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
本章節 2633 字
更新於: 2018-07-03
等到下樓梯時，少女終於忍俊不禁。
「呵哈哈，好了我不逗你啦，你真的是個平時很鎮定，但只要碰上突發狀況就無法保持從容的人耶！哈哈哈……」特別清爽的笑聲迸發，賽妮邊笑邊側過頭朝高她兩階的梅耶眨眨眼。「咱們約會去。」
「……妳不是說不逗我了嗎？」
「我才不是開玩笑。逛街吃飯閒話家常──就只有我們兩個，瞭不瞭？」
「好、好，我跟妳走。」梅耶長嘆一聲，總算對這莫名其妙的邀約妥協。
他不像薩喀爾一樣在意外中也能處之泰然，更覺得自己老是結識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天曉得賽妮葫蘆裡賣什麼藥，要不是賽妮沒有惡整他的不良紀錄，他才不會答應。
「賽妮，剛才我忘了說，順便幫我去『香草鋪』領糖心蛋糕哦。」坐在吧檯結算這個月收支的赫莫看見兩人下樓，隨即揚起笑容吩咐道，看來他早就得知賽妮要拉梅耶出門的計畫了。
「沒問題！」
「祝你們約會愉快囉。」
此話一出口，所有用餐旅客的視線立刻齊齊集中在梅耶和賽妮身上，充滿探詢意味的目光害梅耶難得有些尷尬。
「赫莫，你怎麼也陪賽妮瞎說啊。」梅耶無奈笑道，搞不懂為何常常遭人戲弄。
他素來不是很在意自己被人送作堆的玩笑話，但因此承受一堆陌生和半生不熟之人的注目禮讓他不大適應，尤其他曉得裡頭某些人對賽妮抱有好感，見識過查克的先例，他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惹禍上身。
「抱歉抱歉。說起來，約會本來就不限用於情投意合的兩人，很多事有時候只是被過分解讀而已。」
「就是就是，問題都出在想歪的人身上！」賽妮應和，刻意用戲謔的眼神睨了其他人。
梅耶非常確定賽妮對他沒有半絲男女戀慕的情愫，這名少女的心中大概只有她老哥。
「我們先去戶政所，否則再晚一點就要關門了。」離開旅店走到大街上後，賽妮終於換回一本正經的表情。
「戶政所？」
「你的居留證應該簽下來了，拿到後記得要保管好，還記得路怎麼走嗎？」
「我記得是在城東……」梅耶瞭然，原來他們出門不是真的純吃飯而已，還是有正事要辦的。
那塔城佔地遼闊、巷道眾多，沒有花時間心思去探索的外地人相當容易迷路，而整整半個月都在埋頭備考的梅耶正屬於那類人。
像封地主城這種等級的大城市，對於居民的管制比普通鄉鎮嚴格不少，外地人若沒有居留證，最多只能在此地待上一個月，逾期將被驅逐出城；少了居留證的話，許多權利也會有諸多限制，例如不能向圖書館借閱書籍、做買賣得不到公家保障、無法接受社會福利等等。
可想而知，即便梅耶通過騎士考核，沒有居留證照樣不能受訓，因此住進黃金豎琴的翌日赫莫便帶梅耶到戶政所申請證件了。
「但我不確定今後是否還要繼續待在那塔裡了。」梅耶惆悵地說。能拿到居留證本該事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當他對去向感到迷惘時，居留證儼然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說什麼？」賽妮蹙眉，語氣透出一點不悅。「都已經努力這麼久，事到臨頭卻想退縮了嗎？錄取名單十天後才公布，現在就認定會落榜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不是的！」梅耶連忙辯白，就怕賽妮一個不爽把他塞進花圃裡。「我當然希望能通過，不過問題在於我今天根本沒有進入考場。」
他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說出，聽他娓娓道來的賽妮若有所思，沉著臉默不作聲。
