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賽亞與莉蒂雅（３）
本章節 5780 字
更新於: 2018-07-04
「王？」
一直在旁邊安靜聆聽的莉蒂雅此時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不由自主伸出桌下的手指扣住賽亞的衣擺。
溫提斯老師的目光停留在書的扉頁上，目光彷彿透過書上的文字遙望著過去：「對，魔族出現了具有絕對力量還有絕對統治地位的王，不再如以往群龍無首。祂叫伊凡諾頓，是那群有著不祥黑翼的魔族的王，也是個永遠不會被消滅的存在，祂的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毀滅。」
「說是永不被消滅也太誇張了。」賽亞不置可否。
莉蒂雅光聽著這些過往，便覺得有些不寒而慄，兩人忍不住都又喝了些杯中的葡萄酒溫熱溫熱身子。賽亞瞥了一眼旁側的莉蒂雅，莉蒂雅一臉微醺，已經初現醉態。
「喂，別喝太多呀。妳不是不能喝？」賽亞傻眼。
「沒啦……我……嗯……我沒喝很多啦。只是稍微有點緊張……」莉蒂雅講話有些含糊，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關係，臉看起來紅通通的。
原本氣氛有些嚴肅，但看了莉蒂雅的模樣，溫提斯老師忍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下次我會記得準備不會讓人醉的紅茶的，哈哈。」
賽亞啞口無言望著莉蒂雅，嘆了口氣後說：「算了別管她。老師，麻煩你接著說下去吧，我對接續的發展實在很好奇，沒聽完我絕對睡不著。」
溫提斯老師想了想，先問：「會有點長唷，你們家方面沒問題吧？」
賽亞想也沒想就點頭：「這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們從小就玩得很瘋，晚點回家是家常便飯了，哈哈。」
溫提斯老師又看向莉蒂雅，問：「莉蒂雅，你方便繼續聽下去嗎？」
「當然囉，等等賽亞會送我回家的。」莉蒂雅笑嘻嘻地瞅著賽亞，賽亞無奈地聳肩。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溫提斯老師頷首：「好，那麼我就繼續接著說。這次傾巢而出的魔族大軍，根據史書記載超過二十萬。魔王伊凡諾頓就憑藉這二十多萬魔軍，讓卡萊羅勒王朝徹底覆滅，王國相關王室全部死絕殆盡，首都法萊羅城完完全全變成死城。前前後後，僅僅用了八個月。」
「為……為什麼？雖然二十萬不是小數目，但這也……」賽亞感到意外與不解。
「很不可思議吧？有三大主因造成了第一王朝卡萊羅勒的滅亡。第一，是王國本身的懈怠。」溫提斯老師對著兩人伸出右手食指。「長年的和平讓王國積弱不振，宮廷權力間派系的鬥爭、王位繼承人本身的昏聵無能，一切的一切都導致了王國逐漸走向下坡；軍隊的訓練因為安逸而耽擱且放縱，戰力也大不如前。」
「第二，獸人族自背後的襲擊，並且截斷了王國的後路。」溫提斯老師說著伸出中指，刻意頓了頓，像是等待賽亞開口說出後面的結論。
賽亞皺起眉。
「照前面的說法來猜的話，是無法求援……嗎？」沉默了片刻，賽亞有些艱澀地開口。
「你很聰明，賽亞。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溫提斯老師點點頭，臉上露出微笑嘉許。「距離王國較近的，有哈洛帕聖山上白天使以及迷彩之森的精靈族。如果王國能夠火速派遣飛騎求救，愛好和平、不出森林的精靈族或許不會破例離開迷彩之森助援，但自尊心高的白天使肯定會以正義為由支援的。」
