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賽亞與莉蒂雅（２）
本章節 5044 字
更新於: 2018-07-04
「啊。」
在走回家的途中，賽亞眨了眨眼睛，似是心血來潮想到了什麼，本來向前順暢移動的步伐也隨之停頓。跟在一旁的莉蒂雅發覺後也停下腳步，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賽亞的家離莉蒂雅所住的地方很近，打開門踮起腳就能看到的距離。所以兩人基本上很小就玩在一塊，當然還有村內其他小孩，不過就屬賽亞和莉蒂雅的關係最好。
「咦？怎麼了嗎？」莉蒂雅歪著頭。
「啊，反正你家也快到了，你自己走吧。」簡短地揮揮手表示道別，賽亞往岔路的另一邊邁開腳步。「明天見啦。」
「那個方向……你要去找老師嗎？」略為思索後，莉蒂雅發現那個方向通往溫提斯老師的住所，於是說。
「嗯，我想再去聽老師說故事，我可等不到下次老師閒暇再說故事的時候。聽那些過去發生的各種事，讓我覺得好有意思。」
莉蒂雅不以為然歪頭：「平常懶懶散散，眼睛跟死魚沒兩樣，只有在聽到老師說起過去發生的事情的時候眼睛才發亮得跟什麼一樣，真是奇怪欸。」
「這個嘛……女生不懂的啦。時間啊，就該運用在有趣的地方上。」賽亞挺起胸膛，說得理直氣壯。
如從小一起長大的莉蒂雅所言，賽亞是個對興趣以外的事情絲毫提不起勁，只會把精神與體力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上。
「人生下來在這世界就走這麼一回，把大半時間花費在不喜歡的事情上豈不是很浪費？七分用在興趣，兩分用在偷懶，剩下的一分偷懶不來就只好應付。」賽亞曾經這麼闡述自己的怠惰哲理。
就這樣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後莉蒂雅開口：「那麼一起去吧，之後你可要負責送我回家。」
「天哪，小丫頭，不會都這年紀了還會怕黑吧？現在天還沒黑，你回去沒事的。」賽亞傻眼，撥了撥遮住眼睛的瀏海。
「少瞧不起人，我只不過也剛好想向老師報告我成功招喚火焰的消息而已。」莉蒂雅信誓旦旦，不過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偏向他處，賽亞可沒有看漏。
莉蒂雅說謊時，眼神總會飄到別的地方，這點賽亞可清楚了，但拆穿也沒什麼意義，只好莫可奈何般嘆了口氣就繼續開始前進，莉蒂雅則笑嘻嘻地跟在後頭。
溫提斯老師住在森林的一隅，旁邊沒有其他住家，讓人有一種隱士的感覺。雖然如此，但溫提斯老師其實是很和人親近的，不然也不會時常在村子廣場教授魔法知識。
「喔？是賽亞還有米蘭德爾小姐呀。」
出現在門扉前的是兩鬢淺灰，留著由鬢角一路長到喉結位置的鬍鬚，右手拄著木製拐杖的溫提斯老師，他看見兩人後面露和藹的笑容。
「老師好呀。」
賽亞提起手，簡單地打招呼。
「賽亞你有好好進行體能以及劍術的訓練嗎？我記得你的志向是當一名騎士對吧？那可得努力點，別偷懶喔。」
「嗯……平時都有在偷偷鍛鍊。」賽亞語氣含糊地舉起劍術教科書向老師展示。
「老師你好，不好意思冒昧來訪。」
接著莉蒂雅恭敬地輕拉起裙襬，微微鞠躬。比起賽亞那像是跟平輩的打招呼方式，莉蒂雅顯得禮貌端莊許多。
溫提斯老師目光緩緩看向莉蒂雅，也微微鞠躬道：「你的到來立刻讓此處蓬蓽生輝，米蘭德爾小姐。」
莉蒂雅搔搔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說：「老師，不用這麼客氣啦。我也是你的學生呀，你是我的老師，不需要這麼拘謹向我說話，對我太客氣我反而會不知所措。」
