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公主殿下們。

本章節 6321 字
更新於: 2018-12-07
  稍微偏離主題,說說某個種族……又或者,某個人的成長經歷吧。



  鬼人的建築多為堅固的木造屋,外型讓人難以置信的洗鍊且美觀。

  若沒人提起,說不定人們根本忘了他們身上帶的裝備都是自家族人自產。

  技術力與審美觀,經常讓人誤以為蠻族的他們或許才是人族中的頂尖。



  一名女童哇哇大哭的走過木製民宅林立的建築群,在街上與她擦肩而過的同族與少數外族看著那身本該漂亮的童裝破破爛爛的模樣,再看了她的額頭便知道女童遭遇了甚麼。

  黑長髮中還掛著幾根細樹枝,小巧的手腳與稚嫩的臉蛋染滿髒汙。她就這麼回到自己的家中。

  聽見女兒回家的聲響,笑著迎接她的母親在看見她狼狽的模樣瞬間,身周的空氣爆響,臉上的笑容當然就這麼退去了。

  「跟媽媽說,是誰做的。」

  絕不能嚇到女兒的意識制止女子原地發火。

  「嗚……噁、嗚嗚……那些經常笑我是『獨角』的人……他們、他們……!」

  女童吧啦吧啦的說著自己遭遇的欺凌,也能從她身上的傷口看出奮力抵抗到最後的痕跡。

  得到犯人的線索,女童的母親將女童帶進屋內整理她的儀容。最後將安撫她的工作交給文靜的丈夫:「我有些事情要做。親愛的,晚飯就麻煩你了。」

  「……別做得太過火啊。」

  「哎~~我保證絕不會動手的~~」

  「…………」

  看著女子與平常無二的從容笑顏,男子在心裡回憶自己妻子動用雙手的次數……確實,屈指可數。「雙手」的話確實如此……

  但是,看見女兒的樣子他當然也少見的動怒了。

  所以,如果她要大鬧一場,到時只能動用自己所有的學問讓她無罪赦免了。

  一場鬼人家長的戰爭默默打響。



  某個社區,有一名母親正在質問三個欺負自己女兒犯人的家長們。

  「那只是小孩子的吵架啦。」

  「不是常有的事嗎?」

  「是您太大驚小怪了~~」

  竟然!女子頂著笑容,看著眼前這些不知道在說甚麼鬼話的怪獸家長。

  「再說,您家的孩子是『獨角』也是事實吧?」

  「是您女兒能力不足才會被欺負呀。」

  「我們一族不就是奉行這樣的理念嗎~~?」

  「…………」

  確實,有道理……

  身為一族最強戰士,現任戰士教官的女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但那跟她們的孩子欺負自己的女兒一事八竿子打不著!

  信仰力量不代表縱容暴力,如果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搞不懂。那……

  「怎麼,您怎麼都不說話了?」

  「……重焚媽媽?」

  「妳可不要動手啊……我、我們可是會叫警衛的~~」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是嗎~是嘛~~妳們是這麼想的啊……」

