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阻止與不阻止

時間差不多了。

0000向窗外看了看天色，沒有絲毫雲層，然而如此乾淨的夜空卻沒有月光點綴。在晚上沒有燈光的地方會比平時還要黑暗，十分危險。

「…我大概變的奇怪了呢。」

從月色這種怎樣都好的東西直接想到自己有生命危險，這樣的思考可能再過一陣子就會變成被害妄想症了。

0000重新整頓自身裝束，危機才發生僅僅數天，拿到電極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已經深刻感覺到巨大的變化，不單單只是視野中與腦中因為0000帶來資訊的改變，還有自己面對事情的態度與想法，都與以往大不相同。如果i有料到這種情況，倒不如說是i有意讓情況變成這樣更加貼切。

「0000！」

熟悉的聲音與開門聲同時出現，0000望向門口，是roommate擋在面前。

「照你的傷勢應該還要躺兩三天才對…」0000一反以往輕挑的口氣，嚴肅的說：「背上繃帶都沒拆掉，有什麼事情這麼緊急。」

「你想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roommate嘴中的話語也沒有過去的冷靜平淡：「就算是survival死掉，也不可能讓你消沉到四天不來醫院一趟。」

「你又知道？」

「你現在不就心平氣和與我說話？」roommate走進屋子，反手將大門關上：「這幾天都是technician來看照我，反而是關係比較好的你沒甚麼動作…當然我不是在抱怨，只是如果你有閒時間因為死去的survival而待在家的話，我想還活著的我應該至少會來看一兩次吧。這幾天中到底發生甚麼？」

0000視線輕輕別過roommate。

「我很討厭現在的你。沒有以前直白坦率的感覺。很顯然有什麼是在瞞著我，而這件事甚至不肯向technician討論。無論如何都是一反以往你的作風，你要是遇到問題的話絕不會一個人自己死命思考。」

就連最近碰上0000的事情也都會立即與technician聯繫，roommate每字每句論述都指出0000這陣子的異常行為。

「你可以相信我就是為survival傷心四天，別再追問了好不好？」0000實在是拿這朋友沒輒。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個大概。」roommate吞了吞口水後說：「沒和任何人討論，沒有時間悲傷，這種扼殺自己情感與切斷他人關係的動作，如果你的本質還是那個重視朋友的0000，還是我和survival熟知的0000的話…」

「說得太誇張了…你在演講嗎？」0000不耐煩地打斷說。

「我就是想這樣認為。」roommate慘澹一笑：「你在調查什麼危險的事情，不想牽扯我們吧。」

雖沒答對亦不遠矣，不如說這樣的回答反而讓0000鬆了口氣：「在知道這些的前提下你還要來攪亂？」

「我已經被攻擊過，可不能算是局外人了。」roommate見0000沒有拒絕的反應，一改之前強硬的語氣說：「要當事人不知道事情怎麼發生的話，我就是下個survival，這樣也沒關係嗎？」

「…說的也是。」0000似乎真的放棄隱瞞roommate，輕吐一口氣說：「雖然沒查到多少，但從警察那裏倒是知道很多事了…說起來還不如讓警察全部處理比較好。」

「你還有去警察那嗎？」

「我又不是整天窩在家裡，否則要怎麼調查，我拿點東西過來。」0000抓抓頭說：「倒是你身體還沒好又匆忙跑來，要多點自己是病人的自覺。」

「說的也是…」從roommate嘴中說出同樣一句話，他很清楚自己身體不能再做劇烈運動，不久前自己甚至連動都很勉強，一旁抓了個小凳子坐下。

不過已經四天沒有回來屋子，屋子還是一如往常沒有一絲變化，survival房間門微微敞開，裡面的物品沒有被動過，不知道0000是不是藉此緬懷已逝好友。

「我說roommate。」0000從房間走出來說：「technician他有說些甚麼嗎？」

「沒什麼注意…應該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以防萬一在這之後你去問他比較好。」

「沒關係，畢竟真有事情他會自動跑來我這。」0000寬心一笑：「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Roommate還在想為什麼0000要突然問自己這些問題，冷不防自己的口鼻接觸到棉絮物，襲來的窒息感與突來的驚嚇讓roommate急吸一口氣。