溫提斯老師聞言，呵呵地摸了摸自己日漸稀疏的頂上頭髮笑道：「哈哈……習慣有時改不太過來，不好意思。」
村子中有部分的人都會如同溫提斯老師這樣以姓氏來稱呼莉蒂雅，原因在於莉蒂雅的父親便是這個優思格村的村長──亞多雷‧米蘭德爾。據老師說，村長以前幫助過老師許多，所以溫提斯老師也希望報答村長，竭其所能地栽培村中想要學魔法的人。
或許在老師心中，把栽培莉蒂雅成為出色的魔法師當成自己的願望吧。
莉蒂雅因為是村長之女，村長對村子的貢獻有目共睹，村人多有感激。所以有時候村子裡頭的人往往對其過分客氣，連帶教育子女要對莉蒂雅有禮貌，不可以粗魯，因此和莉蒂雅一起玩耍的孩子很多都會顯得拘謹，綁手綁腳。賽亞倒是少數完全不在意莉蒂雅身為村長之女的身份，一塊玩很瘋的孩子。因此莉蒂雅的童年生活也十分多采多姿。
「老師，莉蒂雅這丫頭想向你報告自己魔法學習的進度。我呢……嗯……還想多聽聽老師你說故事。」
溫提斯老師嘴角微微泛起笑容，捋捋鬍鬚說：「賽亞還真是喜歡聽故事呢。是呀，那段故事的確是十分精采，精彩得讓人難以相信是曾經發生過的歷史。」
「老師如果你不講給他聽，賽亞肯定會睡不著的。」莉蒂雅。
賽亞會這麼著迷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村子對外的往來甚少，所以賽亞對於外面的世界從以前就顯得十分好奇。當老師說著這些外面世界所發生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賽亞。
溫提斯老師笑呵呵地點點頭，揮手示意兩人進屋子來。「哈哈，這樣呀，不過站在這說話可不好，你們進來吧，米……莉蒂雅，我們可不能讓淑女就這樣站在門口呢。」
「謝謝老師，我們就恭敬不不如從命了。」
莉蒂雅點點頭，再次禮貌地欠身，賽亞則是低聲說聲「謝啦」就往裡頭走。
三人一進到木屋裏，外頭的太陽就徹底落入地平線的另一端。於是溫提斯老師點起了屋內書桌上頭擺放的蠟燭臺，頓時屋內就散發柔和且溫暖的光亮來。
賽亞還有莉蒂雅進入屋內後，開始環顧溫提斯老師屋內的擺設，屋子大部分的空間都擺放了書櫃，書櫃上擺滿了書籍，桌上也滿是捲軸、書籍。
溫提斯老師讓兩人坐在屋內正中間的長方形桌前，提起蠟燭臺用燭火點起了浸了油的細木柴，丟進壁爐。不久之後壁爐就燃起通紅的火光。
「老師，你怎麼不用魔法來升火呢？這對你來說不是簡單方便多了嗎？」莉蒂雅對於這件事情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問。
「不能過度依賴魔法，這是身為魔法師所要學的第一件事情，莉蒂雅。」溫提斯老師和藹地微笑，然後緩緩走到方桌的主座坐下。
他拿起櫃子上擺放的酒瓶還有杯子，放到我們面前，然後開始倒出杯子裡的液體。
「這是從外地添購的陳年葡萄酒，哈哈，今天就讓你們倆品嘗品嘗吧。」
「咦？謝謝老師，不過我……我不太會喝。我喝一點點就好。」莉蒂雅顯然有些嚇到，她可能完全沒料到老師會請學生喝酒，她只碰過幾次酒，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
賽亞提起杯子，湊近鼻子旁嗅了嗅，有著溫熱刺鼻的酒香。
他本身也不是常常碰酒，只有偶爾會在餐館和村子的萊奇還有卡倫合點一瓶廉價的啤酒喝喝，像是葡萄酒這種對他們來說十分昂貴的酒，賽亞可說是從沒喝過。
不過此時賽亞還是裝出一副常喝、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舉起了酒杯便喝了一小口。喉嚨以及腹部傳來溫熱火辣的微微灼熱感。還不差。
溫提斯老師接著替自己的杯子也倒了一杯酒，舉起杯子淺淺啜飲一口。然後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桌子對面的兩人。
