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九點

一面想著無數念頭，一面從樓梯慢慢走到一樓，穿過已經掠無數次的管理室，戴上安全帽後乘上自己的機車，準備前往九點約定的地方。

自己完全不需要向technician報備任何事情，technician也心知肚明自己沒什麼力量去改變0000想法，不像roommate固執規勸很乾脆地就放自己走了。當然在那一瞬有對兩人感到歉疚，但這份心情馬上被迎面而來的涼風吹散了。

不，不如說是自己的心情已經為即將到來的事件做好完全準備。

有別於四天中任何一段時間的情緒，現在0000感覺自己格外平靜，雖然緩慢而至的危機終就無法使自己心如止水般平靜，但0000覺得自己已經是以最佳的身心狀態來面對這件事情了。

「終於來了。」

從不遠處便可發現靠在鐵皮牆的1000，正闔上雙目養精蓄銳。0000將車停靠在一旁後，直接戴著安全帽走向約定的地方。

「幾個小時，應該有得出自己該做甚麼了吧。」

「托你的福倒是費了不少腦細胞。」

自稱…或該說是從電極來判斷的話，名為1000的人所說的多少還是有參考價值，至少自己留意到每個電極可能會有不同功用。但是盡管如此，0000依舊不打算信任突然出現並示出善意的1000。就連現在兩人一同行走時0000也保持一步半距離跟在1000身後。

「話說回來…你和0110的電極，擁有甚麼機能？」1000自然地說：「如果你肯說的話，大致就能找到應對1101的方法了。」

「只有感覺到頭腦變聰明一點點而已。我們沒有你那麼幸運，連最基本的避災都做不到。」

「話是這麼說，但是1000也不是你想的那麼萬能。對方也是有一樣的限制。」

「限制？」

「做為人的限制。」1000說：「畢竟使用的還是人，沒辦法同時處理過多訊息，因此如果有個萬一的話，我們只要朝分散1101注意力來著手比較好。」

這0000倒是深有同感，自己也花了不少時間才習慣忽略掉0000給予自己的大量無意義訊息。電極0000很大程度依靠視力，真受不了的話閉上眼睛就能切斷的功用，像1000那種直接與機械連線的電極，0000可就無法想像要如何適應了。

兩人走進工地中，眼前景象與前陣子所看到的差不了多少，看樣子1101與沒有在這裡多做甚麼設計。

「有點暗啊…果然外面的路燈沒辦法完全照亮這裡。」

1000拿出手電筒，將電源打開後直接丟到工地的正中央。如此一來工地裡所有地方都被燈光照亮了。0000看了下手錶，現在正好已經到達約定時刻。

「0110…還沒有來。」

本來信誓旦旦說會參加聚會的她竟然遲到，不過相對的1000嘴中所說的1101也是一樣沒有任何動作。是要等到0110來才會現身，還是打從一開始就都是1000在故佈疑陣。

「0000。」

「怎麼。」見1000想要與自己攀談，0000反射性地提起警戒。

「還是這麼緊張兮兮…這也怪不得你，對你而言我只是剛認識不到半天的陌生人。」1000說：「就算這幾天一直注意你的動向，我也沒想到你會突然變多疑起來。」

「只能說你時機選得不好…偏偏要在出事後才接觸我。」0000沒好氣的說：「我知道要去證明自己沒有做出某事，本身就是勉強真正無辜的人。很不巧的，我不喜歡無條件相信別人。」

「我算是半放棄讓你改變心意了。但是還有幾個問題我無法釋懷，」1000正經面對0000說：「作為同樣是持有電極的0110，為什麼你沒有懷疑她？我們兩對你而言是差在哪？」

「0110至少有讓我取信的事實，而且意見都很有用，光是如此她的話就有參考性質。」

「我看不是這樣。」1000武斷否定：「同樣是第一次見面，為什你能在兩三天中就相信他說的話，而我的話卻沒有採信餘地？」

0000一怔，同樣是攜帶電極的陌生人，為何自己對兩人相信的程度會有落差？

「難道不是因為，你就是罪魁禍首嗎？」

清脆的第三方聲音從正門竄進，0000轉頭一看，正是0110。

「說我是罪魁禍首是甚麼意思？」1000說：「指我是受人指令才來這裡的嗎？開什麼玩笑？」

「很簡單的事情。」0110邊說邊走到0000身邊，遞給0000一個攝影機：「既然電極1000有與攝影機連結並操控的功能，只要現場試驗一下就知道是真是偽了。」

「0110。」1000沉下臉色說：「照理來說，你不會知道我對0000說話的內容才對。」

「出乎你意料之外嗎？」0110說：「還是說，我這些話不是你心中應該出現的對話？」

「除了0000外，現在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1000突然對0110生出許多敵意：「你是怎麼知道？」