「獸人族以狡詐貪婪著稱，以十多個部落為主體的獸人族一直以來都只會進行小規模的騷擾掠奪，雖然讓人厭惡但也不至於造成多大的打擊。然而伊凡諾頓的大軍進犯之際，王國的主力多半前往於魔族的戰線前，使得後方防備薄弱，陰險狡詐的獸人族就趁勢組織部落聯盟，進行大規模的掠奪洗劫，讓王國腹背受敵。於此同時也封死了王國的求援路徑，否則腹背受敵的又會變成獸人自己。因為這個原因，白天使們得悉魔族侵略的時候，局勢已經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有一部分的史學家認為，這也在伊凡諾頓預料之中，祂完全理解這群獸人的心態。」
溫提斯老師最後伸出了他的無名指：「最後自然是魔族的閃電式侵略。魔王伊凡諾頓的進軍速度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祂們完全沒有打算佔領吸收攻下的城池，攻陷即屠城，祂們所要的只是這片陽光下的土地還有浴血的喜悅，就這麼簡單。王國對於魔族的進犯，可以說是毫無辦法，即使單以數量來論，就算分派部分軍力到後方防衛，前方王國士兵仍有八十多萬，是魔族軍的四倍甚至五倍。」
說到這，溫提斯老師不免感慨：「安逸懈怠慣了的烏合之眾，是勝不過在嚴苛競爭下殘存下來的魔族精銳的。況且伊凡諾頓可怕的地方，不單是祂底下那嗜殺成痴的黑暗軍隊，還有祂……本身的力量。」
「這個魔王……魔王伊凡諾頓究竟有多強？」賽亞聽得入神。
「祂曾在和王國軍首次正面交鋒時，親上前線。」溫提斯老師抬起頭，目光望著牆上的壁爐，裡頭的薪柴劈哩啪啦地燃燒作響。「祂僅憑自己一人，便將王國先鋒鐵騎部隊整整三千人撲殺殆盡。在祂猖狂的邪笑聲下，三千先鋒鐵騎就這麼灰飛煙滅，就像是被漩渦給吞噬一樣。」
賽亞嘖嘖稱奇。
「祂這麼做的原因十分顯而易見，無非就是徹底打擊王國軍的士氣，而且也確實奏效了。」溫提斯老師嘆口氣，眼睛垂下。「王國軍士氣嚴重受挫，前線戰況呈現慘烈的一面倒，於此同時後方侵擾的獸人也逐漸攻入王國的中心，干擾了王國的經濟運輸。一連串的連鎖效應下，百年王朝‧卡萊羅勒王朝就這樣成為了歷史的過去，卡萊羅勒皇室全部斷絕。」
說罷，溫提斯還有賽亞兩人都陷入沉默沒有出聲，早已經昏迷不醒的莉蒂雅理所當然不會突然開口說話。
「啊，真不好意思，氣氛都給我弄凝重了。」溫提斯老師苦笑，輕啜一口酒。
賽亞搔搔頭：「不會啦，我只是很吃驚而已。想不到當時竟然出發現過這麼多事情……」
「不過，」賽亞突然笑著說：「這就讓我更好奇，我們現在的國家是如何建立起來的了。老師你會跟我們說對吧？」
「呵呵，我們王國得以在三百多年前的這種情況下建立，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豐功偉業。」溫提斯老師露出淺淺的笑容。
「老師趕快告訴我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溫提斯老師點點頭，喝了一口酒潤潤喉後開口：「魔王伊凡諾頓聯合獸人將人族的領域近乎全部攻陷，獸人和魔族分食這塊大餅。魔族得到七成的領域，剩下三成歸為獸人所有。倖存下來的人族僅能活在獸人佔領的領域內，以勞力換取性命，過著奴隸般的生活。就跟統一政權卡萊羅勒王朝建立以前一樣，只能苟且偷生，這段時間持續了十九年，史學家稱為浩劫十九年。」
「白天使沒有幫忙嗎？」賽亞提出疑問。
「如果當時卡萊羅勒王朝還沒有滅亡的話，或許。不過人族已經失去一個統合意志，白天使族如果此時插手，就是過多干涉；況且打這場仗對祂們基本上沒有任何好處，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就算不提這點，白天使也沒有能力以一敵二。」
「還真是現實呀，這個世界。」賽亞鼻子哼出一口氣。
溫提斯老師目光看向賽亞，眼神清澈而深邃，正色道：「要過著苟延殘喘的奴隸生活，又或者起而反抗，這是要由人族自己的意志去做決定。一族的未來，不該交由其他族去決定。」
