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程&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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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12
時光飛逝,轉眼間三年過去了。
當初那名矮小的少年成長了不少,不僅在各個方面的造詣都提升了不少,如今連身高也長至近一米八的高度。
經歷鍛鍊而千錘百鍊的身體長出了不少堅韌有力的肌肉,雙臂虎虎生風地揮舞著練習用木槍,強勁的氣場彷彿一名久經湛場的悍將;雙腿那紮實的肌肉正支撐著少年的上身,給予他最完美的平衡控制以及移動機能,在攻守之間找出最佳的進退方案。
數名白族導師站在不遠處對著少年評論,從他們臉上的神情與雀躍的語調來看,顯然對於他的成長給予極高的評價。
理想中的話,的確應該是要這樣。
是的,應該是要這樣的……
但理想總是與現實間總是不盡人願,我的身高彷彿受到什麼的壓抑般,三年間的成長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乍看之下簡直跟十歲初頭的小孩子差不多。
雖然我自己倒沒那麼在意,但在學習某些武器或是器具的時候總是麻煩了些,很容易把過長的物品都搞成翻土工具,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算的上一種調侃,幾位導師後來乾脆讓我在農田需要重新整理時直接在那兒練習。
基本上在這三年間,從簡到繁的器具使用以及各路招數都已經習得十有八九,但最重要的熟悉度並沒有想像中順利的累積起來,即使數位導師都明確的表示這樣就足夠了,但還是能從他們的些微表情中感覺出自責與失望。
對於自己的教導,以及對我的能力。
但這也僅僅是對於需要肉體與理論並行的項目。
我在許多知識觀念上的理解上可是讓大多族人嘖嘖稱奇,也許一開始會無法理解,但只到用上幾天,我必定能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更甚至可以給出天馬行空的想法。
在不論是否可行的情況下,都是一個不錯的嘗試。
另外,也不知是否身為平凡之人的關係,照理說容易出現屬性相斥的魔法適性卻沒有在我身上發生。
水火不容,光暗相斥,土木相抗,風雷相抵。
一樣都沒有發生。
各種元素彷彿在我身上找到了各種最符合他們需求的棲所,這也讓魔法導師們感到十分的意外,這種情況在他們的紀錄中從未發生過。
不管是具有元素雙修的才能抑或是能力可以多樣上限的平凡之人,過去的紀錄中完全找不到先例。
風聲起於右掌,雷鳴現於左掌。
塵土積於右腳,蒼木萌於左腳。
熾熱生於右肩,清川散於左肩。
光明照於前心,黑暗藏於後背。
然而,縱使我具有多種的適性,掌控並使用卻又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大自然的法則終究無法輕易違逆,掌控度差的情況下反而可能傷到自己。

隨著時日的推移,某日我在玩弄著雷元素時被叫至了主帳。
「小米。」名為延的銀髮老者呼喚著剛踏進帳內的我,「你也是時候該去完成你的使命了。」
「延老。」我稍稍收緊眉間,微微低下頭說道,「我應該還沒把所有東西都學到位才對?」
「現在這樣,已經夠了。」延老發出不符合那佝僂身軀的宏亮笑聲,「是否能夠熟練取決於日後的練習,我們能教的東西已經都教了,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學的了。」
「這樣啊……」我愣了一下,接著苦笑道:「沒想到最先用上的是野外求生的技術嗎?」
我將視線移向那名三年間幾乎沒講超過十句話的藍眼少女,具有看穿人心以及動物溝通能力的她,早就將村落外的延瀰之森探索的清清楚楚,儼然就是個叢林女王,指揮著魔獸們對著我做出各種訓練的景象可是歷歷在目。
