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光芒越是耀眼，暗影也越深沉

　　「……大哥！大哥！！」
　　我痛嘶一聲，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黛兒的臉出現在眼前。她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沾到一點灰，表情看起來相當焦急。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鐵鏽味。
　　「我昏迷……多久了？」我用氣音說道。「面具呢？」
　　「面具就在旁邊。」黛兒的眉頭深深的皺起。「那個騎士剛走……」
　　「他有，看到妳嗎？」我打量著自己的傷口。胃和腸子都沒救了，肺部被肋骨刺穿，再加上其他多處挫傷和擦傷。血幾乎都快流乾了，還能撐著真是神奇。
　　媽的痛死了。
　　看到我忍痛的表情，黛兒的眼神顯得更苦澀了。「應該沒有。他往惡靈那邊過去了。」
　　勉強轉動頸部，我看向那個方位。光網已經收到房屋附近了，不時還能聽到一陣虛弱的尖嘯。
　　「請妳回去告訴，賽莉絲和瑟雅娜。讓她們天一亮，就盡速，過去，暮紡家。不要引起……懷疑。」我擠出僅存的力氣開口。「妳能不被其他人……看到嗎？」
　　黛兒透露些許的遲疑。「是可以……你覺得騎士團有問題？」
　　「等下……再解釋。」我努力維持呼吸，雖然已經幾乎吸不到空氣了。「告訴她們以後，回來找我。我不知道……暮紡家，在哪。」
　　這句話讓她吃驚的瞪大眼睛。
　　「回來找你……」她難以置信的喃喃說道。「你會沒事嗎！？」
　　「還要，麻煩妳……」我很想哀嚎幾聲，但連那麼做的力氣都沒了。「把我移動到，隱蔽的，地方。」
　　眼皮好重。但還不能睡。
　　我深吸一口氣，咬緊牙根，抓住刺穿肺臟的半根肋骨。
　　「嘎呃，嘎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死了，連喘息都痛。該死的混帳人渣騎士……
　　看著我丟下的那段肋骨，黛兒的表情變得相當複雜。「這附近有間房子。我帶賽莉過來？」
　　「不。」頭好暈……該死的。「不。不要……帶她來。」
　　「所，所以我先把你搬去屋子，再去偷偷叫她們趕快走，然後回來找你？」
　　黛兒的聲音聽起來好遠。「麻煩……妳了。」
　　垂下頭，我再次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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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數次的昏迷與痛醒後，我終於抓回一絲正要消逝的意識。外面的啁啾聲聽起來如此歡快，似乎正對我的慘狀感到幸災樂禍。
　　剛剛好像夢到了某個地方……某個熟悉的地方。安定，包容一切，讓人完全確信其永恆不變的地方。
　　聽起來完全就是我所需要的。正想苦笑，又被下一波的疼痛打斷了思考。
　　好不容易緩過氣，我靠著牆坐在地上，開始打量這間……應該是單層的小木屋。屋內幾乎沒有裝潢，只有一套破舊的床鋪、一塊拿來放雜物的木板，和角落堆著的一袋袋不明物體。空氣中並沒有灰塵的氣味，應該經常有人打掃。
　　傷口基本上是先止血了，但不找治療師的話，完全復原應該要超過一星期。
　　等下該怎麼過去暮紡家？這狀態要移動實在不方便，而且那些騎士不知道還在不在。
　　既然戴著面具時被那傢伙認出了身份，那也只能假設，至少全教會的人都會知道。如果他們傳出去……單純拿塊布蒙面應該也可以。臉上包著布，唸咒會很麻煩就是了。
　　不過這魔力彈還真的沒什麼用啊。要嘛連破防都不行，要嘛直接被神術擋下……碰到什麼鬼王就已經夠衰了，為啥又碰到這個該死的人渣？他的反應速度真的太異常了。
　　說起來，最近好像每次戰鬥都掛彩，真慘。而且這次沒有及時治療，應該是最慘的一次。所以說我不喜歡戰鬥啊……
　　馬蹄聲突然傳進耳中。
　　貧民區出現馬？真是不尋常——
