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鷹之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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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2-31
【第五十七章 十八歲 鷹之血脈】


  死靈祕法是一種復甦死者的古老祕術,是當今聯盟魔法管制規章中明文禁用的危險法術之一,目前唯有在諾克薩斯與佐恩,以研究名義而被允許存在。林立的科魔法實驗大樓,其實是阻止外人進入的防線,這些大樓內部路線如迷宮般錯綜複雜,而且暗藏機關,若無人引導,則將永遠迷失在裡面。

  太大意了。

  不管凱倫將卡莎碧雅帶走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會出現,塔隆一定把小姐帶回去,而這個空蕩蕩的房間也證明了凱倫的成功,也就是說,從卡莎碧雅被蒼寂學院的人帶走,到他被告知這件事情,到他隻身前往,這一切都在凱倫的計畫之中。

  塔隆警戒地注視著黑暗中的微微閃爍的光點,他對這樣的景象並不陌生,兩年前,他在諾克薩斯城堡裡的忠烈祠救出被凱倫誘拐的卡莎碧雅時,忠烈祠裡四處閃爍著這種魔法光點,那是為了悼祭亡者而設計的魔法。

  這條路無疑是通往死靈祕法研究中心的通道,但是,卡莎碧雅會在那裡嗎?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麼這裡頭百分之百是危險的,但即便如此,他仍往光點指引的方向步進,因為若要將這些事情弄清楚,直接問等在這裡頭的人無疑是最快的方法。

  路逐漸變得清晰,從原本一片黑暗變成殘破的碎石磚道,不遠處道路的兩側之外,分別佇著兩根火棍,通過火紅光芒的照耀之後,地勢開始向下傾斜,沿途石像林立,火光之後,石像暗影竄動,欣喜地迎接訪客。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前方道路的正中央,地上出現了烙印鮮血的方形圓形交錯魔術陣,而那暗紅的血印正微微發光,字元開始崩解、重組,最後,爆出刺眼的光芒,瞬間將黑暗的空間照得通亮,塔隆往左一閃,潛入雕像的陰影之中觀察這不尋常的異象,待光芒消散後,一位身穿紅色華服的白髮男子出現其中。

  他的手中捧著高腳杯,裡頭晃蕩著深紅液體,在優雅地綴了一口之後,朝著一片黑暗舉杯說道:

  「歡迎來到生者與死者共樂的國度,在下,弗拉迪米爾,已恭候多時。」

  原來在倉庫裡碰見的詭異男子正是弗拉迪米爾伯爵?塔隆知道這個人,他是道道地地的諾克薩斯人,人稱「血腥伯爵」,據說他為了修成血之魔法而殺了不計其數的人,但達克維爾統帥相當欣賞他的能力,不但賞賜他爵位,還將他推薦進戰爭學院,成為諾克薩斯陣營中的英雄之一,前幾天剛落幕的愛歐尼亞與諾克薩斯的裁決賽中,弗拉迪米爾正是代表諾克薩斯出戰的英雄之一。但,這傢伙為什麼會在這裡?

  匡噹一聲,寂靜的空氣被尖銳的玻璃破碎聲打破,轉眼間弗拉迪米爾的手中只剩晶瑩的玻璃碎片與鮮紅酒水,碎裂的高腳杯落至地板上,發出更多刺耳的聲響,而玻璃還未完全掉落地上,塔隆的鋼刀已經架在血腥伯爵的喉頭上。

  「哎呀,差一點就弄髒在下的衣服了,別這麼心急,杜.克卡奧家的神影刺客。」弗拉迪米爾毫無懼色,他蒼白的面容散發著詭異的熒光,而他的笑容同樣詭異,「在下與你之間無冤無仇,何必一見面就大動干戈的?」

  「我沒有太多時間。」塔隆開口,「卡莎碧雅人在哪裡?」

  「不在這兒。」但伯爵的聲音卻從塔隆的背後傳來,轉眼間,他已從鋼刀的威脅下優雅脫身,塔隆回過身,弗拉迪米爾好整以暇地提著油燈,在不遠處等待著他,臉上的笑容彷彿是在嘲弄他那般高傲,「隨在下走,你就會知道答案。」

  這傢伙在搞什麼把戲?他剛才又是如何脫身的?該不該跟他走下去?塔隆沒有時間想太多,他身陷敵陣,行蹤也已經暴露,對弗拉迪米爾的魔法也一無所知,再這麼下去恐怕只會更危險,但他只能賭上一把。

