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牢籠困獸01
本章節 2246 字
更新於: 2018-12-03
手銬腳鐐大幅限制了行動，尤菲米步履蹣跚，有一陣沒一陣地咳嗽，臉色白得可怕，傷處的鮮血滴滴答答流淌，沿途留下紅色痕跡。
頭好暈。
他視野發黑，走廊兩側的牢獄散發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時不時能聽見囚徒無助的悲鳴。
長時間未進食造成低血糖，再加上失血及藥物後遺症，尤菲米快要撐不住了。
在準備押解他的當口，綠髮男人冷笑著解開紮傷的布條，拿匕首將血痂割裂，對尤菲米痛苦的神色欣賞不已；然而更早以前，布條正是對方施打藥劑後親手包上去的。一面蹂躪，一面施予治療令俘虜不會太快死去，男人深諳凌遲之道，殘虐地玩弄股掌間的獵物。
注射吐真劑後的審問過程尤菲米毫無印象，男人問過什麼、他回答什麼、甚至藥物帶來的感受他統統不記得，興許記憶模糊是正常現象，不曉得喪失自主意志後到底過了多久。
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昏睡，中途斷斷續續清醒幾次，直到一桶冷水將他完全弄醒，接著他就被押著走出牢房，不知眼下即將前往何處。
吉雷……
那傢伙會來救他嗎？
他撐得到……獲救的時刻嗎？
「進去。」
男人推著他來到一扇不大的鐵門前，一名荷槍的獄卒朝男人鞠躬，畢恭畢敬打開門。直到此刻尤菲米才注意到，周遭建築體的建材是金屬，而非磚塊、木料、混凝土等尋常材質。
這是在哪裡？
踏入房間，尤菲米看到有七個人待在裡頭，個個面容慘淡、或驚疑不定，呈長方形的房間格局狹窄，天花板的熾晶石燈發出白光，搭上金屬銀色壁面有種說不清的淒冷。
見又增加一位「夥伴」，他們臉上最多的是惶恐，不約而同倒退幾步，盡可能想離尤菲米──不，應該是想離綠髮男人遠一些。
「小垃圾，祝你和他們交流愉快，接下來你們一群人可得互相倚仗呀。」解開四肢枷鎖，男人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關上門離去。
尤菲米目光和其他人交會，大家相望無語，很快各自錯開，在場眾人形象都十分落魄，或多或少帶著傷，一隻手臂染血還渾身溼淋淋的尤菲米身處其中完全不違和。他踉蹌地走到牆邊，靠坐著牆跟包紮傷口，飢腸轆轆的肚子拚命抗議，他卻莫可奈何。
不好。
意識快罷工了……
他好怕這次再閉上眼，就沉眠不醒了。
「嘿，你……要吃嗎？」
陌生的聲音驀然驚醒尤菲米，扭頭一看，一塊乾巴巴的麵包舉在腮邊，再沿著麵包望去，衣衫骯髒的男人正擔憂地看著他，滿面鬍渣使其形容尤為憔悴。
「你這是……？」尤菲米喉嚨痛得難受。
「小兄弟，我、我看你臉色超白的，嘴唇都沒血色了……好像、好像快掛掉似的，是不是他們沒給你東西吃啊？」
見尤菲米愣愣地沒回覆，男人尷尬地抓抓泌出油垢的頭髮。「我每天都有一餐，這麵包是我偷偷存下來的啦，有點髒，你不介意就吃吧。」
「……謝謝。」尤菲米訥訥收下，在這節骨眼上接受陌生人的物質幫助，令他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嘴唇甫碰上麵包，頃刻間腦海除了充飢再無其他想法。
「你看起來細皮嫩肉的，跟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是被綁票的小少爺嗎？」
「……」
「抱、抱歉，不想說就算了。」男人覺得自己問了蠢問題，尤菲米皮相像沒幹過粗重活的少爺，但打扮與平民別無二致呀！
尤菲米咀嚼著麵包，他不是不想說，而是忙著進食無暇顧及。轉眼消滅掉得之不易的糧食，他擰起袖管送進嘴裡吸吮，盡可能從溼衣服擠出水分解渴，這麼做當然不衛生，可現實由不得他嬌氣。
「謝謝你的麵包。」胃裡有東西墊著，他提起幾分精神了。「我被誣陷偷了某樣寶物，那些混帳想打探寶物下落，所以把我抓來逼供。」
「我跟你很類似欸。我也是被誣陷的，好像有誰偷了法蘭迪家族的機密文件還是印章什麼的，我被誣指是對方的同夥。媽的，莫名其妙！」男人痛罵。
