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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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20
山道蜿蜒,塵土飛揚。飛鴻鏢局與范然一行自東渡海口後,已又行數日。
此行鏢隊氣氛明顯沉重了不少——不僅是因為前些日子的海上遭劫,更因為鏢車中的密函份量太重。陳滿江不言,鏢師們也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張紙,可紙上記的,是改天換地的力量。
范然平日笑嘻嘻,如今也不免凝重起來。他日夜護在鏢車一旁,三不五時便以問路為由與陳滿江攀談,意圖試探密函內容到底要送給誰——
「陳老爺子,這山道繞得忒怪,不知咱們這信,是送去哪家官府?」
「不官不私。」陳滿江語氣平淡,卻不多言。
「那是送給江湖中某位老英雄?」
「也不是英雄,只是老友。」
范然試了數次,每次都被含糊帶過。他心中不免暗忖:這密函究竟要交到誰手上?若真是與義軍舊部有關,莫非那所謂的「真王」……仍在人間?
但懷疑歸懷疑,鏢局戒備愈發森嚴,連平日最愛打趣的黑臉鏢師鐵牛也少了笑。
這些日子,他與飛鴻鏢局護送機密鏢物北行,沿途雖遇些許山匪阻撓,但皆無大礙。哪知入了「黑骨林」後,天色愈發昏沉,霧氣蒸騰得像鍋裡的粥,一層疊著一層,眼前十步開外竟看不清人影。白鬚陳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連走路都變得鬼鬼祟祟。
「我說小范,這片林子以前可是出過人命的,傳說有盜匪專抓單行之人做活祭,你走路別太快,跟緊了。」一位鏢師低聲提醒。
不想話音剛落,遠處林間忽然鼓聲驟起,伴隨鳥雀四散,一陣塵煙如幕,山頭竟現出黑壓壓一片人影。
「來了!這次又是誰劫鏢?」陳滿江臉色一變,「快,護鏢結陣!」
話音未落,箭矢如雨傾下,鏢隊驚叫連連,一輛鏢車馬匹中箭翻倒。范然翻身一躍,拔劍旋身斬落一矢,目光一掃,見左右鏢師紛紛應戰,卻仍敵不過對方人數。
「分頭突圍!」白鬚陳高喊,「鐵牛、阿雄,護正鏢南逃!范小兄弟,從側道掩護!」
「好!」范然答應一聲,抽身轉向東南小徑,手中短劍連斬來犯之敵數人,硬生生闖出一條血路。
但殺聲震天中,他與鏢隊終究走散。林中迷霧漸濃,耳邊傳來連綿追兵腳步,范然已無暇多想,只得奮力疾奔。
穿過一片荊棘叢時,忽聽前方溪水潺潺,枝葉搖動,似有輕功極高之人正從上游飛掠而下。
范然立時凝神,翻身入樹掩蔽,只見一抹淡青身影從林間現出,輕飄飄踏水如燕,落地無聲。
來人是一名少女,身穿簡素青衣,額前束髮,五官清麗脫俗,眉宇間卻隱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淡。
她見范然,微一側首,並未驚訝,反而低聲問:「你……也是去冷雲嶺的?」
范然微怔:「你怎知我要去那?」
「因為……你剛從殺局裡逃出來。」
少女目光如電,似能洞穿人心,「我方才見你從嶺南伏兵中殺出,那伏兵並非山匪,而是有人調軍設局。」
「軍?你怎知是軍?」范然一凜。