「我們女士優先吧。莉蒂雅，讓我猜猜，你所成功施展的第一個法術，是不是火系魔法？」
「咦？老師好厲害，我的確學會的是火系魔法。我今天成功將魔力化成了火焰招喚出來，老師是怎麼知道的？」莉蒂雅只喝了一點，不過耳根卻已經有些發紅。聽到溫提斯老師分毫不差的猜測後，顯得有些吃驚。
「魔法的性質跟施術者本身其實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說莉蒂雅的個性單純、無心機，所以容易施展出同樣純粹的火焰魔法；個性內向，把想法藏在心中的，則比較擅長使用變化萬千的水系魔法。」溫提斯老師扶了扶鼻上的眼鏡，做了簡單易懂的解釋。
「嗯……」賽亞雙手抱在胸前，思索了一下後不懷好意地揶揄道：「啊，那不就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直性子意思嗎？」
「哪有這麼回事，老師你說對不對？」
莉蒂雅不同意，鼓起兩邊臉頰開口抗議。
「哈哈，莉蒂雅這樣充滿活力也不錯不是？倒是你呀，賽亞。整天懶懶散散，做什麼事情都感覺提不起勁似的。多向莉蒂雅學學才是。」
「唉呀，老師是這麼說的唷。賽亞你覺得呢？」莉蒂雅聞言，忍不住挺起上身抿嘴而笑。
「我只是對沒興趣的事情不會太努力而已啦……我要是認真起來……嗯……」想要反駁什麼，不過自己也講不出個所以然，於是賽亞垂頭喪氣地把下巴靠在桌上。
「一個充滿活力，一個是渾身沒勁，兩人可說是互補呀。」溫提斯老師呵呵笑道。
「一段孽緣而已啦，哈哈。」
莉蒂雅斜眼看了一眼面露苦笑的賽亞，發現賽亞的目光也看向自己，連忙轉移視線，像是掩蓋不好意思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等黃湯下肚才露出一臉「糟糕喝太多」的神情。
「呃……老師，我們還是早些進入正題吧。」咳了一聲，想化解帶著些許窘迫的氛圍，賽亞搔搔頭，想趕忙將話題移向他處。
溫提斯老師也不打算繼續捉弄兩人，於是微微頷首並轉頭望向賽亞，接著慢慢說道：「真是沒有耐心呀，好吧。我今天就再說些給你們聽。」
「上次老師跟我們說了卡萊羅勒王朝在獸人的侵擾下終於統一起來抵禦並建國，那段過去實在太精采了。這次我想聽聽，我們的國家建立是不是也是那麼的精彩。」
「不再選擇活在屈辱下，人族終於起而向壓榨自己的獸人們進行大規模反抗，將獸人族驅趕至黃泉之河另一頭的哀傷森林，終至建國。那段事蹟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個人也很喜歡這一段歷史。」
溫提斯老師呼出一口氣，淺淺笑著。取下掛在鼻上的眼鏡，用一塊絲巾輕輕擦拭，一面緩緩說道：「那麼這次我就來說我們的國家是如何建立的吧。卡萊羅勒王朝是人族歷史上第一個統一政權，而我們現今的拜特隆王朝是第二個。」
「赫本大陸總共存在數種大種族，目前已知的、具有溝通能力的生命體基本上都是由這些種族向下去延伸細分的，也就是睿智的精靈族、陰險狡詐的獸人族、手工精巧的矮人族、古老強大且獨立的龍族、有各種缺點及優點的人族，以及近乎完美的天使族。古稱赫本六族。」溫提斯老師自書桌上拿起一本陳舊的書籍，手指著扉頁上的圖案說明。
「不過在很早以前，時間大約在第一王朝卡萊羅勒王朝中晚期。天使族發生重大分歧，其中屬於少數激進顛狂派系的被驅逐到黑暗荒原。這一旁支極具侵略性和攻擊性，充滿血腥的殺戮慾望，為了區分，我們將仍然居於哈洛帕聖山的白天使族依舊稱作天使族；而潛伏於黑暗荒原，多年不受陽光照耀，從而遭到黑暗荒原裡那汙穢大地汙染而黑化的祂們，稱作魔族。從那時候起，赫本六族的統稱漸漸被遺忘，取而代之的是赫本七族。黑暗荒原也得到另一個稱呼──魔界。」