  女子掩面仰天大笑,一反優雅的形象放聲大笑。

  「呃……」

  「能把那可怕的魔力收起來嗎……?」

  「警衛!警衛,有人想要動手~~!」

  女子高舉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動手的意圖,警衛也沒有動作。

  最後,她把雙手擺在舒適的位置交疊:「請好好記住自己現在說過的每一句話。然後,為自己說過的話好好後悔吧!」

  她冷靜的……

  仔細的……

  強而有力的說完每一個字,隨即優步離去。



  「寶……──哈!我的心肝寶貝,妳的烏黑的長髮呢!」

  「不要了……」

  女子回到家中看見難以置信的景象,女兒每天都會在鏡子前擺弄幾十分鐘的長髮散落一地,兇手則是她自己手上的剪刀。她的父親臉上滿是苦悶。

  「媽媽……教我怎麼戰鬥。教教怎麼樣才不會再讓自己的『獨角』讓人欺負……」

  「……這…………好。」

  長年處在遭人歧視的處境讓她得出這個結論。

  雖與女子原本的算盤不謀而合,但沒有讓她與一般的孩子一樣有著雙角的愧疚感讓她心中只有苦悶。

  在重焚的記憶中,那天母親將她帶去理髮院把亂剪的頭髮修飾成整齊的短髮。

  之後開始訓練、訓練,訓練。

  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很少看見母親開朗的笑容了。



  很羨慕……



  白白淨淨,嬌弱可憐,讓每個人都捧在掌心的公主。

  愛耍任性,偶爾會做些沒常識的事情大家也會笑著原諒。

  經常說謊,但不傷大體。

  雖然膽小,卻莫名的倔強。

  明明光看著幾點就只是個糟糕的女孩,但不知為何我也會擔心她,關懷她。



  雖然羨慕她,但不代表我後悔自己作為一個戰士活著。

  我能守護家園,能夠打垮侵擾至親的對敵。

  就連那些企圖非禮我的一族知恥也不再話下……

  這一切都多虧母親的教導,我深愛著給予自己一切的家人。

  但現在,手刃同族的我已經無顏回到那充滿榮耀的土地。

  我相信族長能明理的判斷對錯,父母不會指責我的行為。

  但是,我自己卻無法再次懷抱榮譽。

  即使是那些敗類,也改變不了我親手抹殺共同陣營的同伴,導致全盤皆輸淪為階下囚的事實。

  鬼人可以敗,在戰場上遇見同族也能殺。就是不能斬殺同伴。



  那是不能原諒的行為。



  將自己的近況寫入信中投進郵箱,不知道母親得知我收了學生這事會作何感想。

  希望不要親身過來確認,凡可能會死……

  「接下來……要做甚麼呢……?」

  我獨立在灰色石磚街道,眼睛看著來往的車輛骨碌碌的追著車尾燈。

  魔力車真方便呢……

  我站在人行道與車道間的路樹旁不禁這麼想著。

  難得出門卻不知道要往哪去的可憐邊緣人。那就是我,重焚……

  啊~~好懷念煙硝的味道啊~~!

  要是凡能夠快點成長起來我就能出城大鬧一番了~~

  好~閒~啊~~!



  「好,去花店吧。正好去拿我心心念念的面具。」

  我並不像公主悠鳶為了遮掩戰鬼笑才戴面具。那都是我做後勤支援時養成的習慣,帶著鬼面的總會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

  決定了去處後,我踩著後勤時期學會的無聲步法穿梭在人群。

  有時會有人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的行人驚愕,嗯……修行還不夠,必須做到完全沒被發現的程度。

  被拋在腦後的信箱早就小到連黑影都看不見,我記得望希的花店是在那個方向來著……

  待在某條小巷的街燈下,我看著眼前傳出烹飪聲的石牆,打量這個住宅的高度。

  要從這裡跳到街道對面的高度不夠……

  放棄從這間民宅屋頂出發的念頭,我老老實實地走到對面接到跳上那邊的民宅屋頂。

  當然,凡要我出門的時候老實點。

  我聽話的側戴著帽子擋住這不長不短的角,也會確認四下無人才進行屋頂的跳躍移動。

  「啊啊~~果然還是這種放開力量去做的感覺最好!」

  快速移動時與空氣產生的摩擦翻動頭髮,外套翩翩,風不斷地打在露在外面的腿。

  萬里晴空陽光充足的照射著那些快要開花的花苞。

  再過不久就會迎接秋季。

  到時在人稱秋老虎發威的天候中操練臉色發紫的凡一定很好玩。

  緊壓帽子不讓風帶走。

  一腳接著一腳,踏在上一個屋瓦要往下一個屋頂。

  就這麼重複著這個舉動的我突然看到某個做著同樣事情的同胞。

  那人的烏黑長髮湧動著,頭上那對美麗的實體魔角晶亮的反射陽光。

  我族至寶,讓男人拐跑的鬼人公主慌慌張張地往城門方向而去。

  曾擔任過公主護衛的我立刻煞車向對方行禮。公主雖然著急,但看到同胞向自己行禮,快速的收起慌亂面露微笑。

  從不在人前失禮的完美女性呢……

  「真巧呢,竟然會在這裡遇見重焚。」

  公主的聲音很溫柔,讓聽者覺得無比舒適。

  「寒暄就免了,公主正在趕時間吧?」

  我可不像公主那麼懂禮貌,也不想打擾到對方的行程。

  會敬禮只是習慣,反射動作。

  大人物不都會無視我這小小的下人嗎?這公主到底要多親民才甘心啊?

