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毀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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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21
「你在,哭嗎?」男子詫異地說道,能感受到黑色布條後的雙眼正瞪大著。
「……沒事。」我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自己的心情,抹去濕潤的水珠後才說道,「你們就直接坐下吧!」
看著在一旁尷尬地端著餐點的服務生,我點了點頭示意,在對方感謝的目光之下看著餐點一一上桌。
暮惶揪著一張臉邊吃邊朝我的身體磨蹭著,似乎是正在對我表達不滿,我只能在一干騎士的目光之下安靜的尷尬進食。
片刻過後,暮惶早一步回房休息去了,騎士們也結束了用餐。
「不好意思,剛認識的夥伴讓你們難堪了。」
「要不是神使大人,我一定……」名為雅各的騎士顯然無法釋懷。
「夠了,可能她有什麼原因也說不定,也不是所有人都對泰勒恩主神抱持完全好感。」
我玩弄著餐盤上殘渣的手頓了一下,還不小心壓太大力而發出刺耳的聲響。
「旅行者。」神使對著我禮貌地問道,「能過問您的姓名嗎?」
「敬稱就不用了,我不習慣。」褪下遮掩臉部許久的長冒兜,我將完整的面相呈現出來,「叫我翠就好了,神使大人。」
「你……」那張熟悉的臉龐無法掩藏的愣住了許久,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不禁笑出聲來。
「這樣子比較適合你。」說畢,我便要離開座位。
「等等!」他出聲叫住了我,「能稍微聊聊嗎?就我們兩個。」
「大人!這樣……」一旁的騎士們發出擔心的音調。
「你們先到外面等著。」他對騎士們命令道。
「大……」
「你們不相信我的實力嗎?」
熟悉的友人散發出從未從他身上感受過的威嚴,令騎士們紛紛噤聲不再多說什麼。
騎士離去後,凱德首先打破沉默。
「……我就直接說了,米……」
「好久不見了,凱德。」我勾起笑容,懷念的淚水再也擋不住溜下了我的臉龐。
「真的是你嗎?米德歐……我們聽說你摔下了…」顫抖的聲音竄出他的咽喉。
「我還活著,我撐過來了。」我擦掉淚痕開心地笑道,「為了見到你們,我撐過來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事,凱德感動的神情忽然垮下。
「其他人都還好嗎?」我好奇地說道。
「米德歐,我……」友人慾言又止的模樣引起了我的疑惑。
「怎麼了嗎?」
「唉……你聽了不要太驚訝。」凱德露出我從沒見過的喪氣神情,用著苦惱的語氣扶著額頭說道:「你所知道的那幾個人,早就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樣子了。」
「什麼意思?」我收起了笑容,凱德臉上的表情讓我心中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會參加後天的入殿測驗吧?」
「是……是啊!」我愣了一下,這個話鋒轉的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有些事,我覺得還是用雙眼去看會比較好。」凱德站起身子朝著我慘笑道,「很高興還能再見到你,那時候的事真的很抱……」
「我不在意。」我伸手止住了他嘴中的話語,「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我與他相互舉拳對擊,算是一解當初他號召村民朝我拋石的愧疚,約定好在之後再見面,我們便相互道別。
回到房中,暮惶蜷縮在床上一看就知道正在賭氣,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梳洗過後便躺在了床上思索著凱德的話。
與他們五人分別的時間也才不過三年多的時間,凱德語氣中所洩漏出的種種感情都給我一種無法挽回的感覺,很難相信這種感情是從那個從小就自尊心極強的人口中聽到。