「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至於之後該怎麼辦，我暫時還未做決定。」說著說著，梅耶整個人再次被愁緒籠罩。
兩人之間的氣氛沉寂下來，他們安靜地行走著，好半晌賽妮才出聲。
「謝謝，你願意讓我曉得你承擔了什麼苦楚。」對於發生在青年身上的悲劇，賽妮只以一句簡潔的話揭過便不再多言，因為她明白梅耶現在需要的不是同情。
她話鋒一轉：「雖然那是他人擅自加在你身上的期望，可因為他們已經逝世，所以你把成為騎士當作是在完成他們的遺願嗎？」
「妳這麼解讀並沒有錯。」梅耶苦澀一笑。「最初徽章純粹被當成禮物贈送給我，只是誰也無法預料死亡會突然降臨──所以說，是我刻意扭曲了大叔的原意。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回應大家的了，只有這是我至少能夠努力的。」
在村民眼中他非常優秀，因此不少人對他的將來抱有美好期許，然而直到村民們全都不在了，梅耶才終於將其中一份願望背負起來。連梅耶自己也搞不懂，他這是在懺悔？為以前輕慢眾人心意的態度贖罪？亦或者只想找個理由忙碌好填補心中的空虛？
說到這裡，梅耶表情變得有些恍惚。
「其實……儘管大叔表現得很豁達，揚言是他逕自放棄機會陪妻子回鄉，我仍常常不住地猜測他是否很遺憾沒能當上騎士。要不然，他為什麼總愛訓練孩子們劍術，還三不五時讚揚我、認定我是當騎士的料呢？」
「唉！不知該不該說你有點認死理啊？」賽妮伸指戳了戳梅耶心窩。「沒人規定身為才俊就一定得滿足別人的盼望吧？你就是你，你有自己的人生選擇，誰都沒資格干預。」
愈是出眾的人，反而愈會循著旁人提供的道路走，這是賽妮親眼見證到的現象。
「能力越大，責任也越重……大概是這樣吧。」
「『能者多勞』確實沒有錯，不過小心別讓壓力把你搞死……話雖如此，我也同樣不能干涉你的想法就是了。」梅耶留意到賽妮在說出這段話時，眼中染上了一絲悲切，但很快便被那尋常展露的自信洋溢的神情掩蓋了。
「就算當不成騎士，你也可以想想自己還有哪些長處，然後試著去做吧！再不然，先找份雜工也行，那塔有不少僱主在招聘人手。另外，持有居留證的話工作也比較好找。」
「既然那樣，有沒有麵包房缺人手？我應該能應徵看看。」初步構想形成後，梅耶終於沒那麼苦惱了，甚至突然覺得他之前鬱結要死的樣子還頗可笑。
「麵包？難道你會烤麵包嗎？麥製品做為主食，大部分家庭主婦多少都懂得一點，但若要達到麵包房販賣的那種檔次，就是項專門技藝啊，不是隨便誰都能勝任的。」
因為梅耶特別指定條件「麵包房」，想也知道不會是希望做招呼客人、清潔或搬運材料等之類的雜事。店裡陳列著的麵包花樣之繁多，一般家庭的水準絕對比不上，所以賽妮才會感到詫異。
「我想妳應該不用擔心，以前我是麵包學徒，村裡人日常吃的麵包一半都由我負責，當商隊途經我們村莊時也會販賣給他們。」梅耶明白賽妮為何心生疑慮，就如縫補衣服和製作衣服是兩回事一樣。
「我瞭解了，我哥的交際圈很廣，也許能幫上忙。」賽妮感受到了梅耶對自己手藝的信心。
她沒說出的是，通常每家麵包房為了保有特色以維持競爭力，麵包師傅都只會用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徒。在這情況下，倚靠人脈關係是個方法──既然梅耶似乎不清楚潛規則，賽妮也不打算告訴他。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
梅耶順利在戶政事務所領取到居留證後，兩人再到賽妮預定的餐廳用餐（梅耶懷疑她蓄謀已久，賽妮承認原先是想犒賞他結束考核，結果現在反而變成安慰禮）。天色已經擦黑，城衛隊點亮一盞盞街燈，暖色燈火交互輝映，那塔城揭開它與白晝截然不同的另一副美麗面貌。