少女道:「三日前,一位號稱『玉公公』的人物從北嶺進山,手下帶著一千禁軍改裝為民匪樣式,埋伏於此。我親眼所見。」
「玉無生!」范然脫口而出。
少女盯著他看了一眼,聲音仍冷:「你知道他?」
「有點……交情吧。」范然笑得有點尷尬。
少女冷哼一聲,不知是輕蔑還是懷疑,轉身便走。
范然叫道:「喂,你不是也去冷雲嶺嗎?這山裡如今兵馬遍佈,你一人不怕?」
少女停下腳步,背對他說:「怕。但我還是要去。因為那裡藏著我的答案。」
「什麼答案?」
「為什麼……我哥哥死了。」
范然愣住。這一刻,兩人之間原本的試探與隔閡忽然變得真實而沉重。
「你哥哥……是義軍?」
少女沒有回答,卻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沉靜如水:「我叫蘇瑾。你呢?」
「范然。」
「好。范然……你要隨我一道,便莫要拖累我。」
說罷,蘇瑾轉身上路。
范然怔了怔,忽而一笑,提劍跟上:「那可得看你走得快不快了!」
兩人並肩行走於山間薄霧之中,身後仍有追兵未散,前方則是冷雲嶺那片不知藏著多少真相與陷阱的高山。
而范然心中已知,這趟護鏢之路,早已脫離原本的任務。下一場風暴,已然在嶺前悄然成形……
林霧漸濃,天色也隨之昏暗。六月山中,本不該有濃霧,但這片靠近冷雲嶺的林地,自古怪事不斷。
范然提劍而行,與蘇瑾肩並肩走過山間羊腸小道。一路上他試圖與這女子攀談,但蘇瑾話不多,一雙眼睛不時掃視四周,手握劍柄的指節緊繃,顯示她從未真正放鬆過。
「喂,我說……你哥哥的事,你能不能……說說看?」
蘇瑾停下腳步,回頭望他一眼,目光無喜無怒。范然原以為她又要冷言搪塞,不料她竟輕輕開口道:
「三年前,寒月初四,冷雲嶺。」
聲音平靜,但語氣如刀。
「那天山上下著雪,我哥哥隨義軍最後一批人,護送一箱東西從北嶺出發,要轉道藏進一處舊礦場……你應該知道,那是義軍十年前挖出的密礦。」
范然點頭:「聽過……據說那裡藏有義軍多年積蓄下的兵器與金銀,早被封起。」
蘇瑾道:「不錯。我哥哥叫蘇凌飛,是義軍裡數得著的好手,也是……風伯的舊部。」
這名字范然並不熟,但「風伯舊部」四字已足夠令他肅然。
「你說他護送的是……那批舊礦藏?」
蘇瑾微微搖頭:「不。那箱東西裡裝的……是名單。當年義軍在朝中留下的密探、藏在江湖各地的眼線、甚至有些官府的供應名冊——全都寫在那一批密冊裡。」
范然吃了一驚:「那豈不是……一旦落入朝廷之手……」
「是啊。人人都得死。」
蘇瑾語氣仍然平靜,但眼神卻漸漸沉下去,如埋藏著三年的毒火。
「據我所知,那批密冊其實原本計畫封存在冷雲嶺下的礦洞中,日後若義軍重起,再取而用之。」
「但事情出了變故。有人……在中途設下陷阱,將我哥哥一行十七人全部引入一條絕谷,伏兵四面齊出,刀劍齊下。」
「十七人,十六死,一人重傷逃出。」
范然心頭一震:「那一人……是誰?」
蘇瑾低聲道:「是我父親。」
范然愕然。
蘇瑾道:「我父親當年是義軍糧草官,並不武功高強,但負責策應此次行動。那晚他被人一刀劃破肩胛,從山坡上滾落,後來幾乎成了廢人,但……他活了下來。」
「也是他告訴我:那場屠殺不是意外,不是匪盜,不是走漏風聲——而是……有人『主動』將情報洩露,換取了一條命。」
「我父親……親眼看見,玉無生站在谷口,手中撫掌笑著,對身旁一名身穿義軍衣甲的人說:『你說得不錯,他們果然不疑你。』」
范然喉頭一緊:「你是說……內鬼?」