「三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翌日早晨,我在烘鬧的人聲之中從睡夢中醒來。
「翠,你快來看,外面好像有什麼!」身穿一襲純白睡袍的暮惶站在窗邊對我招著手。
「什麼啊?」我搓揉著還有點乾澀的雙眼,腳步蹣跚地走了過去。
推開窗,迎著陽光而閃爍著各異色彩的紙片飄入了房內,街道上居民們正發出如雷的掌聲與歡呼聲迎接著一列隊伍。
彷彿被雷擊打到般的僵硬感侵襲了我的神經,那是熟悉的身影與面容,曾經的劍友與書伴,但兩人現在所散發出的氣息卻與三年前截然不同。
那並非是成長過後換上的神情,反而像是兩個「別人」正用著他們的身驅。
他們倆正面帶微笑地對著街道兩旁的群眾揮著手,但那道弧度在我眼中要說多假就有多假。
幾道陌生的身影走過後,映入眼簾的是一臺巨型的拖車,一隻身形巨大彷若蜥蜴的短翅焰龍正被數條閃爍著淡紫色粗繩固定著,那雙充斥著不甘與怨恨的無神雙眼正狠狠的掃過了在場每個人身上。
不過,任誰都清楚,牠已經不會再移動半分了。
忽然,理應在隊伍離開後就回散去的人們卻發出了更加宏亮的呼聲,那並非愉悅的恭賀聲,更像是昨日那些女孩發出的聲音。
一名身著深黑色獵人裝束的粉髮女孩不疾不徐的駕著一匹鬃毛灰中帶紅的駿馬,一條深綠色的粗厚圍巾將她的下半臉部遮掩住,一身冷淡的氣息照理說應該沒人會想要接近他,但四周不管是女性還是男性都爭先恐後地朝著她揮著手,遭到冰冷的視線撇過後卻又一臉幸福的退開。
就這樣,她經過之處必定形成一個發著尖叫聲的空氣圈,為整列隊伍作為壓軸接受人們的崇拜與佩服。
「那姊姊看起來超兇的,為什麼大家都……翠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點感觸罷了。」
相較赫爾與葛萊斯的劇烈變化,艾羅相對變化較小的,會受到人們那樣愛戴除了她有意無意的會去照顧人外,大概就是她的外貌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無法否認,艾羅的確是一個十足的美人。
「真羨慕啊!」暮惶一個後跳滾回了床鋪上,「希望我有一天也可以這麼受歡迎。」
「你一定可以。」我身著懶腰回應著,「你也很可愛啊!」
「哼!那是當然的。」
「話說,要去學殿那邊看看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先去探探環境。」
「好啊!」
「那走吧!」
用過早點和更換衣著後我們走上了街道,王城的街道以學殿為中心呈現蛛網狀的往外延伸,完全不用擔心會找不到我們的目的地。
到達學殿那鑲著金邊、懸掛著一個刻有六翅八尾鳳凰吊牌的大門邊,許多學生裝扮的人正舉著木牌高喊著什麼,彷彿正在迎接什麼人的到來。
「導……遊?」我困惑的念著木板上的文字。
兩雙銳利的目光瞬間迎了上來,一黑一白的雙子帶著滿到溢出的笑容朝我們奔了過來。
「兩位是要參觀的考生嗎?」有著黑髮灰瞳的男孩問道。
「如果還沒報名,我們也可以協助快速通關喔!」有著白髮黑瞳的女孩說道。
「好啊!」不等我反來過來,暮惶便搶先一步給出了答復。
那瞬間,我便見到了入世以來變換臉色最迅速的人,黑白雙子在暮惶音落的瞬間收起了迎客熱情,取代而之的是一雙滿是勢力的臉孔。
「姐姐,她答應了呢!」
「是的弟弟,看來這個三金幣我們是要定了。」
暮惶的臉色瞬間刷白,三金幣並不是一份便宜的價格,就連藥水店的裡最高級最難製作的完全治療藥水都也只值兩金幣,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兩個傢伙是在敲詐。
不過說也奇怪,這兩人動作的瞬間,本來也要上前接客的其他組人馬就停下了動作,看來是有惹不起的資本。
「翠……」暮惶露出無助的求助神情。
「唉!」我邊掏翻著腰包邊說道,「你太魯莽了,這些人都是想撈一筆外快的,要小心點啊!」
「怎麼會呢?我們可是優良的生意人呢!對吧姊姊!」
「沒錯,我親愛的弟弟,那麼兩位,請先付費。」
「怎……怎麼辦啊翠,我沒有那麼多錢啊!」
「給不出的話,可以考慮接受以下方案,我們……」
噹啷!