莉蒂雅還有賽亞安靜地在一旁啜飲著杯子裡頭的酒，不去打擾溫提斯老師侃侃而談。
「祂們被放逐到了赫本大陸以西的最盡頭──黑暗荒原。王國的領域有一部分比鄰於此，所以雙方不時會有零星的衝突。」
這時，賽亞舉起手來：「老師，這邊我就有些納悶了。既然如此，當時王國怎麼不聯合白天使一起剿滅元氣大傷的魔族殘黨？那時候肯定是最佳的時機了。」
「因為我們無法。」溫提斯老師苦笑。
「什麼意思？」賽亞不解地蹙起雙眉。
「我們永遠無法完全地消滅祂們，只要祂們退回那片黑暗，我們就拿祂們沒有半點辦法。魔族棲息的黑暗荒原，對於其他所有種族來說是一完全未探索的領域，因此現在我們繪製赫本大陸以西到了黑暗荒原就終止了，那裡是完全陌生且危險的地域，幾乎沒有陽光且潛伏著許多極具危險的動植物。王朝自覆滅時，曾進行兩次美其名為神聖光明遠征，實質為送死的行徑，兩次都造成大量損失，此後卡萊羅勒王朝就不再敢對黑暗荒原這不毛之地有所想法。為什麼魔族可以在如此嚴苛的環境下生存，我們只能揣測經過多年的環境競爭……祂們進化了。」
「還有進化這種說法喔。」賽亞咋舌。
「話雖如此，當時元氣大傷的魔族，同樣無法自黑暗荒原中離開進行侵略。王國也就這樣獲得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在這段時間裡，王國原先對於魔族的警戒感，也隨著時間漸漸腐朽，到了後面幾乎都忘了邊境另一頭，棲息著多麼可怕的怪物……」
要說到核心事件了，賽亞有這種感覺。這樣才合理，不然第一個王國也不會莫名其妙覆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賽亞屏息以待老師接下去說。
「就在享受了安逸虛假的百年和平後，該來的還是來了。這一百年，就彷彿是魔族施捨給如同風中殘燭的我們的最後時光罷了。」溫提斯老師眉頭稍蹙，臉上的魚尾紋更深了。
「當時發生什麼事了？」賽亞。
「魔族中出現了王。」
在走回家的途中，賽亞眨了眨眼睛，似是心血來潮想到了什麼，本來向前順暢移動的步伐也隨之停頓。跟在一旁的莉蒂雅發覺後也停下腳步，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賽亞的家離莉蒂雅所住的地方很近，打開門踮起腳就能看到的距離。所以兩人基本上很小就玩在一塊，當然還有村內其他小孩，不過就屬賽亞和莉蒂雅的關係最好。
「咦？怎麼了嗎？」莉蒂雅歪著頭。
「啊，反正你家也快到了，你自己走吧。」簡短地揮揮手表示道別，賽亞往岔路的另一邊邁開腳步。「明天見啦。」
「那個方向……你要去找老師嗎？」略為思索後，莉蒂雅發現那個方向通往溫提斯老師的住所，於是說。
「嗯，我想再去聽老師說故事，我可等不到下次老師閒暇再說故事的時候。聽那些過去發生的各種事，讓我覺得好有意思。」
莉蒂雅不以為然歪頭：「平常懶懶散散，眼睛跟死魚沒兩樣，只有在聽到老師說起過去發生的事情的時候眼睛才發亮得跟什麼一樣，真是奇怪欸。」
「這個嘛……女生不懂的啦。時間啊，就該運用在有趣的地方上。」賽亞挺起胸膛，說得理直氣壯。
如從小一起長大的莉蒂雅所言，賽亞是個對興趣以外的事情絲毫提不起勁，只會把精神與體力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物上。
「人生下來在這世界就走這麼一回，把大半時間花費在不喜歡的事情上豈不是很浪費？七分用在興趣，兩分用在偷懶，剩下的一分偷懶不來就只好應付。」賽亞曾經這麼闡述自己的怠惰哲理。
就這樣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後莉蒂雅開口：「那麼一起去吧，之後你可要負責送我回家。」
