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

「春秋？妳為什麼站在外面？」

這一天城市下著暴雨，頻繁的閃電和打雷破壞了平時的寧靜，下課後的我就像平時那樣來到我們的社團教室，因為我知道，儘管是這種可怕的天氣，歐陽春秋依然會遵守著約定來到這裡。

「阿光……」她站在社團的門外面，表情十分凝重地注視著門把，讓我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氛。「社團的門，被上鎖了。」

「什麼？這裡不是從來不會有人來注意的地方嗎？」雖然一直都是我們兩個在使用這間教室，但其實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這裡只是因為被廢棄所以才能讓我們這樣非法的使用，實際上我們並沒有這間教室的所有權，而我們這個社團也根本不能稱之為社團。

「如果當初的消息是正確的，這裡的確沒什麼人會在乎才對。」春秋眉頭深鎖，看似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說出來。

「如果真的被校方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了吧，我們本來就是非法在使用的。」

「不，不是的。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的……」

「哎呀，原本想說來留張紙條，沒想到人都在啊，這下正好。」一個令人不悅、從沒聽過的男性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吳秉叡……我應該已經跟你講清楚了。」春秋第一時間就對這個人產生了反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就是上次讓那個女生跑來找春秋談判的元兇之一，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他長得十分高大，皮膚黝黑，看起來像是運動選手。

「不不不，雖然因為妳害我失去了女朋友，但我今天來不是要講這件事的。」他的口氣有點輕浮，令人感到煩躁。此時，他從口袋中拿出了一串鑰匙圈，特地在我們面前展示了一下。「這個就是你們在使用的教室鑰匙，雖然不知道你們清不清楚，但我其實是學生會的成員，當我向會長提出這個教室被私自使用的時候，他們就把鑰匙交給我保管了，還說我可以自行處理，如何？很棒對吧？」

「你這傢伙，這分明是報復！」我激動的要上前，卻被春秋伸手攔住。

「請把鑰匙交給我們。」她用溫和卻又嚴厲的語氣說著。

「就這麼想要這把鑰匙啊，你們這對狗男女到底都在這間教室裡做些什麼呢，居然把這個破爛教室看得這麼重要，還真是令人好奇啊？」雖然明顯是挑釁的話語，卻著實將我激怒了，但春秋似乎毫無動搖，我也只能強忍著憤怒。「兩天後在國際會議中心會有學生會議座談，我就在此邀請你們來一場辯論吧。」

「辯論？」看來他是想讓春秋在一群學生面前出糗。

「沒錯，既然是學校的資產，讓我們好好的討論一下該讓這間教室何去何從，這應該是最正式的方法吧？辯論的內容就是這個社團是否有成立，畢竟沒有成立的話，就理所當然地無法使用社團教室了吧。」

「喂，你明知道我們這根本不是社團，這辯論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可能贏。」然而此時春秋卻給了我一個微微的笑容，示意要我冷靜。

「好吧，不過在那之外，我想跟你打個賭。」春秋抱著胸口，十分認真的對他提出了挑戰。「如果我能夠證明這個社團是成立的，你就要將鑰匙交給我，但如果我無法證明這個社團是成立的，你就可以對我要求任何一件事。」

「喔？」吳秉叡的眼睛在那瞬間睜大，讓人感受到莫名的噁心。「任何事嗎？哈哈哈哈！有何不可呢？我就拿這個破爛鑰匙跟妳賭了，反正妳也不可能會贏的。」

窗戶外頭的雷聲越來越兇猛、雨聲也越來越刺耳，在吳秉叡離去之後，我和春秋坐在廢棄大樓的一樓階梯上，兩個人完全沒有對話，至今為止我們都是在社團教室中相處的，突然之間失去了這一切，讓我的心頭湧上了從未有過的難受，吳秉叡的聲音、表情、眼神，都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讓我遲遲無法放下心中的焦躁。

「妳為什麼要打那種賭注啊，不管怎麼想這都對我們不利啊！」我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不相信我嗎？阿光。」

「……」我被她突然來的這麼一句話給問倒了。「我相信妳把這件事看的很重要，但我不希望妳因此而受到傷害。」

「你放心吧。」春秋擺出她招牌的笑容，那深不見底、看不透徹的笑容。「這時候就要當個積極的虛無主義者了。」

「那是什麼？」

「尼采認為積極的虛無主義就是將失去終極價值的危機當作能夠創造全新價值的契機。」她緩緩地站起來。「也就是說，把最可怕的危機當作最美好的轉機。」

「真虧妳還能這麼樂觀。」

雨就這樣一直下著，持續到了兩天後的學生會，都還依然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