兩道金光閃過空中,準確的一人一個落在了雙子手中。
「帶路吧!」
我拉著暮惶走過還處於呆愣狀態的雙子,兩人呆滯的神情與方才精打細算的模樣相比之下顯得滑稽無比。
「喂!」我輕喝了一聲,「兩位導遊,我們已經給錢了喔?」
黑白雙子猶如倏然夢醒般震了下,迅速的換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商業模式,引著我與暮惶開始參觀學殿內部。
學殿比起一般的學院,更像是附屬於皇宮的專屬研究院,本身的豪華程度完全不亞於宮廷,交誼廳、宿舍、教學大樓、辦公大樓、以及操場等都一亦俱全,還用某種特殊魔法在天空加設了一個可容納超過一千人的競技場,規模完全超出一般人對於書中學校的描述。
經過一個早上的介紹,雙子引著我們到了據他們說是學殿內專設的商店街,除了平日生活所需物之外,也能享用學生食堂吃不到的美味食物。
我們來到了有著純白外壁的小木屋前,刻有文字的木牌懸掛於散發著微微淡香的門邊上。
「湘茗」,便是這家店的名字。
踏入店內,一幅違和的場景便映入眼簾,店內的顧客彷若躲避著惡狼的羊群聚集在了店內的一隅,不過,不同於正常的情況,羊群們正用著欽佩與愛慕盯著另一側。
相較於擁擠的右側,左方的眾多座位中只有一位客人正盯著身前那杯冒著微微水氣的淡藍色茶飲,看起來正在思考著什麼,又或者說她應該是在發呆。
微微亂翹的粉髮,比小時候更加漂亮的碧色雙瞳,變化不大卻仍舊吸人眼目小巧臉龐,儘管身穿散發著精銳氣息的裝束,仍無法抵銷她那獨樹一幟的氣息。
「啊呀!」白髮姊姊發出既驚訝又帶著些許惋惜的嘆息,「看來今天是沒辦法讓兩位好好體驗湘茗的特品了呢!」
「那個是艾……」
「是的!」黑髮弟弟搶斷了我的話,「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無聲隼目,學殿裡最強的獵手-艾羅.瀰恩大人。」
隨著他故意提高音量的介紹,右側的人群發出了雀躍的歡呼聲,為自己的偶像發出喝采。
「對了!弟弟我記得你……」
「嘿嘿!沒錯喔。」
方才正在發呆的人受到吵雜歡呼聲的影響,往我們這方向看了過來,似乎是要確認人群為什麼在喝采著。
黑髮弟弟一看到對方的視線射來,便露出笑容朝她招了招手,那笑容中有的只是百分之百的真誠,顯然他認為與艾羅相處是不用戴上面具的。
少女意會的朝他勾了勾手,男孩湊上去與她比劃了數秒後,朝著自己的姊姊點了點頭,白髮女孩便領著我們與艾羅併桌而坐。
想當然爾,這引來了右側的人群發出憤恨且哀怨的聲響,但當雙子同時瞪向他們,所有聲音瞬間消弭無遺。
「他們難道是那對……」
「惡名昭彰的……」
「黑白奸商雙子。」
「真沒禮貌!」白髮女孩嘟起嘴巴對著人群嬌聲道。
眾人臉上紛紛浮出「再多說什麼一定會被報復」的神情。
「他們是誰?」
輕飄如風卻十分動人的嗓音溜過在場所有人的耳際。
除了我與暮惶以外的人彷彿見到了什麼驚世駭俗的畫面,每個人的瞪大雙眼張大嘴巴彷彿石雕一般呆愣在那兒。
半晌,才有人發出驚叫聲。
「瀰恩大人開口說話了!」
轟鬧的人聲頓時充斥在了店內,聲音大到甚至連店外的行人都注意到,時不時有人停下腳步查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弗然……」艾羅用蚊吶般的聲音朝黑髮男孩叫道。
似乎非常習慣應對艾羅的話語,名為弗然的男孩立即從呆愣之中回神,一道明亮的響指過後一切的人聲瞬間消逝而去,寂靜再度回歸於四周。
「瀰恩姊,要開口記得跟我說啊!」
「……抱歉。」
「怎麼會突然……」
「熟悉的味道。」艾羅朝我舉起了纖細的手指。
「什……」白髮少女驚訝地乍舌,弗然也不敢至信的瞪大雙眼,「你認識瀰恩大人?」
「……」
「憐然,那個。」
「欸?現在嗎?」喚為憐然的白髮女孩訝異地答道,「好的!」
她忽然從寬大的衣袖中拉出一條半透明的銀色粗繩,頭尾各自連上了一顆掌心大的透明水晶,給了我與艾羅各一顆,
「弗然,幫我護法。」
「知道了,你也來幫忙!」弗然應聲後,順手拉上暮惶站在了姊姊憐然的身旁。
「兩位,請閉上雙眼。」
闔上眼,一股奇異的飄然感油然而生,彷彿靈魂被抽離一般,接著一道光束從無盡的黑暗中炸開,在一陣陣刺人眼目的光幕刷過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石楠花花海,以及一名睜著滿是淚水的碧色雙眼、緊咬著自己小巧下唇的粉髮女孩。
「一開始就暴露了嗎?」我知道已經沒必要隱藏了,將長袍的帽兜褪下,直視正邁開腳步朝我走來的少女。
盯著低著臉部,卻遮掩不住不停滴下淚珠的女孩,我開口叫道。
「艾……」
呼啪!!
