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鐵騎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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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8-11
昭陽冬日的風,總帶著刀鋒般的涼意。

那年冬,北風三日不歇,皇城內外,披甲之人面色皆變,因他們嗅到了腥味——血腥味。

尊者登極已滿三年,政令如鐵,朝堂之上已無敢直視其目的重臣。文臣的清洗早已過半,如今輪到武人。

昭陽自太上皇年間起,軍權久被「二虎」盤踞——西北鎮守大將徐天雄,南海督軍郭才海。兩人鎮軍二十餘載,封疆大吏換了幾茬,他們依舊穩坐金鑾後方的軍議堂。軍中傳言:「軍中之事,不經二虎首肯,聖旨也得緩三日。」

郭天雄喜收「兵馬捐」,每逢升遷,必有厚禮相送。徐才海則更巧,軍械營、糧草庫、後勤署皆被他安插親信,連戰馬換蹄也得遞「茶水銀」。太上皇時容忍他們,稱是「壓艙石」——大船行於風浪之中,必須有人壓住船底的水缸。

然而尊者的眼中,從無「壓艙石」一說,只有「釘子」與「隱患」。

肅風之詔一出,錦衣直驅入西北軍府。郭天雄未曾抵抗,反倒笑吟吟迎接,心想不過是例行巡察。誰知第二日,便被褫去印綬,削髮押往南門牢。徐才海聞訊,連夜遣子弟送至宮中求情,換來的只是宣旨太監冷冷一句:「聖心已決。」

軍中震動。那些曾拍二虎馬屁的將領,瞬間換了口風,跪在御前大呼「聖明」。

有人暗中嘲笑:「二虎不過是舊朝的獵犬,獵物換了主人,獵犬自然也要換。」

然而,肅風並未止步於二虎。尊者翻起十年前的一樁舊案——濮陽行營的谷進閃,素有「軍中財神」之名。當年他在濮陽修建的將軍府,佔地三百畝,樓閣雕梁,殿內安放龍椅,鑲金嵌玉,連馬廄都是檀木香。府中銀票成捆,儲於糧倉,傳說連米袋子里都是碎銀子。

太上皇時不過輕輕一罰,貶去虛職。但尊者卻以此為刀,將谷進閃一脈連根拔起,親信被流放千里,舊部盡數除名。此舉既殺雞儆猴,又斬斷太上皇的余脈。

昭陽的軍隊,從此開始了一場無聲的改造。那些真正會打仗、曾在邊境立下功勛的老將,一個個被免職、調離,取而代之的是忠誠無二的「膝犬」——他們或出自尊者的家鄉西關,或曾在其幕府隨侍多年,官職雖低,卻一躍而上。

軍中出現一句順口溜:

「拔刀看眼色,點頭看聖旨;
會戰無用,會跪有功。」

尊者深知,真正的威脅不在敵國,而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絕對的忠誠,才是護住龍座的甲胄。

宮廷之外,市井裡也在傳段子:

「昭陽軍不打仗,只護椅子;
邊關無軍威,宮門有鐵騎。」

酒肆茶館,講書人說得更露骨:
「太上皇留的是將,尊者用的是奴。將者護國,奴者護主——是護國要命,還是護主要命,各位心裡明白。」

這一冬的肅風,讓昭陽的軍心徹底改了模樣。沒人再敢在尊者面前談邊疆戰事,人人都談忠心與效死。邊關的烽火再盛,也掩不住京師內這場無形的血雨腥風。

【江湖筆錄】
軍中傳言:
「今日之敵,明日可為友;今日之友,明日可為敵。唯尊者口中所指,方為鐵律。」

自此軍中多忠犬,少戰將;多低眉,少拔刀。
百姓冷笑:
「昭陽軍,不打仗,只護椅子。」