「等……」
「米德歐-!」
正要詢問該往哪個方向出發時,一股力道猛然頂上了我的背脊,預想之外的巨大衝擊力直接讓我壓上了似乎要將什麼交給我的藍眼女孩。
「咪凹!」
沒聽過的驚慌音調讓我與葛瑞絲同時一楞,兩人同時低下頭看著面部罕見地脹紅的女孩。
「蕾雅?」
名字主人將某樣東西塞入我的手中後,便使勁著扭動身軀逃離了我們的壓制,咬著下唇跑出了去。
我錯愕的爬起身子,葛瑞絲澤一臉像是發現甚麼有趣東西的模樣就這樣掛在我肩上。
「她也長大了不少呢!」方才巧妙躲開我們的看戲老者若有所思的盯著微微飄動的帳門,「多虧你的出現。」
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延老便走上來拉起我的手,一顆挾帶著淡棕色的半透明小球在我的掌中晃了晃那嬌小圓渾的身軀。
「這是?」
「你的『染色劑』。」老者捏起小球,示意我拿出胸前的水晶。
小球在碰到我的水晶時彷彿滴入水中的染料瞬間化入其中,將原本的清澈透明染上了土黃的色彩。
「記住。」老者沉聲說道,「你現在的才能叫做『旅』。」
理解對方用意,我誠懇地朝著老者鞠躬致謝。
就算我已經能夠順利地在外生活,透明水晶也必定會引起周遭人們的注意,更可能再度招來中央神殿的追殺。
「喔對了。」
「嗯?」
我正要走出帳門時,延老忽然叫住了我。
「瞧我這老頭,差點忘記提醒你。」
「什麼事?」我歪頭笑問道。
「那顆小珠子不僅覆蓋了你的才能,姓名也換掉了,現在你的名字是-『翠』。」
「了解。」再度鞠躬致謝,「那麼,我去準備了。」
「別忘了找導師們道別啊。」延老的聲音從後方飄來。
「知道了。」

翌日,披著剛越過山峰而灑下的晨光,我將縫有據說早已失傳的空間鍊製紋的布袋掛在村中最能載送的馬匹身上。
高大的馬身正甩著雪白的尾巴,眼神中顯露著一抹傲視萬里的氣魄,吸吐氣之間散發著一股無法忽視的自信神色。
調整了下繫在腰間的短刀,確認一切都備妥後,我注意到不遠處的兩道身影,便朝那兒招了招手,雖說特意挑在了清晨離開就是想避開白族眾人的送行,但果然還是瞞不了她們。
兩人靠了上來,蕾雅微微朝我點點頭後便轉向一旁的馬匹,邊撫摸著邊說著什麼,葛瑞絲則是給了我一個十分有力的擁抱。
「路上小心。」與神共用軀體的女孩用著感性的聲調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你給我的感覺,就是不同於以往的那些人。」
「也許是因為……」我自認打趣地說道,「我們好歹共處一室過?」
「少來。」她淺笑道,「祝你旅途順利,有機會我和蕾雅會去找你的。」
「收到。」
我蹬上馬匹,正要甩動韁繩時,蕾雅忽然伸手抓住我的小腿,突如其來的舉動差點沒讓我嚇到失去平衡落馬。
「到了,把行李拿掉,牠,自己回來。」蕾雅抬頭張著好看的天藍色雙瞳,順著她朝向上空的細長食指望去,一隻獵鷹正在上空盤旋著。
「知道了。」我微笑朝她點了點頭,轉頭抓起韁繩駕著馬匹啟程。
「……路上小心。」馬身蹬出的瞬間,宛如蚊納的聲音飄入了我的耳中,我勾起微笑,離開了這個可以說是我第二個家的神祕境地。

這匹名為白隙的馬種終究是以負載著稱,並非以速度為名,再加上林路的顛簸並不適合馬匹行走,廣大的延彌之森花了我六天之久才差不多要走出這片區域。
值得一提的是,雖時節正處於晝溫夜冷的秋尾冬初氣候,但夜晚的寒冷對我沒有造成絲毫困擾。
由於蕾雅在這三年間時常引導著延彌之森中的魔獸們對我進行訓練,漸漸地魔獸們竟不再視我為獵物,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把我的氣味列入了半保護半玩鬧的對象。
在走出延彌之森前牠們可以說是如影隨形,這雖讓白隙在一路上不停的發出不滿的嘶嘶聲,但也為這段旅程添加不少輕鬆氣氛。
夜晚十分寒氣降臨時,牠們便會聚攏上來聚成一團的毛球,撇除掉魔獸們身上那狂野的氣息,還是挺舒服的。