強而有力的嗆辣疼痛在我臉上倏然炸開,強力的後勁使我失去平衡往一旁踉蹌了幾步。
「欸?」
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道重擊撞進我的胸膛,肺內的空氣彷彿在一瞬間便全部被擠出去,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我咳了幾下。
「艾……羅?」
「太好了……沒想到還可以再見到你。」
「你都是這樣表達情感的?」我感受著漸漸濡濕的胸口,一手輕拍著友人的背,一手撫摸著仍然滾燙著的臉頰。
「那是懲罰。」艾羅將臉埋得更大力更深,壓的我呼吸幾乎要喘不過氣了。
「好了好了!」我連忙拍著她苦笑,「我認輸。」
「哼!」少女眨著哭紅的雙眼,雙頰微紅的爬離我身上,「木頭二號!」
「蛤?什麼東西?」我疑惑地問道,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她噘著嘴別過頭去,顯然沒有要回答我的打算。
「算了。」坐起身,我收起玩鬧的心情朝著對方問道,「我要問你,三年間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赫爾會變成那樣?就連葛萊斯也……」
艾羅忽然轉身用食指堵住了我的嘴,面色顯然低沉的不少,碧瞳中顯露出的是與凱德離開旅店時相同的情感。
「今晚午夜,學殿外西方,紅房見。」
正要在開口說些什麼,四周的場景忽然開始消退,一株株的石楠花紛紛落入無盡的深淵之中,艾羅的身影也彷彿受到氣流感擾的霧氣般開始搖擺不定,湛藍的天空也開始迎來了黑夜。
一陣失重感將我的五感完全奪去後,空間便完全崩解完畢。
淡淡的花茶香飄入了我的鼻腔之中,將我從失神中喚醒,模糊的視線中有人正在我面前晃著手。
「翠,你還好嗎?」暮惶擔心的臉龐映入我的眼瞳之中,「你發呆好久喔!都已經黃昏了。」
「……嗯?」我發出含糊的聲音,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而且他們都已經走了喔!」
甩了甩頭,這才注意到本來的人群與艾羅還有雙子都失去了蹤影,取代而之的是顧客均勻滿座的場景。
「憐然姊說她故意讓你意識恢復的慢一點,一般人第一次『連結』如果太快回魂,很容易造成不適。」
「什麼『連結』?」
「呃……說來話長。」暮惶一臉苦惱的不知如何解釋,「弗然跟我解釋半天我還是聽不懂。」
「算了,先回旅館吧!也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邊吃邊講。」
夜幕深垂,我坐在窗邊百無聊賴的挑弄著擺放在窗延的植物葉片,暮惶似乎與黑白雙子有約,不久前便已出門,我則是在等待午夜到來之餘,回想著暮惶晚餐說的東西。
弗然似乎在我與艾羅進入精神世界時向她解釋了姊弟倆的特殊才能。
弗然的才能叫做「絕斷」,他能夠對空間中的事物做特定的干擾,具他本人的說法,他現在頂多只能做到扭曲,還無法完全達到名副其實,而憐然的才能叫做「共連」,剛好與弗然相反是將不同的個體做相連結,而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姐姐現在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連接兩個人的精神世界對她來說可以說是基本中的基本。
喀答!