　　那陣馬蹄聲在這棟木屋前停下了，接著立刻就是打開門的聲音。一瞬間考慮了要站起來以免來者不善，後來想想，我現在這樣子還不如不抵抗。
　　幸好走進來的是黛兒。她看我坐在地上，露出嗔怪的表情。「幹嘛坐地上？」
　　「免得……弄髒床。」我用氣音緩慢的答道。「賽莉絲她們，出發了嗎？」
　　黛兒快步走近，踢開地上的雜物。「我確認她們平安離開教會後才過來的。你的傷還沒好？」
　　「只是止血了。」我仰望著她。她看起來有些疲憊，頭髮還是一樣亂。「伊格涅呢？跟她們一起嗎？」
　　「伊姐？」黛兒皺起眉頭。「她還在善後啊，怎麼會跟賽莉一起？」
　　說起來，她不知道我之前要求伊格涅護送。「惡靈被擊退了？那些騎士都在那邊？」
　　黛兒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你沒聽到？惡靈後來又暴走了。」
　　「都在昏迷。很嚴重？」
　　「跟剛開始比起來還好，但光是昨晚，就死了三十個人以上。」黛兒說著搖了搖頭。「惡靈後來還是逃掉了，現在騎士都還在善後的樣子。」
　　聽起來挺嚴重的。「等下能……不碰到騎士嗎？能不被人看到，最好。」
　　光是說話都很痛，講長句更是酷刑。
　　「直接過去貴族區的話應該不會碰到騎士。」黛兒反問：「你不想被看到的話，戴面具不就好了？」
　　問題在於戴面具時被認出身份了啊……
　　「我本來以為你的傷好的那麼快，是因為賽莉的治療魔法太強。」黛兒接著說，表情看起來若有所思。「看來好像不是。」
　　還有這種角度啊。賽莉絲知道了會說什麼？我心中莞爾。「就當作……是這樣吧。」
　　「其實你是不死之身吧？」黛兒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露出自嘲的微笑。「妳有看過，這麼慘的不死，之身？」說著把重心移到腿上，扶著牆壁想站起來，卻痛得齜牙咧嘴。
　　一隻手伸了過來。
　　「謝了。」我抓住黛兒的手，有點艱難的站起身，才看到她臉上奇怪的表情。「怎麼？」
　　「很痛嗎？」她悶悶的問。
　　「當然啊。」我哂然答道。
　　黛兒再度搖頭。「那為什麼不找賽莉過來？你這樣等等上路會更痛的。
　　我撇了撇嘴。「帶她來，貧民區？太危險了。」
　　這話讓她愣了好幾秒，隨後突然忍俊不住。
　　「啊哈哈……其實你很喜歡賽莉呢。」她調侃的說道。
　　「啊？」我發出不解的聲音。這結論怎麼來的？
　　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黛兒又忍不住笑了幾聲。「比起讓她來有點亂的貧民區，你寧可自己忍耐這麼嚴重的傷勢，這不就是很重視她的意思嗎？」
　　「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啐了一聲。「妳不也知道，我是不死，之身？」
　　黛兒費了一番功夫收起笑意，主動抬起我的手臂，攙扶著我走向門口。「好啦，你講話這麼辛苦，休息一下吧。幸好你是不死之身，不然我可不知道怎麼面對賽莉。」
　　幸好我是不死之身？如果是以前的我，會直接否定的吧。那時我是多麼痛恨這個死不了的身體……
　　外面的陽光還沒開始變熱，吹來的風也還有一絲涼意。這樣看起來，現在大約七點多吧。
　　門外有一輛載貨的板車，拉車的馬看起來很瘦弱。駕駛座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男性犬族。他看我們走出門，走下來與黛兒合力將我推上板車。
　　「謝啦，小黑。」
　　男性犬族沉默的點點頭，坐回駕駛座，載著我們離開了這塊偏僻的落腳處。
　　黛兒盤腿坐在穀物袋上。她似乎很喜歡這種坐姿，反正穿的是皮短褲，不怕走光。「小黑他不愛說話，不過是個好人。」
　　我點點頭，靠著側板曲膝坐在角落，拉低兜帽擋住外面的視線。顛簸的路面造成的搖晃確實弄得我很不舒服，但至少比走路好多了。
　　板車晃過貧民區的街道，路上行人很少，每個都是低頭快步走著，沒有一個人看向這邊。昨晚那種開心熱鬧的氣氛，已經消失無蹤。
　　畢竟三十幾個罹難者是不小的數字。
　　黛兒本來也是沉默的坐著，過了貧民區的一半後，她突然開口。
　　「大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沒有開口，我向她拋去疑問的眼神。
