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６
本章節 4126 字
更新於: 2018-12-16
等到冥蘭回來，已經是將近下午三點的時候了。
「那個老頑固……還不都是力量不足才會讓自己管理的山上出現惡靈，竟然還說什麼不歡迎我？他以為他是誰啊……」
她一邊碎碎唸，相當不以為然的樣子。但看到梅的眼睛有些浮腫，而且還不斷對自己道謝，心裡一股不明所以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怎、怎麼了，幹嘛突然這樣……！雲虎，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啊，妳想太多了吧。」
雲虎在一旁懶洋洋地吃著麵包，一副不關自己的事的樣子，心不在焉地回應。
她只好將目標轉向一旁睡眼惺忪的月祐，試圖想問出個所以然。不知道是剛睡醒還是什麼原因，他的臉色有點難看。
「……好吧，不強迫你了。天竺葵，妳知道些什麼嗎？」
「哎、嗯……不，我什麼不知道……」
雲虎說的一字一句天竺葵都聽見了，但她覺得如果說了好像會有生命危險，才臨時改口。
「嗚，連妳也背叛我……！」
最後冥蘭瞥了一眼甚至還沒醒過來的竹，接著像是了解不可能得到什麼答案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來談談接下來要做的事吧。」
「要叫醒竹嗎？」
「不用了，傷兵就讓他好好休息。」
冥蘭坐到椅子上，喝了口運動飲料後開口：
「我想先確定一件事。你們是不是在紅萊山做了什麼？」
「您……您是指……？」
「身為幽魂的你們，面對惡靈竟然能撐到現在還平安無事，實在太不尋常了。剛來到紅萊山時，我問過雲虎有沒有辦法找出惡靈的位置，竟然意外的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我或許可以說雲虎老了，感覺遲鈍。」
「喂，我比妳年輕幾十年好嗎。」
「好啦，囉嗦。一個就算了，同時兩個神靈都感覺不到東西，肯定有什麼問題。我猜應該是有人設下了結界，但是能完全阻斷我和雲虎的感覺，我不認為這是你和竹這樣的幽魂能夠做到的。」
「嗚……」
梅的眉頭深鎖，放在雙膝上的雙手因愧疚而輕輕握著拳，像個小孩子一樣覺得自己犯了錯而有些沮喪。
她慢慢張開抿成一條線的嘴，娓娓道來：
「您想的沒錯……當初我們想得太簡單了，只認為能阻止他就好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傷害人們。只憑我和竹，根本就沒有完全封鎖他行動的能力。直到大約一個星期前，有個人類幫助了我們。」
「結界就是他設下的嗎？」
「是的。他答應幫助我們，不過條件是不能透露他的身分……所以，儘管是冥蘭大人，我也只能告訴您這些。不好意思。」
「沒差，對方身分是誰我倒是不介意。總之，這問題先放一邊。既然已經確定被動了什麼手腳，接下來就能主動出擊了。」
雖然話這麼說，冥蘭接下來卻遲遲沒有動作。
所有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冥蘭，而她則在一陣沉默不語之後，將注意轉移到月祐身上。
「抱歉，月祐。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你，可能會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可不可以請你擔任誘餌呢？」
「我、我嗎？」
「沒錯！」
冥蘭緊咬著下唇，甚至緊皺眉頭有些自暴自棄地回答。
月祐過去都飽受幽魂捉弄之苦，甚至還差點被怨魂侵佔身體。然而在場所有人之中，卻只有月祐能承擔這個重責大任，這個決斷讓冥蘭十分痛苦。
「我真的很不想這麼做……但是面對已經成長到這般地步卻不傷害到惡靈的，就只有這個辦法了。他不可能對我和雲虎出手，然而你雖然擁有強大的靈魂卻只是個人類，自然成了惡靈最大的目標。」