蘇瑾點頭:「而那名內鬼……我父親說,他……原是風伯的副將。」
這句話如一把冷刀插入范然心頭。
「名字呢?」他低聲問。
蘇瑾搖頭:「我父親後來中毒發作,精神時常混亂,只說了個模糊姓氏……似是『衛』,也可能是『魏』……我查了兩年,無所獲。直到這月,我收到線索——玉無生將再回冷雲嶺。我要逼問他, 並殺死他!」
「你一人赴嶺,就為了查真相?」
「不止。」
蘇瑾望向山道深處,霧氣之中,冷雲嶺的輪廓若隱若現。
「我要讓他知道——死人也能復仇。」
沉默半晌後,范然低聲道:「你不必一人面對這些事。既然我們走在同一條路上,就……不妨一同查下去。」
蘇瑾沒說話,只是回身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不再冷淡,卻也不全是信任,更像是一種盤算後的默許。
「你若跟我,一會兒若有事,別拖我後腿。」
范然笑道:「我拖你後腿?這世上可沒幾個人追得上我的劍。」
「哦?那你方才怎麼還被追兵趕得滿林亂竄?」
「我那是……戰術性撤退!」
蘇瑾冷哼一聲,不知是笑還是嘲。
霧中,他們已走近冷雲嶺西側的山徑。前方地勢驟然陡峭,一道舊石碑豎立半坡之上,已被苔蘚覆蓋,隱約還能見到幾個剝落的刻字。
蘇瑾輕聲念出:「忘名谷。」
「這裡就是你哥哥遇害之地?」
蘇瑾點頭:「也是他們埋屍的地方。」
范然望著那片陰鬱山谷,忽覺身後風聲微變。他迅速轉身,手已按上劍柄。
「有人。」
「有四人。」蘇瑾語氣肯定,「輕功極好,還帶著毒氣。」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抽出兵刃。
下一刻,霧中四道身影如鬼魅般浮現,身穿暗紫勁裝,臉蒙黑紗,眼神冷冽。
「公公說過……若見二人同行,格殺勿論。」
風聲漸寒,殺意陡然逼近。
冷雲嶺前,真正的試煉,終於來了。
風聲嗚咽,林霧低垂,彷彿這片山谷早已忘卻陽光。
范然握緊長劍,指尖微微泛白。他眼中閃過幾分興奮,也夾雜著凝重。那四名殺手輕如飛燕,腳步未沾半點塵土,來勢卻似雷霆。
「好,左二右二,你選哪邊?」他低聲問。
蘇瑾毫不猶豫:「左二。」
「真巧,我也想說左——」
蘇瑾已拔劍沖出,劍光宛如匹練,直逼左側兩人。她出劍時幾無聲息,劍勢卻如風過竹林,內中藏勁極重,逼得那兩名刺客側身閃避,刀光驟起,竟是左右分擊!
「嘿——真不客氣!」范然咧嘴一笑,右手劍一掃,腳步不退反進,朝右側兩名刺客迎去。
兩人交錯開戰,四殺手彼此配合極為純熟,手中兵刃皆細而長,刃口塗有淡綠色,隱約有腥氣撲鼻而來。
「小心,他們用的是苗疆毒鋒!」蘇瑾提醒。
范然輕笑:「那得讓他們先碰到我才行!」
話音未落,范然人已如風般飄過,長劍一挑,逼退一人,卻猛然感覺背後一股寒意逼近。他翻身一躍,避過背後偷襲,誰知落地剛穩,那刺客竟從懷中拋出一枚赤紅小球,啪地一聲在空中炸開!
霎時紅霧瀰漫,煙中隱有毒香。
「是赤蛇螢!」
范然倒吸一口冷氣,急忙封氣閉息,同時運起風伯傳授的護體內息,將毒氣隔於體外。
霧中,一柄毒刃破霧而來,他雙手交劍夾住,格開對方鋒刃,左膝借勢一撞,擊中對方胸口,逼得那人連退數步。
「你們就只有這種手段嗎?不過如此!」
另一邊,蘇瑾劍法極快,招招奔胸突喉,左手藏針暗發,兩名殺手雖有備,但仍被她逼得難以近身。忽見蘇瑾一個翻身躍起,劍鋒如電直刺其中一人眉心!