　　「你到底為什麼不跟賽莉交往？」黛兒的表情非常認真。「你不是也喜歡她嗎？」
　　……是怎麼跳到這個話題的？她幫了我這麼多，總不好再回一次「關妳什麼事」。
　　「妳覺得……」我用微弱的音量開口。「她會幸福嗎？」
　　「會啊。」黛兒毫無遲疑的答道。「她喜歡你啊。」
　　「以後呢？」
　　不以為然的表情浮現在她臉上。「當然是一直努力讓彼此幸福啊。如果真的有問題，再分開不就好了？」
　　再分開嗎。講的這麼輕鬆，有點令人羨慕……
　　「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適合？」黛兒右手比出個圈，左手食指伸進裡面來回移動。「試過才知道相性好不好啊！」
　　板車一路往北，搖搖晃晃的出了貧民區，往貴族區前進。
　　「……妳幾歲啊？」我好不容易擠出這一句。
　　「十八，幹嘛？」黛兒一臉得意的雙手抱胸。
　　才十八歲就講出這種話……是交友圈的關係嗎？還是已經有經驗了？
　　不，還是不要去煩惱這個問題好了。
　　「你說幸福什麼的只是藉口而已吧。」黛兒繼續說著。「是男人的話，不管怎樣都要讓她幸福啊！」
　　大人就是有很多藉口的生物啊。
　　突然想到，那天跟賽莉絲在逛攤位的時候，也有提到交往和情侶之類的話題。
　　那股害怕幾乎快被我忘了。可是依然搞不懂，我究竟在怕什麼。
　　「所以你就跟她交往吧！」黛兒湊了過來。「不然就給我！」
　　我有點傻眼的看著她。「我會考慮。至於妳……我尊重賽莉絲，的想法。」
　　黛兒嘖了一聲，拉回身體。「什麼嘛，又是這種不著邊際的話。」
　　「其實，我很感謝妳。」我喃喃的說。「這些事……」
　　這話讓黛兒定格了幾秒，隨後嘆了口氣。「你是想轉移話題吧。不客氣啦，小事而已。」她哼哼的說。
　　「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嗯？」
　　「為什麼妳一開始——」我吃痛的呼吸著。「會信任我？」
　　我的問題讓黛兒頓了一下。她抓抓頭，臉上透露出一絲困惑。「因為賽莉信任你啊，不行嗎？」
　　因為賽莉絲？信任關係是這麼容易連帶的嗎……這就是所謂的月暈效應？
　　「我才想反問你呢。」黛兒嘟起嘴說。「你又為啥信任我？」
　　「妳幫了我很多。」而且那時也沒有其他選擇了，我在心裡想道。
　　「原來如此。」黛兒了解的點點頭。「你是很小心的人呢。」
　　聽起來不像稱讚或批評，應該只是單純的表述。我也沒有否認，只是看著板車緩緩停在某間大宅門口。
　　「我們到啦！」黛兒說道。「艾維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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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門的女僕帶我到據說現在沒人用的僕人房，黛兒也跟了過來。賽莉絲幾乎是立刻就出現，讓我坐在床上，一臉緊繃的施加了治療魔法。
　　利用那個能量，我讓受損的臟器開始恢復。這是變成這個身體後最先掌握的能力，控制哪個部分要長回來，哪個部分不要。
　　「你是怎麼弄成這樣的？」賽莉絲愁容滿面的問道，眼側的銀羽似乎正隨著她的心情而垂下。
　　我一邊感受肚子的充實感，一邊盡量不用力的說：「肚子被開了個洞。那時體內營養不足，只好先長出肚皮。」
　　過了沒多久，瑟雅娜和艾維洛斯進了房間。帶他們過來的女僕行了一禮，快步離去。
　　「人都到齊了。麻煩把門鎖上，謝謝。」我對著站在門邊的黛兒示意。
　　「你現在應該多休息——」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妳。」我讓賽莉絲在旁邊坐下，隨後轉向剩下的幾個人。「現在跟你們說明昨晚發生的事。」
　　擠了五個人讓這房間看起來更小了。確認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我接著開口：「前天晚上我去追查魯瓦的信，中途逃離惡靈的襲擊，最後看到一名教會騎士殺了收下信的傢伙。我腹部的傷口就是神術造成的，他應該是認為我不可能活下來，沒有補上最後一擊。」