「呵哈哈，好了我不逗你啦，你真的是個平時很鎮定，但只要碰上突發狀況就無法保持從容的人耶！哈哈哈……」特別清爽的笑聲迸發，賽妮邊笑邊側過頭朝高她兩階的梅耶眨眨眼。「咱們約會去。」
「……妳不是說不逗我了嗎？」
「我才不是開玩笑。逛街吃飯閒話家常──就只有我們兩個，瞭不瞭？」
「好、好，我跟妳走。」梅耶長嘆一聲，總算對這莫名其妙的邀約妥協。
他不像薩喀爾一樣在意外中也能處之泰然，更覺得自己老是結識不按牌理出牌的傢伙，天曉得賽妮葫蘆裡賣什麼藥，要不是賽妮沒有惡整他的不良紀錄，他才不會答應。
「賽妮，剛才我忘了說，順便幫我去『香草鋪』領糖心蛋糕哦。」坐在吧檯結算這個月收支的赫莫看見兩人下樓，隨即揚起笑容吩咐道，看來他早就得知賽妮要拉梅耶出門的計畫了。
「沒問題！」
「祝你們約會愉快囉。」
此話一出口，所有用餐旅客的視線立刻齊齊集中在梅耶和賽妮身上，充滿探詢意味的目光害梅耶難得有些尷尬。
「赫莫，你怎麼也陪賽妮瞎說啊。」梅耶無奈笑道，搞不懂為何常常遭人戲弄。
他素來不是很在意自己被人送作堆的玩笑話，但因此承受一堆陌生和半生不熟之人的注目禮讓他不大適應，尤其他曉得裡頭某些人對賽妮抱有好感，見識過查克的先例，他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惹禍上身。
「抱歉抱歉。說起來，約會本來就不限用於情投意合的兩人，很多事有時候只是被過分解讀而已。」
「就是就是，問題都出在想歪的人身上！」賽妮應和，刻意用戲謔的眼神睨了其他人。
梅耶非常確定賽妮對他沒有半絲男女戀慕的情愫，這名少女的心中大概只有她老哥。
「我們先去戶政所，否則再晚一點就要關門了。」離開旅店走到大街上後，賽妮終於換回一本正經的表情。
「戶政所？」
「你的居留證應該簽下來了，拿到後記得要保管好，還記得路怎麼走嗎？」
「我記得是在城東……」梅耶瞭然，原來他們出門不是真的純吃飯而已，還是有正事要辦的。
那塔城佔地遼闊、巷道眾多，沒有花時間心思去探索的外地人相當容易迷路，而整整半個月都在埋頭備考的梅耶正屬於那類人。
像封地主城這種等級的大城市，對於居民的管制比普通鄉鎮嚴格不少，外地人若沒有居留證，最多只能在此地待上一個月，逾期將被驅逐出城；少了居留證的話，許多權利也會有諸多限制，例如不能向圖書館借閱書籍、做買賣得不到公家保障、無法接受社會福利等等。
可想而知，即便梅耶通過騎士考核，沒有居留證照樣不能受訓，因此住進黃金豎琴的翌日赫莫便帶梅耶到戶政所申請證件了。
「但我不確定今後是否還要繼續待在那塔裡了。」梅耶惆悵地說。能拿到居留證本該事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是當他對去向感到迷惘時，居留證儼然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說什麼？」賽妮蹙眉，語氣透出一點不悅。「都已經努力這麼久，事到臨頭卻想退縮了嗎？錄取名單十天後才公布，現在就認定會落榜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
「不是的！」梅耶連忙辯白，就怕賽妮一個不爽把他塞進花圃裡。「我當然希望能通過，不過問題在於我今天根本沒有進入考場。」
他把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說出，聽他娓娓道來的賽妮若有所思，沉著臉默不作聲。
「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至於之後該怎麼辦，我暫時還未做決定。」說著說著，梅耶整個人再次被愁緒籠罩。
