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8 我就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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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9-01-09
NO 8 我就不可以嗎?

自從蘇靖澤在更衣室裡揍了唐仲瑜之後,全校議論紛紛,謠言四起。
慢慢的,唐元瑜感受到許多來自同學的敵意與冷漠、窺探與鄙視,也有好事者用言語刺激挑釁他、用肢體衝撞惡意欺負他。唐元瑜選擇了完全隱忍與閃躲的方式來應付。但是不回應並沒有消除事情發生的頻率,反而變本加厲。
一個多月以來,學校裡會用友善態度跟他說話的人除了老師外,只剩袁弘釗和崔雪兒。連白煜修都站在蘇靖澤這邊,冷眼看著同學對他的嘲諷謾罵、捉弄欺凌,完全置身事外。
樂理課甫下課,老師走出教室,六、七個男同學即刻圍攏上來。
崔雪兒著急地張望想找援助,卻被擔心她被波及的女同學強行拉走。
「你這愛男人的娘娘腔,需不需要我幫你介紹個猛男啊?人家蘇靖澤又不愛你,窮追不捨幹嘛?」帶頭的同學一屁股坐在隔壁桌面上,一隻腳踩上唐元瑜桌上的課本。
唐元瑜站起來,不說一句話,書本也不拿,從人群縫隙中想閃身離開,卻被高大的身軀用力撞回來。
「呦?想離開?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唐元瑜勉強站穩後,低著頭,完全不答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有拳頭上發白的指節透露出壓抑的憤怒。
帶頭的同學蹬開桌子,站起來,伸手捏住抬高唐元瑜的下巴。蒼白秀氣的側臉,低垂的長睫毛,顫抖著的淡粉色嘴唇,突然讓男同學眼睛一亮。
「嘿嘿!瞧!長得女人似的!難怪喜歡男人啊!來!我摸摸看,檢查一下!」帶頭的同學另一隻手往下方探去。
「摸你自己的吧!變態!」袁弘釗握住那隻齷齪的手,往主人自己重要部位招呼去。
「啊!啊!啊!」那位帶頭的同學痛得彎下身子,抱住自己,使勁跳起來,以減少痛楚。
「誰還要試試?」袁弘釗肅穆冰冷的臉,滿是惡狠狠的殺意。
圍觀助威的同學識相地一鬨而散。
這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袁弘釗也並不是一直呆在那傢伙身邊,不怕沒機會整他。而且袁弘釗惹不起,先給他點面子。
「謝謝!」唐元瑜垂頭收拾了書本,道謝後即離去。
「喂!等等!一起走!」袁弘釗喚他,卻被後面一雙手拉住,只能眼睜睜看他走掉。
「弘釗!你這麼幫他,不怕被當成同性戀歧視啊!」白煜修擔心地阻止。
袁弘釗看著白煜修,眼神複雜深沉,餘光瞥見蘇靖澤。嘴角一勾,有笑容卻沒笑意:「白煜修,我早在愛上你的第一天就已經是同性戀了,難道你不知道?你也覺得我很噁心嗎?那麼去問問你那人格完美、無懈可擊的靖澤哥啊!」
白煜修驚愕受傷地瞪視袁弘釗,眼睜睜看著袁弘釗冷酷萬分拿開他手,邁開長腿,大步離開。
袁弘釗知道這時段,吉他練習室沒人,他已經觀察了好幾次,唐仲瑜會利用這時間來彈彈唐元瑜的吉他。所以乾脆將自己的練習時間改在這時候,在隔壁練習室一邊彈貝司、一邊看顧他。就算彈得再爛,也不關門,以便隨時待命。
切!唐元瑜!我對你算仁至義盡吧!幫你照顧弟弟,當他的保鏢。你在天堂有沒有感動到痛哭流涕啊?下輩子記得報答我。
突然隔壁間練習室的門敞開,門重重地砸在牆上,隨即傳來唐仲瑜帶著一點哭音的吼叫聲。
「是誰!給我出來!有種就衝著我本人來!破壞我的吉他算什麼好漢!」
袁弘釗放下貝司衝出門時,正看到唐仲瑜握著斷弦的吉他奔跑在走道上,手像是不會痛的,猛力地敲著一間又一間練習室的門,尋找究竟是誰破壞吉他。看起來已經完全歇斯底里。
「唐仲瑜!停下來!停下來!」
袁弘釗上前阻擋,沒料到他看來文弱還頗有力氣的。袁弘釗有點拉不住已經憤怒發狂的他,最後只能用力將他禁錮在懷抱裡。
唐仲瑜被他從身後緊緊抱住,不肯屈服,還一直奮力掙扎。
「快停下來!唐仲瑜!」
「唐仲瑜!你給我停下來!」
袁弘釗大吼:「你這樣會受傷的!唐元瑜也會難過的!」
聽到自己大喊「唐元瑜」的名字,袁弘釗感覺懷中的身體癱軟下來,代之而起的是無聲的顫抖。袁弘釗知道他在強忍著,不願哭泣。