賽亞似等非懂地緩緩點頭。
「魔王伊凡諾頓的目的顯然是把聖山上的白天使全部屠戮殆盡，不過祂也知曉這是長期作戰，位於山上的白天使有絕對的地利之便，因此並沒有馬上策劃進攻哈洛帕聖山，而是將人族棲息的華拉崗大草原等地據為己有，建造大量的攻城器械，逐漸組織更強大的力量。另一方面殘存的人族重新淪落到被獸人支配，過著奴隸般的生活。獸人將人族活動的地方分成八個奴役區，每個月每個家庭都要按人數繳納一定量的物資給獸人的部落，否則就會依缺少的量被獸人抓回去部落裡，去當連奴隸都不如的囚徒。獸人們戲謔地稱這些被完全剝奪自由的囚徒為行走豬隻，這些人會被囚禁在狹窄的牢籠裡，在恐懼之下活著，隨時會被取出來吞噬活剝。」
賽亞搖搖頭，實在不願意在腦海中想像那副悽慘模樣。
「在這樣的高壓統治下，當然會出現反抗。但是零星的反抗都如曇花一現，很快就被鎮壓。在浩劫九年，一名當時僅僅十七歲的少年竟奇蹟似地成功聯繫鄰近兩個奴役區，一次性地三個奴役區共同反抗，讓獸人猝不及防，成功奪回三個奴役區的自由，開啟了人族反擊的第一個號角。」
「喔！」賽亞渾身一震，興奮地握緊雙拳在兩肩一擺。
「那名少年叫做夏卡多，夏卡多‧拜特隆。也就是多年後拜特隆王朝的建國王者。」
賽亞聽得十分入迷，悠然神往，不住點頭附和：「超帥氣的！」
溫提斯老師見狀不禁莞爾：「夏卡多王統合了各地反抗勢力，終於組織起了反抗軍。不過當時羽翼未豐，或許可以對抗獸人族，但仍不足以正面對抗魔族軍。要不是魔族的野心太大，入侵迷彩之森激怒了精靈族，我想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
看到賽亞那帶有狐疑的神情，溫提斯老師接著解釋：「魔王的最終目的地無非就是進入哈洛帕聖山。而要登上哈洛帕聖山有兩條路徑，一是由華拉崗大草原延伸往北，正面攻打山腳的斷罪關口，另一個方式便是穿過迷彩之森，越過紫色山谷的方式迂迴抵達哈洛帕聖山以西。伊凡諾頓當時便是佯作成企圖由正面攻山，實則把主力軍隊潛入迷彩之森，打算繞道急襲。若不考慮其他因素，這一策略的確是非常厲害，但伊凡諾頓還是錯估了。」
賽亞馬上會意過來，開口說道：「啊，那麼夏卡多王沒有放過這次機會吧？」
「對。人族反抗軍組織一支敢死隊，趁魔族兵力分散之際突破魔族還有獸人族的包圍網，成功向哈洛帕聖山的白天使求援。白天使族和魔族是千年的世仇，兩族間的鬥爭是必然的，只是雙方都在衡量彼此的實力因而沒有馬上動手罷了，夏卡多王看出了這點，於是允諾日後一百年的時間將奉白天使為尊，並定期進貢以謝此恩。白天使祂們欣然接受了這項條件，提早發動戰爭。加上伊凡諾頓的入侵對於精靈族是極度無理的冒犯行為，被激怒的精靈族開始朝魔族軍隊展開攻擊。」
溫提斯老師喝了一口杯中物，重新開口：「從這時開始，局勢已經演變成了精靈、人、白天使三族對抗魔族、獸人二族的極大規模戰爭，戰爭規模涵蓋整個西赫本。無論誰輸誰贏，歷史都將改變。」
賽亞緊張地嚥了下口水。
溫提斯老師露出和藹溫厚的微笑：「所幸當時魔族軍在迷彩之森中被精靈族給牽制，白天使和人族反抗軍能將主力集中於攻擊獸人族，獸人的組織畢竟是較為鬆散的部落聯盟，所以經由兩族的努力，終於完全收復原有領地，將獸人一族趕回原棲息地哀傷森林。剩下的，就是三族合力殲滅魔族了。」
賽亞聳肩，似乎不以為意：「三打一，想必不難吧。就算魔王伊凡諾頓再怎麼強，也無法戰勝三族聯軍吧？」
溫提斯老師沒有搭話，而是手捧酒杯站起身來，拄著拐杖慢慢走到壁爐旁邊，眼睛垂下凝視著燃燒的火堆。
「不管是人族、精靈族還是白天使族，大家都錯估了祂的器量。雖然結果而論我們是成功打倒了魔王，但是代價卻是意想不到的沉重。集結了眾族之力，面對魔王伊凡諾頓和祂的黑暗軍旅，竟是以慘勝收場。」說著說著，溫提斯老師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們在這場戰爭中，失去太多太多了。」