「就是在你唯一一次說出自己功能的時候。」0110略帶歉意，目光輕輕接觸0000說：「對不起0000，擅自在後方聽你們的對話，本來想說寄那封信的人會在地點做些準備，跟在你後腳到真的是巧合。」

0110的表情與語氣過於誠摯，0000不疑有他，轉身對的1000說：「你要怎麼解釋現在這種狀況？」

「甚麼？」

「如果0110沒有說謊的話，當時0110來到這地點的途中，為什麼你沒有從攝影機看到她。」

「…確實我沒辦法長時間花費大量精神緊盯所有監視器，丟失一兩人也無可厚非。」

「電極會強調0110身份，既然你能找到自己嘴巴上說的1101，怎麼沒辦法掌握到0110抵達這地方？」

「還不止這點，剛剛我回到survival的醫院調查，稍微查了下survival在醫院時接觸過的人…」0110吞了口唾液，稍微向後方門口退了兩步，拿出一分黑白文件說：「雖然1000沒有與survival直接見面，但是這傢伙在survival進醫院後就退房了。也就是說早在survival進來之前，他就一直待在醫院了。」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0110的調查幾乎已經把1000鎖定為讓survival死亡的犯人。

「…1101做的好戲嗎？」

「你有甚麼話好說？」0000問。

「我之前曾經說過，1101有方法能夠讓自己逃過我的眼睛。」1000咬牙，冒冷汗說：「要是這技術能應用到0110身上的話，剛才所說的就都成立了，你們不能這麼簡單被1101蒙騙。」

「那這份住院證明又要如何解釋？」0000眉間已隱約冒出憤怒，翻找0110給的文件後，將資料面向1000：「上面寫的你在醫院中待了超過一個月，偏偏前腳剛走survival就遇難，你還要說這是1101做的事情？」

「啊啊是啊，也只有這可能了吧。」1000也矜持不住，豁出去說：「那真的只有可能是1101故意製造的問題了吧。」

「開口閉口都是1101…現在你說的1101可是還沒到這裡來啊。」

時間已超出預訂時間十五分鐘，但是發起人1101依然沒有出現。

這下沒有東西可以說了，剛剛1000將所有事情都說得煞有其事，但0110與1000的說詞在這幾分鐘已經矛盾許多次。0000瞄向兩人，看樣子都不像在說謊，不過各自的電極能有甚麼功能自己最清楚，換句話說要是哪個人在這層面上說謊的話，那個人就是整件事情中最有問題的人。

「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自由觀看攝影機的功能，但就算你說出我們最近如何行動，1000，這些事情只要你與i合作的話就全部說得通了。」

「現在反而是我被懷疑成犯人了？」1000瞠目說：「胡亂猜想也要有個限度，退一步說，根本你們沒有方法能證明1000有沒有視察攝影機的功能。」

1000所說的正是0000煩惱的事情，沒有一個好的方法能馬上判別事實。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甚麼？」

「真是可悲，僅憑1000的電極竟然只能想出這麼貧瘠的計畫。」0110挑著1000的情緒，慘澹笑說：「這下子我也算是終於能報仇了。你那過於架空又不切實際的陰謀，現在我就拆穿給你看。」

突然間，0110手向後一拋。0000依稀看到三個白色物體向後飛去，正想要轉身確認，頭卻被0110強硬扭回來。

「你曾經想要把攝影機放在這裡好觀察別人的行動吧。雖然最後你打消這主意…現在就在這裡試試看吧。」0110拿出一台攝影機，將鏡頭轉向後方，左手握著攝影機下垂：「如果你真有隨意調查監視器的能力，現在我身後的三個骰子，你就夠判讀出它們朝上的數字。怎麼，要試試看嗎？」

是用這種方法嗎？0000恍然大悟，現在兩人完全沒有看到骰子擲出的數字，因此1000就沒有可能從i那裏得到正確數字，唯一一條知道數字的方法就是用電極擷取0110剛剛向後轉的鏡頭影像。

「甚麼東西都是你們說的算是吧，要說服你們真的不是一般的難。我現在說對的話，這無謂的懷疑也不會消失才對。」1000先是表示無奈，隨後目光直視0110：「『可能i在附近有第二個合作的對象，透過他看到骰子點數後再轉述給我』，這樣想的話不就沒有確認意義了嗎？」

0110似乎沒有想到這層面上，頓神語塞，數秒後才輕聲說：「我沒想那麼多。」

「不，已經夠了。」0000向前走出一步說：「0110妳做到這裡就可以了，而且1000說的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咦？」

「反倒是1000，你說還是不說？」0000直接質問1000：「不回答只會讓我們的溝通更難進行。」

「左開始，一五四。」1000恨恨地說：「被這樣懷疑也不想等到1101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