對方雖急退,但已慢了半步,左肩應聲中劍,鮮血激射。
「一個。」
蘇瑾語氣淡淡,卻藏著凌厲殺意。
范然那邊卻陷入苦戰。他身法快,劍法靈活,但對方兵刃沾毒,稍有不慎便可能中招。一名殺手突然將劍插入地面,雙掌平推,一股灰白內力激盪而出,直逼范然胸前。
「這內勁……不對!」
范然感到丹田震顫,那股力道竟帶著一種腐蝕之氣。他急忙抽身後退三丈,嘴角已見一絲血漬。
「范然!」蘇瑾驚呼。
「我沒事……」他擦了擦嘴角,目光凌厲,「但這些人,不像只是刺客那麼簡單。」
蘇瑾也察覺異樣,這四人內力不凡,配合有術,而且用的手法與朝廷錦衣衛不同,倒像是某種……死士。
她剛要再攻,忽聽山谷深處傳來低沉笛聲,悠揚中帶著絲絲怪異。
四名殺手聞聲齊退,如流水般竄入林中,一轉眼便沒了蹤影。
「他們……撤了?」
范然愣了一下,但立即握緊劍柄,並未大意。
「不是撤,是有人召回他們。」蘇瑾沉聲說,「這笛聲……是玉無生的號令。」
范然點頭,抬頭望向霧深處,只見遠方山頂之上,朦朧可見一道人影,似立非立,手中似握著什麼。
「你看見了嗎?」
蘇瑾凝神:「我看到。那是……玉無生。」
—
兩人沿谷邊小徑繼續深入,天色已晚,嶺中愈發濕寒。蘇瑾帶路,范然尾隨,一邊療傷一邊留神周圍。
過了一道斷橋後,前方出現一片空地,四周圍著殘破石牆,中央有一座半塌的木屋。
「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義軍舊營地之一,也是……我哥哥死前最後駐足的地方。」
蘇瑾緩緩走近,屋前堆著幾塊布滿青苔的石板,她跪下擦拭灰塵,露出石上刻字:
蘇凌飛之墓。
范然默然。這裡無碑、無香,甚至無人知曉,卻是她心中的墳塋。
蘇瑾轉身,目光忽然冷下來。
「范然,若有一日,我查到那個叛徒是風伯舊部,你……會怎麼做?」
范然愣住了。他想起風伯那雙蒼老堅定的眼睛,又想起這一路的苦與血。
半晌,他嘆了口氣:「我不知……但我會親自去問他。.....不!我會殺了他!」
蘇瑾微微一笑,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點頭,語氣比過去溫和了些:「希望那日來得不太快。」
—
夜風起,冷雲嶺似又低下了頭,掩藏著埋骨舊事,也鋪展出未來殺局。
可誰又能想到,這一夜之後,不只是蘇瑾與范然的命運,連整個江湖的氣數,也開始緩緩轉動……
月色蒼白,冷雲嶺下的濃霧似已退去,山徑卻變得比白日更幽冷。
范然倚著樹幹喘息,胸口的氣息一陣紊亂。他的內傷未癒,蘇瑾則在前一場伏擊中為保他性命,受了暗針,臉色微青,已然氣力不支。兩人此刻正藏於一片亂石之後,前方谷口亮著微光,火把搖曳,影影綽綽中,傳來人聲雜亂
冷雲嶺夜色如墨,林風如鬼嘯,霧氣蒼茫得幾乎看不見前方的路。范然緊隨蘇瑾,才走過蘇凌飛之墓,耳邊便傳來一聲極其古怪的笑聲——沙啞、低沉,如同寒鐵刮過腐木,讓人頭皮發麻。
「什麼人!」蘇瑾倏然轉身,長劍橫於胸前。
霧氣中,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他身穿黑色僧袍,袍下赤足,光頭皮膚如死灰,一雙眼睛竟是全白,瞳孔如失神。他未語先笑,聲音滲人:「二位,可是風伯派來探路的?」
范然心頭一震:「你是誰?」他覺得此人甚是熟悉, 不知在哪見過?
「老衲……名喚『鬼僧』。」他語氣緩慢,彷彿每一字都要從牙縫裡擠出來,「受命於玉大人,在此恭候多時。」范然大悟, 原來他便是當時那剛出場就被風伯打走的鬼僧!