冥蘭的頭已經低到不能再低，腰也彎到近乎九十度，就連雲虎也是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所以……！」
「我只要當誘餌，什麼都不必做嗎……？」
「不……還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力量。」
「但是，如果失敗了……」
「就算如此也請不要自責，能得到各位的幫助我已經萬分感激了，所以希望月祐不要因此而受傷。」
「這樣啊……」
月祐慢慢抬起手，看著雙手的手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是默默地重複開闔的動作。
然而，光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卻感覺到自己漸漸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了……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起初是如此厭惡、恨不得盡快消除這股無用的力量，如今卻能派上用場，甚至是只有自己才做得到的事，這樣巨大的改變著實讓月祐感到驚訝極了。但是，他又同時感到害怕，對可能失敗的自己感到恐懼。幸好，梅的話讓這股恐懼的陰影消散，才能讓他踏出第一步。
「謝謝你，月祐。」
「非常謝謝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又有一股不同與之前的感覺，衝擊著他的內心。不過隨即又像曇花一現，消失無蹤。
眼見夕陽西沉，天色已經逐漸昏暗。每當這個時刻，橙黃色的餘暉灑滿整座山頭，顏色就宛如紅藜般鮮紅，便得「紅萊」之名。然而，因為惡靈出現，生命的氣息彷彿完全消失的現在，更給人一股荒涼的感覺。
平常住在山上就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更何況是惡靈出沒的現在。然而，在冥蘭、雲虎和月祐三人討論之後，認為不能留受傷的竹和梅待在這裡，因此最後決定為了保護他們在山上留宿一晚，並為明天的計畫做準備。
「首先，我們要找個比較空曠的地方佈設術式。不必完全平坦也沒關係，但是至少不能影響活動。」
雲虎從背包拿出紅萊山的等高線圖、路線圖與衛星雲圖，攤開在桌子上，並分別在桌面中央與涼亭的柱子放置露營燈維持照明。
結界和術式是雲虎的專長，需要的東西、地點、有什麼能力、佈設方式等也屬他最清楚，因此這種時候冥蘭都會由他來主導準備。
「旁邊的觀景台怎麼樣？那裡很空曠，我想應該不會影響行動。」
梅舉起手回應。她讓竹枕在自己大腿上休息，因此沒有靠近桌子討論。
「不，太空曠反而不好。受到那個人結界的影響，我和冥蘭抓不出惡靈的位置，這樣勢必不能離月祐太遠。如果沒有遮蔽物，難保惡靈看到我們還會乖乖上鉤。」
「這樣的話，我去找出施術點不就解決了？」
冥蘭雙手抱胸，一隻手襯在下巴說道。
「當然能找到那是最好。但術式的佈設需要時間，如果沒能找出來，極有可能沒時間給我們從頭來過。」
「那麼這裡如何？」月祐指著等高線圖。
「東邊這裡的高度落差看起來沒那麼大，從衛星雲圖來看似乎也有樹林。」
「我看看。」
「啊，那裡的話我知道！」
梅大喊一聲。但隨即留意到正在休息的竹，急忙摀起嘴巴。
「梅小姐有去過嗎？」
「是的，我們以前來爬山時有走過。那裡四周都是樹木，但因為時常有人通過的關係，已經被踩出一條明顯的小道了。坡度也不會太陡，而且旁邊有綁上繩索，我想應該不太容易迷路。」
「太好了，妳還記得怎麼走嗎？」
「當然。我可以帶您過去。」
「麻煩妳了。」
「啊，對了雲虎，你能不能順便去找一下山神那個老頭啊？就算我們有正當理由，但我想說要在人家管理的山上佈術式還是知會一下祂比較好，結果被那個老頑固趕回來。」
冥蘭沒好氣地抱怨，一隻手還不斷開闔模仿嘴巴的樣子。
「好吧，我等等就去。」
雲虎點了點頭，便拿起提燈與梅往山下走了。