蘇靖澤與白煜修走上樓,映入兩人眼簾的就是這幅情景。
蘇靖澤盯住袁弘釗雙臂之中那張憔悴傷痛卻異常絕美的白皙臉龐,驀然心臟一陣心悸、一陣心疼。如果那是唐元瑜,他會將他輕輕擁入懷裡,柔柔安慰。不!他絕不會讓唐元瑜有這樣傷心無助的時刻。
白煜修的視線和袁弘釗對上,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莫名的怨懟。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袁弘釗的告白。袁弘釗很清楚是為了蘇靖澤,也不逼他表態,就一直是當好朋友般的相處,只是偶爾會露骨直白地一再試探他的底線。所以他白煜修一直以為就算不接受袁弘釗,袁弘釗也必定會在他身邊不會背叛。
可是現在白煜修突然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看見袁弘釗抱著看起來令人憐惜的唐仲瑜,心中開始惶恐不安,好像袁弘釗就要走掉了,永不回頭。
蘇靖澤注意到唐仲瑜手裡握著的是唐元瑜的木吉他。那把木吉他上的六根弦全斷,斷弦不住地隨唐仲瑜身體的顫抖搖曳不停。蘇靖澤突然明白袁弘釗為什麼會抱住唐仲瑜不放手。木吉他被人惡意破壞了,原來這就是唐仲瑜隱忍不了的地雷。他本來還在想這傢伙果然是狠角色,再難堪的欺侮他都無感漠視,真的懷疑到底什麼可以真正傷害到他。現在知道了,就是這個。
「唐仲瑜!冷靜點,吉他應該沒壞,只是弦斷了。沒關係!我幫你換!」袁弘釗別開視線,不理會永遠旁觀的那兩位,輕聲安慰懷中的人。
唐元瑜聽見袁弘釗溫柔的聲音,逼迫自己鎮靜下來。抬頭往後看,輕輕扭動身體,示意袁弘釗放手。
「弘釗!謝謝!」唐元瑜被放開後,轉身道謝,用這陣子以來第一次真正和人對視的感激眼神凝望他。
袁弘釗彷彿被這雙眸子蠱惑,呆了呆,不自然地說:「別客氣!」伸手扶他後背,進入吉他練習室。
馬的!超像唐元瑜的好嗎!袁弘釗暗咒。
以前唐元瑜在媽媽那裡受了委屈,來找自己陪伴時,就是用這種出生三個月小雛狗的可憐眼神,不說話,眼巴巴一直看他,好似祈求憐憫又不肯說出來。
完全一模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蘇靖澤邁開大步,走進吉他練習室,看見唐仲瑜抱著吉他坐在牆邊椅子上,看著袁弘釗背影,面容悽然。
袁弘釗正在材料區尋找鋼弦,找不到不耐煩地咒罵。
蘇靖澤從自己的吉他琴盒找出備用的新弦,走向唐仲瑜,伸出手。
唐元瑜抬頭,看見蘇靖澤認真地垂頭看著那把吉他,知道是要幫他換弦。沒多想,愣愣地將懷中的吉他遞給他。
袁弘釗回頭剛好看見,覺得這兩人不必言語的默契很神奇。
好似以前元瑜在的時候,也是如此,練習室明明就那兩個在切磋吉他,為什麼沒有討論的說話聲,自然而然就彈奏搭配那麼完美契合。
時間在靜默中過去,蘇靖澤換好弦、調好音,留戀地撫摸琴身,不捨地又撥弄了幾個分解和弦。
唐元瑜心中充滿了感動,現在終於感覺到還是有人將他唐元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那個人就是蘇靖澤。屬於唐元瑜在世上的最後印記,就是這把吉他。蘇靖澤替吉他換弦的虔誠、愛戀、疼惜的神情,讓唐元瑜明白,自己並不是孤單的、可有可無的。最起碼,他唐元瑜一直是在蘇靖澤的心裡。
「……靖澤!……謝謝你!」唐元瑜朝蘇靖澤綻出一朵燦爛如春花般地絢麗微笑。
蘇靖澤一怔!
這笑容分明是元瑜……
痴痴地貪戀地凝視許久。
已經有多久沒見到元瑜的笑容?那純真善良到令人憐愛的微笑、那帶著令人不由得深陷其中的酒窩的微笑,只要想起來就會心痛、就想掉淚。
不!他是唐仲瑜!
猛然醒覺。理智走回殘酷的現實中。
「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碰元瑜的吉他!」蘇靖澤冷冷地說。
唐元瑜驟然收斂的笑容似一夜風雨打落的殘花,了無顏色。
「靖澤……」
蘇靖澤別過身子,彈起曲子。用無情冷酷的背影驅趕他。
白煜修目光巡視過兩人,還來不及收好藏起他的嫉妒與憂傷,就與袁弘釗冷冰冰的眸子相撞上。袁弘釗盯住他的眼神,像指責他的貪婪與奢望,令白煜修無法防禦,只能踉蹌奪門而逃。
袁弘釗臉色平靜地轉頭看向唐仲瑜和蘇靖澤,心中卻流淌著汩汩湧出的傷心。
我就不可以嗎?白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