  「是呢,有飛龍群正試圖跨越南邊的城牆。韊汀大人正在那兒奮戰,我也必須加緊腳步了。」

  「誒?那個凡人擋得住飛龍嗎?」

  飛龍單體雖然不難應付,但麻煩的就是他們總是群體行動。

  體長三公尺上下,尖牙利爪,生雙翼,能吐火,鱗堅如鋼。

  要砍傷他們需要技巧性地砍入縫隙。他們又能飛,凡人在他們面前大多束手無策。

  如果是我大概直接拔掉牠們的鱗片就一刀下去了。



  關於我的疑問,公主像是誇讚自家人一樣高興。

  「韊汀大人在團隊中只僅次於我的實力,當然沒問題。就算那邊的部隊全被擊倒,只要有那位大人在就不必擔心飛龍的侵擾。」

  「這樣啊……」

  第二啊……

  以公主的實力當標準實在不太公平。

  第一次在城裡看見公主後,我立刻去尋找有關她的消息。

  所幸公主並非淪為奴隸,但看她在這種不友善的地方悠晃實在無法放心。

  所以我設法安排到與「鳶尾花」這個冒險者團隊會面,才導致月麟遇險那天不能陪著她……

  那次看到的公主的同伴五人,凡人男女、鷹人、貓人確實都是到達某種境界的高手,無法一眼就看穿深淺。

  不過剩下那個穿著小禮服凡人女性倒是不要命的試了我的身手。結果就是伸來企圖扒走我錢包的那隻手被人拍腫,這人大概是墊底的。

  那個男人到底有甚麼值得公主青睞?

  公主並不看重實力。那麼應該就是人品了。

  人品嗎……

  「那麼,下次在找時間好好聊。這話由我來說或許奇怪,但以後還是盡量別在屋頂上移動……」

  公主心虛的微笑,逃跑似的離開這裡。

  不過啊……以前還沒發現,經月麟過分的強調後,讓人無法不去注意那對因劇烈運動擺盪的山峰……

  要訂製盔甲的時候很麻煩的樣子。

  這位也是令人羨慕的公主殿下呢……

  哈~去羨慕別人有甚麼用呢?笨蛋果然是會傳染的……



  「啊~重焚小姐,你怎麼親自跑一趟了?明明在下班的時候帶回去就好了。」

  「……散步的時候順路過來。」

  不知為何不想透漏自己交友殘缺的處境,不自覺的撒了謊。

  明明瞞不過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對象。

  第一次來到望希的花店,喔!那是怎麼回事?為甚麼連遮雨棚也有漂亮的圖騰?狐人到底有多愛編織類的東西,連那種材質都行。

  被遮雨棚拉走注意力真是失敗。

  裝潢有著維妙維肖的自然感。

  展示在門口的花朵爭奇鬥艷,又更加強調對方的光彩。

  店裡工作的兩個狐人也是望希的房客。一個盯著文件雙眼發狠,一個悠閒的吹口笛整理花束,手邊花瓶大概是剛才才做的插花藝。

  她們兩人後面的空間有著淡泊的魔力流動,因為戰場上需要警惕幻術才能及時發現。後面大概是較為貴重商品。

  「月麟呢?她不是跟著妳來花店嗎?」

  「在後頭讀著奇怪的讀物,因為認識的文字不多正在苦戰著。」

  「奇怪?妳給她的書?」

  聽過她的經歷也能推測學力大概到哪個層級,大概連初等教育都沒落實吧。

  「是我給的沒錯。」望希竊笑。

  「妳讓她看甚麼東西?」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有辦法贏過這隻變態狐狸的話,我真想揍爛那張滴著口水的怪臉。

  必敗的仗我可不打。

  「夾著『人容易上當的二百二十種狀況』的書皮,裡面其實是男女交歡的體位大全。」

  「妳到底要給小孩子灌輸甚麼東西啊!」

  「我……」

  望希話還沒說完,一本字典大小的讀物劃過空氣而來。讓人突襲的笨狐狸慘叫一聲,耳後的花串髮飾脫落,飛進一旁的白頭翁花叢。

  立刻起身的她慘叫一聲在花叢裡翻找自己的髮飾。這時候望希深刻的體會到把髮飾做的太逼真的壞處。

  紅臉喘氣的月麟維持著投擲姿勢破口大罵。

  「妳妳妳妳到底在想甚麼!為為為為甚麼給人家看這種東西,我的眼睛被玷汙了!嫁不出去了!才想說怎麼越翻越覺得奇怪,突然闖入的真人照片真是太可怕了!凡、凡、凡、凡之前讓凡當抱枕的時候,那個頂著我背後的東西難道就是……」

  口齒不清,紅色的雙眼陷入混亂。

  「太令人羨慕了!普勒先生原來做過那種事情,羨慕!我太羨慕了!!我也想把月月抱在懷裡啊~~!──啊,我得幫普勒先生說句話,那是自然的生理現象。應該不是對月月起了反應才是。」

  後腦腫了個大包,完全沒有吸取教訓能力的望希逼近月麟,雙眼流露下流的慾望。

  白晰的雙手拉扯狐人的兩頰,嬌嚇:「他倒是給我感興趣啊!……不對,那個時候我不會那麼想、啊啊啊!沒興趣到這種地步,我到底是多沒魅力?長的可愛有甚麼用,我被媽媽騙了!根本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吃這套!」

  讓人扯的兩頰通紅,望希臉上卻是幸福的微笑。怎麼辦?突然有點不想用這種人做出來的物品了……

  「等到普勒先生的事情穩的下來,他說不定就會跟月月告白了……」

  「要我等幾年?他那麼窩囊,說不定根本沒那種打算。再說了,他娶的到老婆嗎?那種畏畏縮縮的個性,連要找人報仇都婆婆媽媽的人真的有那種膽子告白嗎?你們到底有甚麼根據證明凡對我有意思?」

  這孩子,最近有點歇斯底里…………

  不,好像本來就是這樣子。哈哈……

  不過……自從那天之後,除了在凡面前不會表現出來。一直都是非他不可的感覺。

  吊橋效應嗎?還是蛇人特有的纏人現象?