「天哪，小丫頭，不會都這年紀了還會怕黑吧？現在天還沒黑，你回去沒事的。」賽亞傻眼，撥了撥遮住眼睛的瀏海。
「少瞧不起人，我只不過也剛好想向老師報告我成功招喚火焰的消息而已。」莉蒂雅信誓旦旦，不過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偏向他處，賽亞可沒有看漏。
莉蒂雅說謊時，眼神總會飄到別的地方，這點賽亞可清楚了，但拆穿也沒什麼意義，只好莫可奈何般嘆了口氣就繼續開始前進，莉蒂雅則笑嘻嘻地跟在後頭。
溫提斯老師住在森林的一隅，旁邊沒有其他住家，讓人有一種隱士的感覺。雖然如此，但溫提斯老師其實是很和人親近的，不然也不會時常在村子廣場教授魔法知識。
「喔？是賽亞還有米蘭德爾小姐呀。」
出現在門扉前的是兩鬢淺灰，留著由鬢角一路長到喉結位置的鬍鬚，右手拄著木製拐杖的溫提斯老師，他看見兩人後面露和藹的笑容。
「老師好呀。」
賽亞提起手，簡單地打招呼。
「賽亞你有好好進行體能以及劍術的訓練嗎？我記得你的志向是當一名騎士對吧？那可得努力點，別偷懶喔。」
「嗯……平時都有在偷偷鍛鍊。」賽亞語氣含糊地舉起劍術教科書向老師展示。
「老師你好，不好意思冒昧來訪。」
接著莉蒂雅恭敬地輕拉起裙襬，微微鞠躬。比起賽亞那像是跟平輩的打招呼方式，莉蒂雅顯得禮貌端莊許多。
溫提斯老師目光緩緩看向莉蒂雅，也微微鞠躬道：「你的到來立刻讓此處蓬蓽生輝，米蘭德爾小姐。」
莉蒂雅搔搔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說：「老師，不用這麼客氣啦。我也是你的學生呀，你是我的老師，不需要這麼拘謹向我說話，對我太客氣我反而會不知所措。」
溫提斯老師聞言，呵呵地摸了摸自己日漸稀疏的頂上頭髮笑道：「哈哈……習慣有時改不太過來，不好意思。」
村子中有部分的人都會如同溫提斯老師這樣以姓氏來稱呼莉蒂雅，原因在於莉蒂雅的父親便是這個優思格村的村長──亞多雷‧米蘭德爾。據老師說，村長以前幫助過老師許多，所以溫提斯老師也希望報答村長，竭其所能地栽培村中想要學魔法的人。
或許在老師心中，把栽培莉蒂雅成為出色的魔法師當成自己的願望吧。
莉蒂雅因為是村長之女，村長對村子的貢獻有目共睹，村人多有感激。所以有時候村子裡頭的人往往對其過分客氣，連帶教育子女要對莉蒂雅有禮貌，不可以粗魯，因此和莉蒂雅一起玩耍的孩子很多都會顯得拘謹，綁手綁腳。賽亞倒是少數完全不在意莉蒂雅身為村長之女的身份，一塊玩很瘋的孩子。因此莉蒂雅的童年生活也十分多采多姿。
「老師，莉蒂雅這丫頭想向你報告自己魔法學習的進度。我呢……嗯……還想多聽聽老師你說故事。」
溫提斯老師嘴角微微泛起笑容，捋捋鬍鬚說：「賽亞還真是喜歡聽故事呢。是呀，那段故事的確是十分精采，精彩得讓人難以相信是曾經發生過的歷史。」
「老師如果你不講給他聽，賽亞肯定會睡不著的。」莉蒂雅。
賽亞會這麼著迷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村子對外的往來甚少，所以賽亞對於外面的世界從以前就顯得十分好奇。當老師說著這些外面世界所發生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賽亞。
溫提斯老師笑呵呵地點點頭，揮手示意兩人進屋子來。「哈哈，這樣呀，不過站在這說話可不好，你們進來吧，米……莉蒂雅，我們可不能讓淑女就這樣站在門口呢。」
「謝謝老師，我們就恭敬不不如從命了。」
莉蒂雅點點頭，再次禮貌地欠身，賽亞則是低聲說聲「謝啦」就往裡頭走。
三人一進到木屋裏，外頭的太陽就徹底落入地平線的另一端。於是溫提斯老師點起了屋內書桌上頭擺放的蠟燭臺，頓時屋內就散發柔和且溫暖的光亮來。
