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凝視彼岸的觀測者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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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29
  「學長果然是想……參選系學會長嗎?」

  瑞爾突如其來的反問讓納瑟西斯淡淡地微笑著,但那微笑在現在的瑞爾眼中看來若有似無地染著危險的色彩。

  「對Real Mode躍躍欲試,想要它開放的人其實不少呢。」納瑟西斯湊近了瑞爾,壓迫感油然而生:「我不知道久韶那傢伙跟你說了些什麼,但是瑞爾,我不希望你這麼早就變成和那傢伙或教授他們一樣,無趣又愛說教。」

  「你知道他找我的事情?」

  「別的我不敢說,但說到情報,我絕對是系上最靈通的。」納瑟西斯微微昂首,頗為得意地哼了聲:「你真的想選學生會長嗎?」

  《我想你應該能理解,當會長絕對不能只是為了個人的私慾和享樂。真的讓他當上會長,我擔心繫上會陷入大騷亂,但歷來不成文規定,沒有人連任。所以──》

  「我……」瑞爾和納瑟西斯的眼神剎那間交會,但雙方都沒想別過臉的意思。要說開放Real Mode可能造成的問題,瑞爾比誰都還要清楚;但他也沒那心思去爭學生會長的位置。

  「數學系需要改變,堅守過時思想的人們遲早會被時間的洪流淹沒。」納瑟西斯朝瑞爾溫文地伸出手:「瑞爾,加入我們吧。我們不需要站在對立面。」

  《要是他要你加入他──》

  「我不會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不用擔心。」納瑟西斯悠哉地托著腮:「你需要什麼呢?需要資助嗎?我可以讓你不需要打工喔。」

  「問題不在那裏!」瑞爾略為動怒地頂了回去:「還有,不要一廂情願地把我和久韶學長就畫在同一陣線裡!」

  《隨便你怎麼做吧,我也沒權力拉著你。》久韶當時表面看來瀟灑,語氣深處卻又埋著一絲遺憾,好似早就預料到瑞爾的回答。

  「我只打算在春之祭好好表現,剩下的事情學長你們自己解決。」瑞爾扳著一張臉,毫不客氣地說道。

  「呵呵!」納瑟西斯滿意地笑了聲:「這麼說是不會阻撓我,對吧?」

  雖說似乎是這樣沒錯,但總覺得還是有點鬱悶。瑞爾正想說些什麼反駁時,原先一直在廚房忙碌的麥格瑟端著納瑟西斯點的餐點靠了過來。

  「瑞爾,別一直在這跟人聊天呀,好歹要看著收銀機吧?」她眼角瞥著門口,示意瑞爾過去。

  「嗯、不好意思。」瑞爾邊說邊站起身,微微朝納瑟西斯點個頭,便三步併兩步地走向收銀台。

  「雖說不知道你是誰,」麥格瑟壓低了音量,門口的瑞爾並未注意到她的話語:「但是隨便挖角我的服務生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她說完後淺淺地微笑,讓原先志得意滿的納瑟西斯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依舊裝做什麼都沒發生似地朝瑞爾喊了聲:「都說要好好表現,那我會期待明天春之祭跟你的對戰啊,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吧?」

  瑞爾沒再多說什麼,只露出連他自己都感覺僵硬的微笑致意。望著窗外的街景,他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明天看來會是漫長的一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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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你了。」

  艾洛薇亞推開鏽蝕滿滿的鐵門,走向廢棄大樓的屋頂平台。有些區塊仍有看似永不退去的積水,周圍生滿了青苔,還飄著淡淡的腐味。依時亮起的照明燈渾然不知曾需要它的人早就棄它而去,拖著老邁的身子,一閃一閃地執行著任務。

  在平台的另一端,圖魯斯坐在低矮的圍牆上,一腳跨在牆緣,將圖畫紙墊在他的大腿,而他一手握著炭筆,神情專注地素描,絲毫不在意自己要是不小心,就會摔下十餘公尺。那場景好似是為他而設:月光不偏不倚地灑在他白皙的臉龐和透著銀光的髮際,配上他專心致志的神情,成了夜裡最蒼涼的構圖。

  「你在畫什麼?」艾洛薇亞靈巧地避開沿途的青苔,走到了圖魯斯身旁。不料正當她想湊過去一探究竟時,圖魯斯搶先把炭筆揮了過去,離她的鼻頭不到十公分。

  「只剩幾筆了,不要打擾我。」

  在確認艾洛薇亞退開後,圖魯斯我行我素地繼續工作。不出數分鐘,他將完成的作品遞給她。

  那絕不能算是一幅好看的作品。一條莫比烏斯帶在畫紙上恣意舒展,一側上畫著一座櫛次鱗比的大城市,色調明亮;另一側乍看與之上下顛倒,有著另一座色調灰暗的城市。即使只有炭筆和圖畫紙所帶來的黑與白,光影交錯間讓整張圖好似要跳出紙面般立體;充滿著歪曲,卻又勻稱地讓人窒息。

  「怎麼了?這張圖有這麼吸引人?」

  「不是,只是──」艾洛薇亞愣愣地看著那幅素描:「你學過畫畫?」

  「沒有。」圖魯斯仍舊跨坐在圍牆上,任憑晚風吹過髮際:「心血來潮畫一下罷了。」

  「真不出來你有畫畫的天分呀……」艾洛薇亞邊說道,邊把圖交了回去。

  圖魯斯自己看了眼作品,只淒涼地冷笑一聲,將其輕輕捲起夾在腋下。

  「明天的事情就照計畫進行,我已經把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艾洛薇亞掩不住興奮地回報著:「那傢伙面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時,會露出什麼樣扭曲的表情呢?光想就讓人興奮哪!」

  「我只對明天的目的地感興趣。」圖魯斯眺望著遠方,儘管望不到他口中的目標,他仍確信自己看的就是正確的方向。

  「T大?你又不念那。」

  「該怎麼說呢──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在那裏。」圖魯斯輕巧地跳下圍牆,從艾洛薇亞身旁繞了過去:「我要回去了,明天還得工作。」

  「那我陪你回去──」「不用。」沒等艾洛薇亞把話說完,圖魯斯就斷然回絕。只是他走了幾步後又突地停住:「妳剛才說我有畫畫的天分是吧?妳說錯了。」

  他回過頭,一陣不合時節的寒風突然刮來,讓圖魯斯原先白皙的臉龐更顯蒼涼:「那不是天分,是詛咒。」

  艾洛薇亞完全聽懂這句話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她只是冷冷地目送圖魯斯的背影,襯著一閃一閃的故障照明,更顯寂寥。

  老是講些玄幻又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呢,這小子。艾洛薇亞悠哉地依在圍牆邊,另一側的燈火照著不眠的城市,無處不充滿活力滿溢的故事。她的嘴角不由得揚起,儘管有些話聽不明白,但有件事她是確定的。

  明天,三月十三日,絕對是熱鬧非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