「『法蘭迪家族』，它是……氏族嗎？」
「說氏族也沒錯啦！最早的法蘭迪是外國的名門望族，五、六十年前遷至普克頓紮根後，慢慢演變成一支龐大的黑手黨勢力，現在是地下世界的龍頭大佬囉。」
「你戴著的那個是笛子？」尤菲米留意到男人脖子上掛著一支迷你黃銅哨笛。
「對呀，我小兒子長大想當音樂家，我就在路邊攤買了兩支玩具笛子，一支送他一支自己留著。被抓的時候，法蘭迪當著我的面把我珍視的寶貝一件件摧毀，我只來得及搶回這笛子，後來，他們就任由我留著它了。」男人掩住臉。
尤菲米對他戳到人家的傷心處感到抱歉。
他倆聊個幾句後便無話可談了，與其沒話找話不如閉嘴，遂安靜下來。
尤菲米逐一觀察他的獄友，沒有女性囚徒，不曉得大家是因何故被關起來的。同為天涯淪落人，尤菲米原本也想問問他們的遭遇，然而大多數人看上去委靡不振，似乎無意交談，他便打消念頭。
期間，陸續又有囚犯被送進來，最終小房間塞入了十三個人，大家誰也不靠近誰，一面為自己的命運擔憂、一面警惕其他人。
尤菲米闔上眼。
在未知的危機到來前，還是先歇息吧！
＊
在這一趟不知時長的航程中，貨艙的舒適度拿捏著吉雷他們的性命。
他們很幸運，法蘭迪的補給機貨艙有特別設計過，室溫維持在宜人的範圍，隔音效果不差，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缺氧，會採取這種設計普遍是需要載運活體生物的緣故。
不曉得趕不趕得及救出尤菲米。吉雷害怕闖入龍潭虎穴後迎接他的卻是少年冰涼的屍首，他不願想像尤菲米將遭受多殘酷的刑求，少年一定撐不過去的！現在他會不會正在發病，或者、或者……
吉雷被自己的想像嚇壞了。
──或者早就被綁匪粗暴的運送手法害死。
心煩意亂的吉雷根本坐不住，在貨艙裡到處轉悠，手一下一下撫過腰際的戰術刀。為便於行動，他把行李全託給諾倫保管，只攜帶武器、些許乾糧和急救藥物。
繞至艙底，吉雷看到一扇兩個成年人併肩寬的鐵門，厚重的質地不用強力火炮難以擊破，中央有一把紅色閥門手輪。吉雷站在原地瞪視鐵門好一會兒，揣著滿腔無法發洩的不甘和怒氣掉頭走開。
約五小時後，這扇連通船腹的絞盤大門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響，緩緩開啟。
頭好暈。
他視野發黑，走廊兩側的牢獄散發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時不時能聽見囚徒無助的悲鳴。
長時間未進食造成低血糖，再加上失血及藥物後遺症，尤菲米快要撐不住了。
在準備押解他的當口，綠髮男人冷笑著解開紮傷的布條，拿匕首將血痂割裂，對尤菲米痛苦的神色欣賞不已；然而更早以前，布條正是對方施打藥劑後親手包上去的。一面蹂躪，一面施予治療令俘虜不會太快死去，男人深諳凌遲之道，殘虐地玩弄股掌間的獵物。
注射吐真劑後的審問過程尤菲米毫無印象，男人問過什麼、他回答什麼、甚至藥物帶來的感受他統統不記得，興許記憶模糊是正常現象，不曉得喪失自主意志後到底過了多久。
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昏睡，中途斷斷續續清醒幾次，直到一桶冷水將他完全弄醒，接著他就被押著走出牢房，不知眼下即將前往何處。
吉雷……
那傢伙會來救他嗎？
他撐得到……獲救的時刻嗎？
「進去。」
男人推著他來到一扇不大的鐵門前，一名荷槍的獄卒朝男人鞠躬，畢恭畢敬打開門。直到此刻尤菲米才注意到，周遭建築體的建材是金屬，而非磚塊、木料、混凝土等尋常材質。
這是在哪裡？
踏入房間，尤菲米看到有七個人待在裡頭，個個面容慘淡、或驚疑不定，呈長方形的房間格局狹窄，天花板的熾晶石燈發出白光，搭上金屬銀色壁面有種說不清的淒冷。
見又增加一位「夥伴」，他們臉上最多的是惶恐，不約而同倒退幾步，盡可能想離尤菲米──不，應該是想離綠髮男人遠一些。
「小垃圾，祝你和他們交流愉快，接下來你們一群人可得互相倚仗呀。」解開四肢枷鎖，男人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關上門離去。