與牠們在森林邊緣告別後,感受著那富含感情的灼熱視線持續地在背上發燙,這些魔獸也許智能低落不像人類有著繁雜而紊亂的思路,但遵循本能與經驗的牠們更能輕易看透其他生物所表露的情感,在應對上也不用同人類遮遮掩掩的,在表達上可以說是更甚人類。

循著蕾雅與葛瑞絲共同繪製的地圖,我順利地到達了前往王城前的第一站旅途休憩處。
坐落於斯蒂山脈下,以鍛造武器聞名的鍛造城市-拉恩城。
剛通過簡便的入城關卡,宏亮的歡呼聲以及驚呼聲便轟然襲來,我牽著白隙朝一旁的路人好奇問道。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怎麼那麼熱鬧?」
「你不知道嗎?」那人臉上脹紅的肌肉堆出了一道興奮的弧度,「今天是拉恩城一年一度的鍛武大賽,城內各家鍛造工房都會傾盡全力打造出上好的武器來比較一番,我們城內排名第四第五的兩家正在較勁著呢!」
看著隨鏗鏘聲而興奮起伏跳動著的人群,那名有著紫色雙瞳的身影浮現於我的腦海之中。
「要是小麥在這裡,估計會開心的不得了吧。」
勾起懷念的微笑,我拉著白馬繞過紛鬧的人群準備尋找重要的落腳處。
忽然,在鋼鐵相交的鏗鏘聲之中,一道突兀而熾熱的聲響將冷兵器獨有的碰撞聲直接粗魯的沖散。
本來圍觀的群眾在錯愕之後紛紛躁動了起來,除了受到驚嚇想要逃離的一般民眾外,更有許多臉色鐵青的人們盯著那道高舉過人群、類似於迴力鏢的黑影,身型上刻著繁華的金色雕刻,裊裊淡煙正緩緩升起。
「您在我們的鍛武大賽中故意使用火槍,我們是否能視為這是在挑釁呢?」
一名老者雙手負在腰後從眾工匠後方走出,一頭白髮用簡單的鐵夾往後固定住,微微佝僂的身軀並不能隱藏他仍然十分健壯的事實,一雙閃爍光芒的瞳孔正死死盯著舉槍的人,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就算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仍散發著一股銳利的氣息。
就在氣氛凝滯到最高點之時,那名高大的身影終於開口打破沉默。
「並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將高舉的槍械緩緩降下,男子揭下了自己的帽兜,數道疤痕劃過的臉龐挾帶著一抹狂氣笑容,他顯然對打亂鍛武較勁毫無悔意,「我只是覺得,同樣都是武器,為什麼以打造兵器聞名的拉恩城要冷落她呢?」
說著,男子用著像是照顧親生小孩的目光凝視著自己手中的槍械,輕輕撫過流線型的槍身,隨後將之收回腰間的皮革內。
「那種殘忍的兵器才不是我們想要打造的。」
「那東西不過是包裝華麗的炸藥罷了!怎麼能跟我們的武器比呢?」
「就是阿!就是阿!」
四周的鐵匠們紛紛發出不平之音,憤怒而厭惡的聲音此起彼落。
然而,處於眾怒之下的他仍舊掛著那副笑容,絲毫沒有被周圍的人們影響。
「這麼說,你認為你手中的火槍有與我們城內的兵器一較高下的價值?」
「沒錯。」男子笑道,「只要一槍,我有自信只要一槍,沒有一把武器可以存活。」
「有膽識!」老人大喝一聲,舉臂一揮,「上去試試!」
「緞老!這不好吧?」一名鐵匠皺著眉頭說道。
但老人此時臉上的表情透露著陣陣興奮的紅光,彷彿一名勇士遇見難得一見的對手般,興奮之情完全無法遮掩住,完全沒有要參考那人意見的意思。
「我說了算!出事我擔!」
「這可有趣了。」我鬆開韁繩刻意快步湊到鍛武臺邊,趁著人群再度聚集前先搶了個好位置。
「您就是緞老?」男子瞪大雙眼問道,「那名打造出許多名兵器的傳奇工匠?」
「都是過去了,快,讓我看看冷熱兵器究竟誰勝誰負!」老者擺了擺手,催促著男子上臺。
「方才晚輩失禮了,沒認出前輩。」一改方才的狂氣,男子收起槍枝單膝下跪,朝著老者低下頭,「還請前輩見諒。」
「年輕人有豪氣是好事。」緞老呵呵笑道,接著收起笑容,用著深沉的目光看著男子,「不過,不可過度外放,不然必定招致災禍。」
「晚輩知道了。」
「禮數過了,趕快讓我瞧瞧你自豪的火槍究竟和我見過的有什麼不同吧?」
聽畢,男子抽出腰間的火槍走上木檯,一名雙目兇惡的武者早已舉著一把巨型寬劍等待著他。