「不過最後總算還是成功了。所以說嘛，那個什麼來著……邪不勝正，對！邪不勝正！建國的故事真是太精彩啦！」賽亞呼出一口氣，伸直了腰進行些伸展。
看到賽亞一臉滿足的神情，溫提斯老師也露出和藹的表情道：「……是啊，總算是成功了，前後花費十年時間，人族終於重見天日。收復故土後，百廢待興，人們擁立夏卡多王成為新王朝的王，夏卡多王當時幾經猶豫，最後道：『如果人們的意志要我成為王，那麼我就成為王』 於是第二個統一政權──拜特隆王朝誕生了。夏卡多王也履行了當初和白天使的承諾，奉白天使為尊，為了感激白天使對於建國的莫大幫助，王朝每年都會遣使朝貢，並尊稱白天使為神族。即使百年過後，我們依然對祂們抱持敬重，依然以神族稱之，持續維持友好關係締結盟約。此舉雖然一定程度有損王朝及王的威嚴，不過王朝的安全因此得到很大的鞏固與保障，是利大於弊的施政。」
「太複雜的事情我聽不太懂，總之白天使會幫我們就是了。」賽亞搔搔頭。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朝貢外交，用一定的財政換取白天使族的庇護。」溫提斯老師用簡潔的方式向賽亞進行解釋。
「建國後，當初追隨夏卡多王的勇士也都得到了對應的封賞。其中功勞最大、最著名的有十二位，雖然在建國過程中不幸陣亡了三位，不過夏卡多王仍然冊封這幾位英雄和其子嗣，是王國最早也是地位最高的貴族，喚為十二天騎。十二天騎所共同統御的精銳，就是人族最高戰力象徵──聖輝騎士團。」
「聖輝騎士團，這名字還真酷。」賽亞嘖嘖稱奇，受到建國故事影響，情緒有些澎拜。「這麼說來，身為騎士的最高榮譽就是當上聖輝騎士團囉？嗯……那麼我的最終目標就是有一天能夠成為聖輝騎士團的一員。嗯……不錯不錯。」賽亞神采飛揚，連連點頭稱是。
「……是嗎？你想要加入聖輝騎士團呀……」溫提斯老師聽了不由得一愣，罕見地陷入短暫的沉默。
「怎麼了嗎老師？這個目標應該不錯吧？」察覺到老師異狀的賽亞感到有些奇怪。
溫提斯老師厚重眼鏡後頭的目光幽遠而深邃，他看著賽亞仍顯得稚氣未脫的臉，過了一會後說：「……我也希望你日後能成為一位出色的騎士，賽亞。」
然後又陷入沉默。對這氣氛不太自在的賽亞忍不住輕聲呼喊：「老師？」
「啊，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事情。既然要成為一名騎士，光看教科書是不行的，可得實際去練習。知道嗎？你那本關於劍術的書籍，上頭的招式可得親身實際演練過才會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嗯……這個嘛……哈哈……」沒來由地，賽亞顯得有些窘迫地搔搔頭，語氣顯得有些含糊。
「嘻嘻嘻嘻……」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突兀的淺笑聲，賽亞錯愕地往旁邊一望，發現莉蒂雅耳根子紅通通地，整個人癱軟在桌上，臉上露出朦朧的傻笑。
「唉呀，我們兩人的高談闊論，無意間冷落了端雅的米蘭德爾小姐，真是不應該。」溫提斯老師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詢問一旁一樣傻眼的賽亞：「那個，我說賽亞……米蘭德爾小姐如果這個樣子回去，恐怕有些失態吧？」
老師大概是擔心村長先生看到莉蒂雅這等失態會不高興吧。賽亞心想。
「放心好了，老師。我會等酒鬼莉蒂雅清醒再送她回家的。」賽亞看著旁邊那半醉半醒的傻丫頭莉蒂雅，揉了揉自己眉間，一臉無奈地說。