　　賽莉絲倒抽了一口氣，艾維洛斯則是瞪大眼睛。「教會騎士？怎麼可能？」
　　「他有用神術？」瑟雅娜的驚訝依然很有氣質。「這表示——」
　　「對，他認為自己沒有背叛教會。甚至相信他這樣是為了我好。」傷勢好轉不少，講話也流利了。「他有一頭深棕色的頭髮，長相算得上英俊。而且，儘管我戴著面具，他卻知道我是誰。」
　　「戴留恩。」黛兒臉色陰沉的補充。「他的名字叫戴留恩。我本來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總之，這個戴留恩，知道我在那時候要過去追查那封信。」我輕輕的說道：「知道我當天行程的，除了妳們，只剩教主大人和騎士團團長。」
　　這話讓三名年輕人都傻住了。
　　「不會是魯瓦那邊的人告訴他的嗎？」瑟雅娜問道。「告訴你要在那時候到貧民區的人？」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搖了搖頭。「我花了很多時間觀察他和魯瓦。就算真的猜出來了，他只是個傭兵，沒有告知的義務。而我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形象姑且還保留著。」
　　瑟雅娜頷首會意。「我了解了。」
　　「等等！瑪儂我不知道，伊姐絕不是幕後黑手！」黛兒終於消化完訊息，前傾身體，一臉緊張的叫道。
　　我有點傻眼的看向她。「瑪儂妳就無所謂喔？」
　　黛兒甩了甩頭，眼神中已經沒有任何倦意。「伊姐不可能是幕後黑手的。」
　　「我也不想懷疑她。」我淡淡的表示。「妳有證據嗎？」
　　深吸了一口氣，黛兒冷靜了一點。「戴留恩跟伊姐的關係是最差的。他們幾個一直看伊姐很不順眼，伊姐也不想理他們。」
　　聽起來……是有一些參考價值。
　　「那瑪儂呢？」我雙手抱胸問道。
　　回應我的是一陣沉默，和一張遲疑的臉。
　　「她跟伊格涅比較好，還是跟戴留恩那派比較好？」還是先這點開始好了。
　　黛兒望著地板糾結了幾秒。「應該都差不多……看起來。」
　　意思是她也不太信任瑪儂？她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情況不太樂觀。一個不好就要跟整個教會對抗。雖然翠羽家的名聲應該不錯，但也不是可以隨便樹敵的啊。
　　「那個……」賽莉絲有點膽怯的開口。「之前你們去魯瓦那邊的時候，瑪儂女士也有問起林的事。」
　　「她問了什麼？」我盡量表現出沒那麼嚴重的感覺。
　　「呃，唔。」一抹紅暈在她臉上漾開。「她先問了你對我好不好，有沒有欺負我……之後又問你是不是很強，有沒有看過你戰鬥，這樣。」
　　雖然是閒話家常的範疇，還是感覺很不妙。一旁的黛兒又翹起腿，一臉不悅的撇下嘴角。她在不爽什麼？
　　「妳怎麼回答？」
　　「我回答你對我很好，沒有欺負我。」賽莉絲戰戰兢兢的答道。「還有我覺得你很強，但沒有看過你戰鬥。」
　　這倒是有點出乎我意料。「為什麼妳選擇不告訴她？」
　　賽莉絲吞了一口口水。「因為你說過你是暗殺者，不喜歡正面戰鬥……」
　　我挑起一邊眉毛。「嗯，做得好。謝了。」
　　她嘿嘿笑了兩聲，臉紅著低頭下去，雙手在腿上交握。
　　「別急著放閃好嗎？」黛兒沒好氣的插話。「所以那老太婆派人殺你？」
　　「知道我們去魯瓦家的人，除了你們，也只剩瑪儂、伊格涅和魯瓦。」我假裝沒聽到黛兒前面那句，繼續解釋。「那場襲擊不可能是隨機搶劫或擄人勒贖，也不會是伊格涅策劃的，如果不是魯瓦……」
　　「那個，為什麼不會是隨機搶劫？」賽莉絲小聲的問道。
　　這問題……我看向艾維洛斯。
　　他本來還在震驚，對上我的眼神後立刻領會，開始說明。「賽莉絲小姐，這樣不合邏輯。行人通常不會帶很多財物，所以貴族區大多數犯罪都是偷竊。就算是針對行人的犯案，也一定是預謀好的。」
　　「而她的動機，有一種可能性。」我看向黛兒。
　　她疑惑的看回來。「怎樣？」
　　「貴族區那場襲擊，目標是當時在場的女性。瑟雅娜，和妳姐姐。」我強調後面幾個字。
　　「不對啊。」黛兒歪了下頭。「伊姐的話，幾個流氓根本不會有事啊。」