兩人之間的氣氛沉寂下來，他們安靜地行走著，好半晌賽妮才出聲。
「謝謝，你願意讓我曉得你承擔了什麼苦楚。」對於發生在青年身上的悲劇，賽妮只以一句簡潔的話揭過便不再多言，因為她明白梅耶現在需要的不是同情。
她話鋒一轉：「雖然那是他人擅自加在你身上的期望，可因為他們已經逝世，所以你把成為騎士當作是在完成他們的遺願嗎？」
「妳這麼解讀並沒有錯。」梅耶苦澀一笑。「最初徽章純粹被當成禮物贈送給我，只是誰也無法預料死亡會突然降臨──所以說，是我刻意扭曲了大叔的原意。但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回應大家的了，只有這是我至少能夠努力的。」
在村民眼中他非常優秀，因此不少人對他的將來抱有美好期許，然而直到村民們全都不在了，梅耶才終於將其中一份願望背負起來。連梅耶自己也搞不懂，他這是在懺悔？為以前輕慢眾人心意的態度贖罪？亦或者只想找個理由忙碌好填補心中的空虛？
說到這裡，梅耶表情變得有些恍惚。
「其實……儘管大叔表現得很豁達，揚言是他逕自放棄機會陪妻子回鄉，我仍常常不住地猜測他是否很遺憾沒能當上騎士。要不然，他為什麼總愛訓練孩子們劍術，還三不五時讚揚我、認定我是當騎士的料呢？」
「唉！不知該不該說你有點認死理啊？」賽妮伸指戳了戳梅耶心窩。「沒人規定身為才俊就一定得滿足別人的盼望吧？你就是你，你有自己的人生選擇，誰都沒資格干預。」
愈是出眾的人，反而愈會循著旁人提供的道路走，這是賽妮親眼見證到的現象。
「能力越大，責任也越重……大概是這樣吧。」
「『能者多勞』確實沒有錯，不過小心別讓壓力把你搞死……話雖如此，我也同樣不能干涉你的想法就是了。」梅耶留意到賽妮在說出這段話時，眼中染上了一絲悲切，但很快便被那尋常展露的自信洋溢的神情掩蓋了。
「就算當不成騎士，你也可以想想自己還有哪些長處，然後試著去做吧！再不然，先找份雜工也行，那塔有不少僱主在招聘人手。另外，持有居留證的話工作也比較好找。」
「既然那樣，有沒有麵包房缺人手？我應該能應徵看看。」初步構想形成後，梅耶終於沒那麼苦惱了，甚至突然覺得他之前鬱結要死的樣子還頗可笑。
「麵包？難道你會烤麵包嗎？麥製品做為主食，大部分家庭主婦多少都懂得一點，但若要達到麵包房販賣的那種檔次，就是項專門技藝啊，不是隨便誰都能勝任的。」
因為梅耶特別指定條件「麵包房」，想也知道不會是希望做招呼客人、清潔或搬運材料等之類的雜事。店裡陳列著的麵包花樣之繁多，一般家庭的水準絕對比不上，所以賽妮才會感到詫異。
「我想妳應該不用擔心，以前我是麵包學徒，村裡人日常吃的麵包一半都由我負責，當商隊途經我們村莊時也會販賣給他們。」梅耶明白賽妮為何心生疑慮，就如縫補衣服和製作衣服是兩回事一樣。
「我瞭解了，我哥的交際圈很廣，也許能幫上忙。」賽妮感受到了梅耶對自己手藝的信心。
她沒說出的是，通常每家麵包房為了保有特色以維持競爭力，麵包師傅都只會用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徒。在這情況下，倚靠人脈關係是個方法──既然梅耶似乎不清楚潛規則，賽妮也不打算告訴他。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
梅耶順利在戶政事務所領取到居留證後，兩人再到賽妮預定的餐廳用餐（梅耶懷疑她蓄謀已久，賽妮承認原先是想犒賞他結束考核，結果現在反而變成安慰禮）。天色已經擦黑，城衛隊點亮一盞盞街燈，暖色燈火交互輝映，那塔城揭開它與白晝截然不同的另一副美麗面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