持劍武者低垂劍鋒擋住自己的側身一個蹬步往男子衝去,眼看拉升的巨劍就要劃出一道月弧。
「太慢!」
男子彷彿一隻靈活的脫兔輕鬆的閃過了攻擊,接著躍起靈活的站上了寬大的劍身,用自身的重量壓制住了武者手中的劍。
在武者詫異之際火槍便已抵上寬劍,一道刺眼的綠色閃光從低垂的槍口倏然炸開,強光與轟然巨響使周圍的人們不得不閉上雙眼,待光芒褪去那把巨劍儼然成了一把剩不到一半的殘劍。
「什麼!」眾鐵匠發出連聲驚呼,幾乎不敢相信他們所看到的事物。
「不可能!」檯下的一名中年男子更是頹喪地跪下,雙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我的作品竟然……」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緞老也盯著巨劍那可怖的斷面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就連高級魔法也不一定能對一把精心打造的武器造成這樣的傷害,更不用說是一把出現至今發展不到數十年的熱兵器。
不知時誰先發出疑問,被轟飛的斷劍完全消失的無影無蹤。
武者默默地舉起手指向天空,群眾順著他呆滯的視線往上看,處於半空中的斷刃彷彿受到風所乘托一般,在加速著旋轉速度之餘也不停地增加著它的高度,最終竟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竟然在彈藥中混入風元素。」我分析著方才見到的光芒,「還真是大膽的想法,要是槍身的構造不夠穩健,或是比例不對,大概就會……」
轟!
高空中轟然爆出的雷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危險!」
「小心!快點躲開!」
原本圍觀的人們開始晃亂的逃竄,場面十分的混亂。
我盯著那高空中呼嘯而下的聲源,手默默地搭上了腰間的刀柄上。
檯上的老者與男子似乎正交談著,前者一臉擔憂而後者則自信地笑著。
從腰包中掏出一枚閃爍著紅光的東西要扣入槍內,卻見他一個莫名手滑,子彈直接滑落到了舞臺的縫隙間直接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瞬間,慘白的色彩迅速地搶佔了他的臉龐。
「嘖!」
見到這一幕,我邁開腳步循著斷劍飛落的軌跡追去。
本來,斷劍砸下頂多造成街道的破壞,再嚴重就是波及居民造成受傷,不直接命中是不會有人死亡的。
但好死不死,護子心切的母親完全沒有注意斷劍飛落的方向,殊不知自己正帶著兩人步上死亡的道路。
「蹲下!」
眼看斷劍就要命中兩人,顧不得可能會暴露自己能夠掌控多種元素的秘密,狂烈的強風從我的右掌爆起,捲起厚重的粉塵之餘將我推至了母子倆上空,受到雷元素纏繞而上的短刀鏗然出竅,由下而上準確地砍上斷劍。
「好重!」我彷彿聽到自己持刀的手腕發出了哀鳴。
下一刻,強烈的紫光與綠光吞噬了我的視線。
風與雷可以說是相生相滅,兩者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極其微妙,風可引起雷的聚集,雷可帶動風的流竄,但只要一方過強平衡就會遭到破壞。
在刀上的雷將過度聚集的風沖散後重量瞬間消失,刀刃彷若入泥般將斷劍輕易地切裂,鏗鏘兩聲過後,方才隕石般落下的斷劍便彷彿小孩扔擲的石子般滾落到了一旁。
沒料到重量會突然消失,我狼狽的滾了幾圈才收住衝勢。
收起刀,緩了口氣後才注意到一旁兩雙驚慌的目光,勾起微笑朝著母子點了點頭,我便快步跑回白隙身旁,趕忙離開以免再引起他人注意。

時臨半夜,我倚著燭光攤開地圖確認自己現在的位置,在這兒住一晚後,到達王城之前還會再經過一個小村落,應該不用擔心乾糧問題。
正要將火燭吹熄就寢時,沉重而規律的敲門聲傳來,遲疑了數秒我才迎上前開門,赫然見到在鍛武會時見過的兩人。
「兩位有事嗎?」我挑眉問道。
男子盯著我片刻後,才伸出手向我說道:「我是勞頓.福林恩,是一名槍械師。」
