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建的壓迫底下 (下) 

本章節 3890 字
更新於: 2018-12-09
「哼!什麼?能有什麼不同嗎?啊,對了!本小姐說過,像本小姐這般正當而高尚的貴族大人啊,是打算玩完你之後不給錢的。那你確實不算賣,確實不同於妓女──你是連妓女也不如!」
「不、不是!……」

嘻嘻,迫得小人A只能做內容空洞的反擊,蹂躪弱者的感覺真是好!這就是貴族!這就是權力的美味之處!
「我…奴、奴婢不是妓女……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貴族對平民有什麼權力,才會將服務對象包括平民的妓女跟奴婢拉上關係,您誤會奴婢了啦。」
「哈哈!貴族有什麼權力難道本小姐不知道?你說啊!」
「身為女性的大小姐可能不知道,像伯爵大人這樣的領主,對全部女性領民都有『初夜權』。」
「初、初夜權?」
「大小姐您不知道吧?雖然詳細說明是一件令人很、很害羞的事情!但請讓奴婢為大小姐講解……」

於是,小人A就一邊紅著臉,一邊自高自大地炫耀我早已瞭解透徹的知識。
不過我的反應就只有沉默,沒有當場就開口嘲諷小人A。
因為我確實被「初夜權」嚇著了。
這種物化女性的制度,野蠻、落後、又封建……
雖、雖然,那、那個「聖凱倫斯」就是以中世紀的封建西歐作為背景,但本大師充其量只是參考而已啊!不會照搬現實世界就有的東西!
也、也不過當然,本大師的「聖凱倫斯」相當寫實,設定異常硬派……

「大小姐,您一定很意外了吧?看您的樣子就知道!奴、奴婢還能繼、繼續講下去呢!雖然我和大小姐的身分差遠了,但奴婢畢竟比大小姐多活了好幾年,在人生經驗上,尤其是庶民的生活上可是大小姐的前輩!」
哈哈,算上前世的二十年,我才是你的前輩好不好?
你大錯特錯了。

話說回來,小人A雖然率直,但對於以客觀性為主的資訊和情報,我總是不禁先去問小人B的呢,所以嘛,我過去的自己早就判斷出了小人A到底能有多可靠。
即是那個「初夜權」,大概她只是道聽塗說回來的吧?
實在不足信。
畢竟「聖凱倫斯」是本大師嘔心瀝血的傑作,「初夜權」什麼的,不可能、不可能!

「大、大小姐!」
要知道「聖凱倫斯」雖然寫實,但亦內含魔法之類的幻想成分,那麼在各種反應耦合之下,不同於歷史上的中世紀西歐是當然,並不一定需要有「初夜權」存在……
「為什麼您一點也沒有在聽奴婢說話啊?……好、好吧!大概是奴婢還未講、講到最精彩的段落,那、那個,這是我朋友的表姐的鄰居的親身經歷。在她結婚的那一晚,即、即是初夜裡,就有一名騎士帶著幾名手下來到新娘面前,說是要行使初夜權。於是她就被強迫送進領主的宅第裡,跟領主大人共度了一晚……」

接著,小人A硬是要說會令自己害羞的男女纏綿橋段。
本大師覺得她肯定是不知道從哪裡拿到了一本少女向的言情小說,然後從她那模糊的閱讀記憶之中抽選段落復述給我聽。
唉,這已經不是班門弄斧的程度了,本大師的任何作品如果要跟小人A口中的爛小說做比較,都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首先呢,在色情描寫方面左閃右避之類的本大師可以理解,但到了床上卻還只是互相牽手,集中於周圍情景的敘述,例如地上四散的衣服有多凌亂、窗紗隨風飄揚時又有多輕柔……
最後更有無法理解的花瓣突然飄落,在在都顯示這一本小說毫不真實!

「別說了。」
「終、終於……是奴婢講的東西太過刺激了吧?大小姐雖然比外表更成熟了不少,但卻也還只是個小孩子。」
「不,本小姐是叫你不要再逞強了。你講得滿臉害羞這無法遮掩,同時本小姐也為你忸忸怩怩而聽得害羞,尤其是當你侃侃而談顯然是幻想出來的內容時!先不說你本人就是在領主的宅第裡工作,為什麼沒有對自己話裡的重大破綻起過疑問──本小姐亦是住在領主大人的宅第裡,並且本小姐的父親大人就是領主大人,可是從未見過有女性像你所描述的那樣,被騎士帶進宅第裡。即是,你朋友的表姐的鄰居的故事,從最根本、最基礎、最開始的前提就不成立了啊。」
「……」

小人A一副失落的樣子,連空洞無力的反駁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我拍拍她的肩膀,打算安慰一下她,豈料她喃喃地在我耳邊道:
「……伯、伯爵大人或許是故意隱瞞著大小姐,每晚都偷偷地從領都押送不同的新娘回來,然後……行、行使他的那個初夜權……」

小人A死不服輸的態度真是嚇得我對她另眼相看了。
我徒然面色一變,但接下來要怎辦卻是完全不知所措。
雖然,想反駁小人A是十分容易的,但是我也無法做到徹底把父親大人確實有行使過初夜權的可能性排除掉。

例如我家宅第裡的最高機密,父親大人只需要不顧後果、不怕暴露、像瘋了一樣的把女人帶進去地底那串秘道裡,我還能夠怎樣消滅這種荒唐的死鴨子嘴硬呢?
證明「沒有」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覺得不如向小人A承認本小姐是錯的好了,就撒個之前本小姐都是在為了面子而胡說八道的謊吧,實在本小姐這次上洗手間也上得太久了一點……