  塔隆警戒地跟上弗拉迪米爾,往更深層的地方前進,越往前走,四周的空間就越大,步道兩側的雕像也愈來愈龐大。

  「數百年來,先烈們為諾克薩斯開闢疆土,他們的肉體在地底長眠,但他們的精神永遠與祖國同在。」血腥伯爵舉高提燈,橙黃的光芒映在數座宏偉雕像上,底座刻著塔隆不認識的名字,即便它們的身軀在歲月與黑暗的侵蝕下逐漸斑駁、老舊、殘缺,仍冰冷地注視著來人。

  越往裡走,塔隆注意到兩側的雕像越來越完整,墓碑上刻的字也逐漸清晰,他們已經走了一兩里的路,究竟何時才會到盡頭?他看見三十七年前死於統帥手下的「鐵血狂人.羅德索將軍」、二十年前死於階級挑戰的「噬魂飛鐮.戈加索.巴爾泰特」、十年前死在尤德尼河戰區的「狂怒之血.布羅德里斯」、六年前戰死於艾歐尼亞的「烈焰戰神.契戈烈」,然後他看見一座大得非比尋常,高聳直入黑暗天際的宏偉巨像「戰爭狂人.賽恩」,還有曾經俘虜嘉文四世的「光榮處刑者.烏爾加特」。

  「他們都還活著。」血腥伯爵說道:「達克維爾要他們繼續為國效力,而先烈們也無法放下他們的忠誠,因此我們保留了他們的身體,透過死靈法術將他們的意志封印在石像內,再透過儀式連結他們的魂魄與肉體。」

  「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塔隆不耐煩地說,他舉起鋼刀,指向血腥伯爵,「我對你們的事情毫無興趣,有話直說。」

  「呵呵……那麼你對『這個』也沒有興趣麼?」弗拉迪米爾停在一座被鋼鐵覆住臉孔的石像旁,石像看上去十分完整,在這裡算年輕的一輩,以時間與距離推算,應該死於近期,衣飾雕琢的樣式與一般的戰士不同,緊身束衣、輕甲、全覆式盔罩、披風,都經過精心設計,那是暗殺者的戰服,束衣上刻著他所屬組織的徽印──

  「戰場貴族。」弗拉迪米爾唸著雕像的碑銘,「戰場貴族的阿諾德.阿克伊拉(Anord Aquila),死於諾克薩斯曆467年,二十年前啊,神影刺客,那時候你我都還年幼呢。」

  「你的廢話說夠了嗎?」

  塔隆的身影倏地馳過黑暗,來到晃盪的光芒之下,刀鋒上閃耀著金黃的火光,轉眼間,刀刃已至血腥伯爵胸口,弗拉迪米爾陰冷一笑,隨即消失在空氣當中,刀刃直往雕像刺進,力道極大,眶啷地應聲破裂,揚起沙塵。

  那盞閃爍在黑暗中的燈光已然消失無蹤,空氣中只剩碎石滾動的聲音,餘下只剩一片黑暗,塔隆抽回鋼刀,冷靜地觀察四周,但他絲毫感覺不到對方的動靜,就像在倉庫時一樣,那個人能將自己的氣息徹底消除。

  此時,他感覺到地面溼漉漉的,黑暗中看不清是怎麼回事,但這些不知從哪湧出的液體愈來愈多,逐漸淹及腳踝,他聞到血的味道,正想跳開,卻發現雙腳像被黏住一樣,令他難以行動。

  「你難道不認識他麼?」

  塔隆的脖子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掐住,縛住雙腳的液體忽地散發出刺眼的紅光,他看見弗拉迪米爾腥紅的雙眼正注視著他,掐住他脖子的手開始發光、變熱,他想將對方的手一刀砍斷,卻發現手抬不起來,他渾身都使不出力,嘴角、雙眼、耳朵開始淌出鮮血。

  他的思緒彷彿在痛苦中被抽離了出去,轉眼間他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充滿火焰的空間之中,空氣焦灼地令他難受,他將手摀住口鼻,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變得很小很小,朦朧的視線中,他的身前站著一位高大的男人……

  「爹地答應你一定會回來。」

   那個男人神情疲憊地將他緊擁懷中,儘管他已渾身是傷,仍將笑容掛在臉上。

  化身男孩的他在這個「他認為是父親的人」懷裡顫抖,緊扣著他的臂膀不願放開,他感覺到自己的淚水沾濕了父親染滿血漬的胸衣,他感覺到他的心中被滿滿的悲傷填滿著,彷彿他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他知道這男人只要離開了就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