「翠。」我禮貌性地答道,將視線移向後方的鍛老,「這位是?」
「不用在意我,只是個老鐵匠罷了。」他揮了揮手表示別在意。
「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勞頓從懷中取出一條閃爍著銀光的鐵塊,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斷劍的殘骸。
「沒見過。」我面露遺憾的搖了搖頭,「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勞頓簡短地將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帶過,眉宇間閃爍著滿溢出的不甘與佩服。
「所以,你們是想要找到那個人?」
「是的。」勞頓勾起豪放的笑容,話語間毫無影藏想較勁一翻的意味,「我想感謝他,如果可以的話,順便跟他切磋切磋。」
「老人家你呢?」我好奇地看向鍛老。
「只是對那個人用的武器感到興趣而已,這塊碎鐵上的切痕可不是一般的刀劍可以造成的。」
「這樣啊。」我擺出滿是歉意的神情,「沒幫上忙還真是抱歉。」
「不會,是我們打擾了,晚安。」切換得十分迅速自在,勞頓收起狂氣禮貌地說道。
回道晚安後我便闔上了房門,確認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後才鬆了一口氣,靠著門板滑坐下來。
「應該沒有露出馬腳吧?」我伸展了下因緊張而有些緊繃的四肢,「明天早點走好了。」

翌日,我早早退掉了房間踏上旅程。
從拉恩城所倚靠的山麓到王城之間是一片遼闊無邊的大草原,毫無遮蔽與起伏的地形十分適合旅人移動,但也同時意味著所有的危險將毫無阻礙的襲來。毫無阻礙的空間讓大草原上的魔物們天生體型高大,不過大自然的演化使他們大多成為草食性動物,只要別過度刺激牠們作死就不會出事。
眨眼間又過了十幾天,升著裊裊炊煙的村落從地平線邊探出了頭。
我並不打算在小村落過夜,簡單地補充了點乾糧之後便繼續趕路,直至夜幕降臨。
「今天是無月之日嗎?」看著僅有點點繁星的天空,我倚著柴火喃喃自語著。
離開族地也已經過了近半個月,從包包中翻出一顆閃爍著淡藍色數字的錐體,這小東西能告訴我距王城內學殿的入殿測還有多久,是葛瑞絲在我走前塞到袋內的。
「還有十幾天嗎?」
倚著白隙躺在略為潮濕的土地上,腦中浮現了幾人的身影,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悸動感,對現在的他們來說,我究竟算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
不知道,他們看到我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真是既期待,卻又怕受傷害。

數日後……
我盯著高大的城門,將白隙身上的行李一一取下,白馬眼中閃爍著異於其他馬匹的聰慧與我相看。
「這次旅程辛苦你了。」搔了搔馬背,我笑著由衷地感謝這匹良駒,「雖然獵鷹還在,回去的路上還是要小心點,可別被魔獸吃掉,也別被拐走啊!蕾雅會討厭我的。」
白隙昂起馬頭傲氣的嘶聲叫著,彷彿正告訴著我完全不用擔心。
送走白駒後,我排入了等待入城的人龍之中。
身為一國首都的王城光是在入城檢查便顯然有別於曾過訪的拉恩城,城門兩側各設置了一座半人高的獅首石像,張開的血盆大口中銜著一顆微微混濁的半圓晶球,要入城的旅行者們必須將各自的水晶放入其中,,個資會顯現於獅背上,而獅眼會將審查結果投射出來。
「還真是嚴謹……」我乍舌地看著石像的操作過程,在拉恩城完全沒見到這種設施,只要交付入城費就好了。
「你也是要報考學院的人嗎?」
我後方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轉身一看,只到我肩膀上下地淡灰色短髮正隨著她偏頭的動作微微晃動,紫水晶般的雙瞳整眨呀眨的盯著我看,一身簡便的黑色調旅行者裝束,脖子上帶著富有金屬感卻異常耀眼、略大於她脖徑的項圈。