轉頭一看,房門被微微的打開了一個縫。
「請問……」
正要開口詢問時,一股白煙忽然以河水氾濫之態湧進了房內,香到刺鼻的味道才剛溜入鼻腔內,我便察覺事態不妙推開小窗翻了出去。
滾落屋簷踏上石製的街道,一股違和感便倏然襲來。
太安靜了。
明明才剛過十點不到,街上所有的屋子卻彷彿有極佳默契般的熄掉了燭光,街道上連一點人聲也聽不到,就連風聲也完全毫無蹤跡。
白煙從四周建築的縫隙中流出,將街道蒙上了數層白茫茫的帷幕不斷地朝我逼近。
環顧四週,僅存的退路就只有旅店對面棟棟建築間狹窄的條條小巷而已,此時那幽深的黑暗卻是我唯一的退路。
唰咻!
數把短刃從漫出白煙的窗口中破空射來,將我更逼離主要街道。
詭異的是短刃飛來時型態似乎扭曲了下,像是穿過了什麼東西,群眾驚呼的聲音也模模糊糊的傳進我耳中,彷彿們在棉被中的微弱聲音使我不確定是不是聽錯。
看著已經要淹到腳邊的白煙,我匆忙之中拔起一隻短刃退入暗巷之中,在逃離湧來的白煙之餘
觀察著手中的短刃。
在月光下閃爍著耀芒的刀身上有著一個特殊的浮紋,扭曲的圖案上是一對鬼魂相互纏繞著,從握柄一直延伸至刀尖。
「奇怪,這個標誌我好像在哪看過?」
良久,穿過數不清的窄巷暗道後,狹隘的視野豁然開朗,迎面而來的是一座破敗的老屋,暗紅的房屋外壁掛著數條老舊褪色的旗幟,在夜色下難以辨識骯髒的表面上所殘留的圖案。
走出暗巷,白濛濛的帷幕奇妙的在紅屋外圍構成了一個飄渺卻無法忽視的圓頂罩,將我限制在了舊屋邊,甚至還緩慢地收束著要將我逼進去。
踏入屋內,陳舊的雜物被人堆放在了屋內的一隅,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腐舊的氣味,從裂縫中鑽入的月光中遊蕩著粒粒粉塵,空蕩蕩的中卻能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的氣息。
「」。、…
忽然,數道箭矢憑空出現朝我射來,倉皇之中沒順利地躲開,詭異的是我感覺不到半絲疼痛,彷彿感覺完全被剝奪了一般,伸手拂過箭矢擦過的地方,艷紅的色彩染上了我的手指。
思緒剛冒出一點端倪,數隻箭矢再度襲來,這次我並沒有打算閃避,拔刀揮舞將之一一擊落,然而,與方才相同,明明看著箭矢斷裂後落地,卻沒有砍中的手感與聽見聲響。
不遠處的銀白粉塵忽然冒出一陣擾動,注意到的瞬間顯著的痛處在肩際冒出,滾燙的熱意湧出裂縫,明明應該讓人厭惡的疼痛卻解開了我腦中的疑問。
「原來是這樣啊!」我拔出短刀橫擺腰間,順著腰力的釋放往前踏出了一步,揮出了一道銀色圓弧,「白流,三式。」
伴隨著兩道驚慌的尖叫,一黑一白的身影赫然顯現,黑白雙子一臉不可置性的瞪大雙眼,懸掛於老舊樑柱上的嬌小身影讓我瞬間沉下臉。
「果然是你們兩個,」我收起武器盯著黑白雙子衣服上的標誌,與撿到的那把短刃上的一模一樣,「為什麼要……」
「是我要他們做的。」
一道身影從跌坐的雙子後方陰影處走出,微過膝的長靴踏著優雅的步伐,一襲設計華美的長袍挾著層層薄紗隨動作而晃動,來人勾起一抹虛假的微笑,朝我做出了貴族的問候姿勢。
「你看起來很面熟呢?我們在哪裡見過嗎?算了,反正那些事對我來說不重要。」
「是你……為什麼?」
「還用問嗎?」孩時的友人發出陌生而刺耳的笑聲,「這孩子太危險了,那不是她應該擁有的才能。本來想說要把同行的人處理掉就不會有證人的問題,沒想到你們兩個還真是廢物呢!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要我親自動手。」
雙子靜靜的退到了一旁,臉上僅是滿滿的不情願。
「你憑什麼替她決定……」
「就憑。」她驟然打斷了我的話,「我們尊貴的神使大人親自確認過,啊!還有隼目也好好看過了呢!」
「什……」
