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迴廊——其五

與先前椹之意「以為」的不同，以六木視角顯現。


不是她記憶中的「無心一笑、隨意對話」，而是他——從她走來的那一刻起，眼神就一點一滴變了的真實。


畫面裡，她笑著說「那個男生很體貼」時，六木的視野卻是靜默地觀察著她的嘴角、她的眼神，那些她未曾察覺的小動作，在他眼裡每一幀都被放大。


他沒有笑。


他只是學會了「 在她面前假裝輕鬆 」但他眼底早已翻湧起不安、佔有、猜忌、甚至——被剝奪的危機感。


記憶畫面中的那支筆，並不是無意轉動。


他在等待。


等待她說出更多他「不想聽到」的話。


而當她無意中說出「體貼」兩字時，那筆在指尖停下的瞬間，他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下一秒，「啪——」筆落桌面，聲音清晰而刺耳。


——這不是衝動，而是計算過的訊號。


像是警告。


像是他用來提醒自己「不能再忍下去」的暗號。


記憶中那一句「妳男朋友？」語氣不重，但六木當時心跳卻在加速。


他在壓制某種情緒。


不讓它衝破體面，但它早已如野火般在心底蔓延。


然後是那句：「如果我跟妳爸說妳談戀愛……妳的腿會不會被打斷呢？」


記憶中的語氣，比椹之意思念裡聽到的還要低沉許多，帶著些近乎溫柔的冷。


溫柔？——對，那是某種只有他自己覺得「為妳好」的溫柔。


六木在畫面裡看著椹之意驚慌的眼神，卻沒有收手。


他只是慢慢地低聲說著，語句每一個字都是威脅。


——畫面停下。


蔓將記憶凝固在那一幀：六木來到了她旁邊的欄桿，靜悄悄的看了她一眼，但椹之意毫無察覺。


全場沉默，連段謹紓都止住了呼吸。


楚千棠望著這段記憶，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六木緩緩走到記憶屏幕前。


他低頭一笑，對身後的大家說：


「……這樣清楚一點了吧？ 不是我恐嚇哦，是她害我吃醋了。」


聲音輕得像是春風拂過葉面，卻令他們脊背一寒。


「那麼，大家學會了嗎？」


「戀愛遊戲可以玩，但人——不可以亂碰哦。」


六木轉過頭，看著他們都屏氣凝神。


「那個，你們可以呼吸，還有，這是什麼表情？」


段謹紓忍不住小聲碎念：


「六木哥哥……好會威脅人啊……不是，好會吃醋哦……」


話剛出口，她整個人愣住。


——糟了，漏嘴了。


現場死寂一秒，然後六木忽然轉頭，眼角帶笑地看向她：


「嗯？小紓，妳剛剛說什麼呀？」


段謹紓一秒變臉，抬起手大聲道：


「我說六木哥哥帥炸啦！威壓力Max，誰還敢動那個什麼詭異的一根頭髮！」


她邊說邊猛比大拇指，笑得跟表演唱跳一樣真誠


（其實內心在瘋狂吶喊：救命！再威脅我等等連rap都能學會了）


六木輕笑了一聲，沒再追問。


段璟軒忍不住插嘴：


「這就是你喜歡人的方式嗎？」


六木歪了歪頭，眼神微微閃爍，似乎在思考段璟軒的問題。


「喜歡的方式？」他輕聲嘆了口氣「說實話，我自己都說不太清楚……」


眾人屏息以待，段謹紓忍不住湊過去，眼睛亮晶晶。


「快說啊六木哥哥，到底怎麼喜歡的？」


六木笑了，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苦澀。


「可能就是……既想保護她，又怕失去她。想讓她知道我在，但又不敢太明顯地表現。」


「所以才會威脅？」楚千棠問。


「嗯對。」六木點頭


「那種威脅不是壓迫，是警告，像是在說 「 妳是我的，我會守護，但也會警告那些想碰妳的人 」」


段璟軒點頭：「怪不得看起來那麼可怕。」


六木看著眾人，眼神柔和下來。


他露出一絲調皮的笑容。


「可能我喜歡的方式比較特別啦～我會控制自己，不會傷害人的。」


秦伊甯：「我不懂你們所謂的愛情。」


趙琋柔：「我也這麼覺得。」


場面終於沒有這麼僵硬了。


「那、我們回去吧～」


六木語氣輕快地說完那句話，讓自己的小幽靈分身飄出去探路。


不多時，幽靈歪著頭飄回來，在他耳邊低聲呢喃。


他微微一笑，轉頭對大家說：


「找到了，在走廊盡頭的那面鏡子後面，有條隱藏的裂縫。」


段謹紓驚訝地眨眼：「不是吧……那面破破的鏡子？我剛剛還以為只是裝飾用的！」


「記憶迴廊不會浪費任何東西。」六木輕聲說，眼神落在那扭曲鏡子上


「每一個存在過的東西，都有它的意義。」


楚千棠走上前，凝視著那面鏡子，浮現的一處破碎的記憶片段：椹之意在哭，六木摸摸她的頭說著安慰的話。


六木伸手一推，鏡面輕響一聲，碎裂成一條細縫，閃爍著幽微的光芒。


一道縫隙後的風，帶著些涼意。


「走吧。」他率先踏進去，身形融入光中。


其他人也陸續跟上，段謹紓最後一個回頭看了那面鏡子一眼，忍不住小聲說：


「……那個六木哥哥，應該是喜歡得挺深的吧。」


鏡面倒映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咔噠」一聲，緩緩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