冥蘭對著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接著著手進行露宿的準備。
她從雲虎的背包裡拿出相當齊全的露營用具，帳篷、睡袋、炊具、垃圾袋等，齊全到彷彿背包與異次元空間連接著，十分引人遐想。
「好啦，先把帳篷搭起來吧。雖然現在是夏天，凌晨的時候還是會冷，很容易感冒的。」
「喔、喔……」
話雖如此，別說露營，月祐就連帳篷都沒搭過。笨手笨腳的樣子，就連天竺葵都看不下去了。
「你弄錯了，骨架要穿過那個洞。」
「這個？」
「不對啦，是你腳邊那個！真是……竟然不會搭帳篷，你真的是男生嗎？」
「因、因為我從沒露過營嘛！」
「讓我來吧。看來你除了我們這裡，日常還有不少東西要學喔。」
她笑嘻嘻地說著，還不忘進行手邊的動作，相當俐落地就把帳篷搭了起來。
「好厲害……冥蘭，妳常去露營嗎？」
「不，從來沒去過，在山上住的經驗我倒是有過。」
「哦……看到妳現在這麼適應都市的樣子，真難想像。」
「我也這麼認為。」
「哎？怎麼連天竺葵也這麼說？」
冥蘭刻意表現出受傷的樣子，接著伸出食指晃呀晃地反駁：
「你該不會以為神靈也是從媽媽的肚子出來的吧？我剛出生的時候……不，該怎麼形容才對？總之，從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山上了。那時候別說是村落，就連人類都很難看到。」
「該不會冥蘭是在紅萊山出生的吧？」
「不是，是離這裡很遠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那座山叫什麼，到底待了多少年我也忘了。後來因為某些事離開那裡，之後才來到這座城市。」
那個某些事，想必就是雲虎所說的與眾神的抗爭吧。月祐想起因為涼亭迴音太大，不小心聽到雲虎說的故事內容。
「好，弄完了。」
大功告成，冥蘭拍了拍手說道。
這座涼亭並不大，把桌子收進背包後，六角形的空間放進兩個帳篷就已經是極限了。
這表示有人得睡在外面。
「竹和梅睡一頂，月祐自己一頂，我和雲虎就睡外頭的椅子上。」
「冥蘭大人，夏天的山上會有蚊子，晚上也會變冷，請進來裡面睡吧，大不了把月祐踢出去就是了。」
「喂。」
「謝謝妳，但不用了。我們雖然會累，但不會冷也不會餓，只是為了看起來比較像人才穿上衣服，吃著人們的食物，做出人類的舉動而已。而且動物普遍不喜歡靠近我。」
「哎？」
「沒什麼。像我這種沒血沒淚的傢伙，蚊子才不會理我呢。」
冥蘭用自嘲的語氣回應，抓起一個麵包坐到石椅上，享受輕風的吹拂。
「偶爾離開一下城市，似乎也不賴嘛。」
如果再有些蟲鳴，就更有感覺了。說完，冥蘭又咬了口麵包。
月祐也坐到她旁邊，往山下眺望。
「哇……！」
平常只覺得有些刺眼的街燈，如今從高處看竟然變得如此美麗，彷彿群山之間有座不為人知的湖，受到月光照耀波光粼粼的樣子。
「很漂亮吧？」
「嗯，我從沒這樣看過……！」
雖然月祐看過不少次從山上拍攝的夜景照片，但親身體驗它的美絕對比起那無數張照片來得震撼。
「月祐。」
此時，冥蘭起身走到涼亭的另一邊，那裡面對的是群山，不遠處就可以看見海洋，幾乎是黑鴉鴉一片。
她把掛在上頭的提燈關掉，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過來這裡看看。」
月祐照著冥蘭的指示，有些疑惑地跟著走到另一頭。
「什麼都沒有啊……？」
「上面，看看天空。」
他接著抬頭。眼睛慢慢習慣黑暗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顆宛如鑽石的小光點，開始在晴朗無雲的夜空中現身。
在充滿光害的都市中，根本不可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先是夜景，接著是滿天星斗，一幕幕以前從未見過的絢麗景象，在在衝擊著月祐的視覺神經。
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竟然就有如此風景。