賽亞還有莉蒂雅進入屋內後，開始環顧溫提斯老師屋內的擺設，屋子大部分的空間都擺放了書櫃，書櫃上擺滿了書籍，桌上也滿是捲軸、書籍。
溫提斯老師讓兩人坐在屋內正中間的長方形桌前，提起蠟燭臺用燭火點起了浸了油的細木柴，丟進壁爐。不久之後壁爐就燃起通紅的火光。
「老師，你怎麼不用魔法來升火呢？這對你來說不是簡單方便多了嗎？」莉蒂雅對於這件事情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問。
「不能過度依賴魔法，這是身為魔法師所要學的第一件事情，莉蒂雅。」溫提斯老師和藹地微笑，然後緩緩走到方桌的主座坐下。
他拿起櫃子上擺放的酒瓶還有杯子，放到我們面前，然後開始倒出杯子裡的液體。
「這是從外地添購的陳年葡萄酒，哈哈，今天就讓你們倆品嘗品嘗吧。」
「咦？謝謝老師，不過我……我不太會喝。我喝一點點就好。」莉蒂雅顯然有些嚇到，她可能完全沒料到老師會請學生喝酒，她只碰過幾次酒，並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
賽亞提起杯子，湊近鼻子旁嗅了嗅，有著溫熱刺鼻的酒香。
他本身也不是常常碰酒，只有偶爾會在餐館和村子的萊奇還有卡倫合點一瓶廉價的啤酒喝喝，像是葡萄酒這種對他們來說十分昂貴的酒，賽亞可說是從沒喝過。
不過此時賽亞還是裝出一副常喝、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舉起了酒杯便喝了一小口。喉嚨以及腹部傳來溫熱火辣的微微灼熱感。還不差。
溫提斯老師接著替自己的杯子也倒了一杯酒，舉起杯子淺淺啜飲一口。然後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桌子對面的兩人。
「我們女士優先吧。莉蒂雅，讓我猜猜，你所成功施展的第一個法術，是不是火系魔法？」
「咦？老師好厲害，我的確學會的是火系魔法。我今天成功將魔力化成了火焰招喚出來，老師是怎麼知道的？」莉蒂雅只喝了一點，不過耳根卻已經有些發紅。聽到溫提斯老師分毫不差的猜測後，顯得有些吃驚。
「魔法的性質跟施術者本身其實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說莉蒂雅的個性單純、無心機，所以容易施展出同樣純粹的火焰魔法；個性內向，把想法藏在心中的，則比較擅長使用變化萬千的水系魔法。」溫提斯老師扶了扶鼻上的眼鏡，做了簡單易懂的解釋。
「嗯……」賽亞雙手抱在胸前，思索了一下後不懷好意地揶揄道：「啊，那不就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直性子意思嗎？」
「哪有這麼回事，老師你說對不對？」
莉蒂雅不同意，鼓起兩邊臉頰開口抗議。
「哈哈，莉蒂雅這樣充滿活力也不錯不是？倒是你呀，賽亞。整天懶懶散散，做什麼事情都感覺提不起勁似的。多向莉蒂雅學學才是。」
「唉呀，老師是這麼說的唷。賽亞你覺得呢？」莉蒂雅聞言，忍不住挺起上身抿嘴而笑。
「我只是對沒興趣的事情不會太努力而已啦……我要是認真起來……嗯……」想要反駁什麼，不過自己也講不出個所以然，於是賽亞垂頭喪氣地把下巴靠在桌上。
「一個充滿活力，一個是渾身沒勁，兩人可說是互補呀。」溫提斯老師呵呵笑道。
「一段孽緣而已啦，哈哈。」
莉蒂雅斜眼看了一眼面露苦笑的賽亞，發現賽亞的目光也看向自己，連忙轉移視線，像是掩蓋不好意思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等黃湯下肚才露出一臉「糟糕喝太多」的神情。
「呃……老師，我們還是早些進入正題吧。」咳了一聲，想化解帶著些許窘迫的氛圍，賽亞搔搔頭，想趕忙將話題移向他處。