幾道腳步聲從入口處傳來,除了先前見過的兩人,還多了一名身材十分魁武的大漢,月光下閃爍著紫水晶般光芒的雙瞳中盡是滿滿的疑惑。
「你們兩個。」躁動的怒火在胸中悄悄發熱,「是在玩弄我嗎?從一開始就盯上暮惶嗎?」
「我不否認你是意外,但她的確是我的主要目的。」凱德用著平淡的語氣說道,「她很危險。」
「艾……瀰恩!你也是嗎?」我的語氣顫抖著,祈求著最後一絲希望。
「我沒說謊,也不食言。」碧色雙瞳眨了眨,泛白的雙唇間溜出文字,「人與亡靈,必須擇一。」
「放了暮惶,其他事我就不管了。」心一冷,我抽出了短刀。
「你有本事就……」手中的法仗對著上方的暮惶發出了光芒。
唰!
葛萊斯的聲音嘎然而止,刀上閃爍的微弱雷光照亮了她白皙的臉龐,一絲冷汗從她額上流了下來。
「你剛剛說什麼?」我冷冷地盯著那雙藏不住顫抖的雙眸。
知道這並非雙子的本意,他們只是照命令行事我也不想多做責怪,要求他們劃斷束縛暮惶的粗繩後,我順勢接住落下的身軀,無視其他人抱著女孩走出了紅屋。
經過三人身邊時,我才注意到他們正微微的喘著氣,而後方的麥特恩則是遞給我一捲以紫黑緞帶綁住的小紙捲。
我盯著那緞帶片刻才接了過來,並淡淡的丟下了一句。
「我知道了。」
女孩從昏迷中清醒,她張著一雙充滿茫然的雙目坐起身子,自己的四肢上隱隱作痛著卻什麼也記不得。
自己昨天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呢?
是怎麼回到旅館的?
看向床邊,她注意到室友正垂著頭坐在木椅上,盤起的其中一隻手中抓著一捲綁著紫黑緞帶
、微微泛黃的羊皮紙。
「翠?」她伸出的手還未碰觸到對方,男孩便醒了過來。
「你的身體還好嗎?」明明還揉著自己朦朧的雙瞳,對方卻先出聲關心她,「你到底是怎麼被他們擄走的?」
「你在說什……」
片段的記憶忽然浮現,女孩的聲音瞬間卡在了咽喉。
「我記得我……」
聽完暮惶昨晚的遭遇後,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你從進入王城那刻就已經被盯上了。」
「什麼?」
「你忘記進城時被刁難的事了嗎?」
「喔…」
「能跟我看看妳的才能嗎?」
「你是說這個……」
女孩的雙眸漸漸的染上黑暗,瞳孔也變成異常的白色,一股黑氣從她的後頸散出,像兩條黑絲織成的薄紗般將她圍住。
我本來想要碰觸看看,但才剛舉起手她便收回了能力。
「這就是我的才能,「魔眼」。」
「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盯上你的理由了。」我低頭思索著方才所感受到的那股能量,「可能是與魔族的性質太相近了。」
「書中說過,魔族是以……我說什麼不該說的嗎?」
我正要解釋時,看到暮惶那蒙上一層恐懼與防衛的神情,我連忙住嘴起身想要安撫她。
女孩用雙手抱緊著自己的身軀微微發抖著,很難想像一個十分開朗外放的人會突然變成這樣,估計是我剛剛的話語中有什麼關鍵字刺激到她了。
「暮……」
「讓我靜一靜!」女孩發出嬌叱將我趕出了房間。
尷尬地走到了樓下,尚未營業的餐廳內基本上沒人,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抽掉了紙捲上的絲帶讀起紙上的文字。
「致摯友-米德歐:
當你看到這張紙時,代表著有兩件事實已經成定局。
第一,你沒死,我很高興。
第二,我們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了。
我們來到這裡不到半年,就被刻意的分隔開來。
分隔多日後,當我再度見到赫爾與葛萊斯時,我的直覺就告訴我這兩個人
或許已經不是我認識的人了。