不知不覺中，月祐的注意完全被吸引住。冥蘭也不再說話，兩人只是靜靜地欣賞。
「那個老頑固……還不都是力量不足才會讓自己管理的山上出現惡靈，竟然還說什麼不歡迎我？他以為他是誰啊……」
她一邊碎碎唸，相當不以為然的樣子。但看到梅的眼睛有些浮腫，而且還不斷對自己道謝，心裡一股不明所以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怎、怎麼了，幹嘛突然這樣……！雲虎，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啊，妳想太多了吧。」
雲虎在一旁懶洋洋地吃著麵包，一副不關自己的事的樣子，心不在焉地回應。
她只好將目標轉向一旁睡眼惺忪的月祐，試圖想問出個所以然。不知道是剛睡醒還是什麼原因，他的臉色有點難看。
「……好吧，不強迫你了。天竺葵，妳知道些什麼嗎？」
「哎、嗯……不，我什麼不知道……」
雲虎說的一字一句天竺葵都聽見了，但她覺得如果說了好像會有生命危險，才臨時改口。
「嗚，連妳也背叛我……！」
最後冥蘭瞥了一眼甚至還沒醒過來的竹，接著像是了解不可能得到什麼答案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來談談接下來要做的事吧。」
「要叫醒竹嗎？」
「不用了，傷兵就讓他好好休息。」
冥蘭坐到椅子上，喝了口運動飲料後開口：
「我想先確定一件事。你們是不是在紅萊山做了什麼？」
「您……您是指……？」
「身為幽魂的你們，面對惡靈竟然能撐到現在還平安無事，實在太不尋常了。剛來到紅萊山時，我問過雲虎有沒有辦法找出惡靈的位置，竟然意外的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是我或許可以說雲虎老了，感覺遲鈍。」
「喂，我比妳年輕幾十年好嗎。」
「好啦，囉嗦。一個就算了，同時兩個神靈都感覺不到東西，肯定有什麼問題。我猜應該是有人設下了結界，但是能完全阻斷我和雲虎的感覺，我不認為這是你和竹這樣的幽魂能夠做到的。」
「嗚……」
梅的眉頭深鎖，放在雙膝上的雙手因愧疚而輕輕握著拳，像個小孩子一樣覺得自己犯了錯而有些沮喪。
她慢慢張開抿成一條線的嘴，娓娓道來：
「您想的沒錯……當初我們想得太簡單了，只認為能阻止他就好了，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傷害人們。只憑我和竹，根本就沒有完全封鎖他行動的能力。直到大約一個星期前，有個人類幫助了我們。」
「結界就是他設下的嗎？」
「是的。他答應幫助我們，不過條件是不能透露他的身分……所以，儘管是冥蘭大人，我也只能告訴您這些。不好意思。」
「沒差，對方身分是誰我倒是不介意。總之，這問題先放一邊。既然已經確定被動了什麼手腳，接下來就能主動出擊了。」
雖然話這麼說，冥蘭接下來卻遲遲沒有動作。
所有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冥蘭，而她則在一陣沉默不語之後，將注意轉移到月祐身上。
「抱歉，月祐。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你，可能會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可不可以請你擔任誘餌呢？」
「我、我嗎？」
「沒錯！」
冥蘭緊咬著下唇，甚至緊皺眉頭有些自暴自棄地回答。
月祐過去都飽受幽魂捉弄之苦，甚至還差點被怨魂侵佔身體。然而在場所有人之中，卻只有月祐能承擔這個重責大任，這個決斷讓冥蘭十分痛苦。
「我真的很不想這麼做……但是面對已經成長到這般地步卻不傷害到惡靈的，就只有這個辦法了。他不可能對我和雲虎出手，然而你雖然擁有強大的靈魂卻只是個人類，自然成了惡靈最大的目標。」
冥蘭的頭已經低到不能再低，腰也彎到近乎九十度，就連雲虎也是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所以……！」