  總感覺很重……

  「「小月,沒有人會願意對一個沒興趣的人無求回報的付出呦。」」

  忙著工作的兩個狐人抽動耳朵同聲說道,月麟聽得滿意放開拉著店長的雙手讓她去接客了。

  要是客人沒來的話她們好像根本不想制止月麟……

  帶著可惜的表情走向門口,望希簡單的為客人介紹花朵。

  客人似懂非懂地聽取說明。

  「草女,妳能明白小月的思考迴路嗎?為甚麼要對一個男人執著成這樣?」

  「嗯……像那種花錢從不手軟的男人是不錯啦……但我們實在無法明白異族的戀愛觀。短短的人生為何要專一不二呢~~?靠著我們種族優勢讓一群男人落淚才是我想過的生活。」

  「我可不像妳這麼浪。」

  「我想想……花娘你上次的男友是……」

  狐人店員閒聊著漸漸回歸工作。

  「為甚麼呢?」聽著的月麟自己也覺得納悶。



  月麟拜託原本打算拿走想要的道具就走的重焚留下。

  之後,自己竄進店裡的廚房忙東忙西。

  「鏘鏘~這是月麟醬親手製作的點心,第一彈呦~」

  月麟愉快地介紹著端給重焚的黑色果凍,用詞讓人不安。

  「來,啊啊~」

  把自己漂亮的臉蛋湊近重焚遞出湯匙,重焚最近覺得月麟的容貌有些魔性,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取向一把奪過湯匙。

  月麟覺得可惜,輕嘆一息。

  「…………本來還有些不安的,沒想到有人第一次就能做出這種味道啊。」

  「我意外的是個料理天才,這樣說不定能抓住凡的胃。」

  路過以衣袖掩嘴的望希道:「那只是速成的果凍粉吧。」

  遭人拆穿仍面不改色,月麟成功地往詐欺女邁進一步。

  「真可惜,以為能夠再來一次熱鬥,盡情接觸月月的……」

  「會讓妳得逞嗎?」紅色的蛇眼有一半躲到眼皮後方。



  默默地解決果凍,重焚手肘靠著桌面,側頭靠在手背。

  「妳怎麼不考慮跟凡搬去偏僻的鄉下種種地就好。繞一大段遠路作甚麼呢?」

  搞甚麼意識型態改造運動,偶像計畫甚麼的......

  「……鳥…………那隻三眼鳥喜歡襲擊村莊……我怕……」

  意外揭開月麟的心理創傷,重焚慌忙道歉安慰感覺幼兒化的月麟。

  對於月麟提的三眼鳥,重焚心裡有數。

  那是一隻活著的天災,不知哪個魔法師弄出來的爛攤子。

  合成魔獸,鳥形的外表底下藏有能應付任何情況、天候、地形的生命力。

  三腳、三眼、三翼,翱翔天際的狂暴魔物。

  專門挑選一些農村下手,捕食無力抵抗的村人。

  遠超野獸的狡猾智慧。

  若察覺軍隊靠近,會立刻放棄捕食,僅以生存為優先。

  存在於世界超過百年的兇鳥。



  「望希小姐,月麟在妳這吧?」

  「哎~~重焚小姐也在呢。」

  「是嗎,不錯的巧合。」

  兩女抬頭看著走近的少年。

  「怎麼?今天不是要去參考上凡教皇的演講?」重焚問。

  「……啊,那個啊。總覺得在觀看邪教儀式就快速離開了。」

  凡苦臉回想那詭異的現場。

  「主人要帶我去逛街嗎?」

  搬走不快的心情,月麟期待的雙眼放光。

  「不是……」一看見月麟失望地低頭,凡立刻改口:「是類似的活動沒錯。」

  重焚看著跳起來跑過去的月麟聳肩輕嘆,「溺愛過頭了吧……」

  「老師也一起走吧。」

  「也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走出店外看見二米五身高的米海德也在,月麟疑問的側頭。

  「牛哥哥也去?」

  「嗯。」

  「我們要去見一個人,他那裡有很多我們需要的東西。」

  不知目的地在哪裡的兩女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