還能怎麼辦呢？就當是自己上輩子欠她的吧……誰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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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邊安靜聆聽的莉蒂雅此時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不由自主伸出桌下的手指扣住賽亞的衣擺。
溫提斯老師的目光停留在書的扉頁上，目光彷彿透過書上的文字遙望著過去：「對，魔族出現了具有絕對力量還有絕對統治地位的王，不再如以往群龍無首。祂叫伊凡諾頓，是那群有著不祥黑翼的魔族的王，也是個永遠不會被消滅的存在，祂的名字本身就代表著毀滅。」
「說是永不被消滅也太誇張了。」賽亞不置可否。
莉蒂雅光聽著這些過往，便覺得有些不寒而慄，兩人忍不住都又喝了些杯中的葡萄酒溫熱溫熱身子。賽亞瞥了一眼旁側的莉蒂雅，莉蒂雅一臉微醺，已經初現醉態。
「喂，別喝太多呀。妳不是不能喝？」賽亞傻眼。
「沒啦……我……嗯……我沒喝很多啦。只是稍微有點緊張……」莉蒂雅講話有些含糊，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關係，臉看起來紅通通的。
原本氣氛有些嚴肅，但看了莉蒂雅的模樣，溫提斯老師忍不住發出爽朗的笑聲：「下次我會記得準備不會讓人醉的紅茶的，哈哈。」
賽亞啞口無言望著莉蒂雅，嘆了口氣後說：「算了別管她。老師，麻煩你接著說下去吧，我對接續的發展實在很好奇，沒聽完我絕對睡不著。」
溫提斯老師想了想，先問：「會有點長唷，你們家方面沒問題吧？」
賽亞想也沒想就點頭：「這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們從小就玩得很瘋，晚點回家是家常便飯了，哈哈。」
溫提斯老師又看向莉蒂雅，問：「莉蒂雅，你方便繼續聽下去嗎？」
「當然囉，等等賽亞會送我回家的。」莉蒂雅笑嘻嘻地瞅著賽亞，賽亞無奈地聳肩。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溫提斯老師頷首：「好，那麼我就繼續接著說。這次傾巢而出的魔族大軍，根據史書記載超過二十萬。魔王伊凡諾頓就憑藉這二十多萬魔軍，讓卡萊羅勒王朝徹底覆滅，王國相關王室全部死絕殆盡，首都法萊羅城完完全全變成死城。前前後後，僅僅用了八個月。」
「為……為什麼？雖然二十萬不是小數目，但這也……」賽亞感到意外與不解。
「很不可思議吧？有三大主因造成了第一王朝卡萊羅勒的滅亡。第一，是王國本身的懈怠。」溫提斯老師對著兩人伸出右手食指。「長年的和平讓王國積弱不振，宮廷權力間派系的鬥爭、王位繼承人本身的昏聵無能，一切的一切都導致了王國逐漸走向下坡；軍隊的訓練因為安逸而耽擱且放縱，戰力也大不如前。」
「第二，獸人族自背後的襲擊，並且截斷了王國的後路。」溫提斯老師說著伸出中指，刻意頓了頓，像是等待賽亞開口說出後面的結論。
賽亞皺起眉。
「照前面的說法來猜的話，是無法求援……嗎？」沉默了片刻，賽亞有些艱澀地開口。
「你很聰明，賽亞。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溫提斯老師點點頭，臉上露出微笑嘉許。「距離王國較近的，有哈洛帕聖山上白天使以及迷彩之森的精靈族。如果王國能夠火速派遣飛騎求救，愛好和平、不出森林的精靈族或許不會破例離開迷彩之森助援，但自尊心高的白天使肯定會以正義為由支援的。」