「我只要當誘餌，什麼都不必做嗎……？」
「不……還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力量。」
「但是，如果失敗了……」
「就算如此也請不要自責，能得到各位的幫助我已經萬分感激了，所以希望月祐不要因此而受傷。」
「這樣啊……」
月祐慢慢抬起手，看著雙手的手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只是默默地重複開闔的動作。
然而，光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卻感覺到自己漸漸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了……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起初是如此厭惡、恨不得盡快消除這股無用的力量，如今卻能派上用場，甚至是只有自己才做得到的事，這樣巨大的改變著實讓月祐感到驚訝極了。但是，他又同時感到害怕，對可能失敗的自己感到恐懼。幸好，梅的話讓這股恐懼的陰影消散，才能讓他踏出第一步。
「謝謝你，月祐。」
「非常謝謝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又有一股不同與之前的感覺，衝擊著他的內心。不過隨即又像曇花一現，消失無蹤。
眼見夕陽西沉，天色已經逐漸昏暗。每當這個時刻，橙黃色的餘暉灑滿整座山頭，顏色就宛如紅藜般鮮紅，便得「紅萊」之名。然而，因為惡靈出現，生命的氣息彷彿完全消失的現在，更給人一股荒涼的感覺。
平常住在山上就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更何況是惡靈出沒的現在。然而，在冥蘭、雲虎和月祐三人討論之後，認為不能留受傷的竹和梅待在這裡，因此最後決定為了保護他們在山上留宿一晚，並為明天的計畫做準備。
「首先，我們要找個比較空曠的地方佈設術式。不必完全平坦也沒關係，但是至少不能影響活動。」
雲虎從背包拿出紅萊山的等高線圖、路線圖與衛星雲圖，攤開在桌子上，並分別在桌面中央與涼亭的柱子放置露營燈維持照明。
結界和術式是雲虎的專長，需要的東西、地點、有什麼能力、佈設方式等也屬他最清楚，因此這種時候冥蘭都會由他來主導準備。
「旁邊的觀景台怎麼樣？那裡很空曠，我想應該不會影響行動。」
梅舉起手回應。她讓竹枕在自己大腿上休息，因此沒有靠近桌子討論。
「不，太空曠反而不好。受到那個人結界的影響，我和冥蘭抓不出惡靈的位置，這樣勢必不能離月祐太遠。如果沒有遮蔽物，難保惡靈看到我們還會乖乖上鉤。」
「這樣的話，我去找出施術點不就解決了？」
冥蘭雙手抱胸，一隻手襯在下巴說道。
「當然能找到那是最好。但術式的佈設需要時間，如果沒能找出來，極有可能沒時間給我們從頭來過。」
「那麼這裡如何？」月祐指著等高線圖。
「東邊這裡的高度落差看起來沒那麼大，從衛星雲圖來看似乎也有樹林。」
「我看看。」
「啊，那裡的話我知道！」
梅大喊一聲。但隨即留意到正在休息的竹，急忙摀起嘴巴。
「梅小姐有去過嗎？」
「是的，我們以前來爬山時有走過。那裡四周都是樹木，但因為時常有人通過的關係，已經被踩出一條明顯的小道了。坡度也不會太陡，而且旁邊有綁上繩索，我想應該不太容易迷路。」
「太好了，妳還記得怎麼走嗎？」
「當然。我可以帶您過去。」
「麻煩妳了。」
「啊，對了雲虎，你能不能順便去找一下山神那個老頭啊？就算我們有正當理由，但我想說要在人家管理的山上佈術式還是知會一下祂比較好，結果被那個老頑固趕回來。」
冥蘭沒好氣地抱怨，一隻手還不斷開闔模仿嘴巴的樣子。
「好吧，我等等就去。」
雲虎點了點頭，便拿起提燈與梅往山下走了。
冥蘭對著他們的背影揮了揮手，接著著手進行露宿的準備。