  「等爹地回來,媽咪就會醒過來了……」男人哀痛地看著倒臥在孩子身邊的女人,她的模樣慘不忍睹,但他仍盡力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孩子面前隱藏了起來,男孩只看見他臉上的微笑,他說:「等爹地完成任務之後,『她』答應我會讓媽咪醒來。」

  而他知道那個任務讓父親永遠不會回來,『她』也不會讓媽咪醒來。

  「記住,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千萬別放開你的刀。」父親說著,並將一把匕首塞進孩子手裡並要他好好握著,接著他便站起身來,轉頭離開……

  他目送父親的背影消失在大火之中,感覺世界就在這一瞬間崩毀了。

  炎熱奪去他的體力,令男孩難以呼吸,令男孩倒下,淚水溢出眼眶就蒸發,他感覺自己快要融化,恐懼佔據了他的內心,他想求救,卻已經看不見父親的影子,而母親依然沉睡不醒,他只能握著刀子,緊緊握著不放,相信刀子能保護自己。

  這時,忽然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領,將他高高舉起……

  那女人有雙金色的眼瞳,她的視線就像一道炙熱而刺眼的光芒,鑿穿了他的靈魂,亦將他的一切燒成灰燼。

  回憶於他而言如同被打碎的世界,是掬不住的沙塵,是荒漠中被掩蓋的腳印,存在卻又不存在……但即便那是他的過去又如何?即便血法師讓他看見這些畫面又如何?而今他已然不是那個一心追求著過去的自己了,那些經歷早已被更多的刀疤掩蓋,已然看不清了……

  待他的意識又回到現實時,他已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全身上下的力氣都像被吸乾了一樣,他虛弱地望著那個被覆住面容的雕像,內心亂成了一團。

  「取血完成。」弗拉迪米爾滿意地看著一團漂浮在自己手中的血液,他冷笑著說:「復甦死者其實非常簡單,透過死魂連結術就行了,但若要使死者生前的意志回歸肉體,則必須要取得新鮮的血液,而且必須是直系親屬之血。」

  忽然間,弗拉迪米爾開始高聲朗誦著咒語,手中的鮮血在阿諾德.阿克伊拉的雕像上烙下符字、咒陣,血印在雕像上散發出紅光,然後雕像在魔法的作用下開始崩解,狂風奏起,沙塵飛散,在一片模糊不清的視線中,那破碎的雕像露出內部的棺柩,接著伯爵將手上剩下的鮮血注入棺柩的魔法鎖孔,鎖頭便鬆落了,四周也逐漸暗了下來。

  砰!砰!!

  黑暗中傳來棺蓋被破壞的聲音。

  塵煙散去,血腥伯爵的身邊站著一位高大的戰士。

  「你知道麼,神影刺客?」

  塔隆勉力撐起身子,握緊鋼刀,警戒地注視著那個高大的人影。

  「你知道麼?你知道麼?你宣誓要效忠的那個人!那個馬庫斯.杜.克卡奧就是你的殺父仇人啊!」說完,他狂傲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地底世界中。

  「而你現在可要好好感謝在下……」血腥伯爵摀著自己的額頭,然後將另隻手指向塔隆說道:「……感謝在下讓你們父子倆團圓!哈哈……哈哈哈哈!」

  那傢伙轉動脖子看向塔隆,發出喀喀聲,雙眼散發的紅光在黑暗中有如地獄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慄。

  「殺了他!阿諾德!殺了他!」弗拉迪米爾歇斯底里地吼著。

  沙塵中的巨大影子逐漸逼近他,塔隆握緊鋼刀……

  ……我曾對她發誓我會守護我們的現在,即便眼前的人是我曾一心追求的過往,如今,無論他是誰,我的刀刃終會斬斷一切阻礙我們的人。


***

※弗拉迪米爾在賽恩改版的時候已經被RIOT分類成黑色玫瑰的一份子,他在復活賽恩的儀式中負責重建死者的心智(詳情請參考英文LOL wiki),因此我才會讓他來擔任這段劇情的Boss。

※阿諾德是馬庫斯最忠實的部下,二十年前因為跟蹤安朵任務失敗,在黑色玫瑰的威脅前往刺殺馬庫斯,最後因為失敗而跳樓自殺。

※塔隆正是阿諾德的兒子,回憶裡提到的女人擁有金色眼瞳,還將塔隆的母親折磨致死,是誰應該很好猜。

※塔隆曾在馬庫斯回憶篇多次出現。

※塔隆(Talon)英文意指鷹爪,阿諾德(Anord)這個名字有老鷹的意思,他們的姓氏Aquila則是老鷹的義大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