尤菲米目光和其他人交會，大家相望無語，很快各自錯開，在場眾人形象都十分落魄，或多或少帶著傷，一隻手臂染血還渾身溼淋淋的尤菲米身處其中完全不違和。他踉蹌地走到牆邊，靠坐著牆跟包紮傷口，飢腸轆轆的肚子拚命抗議，他卻莫可奈何。
不好。
意識快罷工了……
他好怕這次再閉上眼，就沉眠不醒了。
「嘿，你……要吃嗎？」
陌生的聲音驀然驚醒尤菲米，扭頭一看，一塊乾巴巴的麵包舉在腮邊，再沿著麵包望去，衣衫骯髒的男人正擔憂地看著他，滿面鬍渣使其形容尤為憔悴。
「你這是……？」尤菲米喉嚨痛得難受。
「小兄弟，我、我看你臉色超白的，嘴唇都沒血色了……好像、好像快掛掉似的，是不是他們沒給你東西吃啊？」
見尤菲米愣愣地沒回覆，男人尷尬地抓抓泌出油垢的頭髮。「我每天都有一餐，這麵包是我偷偷存下來的啦，有點髒，你不介意就吃吧。」
「……謝謝。」尤菲米訥訥收下，在這節骨眼上接受陌生人的物質幫助，令他有些無所適從。不過嘴唇甫碰上麵包，頃刻間腦海除了充飢再無其他想法。
「你看起來細皮嫩肉的，跟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是被綁票的小少爺嗎？」
「……」
「抱、抱歉，不想說就算了。」男人覺得自己問了蠢問題，尤菲米皮相像沒幹過粗重活的少爺，但打扮與平民別無二致呀！
尤菲米咀嚼著麵包，他不是不想說，而是忙著進食無暇顧及。轉眼消滅掉得之不易的糧食，他擰起袖管送進嘴裡吸吮，盡可能從溼衣服擠出水分解渴，這麼做當然不衛生，可現實由不得他嬌氣。
「謝謝你的麵包。」胃裡有東西墊著，他提起幾分精神了。「我被誣陷偷了某樣寶物，那些混帳想打探寶物下落，所以把我抓來逼供。」
「我跟你很類似欸。我也是被誣陷的，好像有誰偷了法蘭迪家族的機密文件還是印章什麼的，我被誣指是對方的同夥。媽的，莫名其妙！」男人痛罵。
「『法蘭迪家族』，它是……氏族嗎？」
「說氏族也沒錯啦！最早的法蘭迪是外國的名門望族，五、六十年前遷至普克頓紮根後，慢慢演變成一支龐大的黑手黨勢力，現在是地下世界的龍頭大佬囉。」
「你戴著的那個是笛子？」尤菲米留意到男人脖子上掛著一支迷你黃銅哨笛。
「對呀，我小兒子長大想當音樂家，我就在路邊攤買了兩支玩具笛子，一支送他一支自己留著。被抓的時候，法蘭迪當著我的面把我珍視的寶貝一件件摧毀，我只來得及搶回這笛子，後來，他們就任由我留著它了。」男人掩住臉。
尤菲米對他戳到人家的傷心處感到抱歉。
他倆聊個幾句後便無話可談了，與其沒話找話不如閉嘴，遂安靜下來。
尤菲米逐一觀察他的獄友，沒有女性囚徒，不曉得大家是因何故被關起來的。同為天涯淪落人，尤菲米原本也想問問他們的遭遇，然而大多數人看上去委靡不振，似乎無意交談，他便打消念頭。
期間，陸續又有囚犯被送進來，最終小房間塞入了十三個人，大家誰也不靠近誰，一面為自己的命運擔憂、一面警惕其他人。
尤菲米闔上眼。
在未知的危機到來前，還是先歇息吧！
＊
在這一趟不知時長的航程中，貨艙的舒適度拿捏著吉雷他們的性命。
他們很幸運，法蘭迪的補給機貨艙有特別設計過，室溫維持在宜人的範圍，隔音效果不差，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缺氧，會採取這種設計普遍是需要載運活體生物的緣故。
不曉得趕不趕得及救出尤菲米。吉雷害怕闖入龍潭虎穴後迎接他的卻是少年冰涼的屍首，他不願想像尤菲米將遭受多殘酷的刑求，少年一定撐不過去的！現在他會不會正在發病，或者、或者……
吉雷被自己的想像嚇壞了。
──或者早就被綁匪粗暴的運送手法害死。
心煩意亂的吉雷根本坐不住，在貨艙裡到處轉悠，手一下一下撫過腰際的戰術刀。為便於行動，他把行李全託給諾倫保管，只攜帶武器、些許乾糧和急救藥物。
繞至艙底，吉雷看到一扇兩個成年人併肩寬的鐵門，厚重的質地不用強力火炮難以擊破，中央有一把紅色閥門手輪。吉雷站在原地瞪視鐵門好一會兒，揣著滿腔無法發洩的不甘和怒氣掉頭走開。
約五小時後，這扇連通船腹的絞盤大門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響，緩緩開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