人與巡禮修女啊,聽起來真像吟遊詩人們會詩興大發的故事標題。」
「不不…其實我也說不上是商人,只是個因為一些意外而必須短暫扛起商人業務的獵戶罷了。」
「年輕獵戶與巡禮修女,那不聽起來更像個標題了嗎,哈哈哈!」
有著一頭銀髮和寶刀未老的身材的男人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在堆滿了貨物的房間里,他的笑聲尤其鴻亮,鴻亮得布萊克都吃了一驚。
稍微緩了緩以後,那男人露出了顯然是想要談正事的嚴肅表情。
「我是印德爾商行在帕菲斯的分行負責人,叫我索雷德就好了。」
「索雷德,你好。」
面對著向自己伸出的手,布萊克毫不猶豫地握了上去,兩人粗糙的手掌孔武有力地握到了一起。
光是一個握手,就能讓布萊克感覺到眼前的男人,和塔特商會那個會計之間的差異。
「開門見山地說,布萊克先生,我想知道你對現狀的理解有多少。」
「從塔特商行籌辦集資遠航,到貴行的船隊即將回歸,我大致上都清楚。」
「那麼,布萊克先生,你聽說過操盤手嗎?」
出乎意料的問題,布萊克原本還以為他會向自己詢問關於塔特商行的布局問題。
這自然使他回答不上來,只能搖了搖頭說:
「不,並沒有。」
「我想請你擔任操盤手,就是通過傳播消息,調整本行在外發出的那些信用證的價格。」
「為什麼?信用證的價格應該不影響貴行分紅的價錢啊?」
「你從塔特商行出來,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們正在大量收購我們的股票對吧?」
「我…知道。」
讓布萊克更沒想到的事情是印德爾商行竟然早已經知道這件事,雖然事實發展確實應了夏莉所說的「販賣情報沒有意義」,卻是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她的猜想。
這樣布萊克有些不服輸,不過也不能否定夏莉預見先機的能力確實優於許多一般人。
「他們出多少錢讓你替他們收購股票?」
「這個,我暫時不想說。」
布萊克隱瞞自己沒有應允塔特商行的事,試圖讓自己一只腳踩入泥沼之中試探的底線,他當然明白這有可能會讓自己身陷危險,但卻依然為了測試,測試對方的氣度而這麼做。
倘若對方會立刻剎停這次對話,叫來商行守衛,試圖對自己不利的話。
那麼看來印德爾商行也不會是值得信任的交易對象,自己只需要坦言自己並沒有和塔特商行進行交易,並拿出作為證據的錢包,便可以安然離去。
因為六百枚銀幣的金額,恐怕顯然不足於收購股票要用到的金額。
「我們會出比起塔特商行更加優秀的條件,請您協助我們。」
索雷德低下了頭,作出請求的姿態,這讓布萊克對索雷德和印德爾商行讚歎有加。
就算是布萊克這種獵戶,也懂得這才是請求他人的態度,塔特商行的態度,只讓布萊德看到了因為急暈了頭而忘記了處世之道,就像得不到的東西,即使用威脅的,也要讓人交出來的惡霸一樣。
「為什麼必須是我?」
「因為我們需要些生面孔,最好是本來就已經得知這件事的人。」
索雷德的聲音壓得了些許,構成話語的請求成分由布萊克聽起來,似乎變得更濃厚了些。
這麼想來,似乎萊文得到的情報,幾乎讓布萊克將整件事一覽無遺了起來。
結合夏莉的猜想,他甚至產生了,僅憑自己好像也能夠從這事件當中盈利的感覺。
不過意念一轉,他還是決定聽從夏莉的建議「不要將頭探得太出」,也就是不要冒險,腳踏實地的意思。
布萊克想著,這似乎也更符合神明的教義一些。
「不止是這樣吧,你們還想減少塔特商行收購貴行船隊股票的速度和勢力,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想讓操盤人去散布對貴行這趟航行的不利消息,從而降低股價,是嗎?」
因為不論股票的價值再怎麼樣下跌或者上升,對於印德爾商行來說依然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印德爾商行在船隊到達以後,只需要對手持股份的股東們作出相應比例的分紅。
信用證的價值上升或是減少,那僅僅是「信用證本身的價值」,而不是代表每個百分比的信用證的價錢越高,他們已經決定的利益就會發生變動。
那僅僅是商人們發現的,一種炒賣可轉讓信用證的新商機而已。