她從雲虎的背包裡拿出相當齊全的露營用具，帳篷、睡袋、炊具、垃圾袋等，齊全到彷彿背包與異次元空間連接著，十分引人遐想。
「好啦，先把帳篷搭起來吧。雖然現在是夏天，凌晨的時候還是會冷，很容易感冒的。」
「喔、喔……」
話雖如此，別說露營，月祐就連帳篷都沒搭過。笨手笨腳的樣子，就連天竺葵都看不下去了。
「你弄錯了，骨架要穿過那個洞。」
「這個？」
「不對啦，是你腳邊那個！真是……竟然不會搭帳篷，你真的是男生嗎？」
「因、因為我從沒露過營嘛！」
「讓我來吧。看來你除了我們這裡，日常還有不少東西要學喔。」
她笑嘻嘻地說著，還不忘進行手邊的動作，相當俐落地就把帳篷搭了起來。
「好厲害……冥蘭，妳常去露營嗎？」
「不，從來沒去過，在山上住的經驗我倒是有過。」
「哦……看到妳現在這麼適應都市的樣子，真難想像。」
「我也這麼認為。」
「哎？怎麼連天竺葵也這麼說？」
冥蘭刻意表現出受傷的樣子，接著伸出食指晃呀晃地反駁：
「你該不會以為神靈也是從媽媽的肚子出來的吧？我剛出生的時候……不，該怎麼形容才對？總之，從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山上了。那時候別說是村落，就連人類都很難看到。」
「該不會冥蘭是在紅萊山出生的吧？」
「不是，是離這裡很遠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那座山叫什麼，到底待了多少年我也忘了。後來因為某些事離開那裡，之後才來到這座城市。」
那個某些事，想必就是雲虎所說的與眾神的抗爭吧。月祐想起因為涼亭迴音太大，不小心聽到雲虎說的故事內容。
「好，弄完了。」
大功告成，冥蘭拍了拍手說道。
這座涼亭並不大，把桌子收進背包後，六角形的空間放進兩個帳篷就已經是極限了。
這表示有人得睡在外面。
「竹和梅睡一頂，月祐自己一頂，我和雲虎就睡外頭的椅子上。」
「冥蘭大人，夏天的山上會有蚊子，晚上也會變冷，請進來裡面睡吧，大不了把月祐踢出去就是了。」
「喂。」
「謝謝妳，但不用了。我們雖然會累，但不會冷也不會餓，只是為了看起來比較像人才穿上衣服，吃著人們的食物，做出人類的舉動而已。而且動物普遍不喜歡靠近我。」
「哎？」
「沒什麼。像我這種沒血沒淚的傢伙，蚊子才不會理我呢。」
冥蘭用自嘲的語氣回應，抓起一個麵包坐到石椅上，享受輕風的吹拂。
「偶爾離開一下城市，似乎也不賴嘛。」
如果再有些蟲鳴，就更有感覺了。說完，冥蘭又咬了口麵包。
月祐也坐到她旁邊，往山下眺望。
「哇……！」
平常只覺得有些刺眼的街燈，如今從高處看竟然變得如此美麗，彷彿群山之間有座不為人知的湖，受到月光照耀波光粼粼的樣子。
「很漂亮吧？」
「嗯，我從沒這樣看過……！」
雖然月祐看過不少次從山上拍攝的夜景照片，但親身體驗它的美絕對比起那無數張照片來得震撼。
「月祐。」
此時，冥蘭起身走到涼亭的另一邊，那裡面對的是群山，不遠處就可以看見海洋，幾乎是黑鴉鴉一片。
她把掛在上頭的提燈關掉，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過來這裡看看。」
月祐照著冥蘭的指示，有些疑惑地跟著走到另一頭。
「什麼都沒有啊……？」
「上面，看看天空。」
他接著抬頭。眼睛慢慢習慣黑暗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顆宛如鑽石的小光點，開始在晴朗無雲的夜空中現身。
在充滿光害的都市中，根本不可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先是夜景，接著是滿天星斗，一幕幕以前從未見過的絢麗景象，在在衝擊著月祐的視覺神經。
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竟然就有如此風景。
不知不覺中，月祐的注意完全被吸引住。冥蘭也不再說話，兩人只是靜靜地欣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