「獸人族以狡詐貪婪著稱，以十多個部落為主體的獸人族一直以來都只會進行小規模的騷擾掠奪，雖然讓人厭惡但也不至於造成多大的打擊。然而伊凡諾頓的大軍進犯之際，王國的主力多半前往於魔族的戰線前，使得後方防備薄弱，陰險狡詐的獸人族就趁勢組織部落聯盟，進行大規模的掠奪洗劫，讓王國腹背受敵。於此同時也封死了王國的求援路徑，否則腹背受敵的又會變成獸人自己。因為這個原因，白天使們得悉魔族侵略的時候，局勢已經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有一部分的史學家認為，這也在伊凡諾頓預料之中，祂完全理解這群獸人的心態。」
溫提斯老師最後伸出了他的無名指：「最後自然是魔族的閃電式侵略。魔王伊凡諾頓的進軍速度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祂們完全沒有打算佔領吸收攻下的城池，攻陷即屠城，祂們所要的只是這片陽光下的土地還有浴血的喜悅，就這麼簡單。王國對於魔族的進犯，可以說是毫無辦法，即使單以數量來論，就算分派部分軍力到後方防衛，前方王國士兵仍有八十多萬，是魔族軍的四倍甚至五倍。」
說到這，溫提斯老師不免感慨：「安逸懈怠慣了的烏合之眾，是勝不過在嚴苛競爭下殘存下來的魔族精銳的。況且伊凡諾頓可怕的地方，不單是祂底下那嗜殺成痴的黑暗軍隊，還有祂……本身的力量。」
「這個魔王……魔王伊凡諾頓究竟有多強？」賽亞聽得入神。
「祂曾在和王國軍首次正面交鋒時，親上前線。」溫提斯老師抬起頭，目光望著牆上的壁爐，裡頭的薪柴劈哩啪啦地燃燒作響。「祂僅憑自己一人，便將王國先鋒鐵騎部隊整整三千人撲殺殆盡。在祂猖狂的邪笑聲下，三千先鋒鐵騎就這麼灰飛煙滅，就像是被漩渦給吞噬一樣。」
賽亞嘖嘖稱奇。
「祂這麼做的原因十分顯而易見，無非就是徹底打擊王國軍的士氣，而且也確實奏效了。」溫提斯老師嘆口氣，眼睛垂下。「王國軍士氣嚴重受挫，前線戰況呈現慘烈的一面倒，於此同時後方侵擾的獸人也逐漸攻入王國的中心，干擾了王國的經濟運輸。一連串的連鎖效應下，百年王朝‧卡萊羅勒王朝就這樣成為了歷史的過去，卡萊羅勒皇室全部斷絕。」
說罷，溫提斯還有賽亞兩人都陷入沉默沒有出聲，早已經昏迷不醒的莉蒂雅理所當然不會突然開口說話。
「啊，真不好意思，氣氛都給我弄凝重了。」溫提斯老師苦笑，輕啜一口酒。
賽亞搔搔頭：「不會啦，我只是很吃驚而已。想不到當時竟然出發現過這麼多事情……」
「不過，」賽亞突然笑著說：「這就讓我更好奇，我們現在的國家是如何建立起來的了。老師你會跟我們說對吧？」
「呵呵，我們王國得以在三百多年前的這種情況下建立，自然是十分了不起的豐功偉業。」溫提斯老師露出淺淺的笑容。
「老師趕快告訴我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溫提斯老師點點頭，喝了一口酒潤潤喉後開口：「魔王伊凡諾頓聯合獸人將人族的領域近乎全部攻陷，獸人和魔族分食這塊大餅。魔族得到七成的領域，剩下三成歸為獸人所有。倖存下來的人族僅能活在獸人佔領的領域內，以勞力換取性命，過著奴隸般的生活。就跟統一政權卡萊羅勒王朝建立以前一樣，只能苟且偷生，這段時間持續了十九年，史學家稱為浩劫十九年。」
「白天使沒有幫忙嗎？」賽亞提出疑問。
「如果當時卡萊羅勒王朝還沒有滅亡的話，或許。不過人族已經失去一個統合意志，白天使族如果此時插手，就是過多干涉；況且打這場仗對祂們基本上沒有任何好處，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就算不提這點，白天使也沒有能力以一敵二。」
「還真是現實呀，這個世界。」賽亞鼻子哼出一口氣。
溫提斯老師目光看向賽亞，眼神清澈而深邃，正色道：「要過著苟延殘喘的奴隸生活，又或者起而反抗，這是要由人族自己的意志去做決定。一族的未來，不該交由其他族去決定。」
賽亞似等非懂地緩緩點頭。