「你說得沒有錯,那確實是我們的目的——在一夜之間降低信用證的價值,讓塔特商行把手裡有的股票因為跌價而大量賣出,我們就是這麼打算的。」
「假如我仍然協助塔特商行的話,那無疑就是在即將沉沒的船上用木桶試著將水往外潑出去,是吧?」
「雖然是位獵戶,但布萊克先生你的商業視野,卻沒有被限制在獵戶的範圍以內啊。」
「多虧我有位好旅伴,一位在我感到困惑的時候,能夠及時作出解釋的好旅伴啊。」
「這樣啊…那你的決定如何?閣下可以通過擔任操盤手,知道什麼時候股票的價錢會降,什麼時候股票的價錢又會升,你…不會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那即是代表布萊克擁有比任何人都要早,且都要快速的情報來源,能夠最快得知股票的價錢升跌。
然而代價就只是為印德爾商行散發些消息罷了,這可是夢寐以求的好工作,而且比起直接參加兩家商行的比拼,這就僅僅只是在比拼當中隨便協助了一方,又通過這協助為自己稍稍牟利罷了。
「不,我不是商人,索雷德先生。」
布萊克這麼說道,實際上,也是為了能夠得到固定利益的欲擒故縱。
在錯誤的時機里,布萊克用錯了錯誤的理論,也就是夏莉的那一套「做了多少事,就該拿多少酬勞」的理論,他將這次印德爾商行的委託,看成了一次工作。
他想著的是,不希望為了誰工作以後,還要投入自己的資產才能讓工作帶來的利益顯現。
「這樣啊…抱歉,委託了你不合理的工作…」
「假如能夠直接給予我合理的酬勞,我會相當樂意合作的。」
也許夏莉的話就能夠理解,對於一個商人來說,得到了情報,就能夠通過販售情報賺錢這件事,但布萊克非但賣不出原本攢在手裡的情報,而且要是接下來這個委託,也沒有能夠出售情報的途徑。
假如將這個情報反賣給塔特商行,只會招惹塔特商行的反感,也會和印德爾結怨。
對於他來說,能夠實質性地拿上手的酬勞,會比起用虛無縹緲的情報作為酬勞更加有意義。
不,應該說,布萊克清楚自己的能耐,即使手頭上拿著情報,他也沒有自信能夠百分比從中獲利。
也許商魂在促使著他拼搏,但獵人那顆需要時常保持冷靜的心卻在安撫他的衝動。
「我明白了,談談閣下想要的條件吧?」
儘管布萊克不知道,但索雷德卻明白,他必須要留下布萊克。
在索雷德的內心裡,恐怕將布萊克當成了一名狡詐的合作人,是掌握了他的弱點以後,試圖從中榨取更多金錢的精明人。
因為索雷德失言了,就連他自己也是在剛才那個瞬間才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知道了全盤保密計劃的布萊克,只要趕在印德爾商行的計劃實行以前,向塔特商行賣出情報,絕對有資格向塔特商行請求相應的酬勞。
只不過,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布萊克實際上拒絕了和塔特商行的合作,還讓塔特商行小小地丟了一下臉,即使布萊克帶著情報過去,也只會被人一笑置之這件事。
索雷德甚至在心中計算起布萊克的掩口費,或是考慮些能夠制止布萊克將事情說出口的方法。
然而布萊克卻一臉悠然自得的對索雷德開口提出了自己的要價:
「七枚科林銀幣,因為是有危險性的工作,這個價錢沒有問題吧?」
這個要價換來了索雷德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那是個索雷德完全沒有想到過的要價,雖然是個對於歸屬在領主底下的農民們來說,是要辛勤勞動上一周才能得到的價錢,但對於商人來說,卻是個雞毛蒜皮的價碼。
聽到這個要價,就像聽到了做工精美,價錢卻意外低廉的畫作一樣,引來了索雷德在內心裡對廉價勞動力的讚美之詞。
布萊克終究還是不懂得通過各種要素,合理恰當地衡量勞動力的價值,往後的他若是有幸當上商行的老闆,或是某些行業的老闆,肯定也會是個不懂得衡量勞動力,不是價錢開得太高就是價錢開得太低的蠢老闆吧。
「不,完全沒有問題,能簽下保證書嗎?」
「當然可以。」
布萊克不解索雷德爽快的原因,索雷德也不解布萊克開低價的原因,彼此都懷著「對方是不是想要賣個人情」給自己的猜測,也懷著各自的不解,在羊皮紙合同上寫下了條款,握手、簽訂了這份合作的保證書。
當然,這份保證書也會交到公證人的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