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據說,那位妖怪公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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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29
  午後下了場小雷雨,地面濕答答的,積蓄了好幾個水窪,在馬車的車輪通過時,濺起小小的水花。
  樸素的馬車穿梭於人群擁擠的街坊巷弄,最後停在一座門楣刻印著「樊花書堂」的書坊門前。
  旁人見那馬車樸素,並未投以過多的注視,直到撩開馬車門簾,那名身形挺拔的男子出現在他們眼前。
  男子身著玄黑錦衣,衣襟滾著暗紋金邊,腰間的流蘇珮飾雖簡單典雅,但內行人一看即知是上品或極品。
  他深幽無底的眼眸淡淡地掃視前方,漫不經心卻給人一股在上位者的壓迫氣勢。
  兩名比較大膽姑娘見男子面容俊逸,裝扮似一般富家子弟,動起了歪腦筋,輕移蓮步緩緩接近,想藉由路過的理由打探認識男子,想著就算留個印象也好,但在靠近幾步後,男子忽而掃來冷然的一瞥,卻讓她們冰寒輕顫,凍住了腳步。
  忽地,馬車輕晃了一下。
  男子回過頭,仍窩在馬車內的人,上半身被帷幕擋著,僅露出一雙離地面還有幾呎遠的腳,晃了晃,試了幾次,很明顯無法靠自己下馬車。
  男子轉頭看向已自行從另一側跳出馬車的四位長老。
  四位長老一臉無辜,擺出「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各個左張右望,裝作不曉得馬車裡僅剩的那人的困境。
  男子瞪著他們沉默半晌,最後撇過臉,似乎嘆了口氣,又轉回頭,伸手撥開門簾,拿出上下馬車專用的木踏板,讓裡頭的人步下馬車。
  「哎,直接抱出來不是更好!」東水惋惜地說,其餘三位長老也連連點頭。
  裡頭那人明顯不常搭承馬車,笨拙地踏梯而下,卻在最後一階時沒踏穩,身子傾斜向前,眼看就要跌倒,男子立刻反應極快地抱住她,避免她差點遭受皮肉傷的意外。
  四長老見狀,暗暗給了曉曉大拇指加邪笑──就說用抱的抱出來的麻!結果還不是……哼嘿嘿嘿!
  「謝、謝謝九爺……」那人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用略微羞澀的嬌軟嗓音道謝。
  周圍的人不禁好奇起能讓這冷麵男子如此小心呵護的女子會是怎樣的傾城絕色,可他們的好奇心在男子放開女子、看清女子面貌後,紛紛消逝無蹤,各個面露驚駭之色,快步奔離數十步之遠,膽子較小的孩童,更是嚇得連嘴裡的糖葫蘆都掉了下來,揚起哭聲大喊:「嗚嗚……娘!有妖怪出現了啊!」
  殷湛夜望著花曉曉,她的頭頂不知何時被幾隻蹦躂不停的小塵球佔領,還有隻毛特長的妖怪,毛已長到把她的臉蓋住了一半,她卻仍是稀鬆自然地與他對視著,渾然不覺自己現在的模樣,在能見妖怪的人眼裡有多好笑,而在一般人眼裡又有多可怕。
  「妳……的頭和臉上有髒東西。」他相當冷靜地幫她撥開那些妖怪。
  四位長老被自家主子的反應絕倒。
  能這般自然淡定地拂去那些「髒東西」的,大概也只有自家主子了。
  普通人是無法見著妖怪的,除非是妖怪數眾多,或者妖怪妖力較強,普通人才能見到模糊的漆黑影子,或是妖怪的輪廓。
  所以當那群妖怪聚集在花曉曉身上時,感知能力一般的,會覺得她周身圍繞陰沉晦暗之氣,整個人陰氣森森;而感知能力稍強的,便會看到她的臉像蒙上了一層淺淡黑霧,看不清五官……如同妖魅那般模糊得讓人驚恐。
  四長老們心想,他們終於知道曉曉那貶多於褒的妖怪公主稱號是怎來的了,若她從以前就是這副少根筋的模樣,肯定驚嚇著過不少人。
  花曉曉順著殷湛夜的手,望向那些跌落到地上的妖怪們,這才慢半拍地想起娘在她出門前交待的話──別在別人面前召喚妖怪,還有,別讓外頭的流浪妖怪們爬到妳身上。
  在樊花宗府與妖怪們相處習慣了,完全忘了這回事。
  「謝謝九爺。」她靦腆的笑了笑,朝他道謝。
  殷湛夜的目光凝在她揚笑的臉上一會,才垂下眼簾,淡淡說:「進去吧。」他有些意外,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似乎沒對她造成任何負面的影響。到底是太遲鈍,還是真不在意?
  「嗯。」花曉曉領著殷湛夜踏入樊花宗府於辰瞱國國城平安城創立的樊花書堂。
  這時,一路躲在馬車裡的一隻小老鼠溜了出來,藏到角落,冷冷笑了笑。
  「九皇子,我絕不會讓你成功娶到曉曉!」小老鼠,也就是花振楠的土人偶,陰惻惻地說著,不過聽在一般人耳裡,則是吱吱吱的叫聲。
  花振楠這陣子憂鬱極了。
  這得歸咎於前幾日的事。自家親親娘子羅馨事先在曉曉身上施展紙人法術,待九皇子一行人離開後,再讓那紙人重新演繹出當日她和九皇子間的互動,結果、結果……他竟然看到女兒靠在九皇子的肩上,還、還有大腿上睡覺睡覺睡覺!
  他看到都快哭了好嗎?不可饒恕啊啊啊啊!他都還沒享受過這種福利啊啊啊啊!
  「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再度發生!想搶曉曉的人都閃邊去!」小老鼠花振楠齜牙咧嘴,氣哼哼地說。
  「哎,壞人姻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吶。」蒼老的婦人嗓音,從小老鼠身後傳來。
  「誰!」小老鼠警戒地向後扭頭,赫然見到四名老者正朝著它猛盯。
  「嘿嘿嘿,這是太仙術裡的分身土偶術吧?」南鑫依然一臉陰險的笑,精光閃爍的眼眸,讓花振楠又驚又疑。
  「你怎知道……」花振楠駭然。就算是一般術師,要確認小動物是妖怪還是術師的分身,也需要一定的試探才能判定,但這人卻一眼就瞧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嘿嘿嘿,猜的,之前某人才弄給我們看過,印象還深刻著呢。」南鑫笑咪咪,賤賤地回。
  「……」媽的!原來自己是不打自招!
  花振楠在內心爆完粗口後,才想到不對勁的地方……這群老人好像能聽懂他說的話,而不是吱吱聲?他們也會法術?不過話說回來,能當上皇子的貼身護衛,有這點小道行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喔喔!原來這小老鼠是術師的分身呀!」北森睜圓迷濛的大眼,好奇地朝牠東看西看。
  「嚓!這小老鼠該不會是剛才我們抓曉曉出門時,狠瞪著我們的那名樊花宗族正宗長呀?」西焱狐疑地揣測。
  霎時,四雙眼全亮晶晶地看向小老鼠,期盼它給個回應。
  「……」白痴才會自己招認身份!小老鼠花振楠立刻決定逃為上策!
  「哎,怎跑了呢?」四名長者隨之跟上。
  於是,一隻小老鼠與四名老人,一前一後迅速閃入了樊花書堂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