　　雖然那其中混了一個比較厲害的，但不是重點。「所以襲擊行動的目的就很明顯。瑪儂想嫁禍給魯瓦。」
　　其他人還在思考的時候，黛兒直接開口：「嫁什麼禍？」
　　「對瑪儂來說，我們來日昇的目的……」我頓了一下。「是調查赤血盜賊團事件。」
　　黛兒張著嘴說不出話，眼睛則是越瞪越大。「等等……你是說，瑪儂也是找赤血盜賊團去襲擊翠羽領地的人！？」
　　「別激動，只是有這個可能性。」我緩緩搖頭。「而且動機還是不清楚。結合之前的貴族區襲擊，不是她跟翠羽家有仇，就是她想除掉妳姐姐那派的騎士。」
　　「我不認為教會或主教本人，有什麼攻擊我們的理由。」瑟雅娜冷靜的說。
　　「師父。」艾維洛斯開口。「如果主教想除掉伊格涅團長那派的騎士，為什麼不用更直接的手段？佯裝成意外就好了啊。」
　　「下毒之類的，被驗出來的話她脫不了身。」我搓著下巴的鬍子說。「其他物理性的手段都很難威脅到太陽騎士。偷襲一個不成功就完蛋了。」
　　艾維洛斯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煩惱著。賽莉絲憂心忡忡的望著黛兒，後者則是表情越來越險惡，甚至還放出了一點殺氣。
　　「她之前還催伊姐趕快過去翠羽領地。」黛兒嘶聲說道。「她還說惡靈交給她！結果塔倫……塔倫就是她害死的！！」
　　「冷靜一點。」我稍微放大音量，打斷她的氣勢。「這只是一種推測，我們也沒有其他證據。」
　　嘖了一聲，黛兒臭著臉靠回牆壁。「不管怎樣，那老太婆一定有鬼。」
　　「所以我要回去教會。」我摸著腹部，確認內臟都有在正確的位置。「找出證據。」
　　賽莉絲跳了起來。「你要回教會？你的傷勢那麼重，昨天也都沒睡！」
　　「好的差不多了。」我安撫的笑了笑。「這事情不能拖。今早你們突然離開，應該還是會被懷疑。得在他們把證據都湮滅之前趕到。」
　　「唔……」銀髮女孩不甘心的低下頭，說不出話，心中的酸楚顯而易見。
　　「大哥。」黛兒突然插話。「你要偷溜進去？」
　　我瞥了她一眼。「他們應該以為我死了。這是難得的機會。」
　　「不。」黛兒嚴肅的開口。「我去吧。」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望向她。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在場的人的臉，最後還是射向我。「我回去的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進去吧。」
　　「妳要假裝不知道師父被殺——呃，不是，被攻擊嗎？」艾維洛斯問道。
　　黛兒聳聳肩。「對啊。然後再偷偷找到證據帶出來。」
　　「黛兒……」賽莉絲神色複雜的低聲說。「對不起……」
　　「我自己也想解決這事啊。」黛兒尷尬的搔了搔臉頰。
　　我沉默的看向瑟雅娜。她接收到我的視線，應該是讀懂了其中意思，露出苦笑後輕嘆一口氣。
　　於是我開口問：「黛兒，妳打算告訴妳姐姐剛才講的那些嗎？」
　　半身族女孩渾身一震。
　　「……不可以嗎？」
　　確認她眼中沒有抗拒的色彩，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應該很相信瑪儂和教會吧。」
　　「只要好好說明的話——」
　　「對，或許能讓她理解。」我打斷她的話。「但一旦開始懷疑主教和教會……她就當不了太陽騎士了。一個失去能力的騎士，對瑪儂毫無威脅。」
　　這段話在空中緩緩飄散，留下了凝結的沉默。
　　「黛兒。」瑟雅娜柔聲開口。「我們還是先別告訴她吧？」
　　那顆綁著粉色雙馬尾的頭洩氣的垂下，一句小聲的話洩漏出來。
　　「我本來就不希望她當什麼教會騎士……」
　　我深吸了一口氣，抓抓頭。「如果妳能答應這點，我確實希望妳能去找出證據。」
　　黛兒停住了幾秒鐘，抬起頭。
　　「好。」她眼中燃起的是決意和責任感。「我等等就出發。」
　　「明天午夜。」我直視她的眼睛。「明天午夜如果妳沒有回來，我會以妳被抓住的前提開始行動。」
　　一副笑容出現在她臉上。那笑容揉合了符合她年紀的狂放不羈，和展現她經歷的自信與自傲。
　　「沒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