「魔王伊凡諾頓的目的顯然是把聖山上的白天使全部屠戮殆盡，不過祂也知曉這是長期作戰，位於山上的白天使有絕對的地利之便，因此並沒有馬上策劃進攻哈洛帕聖山，而是將人族棲息的華拉崗大草原等地據為己有，建造大量的攻城器械，逐漸組織更強大的力量。另一方面殘存的人族重新淪落到被獸人支配，過著奴隸般的生活。獸人將人族活動的地方分成八個奴役區，每個月每個家庭都要按人數繳納一定量的物資給獸人的部落，否則就會依缺少的量被獸人抓回去部落裡，去當連奴隸都不如的囚徒。獸人們戲謔地稱這些被完全剝奪自由的囚徒為行走豬隻，這些人會被囚禁在狹窄的牢籠裡，在恐懼之下活著，隨時會被取出來吞噬活剝。」
賽亞搖搖頭，實在不願意在腦海中想像那副悽慘模樣。
「在這樣的高壓統治下，當然會出現反抗。但是零星的反抗都如曇花一現，很快就被鎮壓。在浩劫九年，一名當時僅僅十七歲的少年竟奇蹟似地成功聯繫鄰近兩個奴役區，一次性地三個奴役區共同反抗，讓獸人猝不及防，成功奪回三個奴役區的自由，開啟了人族反擊的第一個號角。」
「喔！」賽亞渾身一震，興奮地握緊雙拳在兩肩一擺。
「那名少年叫做夏卡多，夏卡多‧拜特隆。也就是多年後拜特隆王朝的建國王者。」
賽亞聽得十分入迷，悠然神往，不住點頭附和：「超帥氣的！」
溫提斯老師見狀不禁莞爾：「夏卡多王統合了各地反抗勢力，終於組織起了反抗軍。不過當時羽翼未豐，或許可以對抗獸人族，但仍不足以正面對抗魔族軍。要不是魔族的野心太大，入侵迷彩之森激怒了精靈族，我想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
看到賽亞那帶有狐疑的神情，溫提斯老師接著解釋：「魔王的最終目的地無非就是進入哈洛帕聖山。而要登上哈洛帕聖山有兩條路徑，一是由華拉崗大草原延伸往北，正面攻打山腳的斷罪關口，另一個方式便是穿過迷彩之森，越過紫色山谷的方式迂迴抵達哈洛帕聖山以西。伊凡諾頓當時便是佯作成企圖由正面攻山，實則把主力軍隊潛入迷彩之森，打算繞道急襲。若不考慮其他因素，這一策略的確是非常厲害，但伊凡諾頓還是錯估了。」
賽亞馬上會意過來，開口說道：「啊，那麼夏卡多王沒有放過這次機會吧？」
「對。人族反抗軍組織一支敢死隊，趁魔族兵力分散之際突破魔族還有獸人族的包圍網，成功向哈洛帕聖山的白天使求援。白天使族和魔族是千年的世仇，兩族間的鬥爭是必然的，只是雙方都在衡量彼此的實力因而沒有馬上動手罷了，夏卡多王看出了這點，於是允諾日後一百年的時間將奉白天使為尊，並定期進貢以謝此恩。白天使祂們欣然接受了這項條件，提早發動戰爭。加上伊凡諾頓的入侵對於精靈族是極度無理的冒犯行為，被激怒的精靈族開始朝魔族軍隊展開攻擊。」
溫提斯老師喝了一口杯中物，重新開口：「從這時開始，局勢已經演變成了精靈、人、白天使三族對抗魔族、獸人二族的極大規模戰爭，戰爭規模涵蓋整個西赫本。無論誰輸誰贏，歷史都將改變。」
賽亞緊張地嚥了下口水。
溫提斯老師露出和藹溫厚的微笑：「所幸當時魔族軍在迷彩之森中被精靈族給牽制，白天使和人族反抗軍能將主力集中於攻擊獸人族，獸人的組織畢竟是較為鬆散的部落聯盟，所以經由兩族的努力，終於完全收復原有領地，將獸人一族趕回原棲息地哀傷森林。剩下的，就是三族合力殲滅魔族了。」
賽亞聳肩，似乎不以為意：「三打一，想必不難吧。就算魔王伊凡諾頓再怎麼強，也無法戰勝三族聯軍吧？」
溫提斯老師沒有搭話，而是手捧酒杯站起身來，拄著拐杖慢慢走到壁爐旁邊，眼睛垂下凝視著燃燒的火堆。
「不管是人族、精靈族還是白天使族，大家都錯估了祂的器量。雖然結果而論我們是成功打倒了魔王，但是代價卻是意想不到的沉重。集結了眾族之力，面對魔王伊凡諾頓和祂的黑暗軍旅，竟是以慘勝收場。」說著說著，溫提斯老師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們在這場戰爭中，失去太多太多了。」