其他兩人似乎也受到相當大的限制,沒失去自我可以說是比較幸運了,也許學殿
判斷我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隨時有替代品,就這樣逃過了一劫。」
更下面的字跡似乎沾染到什麼而變的模糊難以閱讀,在紙張的最下方有著一行格外清晰的文字。
「我真心期望,你能原諒我們所做的一切,我以罪人之名向我的摯友懇求,拯救我們吧!」
「這段文字……」與上面的字跡顯然不同,應該是不同的人寫上去的。
我正要開始思索麥特恩信中的訊息時,暮惶從後方用著蚊吶般的聲音輕輕地叫了我一聲。
「沒事了嗎?」
遲疑,點了點頭。
「你確定可以說了?我不想強迫你。」
「我覺得…」少女用著怯弱的目光看著我,「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回房間說吧。」
「我出生的城市是塔莉納爾。」
「那個有名的邊境要塞城市?」
「恩恩。」她稍稍頓了下,有些不安的搓著自己的手,「那裡也是眾多城市中唯一完全不受皇宮干涉的地方。」
「我在書上看過,據說那裡的城主不僅實力強大,還是個心胸廣大的人,他開放讓魔族……」
一不小心說出那兩個字,我連忙打住看著暮惶,不過她這次並沒有出現之前的反應,反而將話接了下去。
「讓魔族與其他種族在城市內共同生活,但魔族不可以與其他種族成為夫婦,些微的交流都會受到加倍關注。」
我沉默著,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而我,就是所謂的例外。」
「難道……」我瞪大了雙眼。
「我是魔族與人類的後代。」女孩面露些微黯淡,將視線撇到一旁。
女孩深鎖眉間並緊咬著下唇,一副預見我會對她嫌棄般,估計她已經至今的人生中經歷不知道多少次這種感覺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趁她不注意用力地彈了她的額頭一下。
「嗚啊!」女孩一臉錯愕的摀著額頭,惱羞的紅光驅散了先前的暗沉,「你幹嘛啊!」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說妳的。」我正色地看著她的雙眸,「在我看來,妳就只是一個自來熟的女孩,魔族血脈什麼的我不在意。」
「開玩笑的吧…」女孩摀著嘴,眼角滾出幾滴淚珠。
「我這樣說吧!」我勾起些微苦澀的笑,「如果要比較誰更不該存在於這世上,我或許還更勝你一籌呢!」
「什麼意思?」暮惶拭去淚珠困惑的問道。
「米德歐.克爾,聽過嗎?」暮惶的臉色瞬間僵住,她用著哽咽般的聲音說道,「三年前失蹤的罪人,跟我差不多大卻有毀滅世界的力量。」
「……」
「不只這樣,聽說他還有操控魔獸的能力,更是個下殺手豪不猶豫的恐怖人物。」
「太誇張了。」我苦笑著,無奈地攤開手說道:「我可沒有那種能力,相反地我可能都比你還要弱。」
「別開玩…等等!你說什……」暮惶像是受驚的小貓跳開了好一段距離一副要逃走的模樣。
「翠只是假名。」我用著凝重的雙瞳盯著女孩,「我就是米德歐.克爾。」
黑氣悄悄冒出,暮惶的右眼漸漸染上黑暗。
「如果要通報學殿抓人,或是在這裡制服我,我都接受。」我看著凝聚出一道尖刺的黑氣,「我只是認為,暮惶你……」
黑刺劃破了空氣,朝著我的咽喉飛速接近,才能所引出的能力想必能輕易地穿破脆弱的人體。
「也許會懂得我的感受吧……」
額旁的冷汗與喉上的血珠同時滑落,黑刺在刺入皮肉的瞬間停住,然後消散在空氣之中。
暮惶緊握雙拳、踏著彷彿能踏破地板的步伐走來,辣疼的巴掌恰巧封住了正要出聲的我,我錯愕地看著臉上滾下淚滴的女孩。
「你真是,笨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