話音未落,霧氣之中又浮現數道人影,正是先前在山谷中交手的那四名刺客。此刻站於鬼僧兩側,神情恭敬,不復方才對敵時的冷酷。他們身後又傳來濤聲——竟是一條窄窄的山間水道,泊著一艘畫舫式小船。
那船舟上立著五人,皆衣著華貴但神情冷峻,有人披鱗甲,有人束寬袖,身形各異,氣勢卻如出一轍,彷彿同出一門。他們靜靜站著,卻如山壓頂,讓人難以呼吸。正是之前在船上交過手的五人!
蘇瑾眉頭大皺:「你們……就是傳聞中玉無生的『五凶』?」范然未聽過五凶名字,問了一聲五凶是誰啊?
蘇瑾道:「五凶是江湖數一數二的大惡霸, 武功極強。」
五凶大怒,新到好小子,武功不錯就趕來跟大大有名的惡霸- 五凶面前撒野?畫舫上為首一人點了點頭,淡然開口:「正是。奉命前來,擒拿風伯派出的探子。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
范然暗運內力,目光掃過四周——這裡地形狹窄,背後是峭壁,兩側林深水險,再退便是死地。他壓低聲音道:「蘇姑娘,能衝就衝。」
蘇瑾手已握緊劍柄,卻沒回應,只低聲問:「你信我麼?」
「不信也得信了。」
「那就別回頭。」
語落的同時,蘇瑾劍光爆發,竟朝范然劈來!
范然一驚,但瞬間明白她意圖——這一劍雖急卻無殺意,反是要逼退鬼僧等人,掩護他逃走。
「天,這是要我當誘餌?」范然苦笑一聲,但人卻飛身而起,往林間側路竄去。
「留下!」鬼僧一聲佛號未畢,腳下一踏,整個人竟如魍魎般掠出,雙手齊出,一掌打向蘇瑾,一掌隔空封路。
蘇瑾迎擊之下,猛然覺得手臂一麻,那掌力陰寒無比,彷彿貫穿經脈的冷毒。她咬牙格擋,強撐著不退,但四名刺客此時早已圍攏,再無可退之地。
范然那邊躍入林中不久,才走出十餘丈,忽覺腳下一沉,竟踩入一個陷坑之中!他急運輕功想撐身而起,卻見旁邊樹影中閃出兩道身影,一人掌風破空,一人刀光直襲——正是畫舫上的兩名高手!
「我……來真的了!」
范然舉劍架住一刀,腳下不穩,被那掌風擊中左肩,一陣刺骨酸麻襲來。身形尚未落地,又一人從後擒來,勁道深沉,宛如鐵鉗。
「放開我……!」
范然掙扎數下,仍被強行壓制。蘇瑾那邊已是雙劍難支,被一掌擊中胸口,吐出一口鮮血,終被制住。
鬼僧搖搖頭,語氣如唸經:「風伯既然捨得讓你們來此,自然是心中有數。但可惜……你們還嫩了些。」
范然怒道:「你們不過仗著人多,算什麼好漢!」
「老衲本非好漢。」鬼僧低笑,「只是個送死與捉人的和尚罷了。」
畫舫悄然駛近,一名凶人自袖中取出細長銀索,將兩人緊緊綁住。蘇瑾面色蒼白,卻仍怒目道:「你們要將我們帶去哪?」
「玉大人有令,捉風伯之探子,即刻押往皇宮——交予天子親審。」
范然心中一沉:「皇宮……?」
「對,皇宮。」
鬼僧彎腰,盯著范然眼睛道:「你覺得這局,誰才是真正的主子呢?」
—
月色照不穿冷雲嶺的濃霧,唯有一條小舟悄然沿水道而下,載著兩名年輕俘虜與一群不懷好意的高手。
風起,林動,遠方的山壁之後,有一雙眼睛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未曾動聲,也未曾轉身。
而范然與蘇瑾的命運,亦將從此被帶入另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通往皇宮的路,從不只是金碧輝煌的長街,更是生與死、忠與叛的鋒刃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