「不過最後總算還是成功了。所以說嘛，那個什麼來著……邪不勝正，對！邪不勝正！建國的故事真是太精彩啦！」賽亞呼出一口氣，伸直了腰進行些伸展。
看到賽亞一臉滿足的神情，溫提斯老師也露出和藹的表情道：「……是啊，總算是成功了，前後花費十年時間，人族終於重見天日。收復故土後，百廢待興，人們擁立夏卡多王成為新王朝的王，夏卡多王當時幾經猶豫，最後道：『如果人們的意志要我成為王，那麼我就成為王』 於是第二個統一政權──拜特隆王朝誕生了。夏卡多王也履行了當初和白天使的承諾，奉白天使為尊，為了感激白天使對於建國的莫大幫助，王朝每年都會遣使朝貢，並尊稱白天使為神族。即使百年過後，我們依然對祂們抱持敬重，依然以神族稱之，持續維持友好關係締結盟約。此舉雖然一定程度有損王朝及王的威嚴，不過王朝的安全因此得到很大的鞏固與保障，是利大於弊的施政。」
「太複雜的事情我聽不太懂，總之白天使會幫我們就是了。」賽亞搔搔頭。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朝貢外交，用一定的財政換取白天使族的庇護。」溫提斯老師用簡潔的方式向賽亞進行解釋。
「建國後，當初追隨夏卡多王的勇士也都得到了對應的封賞。其中功勞最大、最著名的有十二位，雖然在建國過程中不幸陣亡了三位，不過夏卡多王仍然冊封這幾位英雄和其子嗣，是王國最早也是地位最高的貴族，喚為十二天騎。十二天騎所共同統御的精銳，就是人族最高戰力象徵──聖輝騎士團。」
「聖輝騎士團，這名字還真酷。」賽亞嘖嘖稱奇，受到建國故事影響，情緒有些澎拜。「這麼說來，身為騎士的最高榮譽就是當上聖輝騎士團囉？嗯……那麼我的最終目標就是有一天能夠成為聖輝騎士團的一員。嗯……不錯不錯。」賽亞神采飛揚，連連點頭稱是。
「……是嗎？你想要加入聖輝騎士團呀……」溫提斯老師聽了不由得一愣，罕見地陷入短暫的沉默。
「怎麼了嗎老師？這個目標應該不錯吧？」察覺到老師異狀的賽亞感到有些奇怪。
溫提斯老師厚重眼鏡後頭的目光幽遠而深邃，他看著賽亞仍顯得稚氣未脫的臉，過了一會後說：「……我也希望你日後能成為一位出色的騎士，賽亞。」
然後又陷入沉默。對這氣氛不太自在的賽亞忍不住輕聲呼喊：「老師？」
「啊，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事情。既然要成為一名騎士，光看教科書是不行的，可得實際去練習。知道嗎？你那本關於劍術的書籍，上頭的招式可得親身實際演練過才會變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嗯……這個嘛……哈哈……」沒來由地，賽亞顯得有些窘迫地搔搔頭，語氣顯得有些含糊。
「嘻嘻嘻嘻……」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突兀的淺笑聲，賽亞錯愕地往旁邊一望，發現莉蒂雅耳根子紅通通地，整個人癱軟在桌上，臉上露出朦朧的傻笑。
「唉呀，我們兩人的高談闊論，無意間冷落了端雅的米蘭德爾小姐，真是不應該。」溫提斯老師咳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詢問一旁一樣傻眼的賽亞：「那個，我說賽亞……米蘭德爾小姐如果這個樣子回去，恐怕有些失態吧？」
老師大概是擔心村長先生看到莉蒂雅這等失態會不高興吧。賽亞心想。
「放心好了，老師。我會等酒鬼莉蒂雅清醒再送她回家的。」賽亞看著旁邊那半醉半醒的傻丫頭莉蒂雅，揉了揉自己眉間，一臉無奈地說。
還能怎麼辦呢？就當是自己上輩子欠她的吧……誰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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