「…0000…你到底…」

「你不是該來我這裡的人。」0000手臂再次用力：「接下來的事情不要和我有瓜葛比較好。」

直到roommate雙手向下一垂，0000才將手上的紙巾拿開。輕輕將roommate平放在地上。

對剛剛自己的行動，0000也對自己感到訝異，他注視自己的雙手許久，那實感久久揮之不去。

就算是0000電極的應用，這還是第一次使用自己做的催眠藥物來對付他人。本來以為自己會有一絲遲疑或是罪惡感來阻止自己，但實際上執行時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即使面對的是自己數一數二的好友依舊如此。

「就算是好意，不由分說地就放倒病人，下手不會覺得太重嗎？」

0000回身一看，那矮小卻又帶有空靈氣息的technician正站在門口。

「聽說這幾天都是你在照顧roommate是吧，主動關心別人甚麼的，真難想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

「啊啊…算是相互影響吧？畢竟平時外向的人關在自家不出來，害我不得不去接觸其他人。」technician無視前方的0000，走道被迷暈的roommate一旁，微微蹙眉：「無論用甚麼方法，短時間強制迷暈他人會對腦袋產生影響…雖然這種程度沒什麼後遺症才對，但你可別用這麼粗魯的方法讓我閉嘴。」

「那要看你為什麼還待在這裡了。」

「意思是我不阻止你就不會動武是吧？」technician說：「你本身想做甚麼都不關我的事呢，倒是我這一放，或許你就回不來了。」

「怎麼？是指我會消失的意思？」面對technician說出自己的感覺，0000對此一笑說：「少見的說出涵義模糊的字語。」

「在不知道你想幹甚麼的情形下，只能這樣想而已。」

「即是如此也不試試看阻止我？」0000不否定technician的猜想，收起紙巾說：「明明能感覺到壞的結果卻冷眼旁觀？你和roommate真是截然不同的兩人。」

「到現在才在評價自己的朋友未免也太晚了些了。」technician瞥了瞥0000現在的臉神：「而且，現在的你到底是不是基於我們的原因而行動，這還得打個問號。」

「…你想說甚麼。」

「用你自己的0000想想吧。」technician說：「現在的你比起朋友，想要做某件事情的慾望還比較大。」

0000早覺得technician此次與自己碰面有別於以往，雖然與往常一樣冷淡，但此次談話更添了些許漠不關心：「現在我沒什麼時間和你攪和。你來這裡也不是和我純聊天和看熱鬧吧，究竟是要做甚麼？」

「為防roommate的身體吃不消，在醫院外總要有人照顧吧。」見0000想要說話，technician手伸直制止他回答說：「對，我就是不相信現在蝸居在家的你有辦法為朋友著想。」

自己在technician心中的地位似乎一下子降低不少，但是顧及其分析0000的能力，自己也不好與他撕破臉：「等事情結束後就知道我的決定是不是對的了，到時候我再說出一切…我現在只能這樣做。」

「說出來就會被我們倆制止的意思嗎？」technician嗤笑說：「那我不阻止的話，恐怕真的有再也見不到的可能。」

不曉得哪來的自信，technician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狀況下不斷咬定自己即將做的事情，0000摸了摸自己的電極，心想該不會technician已經能從0000解出自己的想法，但這可能太過荒謬，再說technician自始至終都是用懷疑與不確定的態度說話，又大大降低這可能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對roommate的關心應該是真的。」

「他是個比你有趣多的人。」technician看向0000的腰間：「多虧如此，你不需要擔心我會尾隨你。」

「是嗎…」technician很少這麼稱讚別人，至少相識以來0000從沒見過他說過類似的話，0000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錶，見快至約定的時間，整整衣容說：「這次可不會再請你吃東西了。」

「這方面請自行方便。」

沒讓technician把話說完，0000早已快步走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