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奇怪

楚千棠停住，沒有再逼問。


「我不懂你們的善意是不是本就如此，在我看來挺惡意的。」她開口，聲音比風還輕：「你看——她的日記裡『我們』這兩個字，被她寫得很小。」


她抬眼，與他對上視線：「這兩個字，不該在你們掌心裡縮成一點點。」


六木垂著手，紙條在指間微微顫。


楚千棠的嘴角很淡很淡地動了一下：「那就第四題吧。」


她的目光沒有情緒地停在六木身上：「他，喜歡過哪三個人？椹之意了解那些人嗎？」


「七年級是一個網路上的、八年級……陳千翎、九年級的……在十七班。」


他說完，補刀一樣的低語跟上：「和他們的回憶……她也沒有很清楚。」


楚千棠嘆了一口氣，像把什麼壓回胸腔裡，往後退了一步。鞋底在水泥上擦出乾脆的一聲，離邊緣又近了半掌。


「我……都覺得把她保護的很好。她只要……不知情就好了。」


他每說一個字，手心就更涼一分。


這不是冬天的冷，是那種——你知道有人要退到你抓不到的地方，卻什麼也做不了的冷。


詛咒讓他的眼裡乾乾的；所有的酸都擠去胸口，逼得他呼吸發緊。


楚千棠看著自己離天台邊緣越來越近，心裡居然泛起一絲無語。


「真的很奇怪……」她像是在替椹之意不甘，又退了一步。


這一下，背後的風聲忽地開闊起來；空氣忽然變薄，像張拉到極限的膜。六木的指尖抖了一下，整個人往前傾——


「你過來我就往後三步。」她先前說過的規則，像一道看不見的欄桿，把他硬生生攔在距離外。


楚千棠眼角掃過那道白線，判斷著最後的距離。


她知道自己快到底了，便像蓄力一樣，把最後的問題也投了出去：


「我是誰？」


六木一愣：「木木妳——」


「木木不是我，椹之意才是木木。」她打斷他說的。


她看著前方那小步，笑了——不是輕狂的笑，是一種「明白了」之後的笑：「蘇木堇啊……我真的想揍你。」


名字落地的瞬間，空氣像被敲了一下。


六木的肩線猛地一緊：「等等！！木木妳別再動了，很危險！！！」


他喊的時候終於邁了一步，可那一步只敢踏進陰影，不敢踏進她畫出的界。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楚千棠低聲，忽然轉身。


她沒有猶豫——全力衝刺。


「楚千棠！！妳要是再動，我等等就要綁定妳了！」六木在身後吶喊，那聲音帶著點慌不擇路。


「恐嚇對我來說沒用。」她幾乎在邊線上停步，身體前傾，抬腳，準備踏出那一步——


忽然間，「啪」的一聲極輕的啟動響，像有人在玻璃裡彈了指。


一隻幽靈手套像被拋出的暗影，從她手腕縫隙掠出，手指在空中快速張合，指節處亮起微弱的冷光。


下一秒，一道半透明的結界從天台邊緣升起，像一道無形的牆，帶著淡淡的霧白紋理，靜靜「嵌」住了風。


楚千棠愣了，指尖先撞上去——不是觸感清晰的玻璃，是一種被水面彈回來的柔韌。


她再用力，結界表面泛起一圈圈極細的波紋，像月光落在湖上，又被風撫平。


她掌心一熱，幽靈手套的指尖在結界上點了一個符記，像是在跟某種機制確認身分。符記亮了一瞬就滅了。


果然。


她在心裡說。


我就知道，這裡肯定還有機關。


椹之意自己都在天台掉下去過了——不管是誰的錯、怎麼掉的，這裡後來不可能不加防護。


可為什麼段璟軒跳的時候並沒有這層防護罩阻止呢？


所以她大膽猜測。


六木或椹之意，可能就是這層機關的關鍵人物。


看來，她賭對了——是六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