「啪!」
突然小人A的臉頰就腫了起來,我背後的小人B扇人巴掌之快,使我幾乎看不到她出手和收手時的具體動作。
「不得在大小姐面前無禮!認清你自己的身分!區區一介庶民、一介女僕,只配當大小姐的物品供大小姐取樂!竟敢捏造謠言驚嚇大小姐,而且內容裡所中傷的還要是伯爵大人?」
「啪!」

小人B再甩了一巴掌,我未能及時反應,令小人A的嘴角似乎又被打得滲出血來。
「停停停!你在做什麼?怎可以打你的好朋友……」
我亡羊補牢地將小人A、B分隔開,並用身體擋在小人A的前面保護她。
「奴婢自知無禮,損傷了大小姐的物品,但奴婢忍受不了自己聽到的言詞,所以憑一己的衝動就出手了,請處罰奴婢。」
「這,不是要本小姐處罰的事情了吧?」

我轉頭看看小人A的傷口,然後便從衣服裡掏出低級傷藥的替代品,準備給小人A做點應急處理。
「沒事吧?先不要開口說話,等本小姐幫你塗好傷藥。」
「恕奴婢直言,修復物品這種小事,不應由大小姐親自動手。」
「你還在說這些話?物品、物品什麼的,在本小姐的立場上或許確實只有如此,但對你來說,她不是你重要的好朋友嗎!……不,如果你是想由你來代替本小姐,給你的好朋友塗傷藥再順便道歉並請求原諒的話,本小姐十分樂意由你來代勞……」
「那女僕是罪有應得。不過,由奴婢來代勞當然比大小姐親自動手好得多。另外,若果是大小姐的命令,奴婢也可以向大小姐的女僕娃娃玩偶道歉。畢竟奴婢是大小姐的物品之一,同樣是大小姐的娃娃玩偶,最適合用來玩各種不同的好朋友家家酒。」
「……那,就不用了。」

沒想到父親大人的那一番話,竟然是平民的小人B受影響最深,明明父親大人教導的是我,內容更是要像對待物品一樣來處理跟她的上下關係……
而且只是她本人就算了,她竟然還不顧多年來的情誼,動手掌摑了小人A啊!
小人B用暴力強迫自己的好朋友服從,要好朋友跟她一樣變身成為物品,這完全是變本加厲了吧?
難道父親大人的那一番話其實很有道理?

……不,大概是因為父親大人的身分吧。
伯爵、大貴族、領主大人,全部都是富有封建權力的名詞。
當然「聖凱倫斯」就是以西歐封建的中世紀作為舞台參考,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權力,可以令人不怒而威,何況父親大人已經將話說到出口,那麼會有多大份量的壓力施了在區區一名普通女僕的身上?

我對小人B就只有同情了。
或許像小人A那樣不去想那麼多才比較好吧?
我收起了低級傷藥的替代品,但在准許小人A開口之前,我要先問問小人B:
「你真的沒有什麼說話要講嗎?當然,如果沒有,本小姐也不會命令你。」
「有的,大小姐。初夜權雖然不能運算元虛烏有,但奴婢從未聽聞有領主大人行使過。實際上,初夜權只是徵收結婚稅的一項名義,說是領主大人有權佔有領內所有女人的初夜,所以結婚的新郎新娘必須要付錢贖回,賠償領主大人的損失。」
「就這樣?」
「奴婢沒有要補充的了。」
「……」

小人B不肯主動修復她和小人A之間的關係確實令我失望,但她所說的事情我也覺得很重要啊!
「初夜權」是存在的……
雖然並沒有像小人A講的小說情節那樣誇張,但這也顯然是領主故意貶低平民,宣告平民只算是領主財產的封建壓迫!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從父親大人的態度就知道,這世界的貴族普遍都持有視人民為糞土的價值觀……這難道不是有點危險嗎?
當然,在本大師的「聖凱倫斯」裡,人民都十分十分敬重皇室,政治上處於非常穩定的盛世……

嗯嗯!問題應該沒有那麼嚴重才對!
父親大人嚴格上來說是把平民視為物品呢,那麼這跟犬馬比較接近吧?敢怒不敢言的民眾也該對貴族們提升一級,視之為「國人」才對……
不不,「聖凱倫斯」是西式奇幻!引用東方文化怎樣也不合適啊!
應該換上西方哲學家的名言……
對了!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
不、不要緊的!
說到底,恩格斯和他的好朋友馬克思都不過只是失敗者而已!
什麼「第一國際」、建立工人階級政權、又或者暴力革命推翻政府之類的,他們根本全部沒有一樣成功嘛!
放心,沒事的。

畢竟大部分人類其實都還是很單純的生物,只要吃得飽穿得暖,誰會為了意識形態而反抗統治者呢?
雖然總是有一批人拿出象牙塔裡的哲學空想來,鼓吹人民覺醒等等無謂的理念,但即使他們鬼叫狼號了數百個寒暑,在現代生活過二十載歲月的我也只能見證著他們白費心機啊!
問題在經濟,笨蛋!

所以只要我能夠確保市場的穩定就可以了……
如果可以的話……
經濟學的課堂上教了什麼來著……
啊啊啊!我要振作!

我出來旅行就是要解決經濟、市場、以及金融上的問題啦!所以我一定能行的!
「啪啪啪─!」
我用力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那種痛楚令我的頭腦清醒了,而當紅腫消退時雙頰的熾熱感覺,亦連帶讓我的心情熱了起來,振奮得有勇氣面對任何挑戰!
來吧!就算是金融風暴級數的危機也儘管來吧!
本小姐全都解決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