「是……是啊。」
「那我們之後就是同學了呢!」少女逕自地抓起我的雙手晃動著,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誤會,總覺得那張白皙的臉上所勾起的弧度有些僵硬,要比喻地話,像是一張軟軟的變形面具。
「不怕過不了測驗?」
「當然,我可是……」少女正要自誇著什麼,卻又馬上打住。
「什麼?」
「沒……沒事,話說,你叫什麼?」
「……叫我翠就好了。」有點無奈地順著她的問題回道,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麼自來熟的人,不太懂得應付。
「暮惶,我的名字。」少女微微的抬起下巴,似乎很自豪自己的名字。
聽到那兩個字的瞬間,我的臉部狠狠的抽動了一下,估計看起來非常滑稽。
「嗯?怎麼了?」
「沒…沒事。」
「翠真是奇怪呢!」她嘟起小嘴用軟軟的拳頭敲了我一下,「不準小看我的名字!」
「沒有沒有…啊!換我了呢!」
「要等我喔!」
不知不覺中,隊伍往前推進了不少,閒聊間石像便已經到了我身前,取下項鍊放入晶球之中,土黃色的光輝瞬間將混濁的顏色驅散,反客為主地將整個晶球填滿。
虛假的資料順利地蒙騙過關,不得不感謝白族人的幫忙呢!
等待少女完成檢測地同時,我回想著她的名字。
也許在一般人聽來那兩個字並沒有什麼奇特的,但在族地內三年的我當然不會放過學習白族方言的機會。
暮惶,轉換成白族方言,意即魔王。
「久等了。」
「怎麼了?」我疑惑地盯著她皺起的臉龐問道。
「那個城衛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讓我過,要不是我夠聰明,就要傻傻地被綁住了呢!」
看著身旁的女孩,我決定先甩掉心中那些微的疙瘩。
「先去找住處吧!」
「嗯!」

「吶!那是什麼?」暮惶好奇的盯著我手中的錐體。
在搖曳的燭光下,藍色的光字反而像是摻雜了草綠。
「朋友給的,能告訴我入殿測的時間。」我將錐體滑給餐桌另一側的女孩。
「欸--」女孩驚奇的擺弄著錐體,「好特殊!沒見過這種魔力流動。」
我們位在人聲鼎沸的旅社餐廳一隅等待著餐點上桌,並不是說想刻意避開人群,但我們到達時就只剩這個僅有兩盞殘燭照明的位置。
發呆之餘,門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引來顧客們的注目。
數名身著銀白全身盔甲的騎士們推開了旅社的大門,鏗鏘而莊重的步伐卻伴隨著年輕少女們的尖叫聲,什麼人似乎正被她們簇擁著。
經過騎士們幾番勸退,少女們才紛紛鼓著雙頰離開,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她們依依不捨的神情,散發著青春年華的臉上滿是不甘心。
「不好意思。」帶著略微沙啞的嗓音從背後響起,「好像只剩這裡有位置了,介意我們併桌嗎?」
「沒……」
「不要!」暮惶忽然激動地跳起,似乎對來者有著不小的厭惡,「去找別桌,不然就滾出去!咧!」
「別這……」
「你知道這位是誰嗎?你竟膽敢這樣跟他說話?」一名騎士憤怒地朝矮他數截的女孩吼道。
「沒關係,如果他們不想的話……」
「大人!」騎士不滿地說道,怒瞪暮惶,「看來是要給妳一些教訓了呢!」
銀白的鐵手開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同一時間些許的黑暗漸漸添滿的暮惶的雙眼,眼看雙方就要一觸即發。
「暮惶,別這樣!」
「雅各,住手!」
彷彿巧合一般,我與那人同時出聲喝止了兩人。
出於本能,我偏頭看向那人,本來要說出的邀約話語瞬間如刺骨般哽塞在了咽喉,近日累積已久的情感瞬間湧上了靈魂之窗,心海猶若海嘯般溢出了窗延。
思念在腦中盤出了話語。

好久不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