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1:灌注與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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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12
清晨,濃霧如退場的幕布緩緩散去,光線穿透窗格,少年在工作間角落的蜷縮中微微顫動,像是被喚醒的種子。他的身體仍殘留著昨夜夢境的餘溫,但耳邊卻傳來不屬於夢的聲響,金屬摩擦、支架碰撞、工具落地。那聲音像是從森林腹地悄然滲出,金屬的摩擦與支架的碰撞交織成一場未曾揭示的警鐘,正是今日展覽的會場。他奔向聲源時,花藝師已在樹林間架設好一座懸掛設備,銀白色金屬骨架如同儀式的骨骼,深深嵌入泥土。
「已經忙完了。」她說,語氣平靜,像是昨夜的預言已然落地。她收拾工具,攜著少年一同返回老屋。
早餐是生蠔與牛奶,擺盤如祭壇般精緻,貝殼緊閉,彷彿尚未綻放的花蕾等待啟示。花藝師坐在窗邊,陽光灑在她的髮絲上,少年則坐在對面,手指輕觸著杯緣。他感受到某種不安,但花藝師的態度仍舊溫柔,甚至為他剝開一顆生蠔,遞到他嘴邊。
「今天會是你最美最充盈的一次餵養。」她低聲說,語氣如同預言落地,不容質疑。
早餐後,花藝師讓少年前往後院的浴缸。水溫適中,花瓣漂浮在表面。她遞給他一罐藥水,心事重重的少年未多想便飲下,沒有發覺藥水的氣味與他曾用來排空穢物的藥相同。他愣住,腹部如被絞索緊勒,隨即衝向老屋深處的廁所,排空的過程像是身體對儀式的低聲抗議。與那次不同的是,今日的排空並不完全,他感受到胃與小腸正消化與吸收著稍早的嚥下的生蠔,而某種微量元素悄然聚集於他體內的花蕊部位,那裡迅速紅腫、硬挺,如同植物在光照下的急速抽芽。無法壓抑的少年感到一陣恐慌。
他步履蹣跚地返回庭園後,花藝師替他清潔身體,肛門與直腸被鴨嘴鉗撐開,木勺在腸壁上緩慢刮行,像是在清除一場未竟的夢魘。少年越發感到恐慌,這與之前的準備有所不同。他的神經緊繃如弦,身體像是被捧起的水禽,等待一場無聲的獻祭。
時間來到上午九點,展覽的準備進入了最後的階段。花藝師像是算準了時機,呼喚少年靠近。她手持洋繡球的汁液,開始在少年身上描繪曲線。少年光靠近那瓶花汁就開始打噴嚏,鼻尖泛紅,眼眶濕潤。
「我會過敏…這真的可以嗎?」
花藝師未回應,只是命少年褪去所有衣物,以毛刷沾取汁液,輕輕畫下第一筆。少年手臂瞬間浮出一條火痕,刺痛、火辣,彷彿剎車痕在皮膚上刮出火光。
他驚呼:「這是什麼?」
花藝師淡淡地說:「過敏,是身體的吶喊。你正在用疼痛向世界宣告:你尚未枯萎。」
少年尚未反應過來,整幅圖案已完成,他疼痛的發出喘息,眼睛已紅腫的無法睜開。他的雙手被反綁,繩索如藤蔓般收緊,身體緩緩懸空,倒吊於支架之上彷彿一個澆灌花卉的容器。
就在他即將離開花藝師掌控的瞬間,她從玻璃壺中取出那根洋繡球花莖,那是昨夜研磨光滑、浸泡一整晚的枝條,紫色汁液仍在滴落。少年雖無法看見,但那花汁濃烈的氣息讓他驚恐地求救,花藝師無視,只是撐開他的臀部,將花莖朝著中央的孔洞長驅直入,起初還有些阻礙,但隨著汁液發揮作用,肛門口的肌肉逐漸麻痺,花莖在汁液的潤滑下緩緩深入,直抵那深處柔軟的腺體,如同根系尋找土壤中的水源。
那造成過敏的花汁開始作用,少年的體內感到麻癢,像是有千根細針在皮膚下遊走。他的身體浮腫,不是毆打的痕跡,而是創造與抵抗的結果。
在生蠔與花汁的作用下,透明的體液在腫脹的花蕊前方緩緩凝聚,如露珠在黎明前的花瓣上顫抖。花藝師將一盆豬籠草放在少年身下,算準角度對準他的身體。
「你可以顫抖,但不準偏離。這場演出,不容遲疑。」她低聲說。那冰冷的語氣與稍早前的溫柔有所不同,在少年爾中吹起陣陣寒風,冰冷的令他發出冷顫。但陽光在樹葉的遮蔽下被切割成細小的碎塊,剛好映照在少年身上,讓他同時感到一絲溫暖。
參與者陸續入場,空間中瀰漫著花香與藥味。少年懸掛於中央,身上的浮腫如同某種根系正在蔓延。觀眾議論紛紛:
「那不是傷痕,是創造的痕跡。」
「他是被餵養的花瓶,還是正在餵養的植栽?」
就在最後一位參與者就定位後,少年體內的汁液終於無法抵抗重力,以牽絲的方式滑落,恰好落入豬籠草的瓶口。葉蓋輕輕點了頭,像是在向餵食者致謝。
展覽正式開始。但對少年而言,這不只是展示,而是一次身體與情緒的公開灌注,一場無法逃離的儀式。
在少年仍低下體液的同時,有些觀眾被前方桌面上擺著那株擁有四個捕蟲籠的豬籠草吸引了目光。每個籠口色澤不同,對應著四瓶體液。觀眾好奇地比對著:
「這瓶是憤怒吧?太濃了。」
「哀傷的那瓶怎麼這麼清澈?不可能是假的吧?」
「快樂的體液竟使葉片枯萎……難道快樂本身就是一種腐蝕?」
「那少年目前滴落的,究竟是蘊含哪種情緒的體液呢?」
會場上的觀眾,有的對於少年的遭遇感到不安,深怕他受到嚴凌虐;有的正著迷的看著四瓶體液的樣本;而有的正思索猜測著花藝師的構想。少年低落體液的時候在捕蟲籠中激起陣陣漣漪,那水滴的聲響環繞著樹林間,讓眾人陷入了幻覺,被困在這場展覽中無法自拔。沒有人察覺花藝師何時離席,她的身影如同霧氣般散去,只留下儀式的餘燼在空間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