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迴廊——其四

手機螢幕亮起，對話框跳出一條新訊息。


【蘇木堇：如何紅燒木木呢】


椹之意盯著那條訊息，腦中飛快組合出幾個畫面──柴火、鍋子、還有自己（？


【椹之意：委屈（欸嘿我裝的）】


蘇木堇秒回，語氣像是早已料到她那副欠揍樣子。


【蘇木堇：哭也沒有用】


椹之意哼了一聲，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敲字，像是在堵他的嘴。


【椹之意：不聽不聽不聽】


她甚至還附上極度幼稚的貼圖。


訊息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


【蘇木堇：真他媽的想打死妳】


椹之意差點笑出來，她悠哉回了一句。


【椹之意：不可以說髒話～】

———


段謹紓嘴角上揚，差點笑出聲。


「千棠姐，我看到偶像劇了嗎？」她拉了拉楚千棠的袖子，千棠姐回她：

「可能哦，這種年少的喜歡真的好好磕！！」


段璟軒若有所思的點頭。


秦伊甯全場最平淡無波。


接下來的場景，他們就沒這麼開心了。

———


椹之意走向他的座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最近在玩的遊戲，說到那個遊戲裡的男孩角色時，當時有點輕快地笑了下。


無意中提到「那個男生很體貼」還是什麼。


原本他還是笑著的，懶懶倚著椅背，手指轉著筆。
但忽然間。


他手裡的筆停下來，在指尖轉了一圈，啪地丟回桌上。


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像被誰按了關鍵開關。
那一瞬間，空氣像是被掐住脖子。


「妳男朋友？」


他瞳孔深得幾乎沒有反光，像漆黑的深井，連光都會被吞噬。


椹之意一怔，還來不及解釋，虞湘愣愣看著他們，空氣忽然變得粘稠。


虞湘正站在椹之意身旁，而椹之意清楚聽見他低聲說了一句：


「妳說」


瞥了椹之意一眼，語速平穩得近乎病態


「如果我跟妳爸說妳談戀愛，妳的腿——會不會被打 斷呢？」


那最後一個字，被他用極輕的聲音拉長，像一根針，不偏不倚刺進神經深處。


他的語調沒有起伏，語氣卻像是刀刃抵上骨縫，沒有一絲情緒，反而更詭異。


站在旁邊的虞湘笑得有點尷尬，手裡捧著她的水壺，卻不敢插話。


空氣像被封住了，連呼吸都卡在胸口。


蘇木堇只是掃了椹之意一眼，極淡的一眼，卻比直勾勾地盯著更令人頭皮發麻。


那不是笑，也不是怒，是一種——


「 我已經在想像你被我親手摺斷 」的那種平靜。


她有一瞬間是真的後怕，心跳倏地提了起來。


椹之意轉身、逃也似地走出教室，走向陽台。


陽台上風很大，她靠著欄桿，壓住自己快爆炸的心跳，深呼吸。


不明白為什麼會怕，但也不明白，為什麼那一刻自己又不是 只 怕。


椹之意知道，剛剛不是在聽一個朋友開玩笑。


她聽到的，是某種佔有欲的邊界警告——不準越界、也不準背叛。


而她，那時還不知道該怎麼理清這種「我笑著說愛你，但我能毀了你」的情感。


等等！！我又沒談戀愛，害怕什麼？


不知道，但她也不敢再深究了。


———

鏡頭一轉。


看到這一幕的模糊景象，全場陷入沉默。


方才還高喊「純愛萬歲」的段謹紓，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


六木只是靜靜地看著，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極淡的笑。


「原來如此……這裡根本沒有真相。」


詭風倏地掠過。


他輕巧一轉，已換上熟悉的巫師服，神情玩味卻隱隱帶著審判意味。


他抬起手，輕輕撫過那雙幽靈手套。


手套上怨氣微動，似乎只等他一句話，便能將整段記憶翻攪、改寫、甚至——撕裂。


他低低笑了一下，語氣仍舊溫和，卻讓人無法安心：


「這個，是椹之意記憶裡，關於我與她七年級的過往畫面。」


他頓了一下，指尖敲了敲手套，像是在確認什麼。


「……不過，似乎出現了一點錯誤。」


目光落在記憶片段深處，他語氣淡得彷彿只是說著天氣變涼了：


「那就——讓我來，幫她『糾正』一下吧。」


「蔓——用我的視角給大家看看這段回憶吧。」


小幽靈輕輕點頭，輕彈，一道半透明的記憶屏幕浮現在空中。


——畫面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