溫提斯老師也不打算繼續捉弄兩人，於是微微頷首並轉頭望向賽亞，接著慢慢說道：「真是沒有耐心呀，好吧。我今天就再說些給你們聽。」
「上次老師跟我們說了卡萊羅勒王朝在獸人的侵擾下終於統一起來抵禦並建國，那段過去實在太精采了。這次我想聽聽，我們的國家建立是不是也是那麼的精彩。」
「不再選擇活在屈辱下，人族終於起而向壓榨自己的獸人們進行大規模反抗，將獸人族驅趕至黃泉之河另一頭的哀傷森林，終至建國。那段事蹟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個人也很喜歡這一段歷史。」
溫提斯老師呼出一口氣，淺淺笑著。取下掛在鼻上的眼鏡，用一塊絲巾輕輕擦拭，一面緩緩說道：「那麼這次我就來說我們的國家是如何建立的吧。卡萊羅勒王朝是人族歷史上第一個統一政權，而我們現今的拜特隆王朝是第二個。」
「赫本大陸總共存在數種大種族，目前已知的、具有溝通能力的生命體基本上都是由這些種族向下去延伸細分的，也就是睿智的精靈族、陰險狡詐的獸人族、手工精巧的矮人族、古老強大且獨立的龍族、有各種缺點及優點的人族，以及近乎完美的天使族。古稱赫本六族。」溫提斯老師自書桌上拿起一本陳舊的書籍，手指著扉頁上的圖案說明。
「不過在很早以前，時間大約在第一王朝卡萊羅勒王朝中晚期。天使族發生重大分歧，其中屬於少數激進顛狂派系的被驅逐到黑暗荒原。這一旁支極具侵略性和攻擊性，充滿血腥的殺戮慾望，為了區分，我們將仍然居於哈洛帕聖山的白天使族依舊稱作天使族；而潛伏於黑暗荒原，多年不受陽光照耀，從而遭到黑暗荒原裡那汙穢大地汙染而黑化的祂們，稱作魔族。從那時候起，赫本六族的統稱漸漸被遺忘，取而代之的是赫本七族。黑暗荒原也得到另一個稱呼──魔界。」
莉蒂雅還有賽亞安靜地在一旁啜飲著杯子裡頭的酒，不去打擾溫提斯老師侃侃而談。
「祂們被放逐到了赫本大陸以西的最盡頭──黑暗荒原。王國的領域有一部分比鄰於此，所以雙方不時會有零星的衝突。」
這時，賽亞舉起手來：「老師，這邊我就有些納悶了。既然如此，當時王國怎麼不聯合白天使一起剿滅元氣大傷的魔族殘黨？那時候肯定是最佳的時機了。」
「因為我們無法。」溫提斯老師苦笑。
「什麼意思？」賽亞不解地蹙起雙眉。
「我們永遠無法完全地消滅祂們，只要祂們退回那片黑暗，我們就拿祂們沒有半點辦法。魔族棲息的黑暗荒原，對於其他所有種族來說是一完全未探索的領域，因此現在我們繪製赫本大陸以西到了黑暗荒原就終止了，那裡是完全陌生且危險的地域，幾乎沒有陽光且潛伏著許多極具危險的動植物。王朝自覆滅時，曾進行兩次美其名為神聖光明遠征，實質為送死的行徑，兩次都造成大量損失，此後卡萊羅勒王朝就不再敢對黑暗荒原這不毛之地有所想法。為什麼魔族可以在如此嚴苛的環境下生存，我們只能揣測經過多年的環境競爭……祂們進化了。」
「還有進化這種說法喔。」賽亞咋舌。
「話雖如此，當時元氣大傷的魔族，同樣無法自黑暗荒原中離開進行侵略。王國也就這樣獲得了一百多年的和平。在這段時間裡，王國原先對於魔族的警戒感，也隨著時間漸漸腐朽，到了後面幾乎都忘了邊境另一頭，棲息著多麼可怕的怪物……」
要說到核心事件了，賽亞有這種感覺。這樣才合理，不然第一個王國也不會莫名其妙覆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賽亞屏息以待老師接下去說。
「就在享受了安逸虛假的百年和平後，該來的還是來了。這一百年，就彷彿是魔族施捨給如同風中殘燭的我們的最後時光罷了。」溫提斯老師眉頭稍蹙，臉上的魚尾紋更深了。
「當時發生什麼事了？」賽亞。
「魔族中出現了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